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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9部分

宰辅养妻日常-第79部分

小说: 宰辅养妻日常 字数: 每页40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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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唐牧重回到桌前坐下,陈启宇才敢拱手:“先生息怒,是学生疏忽大意了。”

唐牧不言,闭眼捏拳正坐着。忽而听得大门上有声音,他才哑声吩咐陈启宇:“是宋国公和陈卿来了,去接他们进来。”

陈启宇边往外走,边以袖背揩净嘴角流着的血,几步走到大门上迎着,便见执剑的宋国公陈疏带着儿子陈卿进门,身后一群护卫鱼贯而入将整个院子围住。

唐牧早已站起来,走到韩覃身边揽过她肩背拍了拍,沉声吩咐道“到内间去等我。”

他转身出到门外,见陈疏上台阶例拱拳笑道:“今夜多亏国公爷鼎力相助,下官才能逃过一劫。”

陈疏进门坐到唐牧方才坐的位置上,顾左右问道:“东西可拿到了?”

陈启宇连忙上前,熟练解开牛皮包裹拆开内里的油纸,恭手递给了宋国公陈疏。

陈卿与唐牧两个皆在下首站着,陈启宇屈膝在宋国公面前替他细言讲解着,陈疏翻阅了大约有一刻钟左右,才轻轻搁下手中东西,揉了揉眉心说道:“清臣,所为宦官者,不当以人来论他们,陈九在东厂所犯的这些事情,历代东厂提督们皆有犯过,大多数有过之而无不及,他们是皇上的手眼,那怕作恶行凶只要不反过天,我们也只能半睁半闭着眼睛放过他们,不然又能如何。”

韩覃就坐在内间椅子上,亦是在屏息凝听。顿得一息的功夫,就听唐牧言道:“国公听清臣慢言。当年高祖皇帝初设司礼监时,虽由太监掌印,但凡政事皆亲力亲为,他亦曾言:阉人者,可供洒扫,可供使令,非别有委任,毋令过多。他还曾说:阉人善者千百中不一二,恶者常千百,若用耳目,则耳目蔽,用为心腹,则心腹病。当时的司礼监门上亦挂着‘内臣不得干政,违令者斩’的铁牌,就是要限制他们的权力。可是这一代代传下来到如今,宦官们权力日渐增大,先皇不能临朝的几年,阁臣们递上去的折子皆是司礼监秉笔太监们批阅,内阁之拟票,不得决于内监之批红,以致相权转归之寺人,宦官们由代皇执笔变成了代皇行权。

到如今阁中诸臣们不在宫中寻个太监作靠山,到了连差事都做不下去的程度,常此以往下去,宦官牵制内阁,由着那些千百中无一二善的阉人们代皇行权,大历朝只怕要成南汉,成个宦官治国。若是如此,灭国可待矣。”

他这一番话还从未于人言过,不但宋国公陈疏,就连陈卿与陈启宇亦皆是一怔。陈疏闭眼顿得许久,睁开眼苍眉下一双利眸盯紧唐牧:“清臣难道有治宦之策?”

“有!”唐牧随即答道:“只要国公肯信,我就有。”

宋国公陈疏盯着唐牧,似是在审夺,亦是在考量。满朝有谁不知宦官为祸,但老祖宗传下来的规矩就是如此,谁能改变?

他心中亦不是没有思考过宦官为祸将至亡国这个问题,可与所有朝中重臣一样,当政者身边围满了嘴上抹蜜心中藏毒的阉人们。他亦如唐牧所说,在差事艰难的情况下亦曾投保于陈保,想着等陈保上台了能照拂自己。

从大历开国到如今,唯有唐牧提出来要治宦,他还说自己有策。

陈疏心中半信半疑,欲信不信。

信的那一半来自于唐牧的稳沉,他当年以榜眼入翰林,默默无闻好几年不曾显山露水,就连抓捕九天玄女以及无声老母那样大的功劳都一丝不要全推到陈卿身上,叫陈卿出尽风头。此是其一。

其二者,他为官这么多年,办差有十二分的能力,却仍是不爱出风头,亦不抢着升官,在朝中竟无一人言其恶。朝堂亦是江湖,各人皆有派系之分,行政令牵扯到利益就要得罪人,不是得罪这派就是得罪那派。他能办好差的同时还不得罪人,这又是十分难得之处。

其三者,如今皇帝深信于他。陈疏亦听儿子陈卿提及过,皇帝不止一回夜访唐牧,一坐就是一两个时辰。

但即便如此,宋国公还是不能相信唐牧,毕竟他还太年轻。二十七岁的男人,若不是天纵英才早上金殿,大多数人要嘛在翰林院做庶吉士,要嘛还在为一个春闱而寒窗苦读。就算像齐怀春那样天纵英才的少年状元,不也要到海南那个偏僻地去苦熬九年才能回朝。

宋国公陈疏复又闭上眼睛,以指骨微叩着桌面,鼻息间深深叹了一气,就听儿子陈卿言道:“父亲,虽唐牧此言也从未向儿子提及过。但以儿子自己来论,儿子信他,也请父亲能帮他一把。”

“说把,你具体打算怎么办?”陈疏终于睁开眼睛,苍眉下一双利目仍是盯紧唐牧。他这等于是已经松了一重防备了。

屋外墙角下站满都督府的护卫们默立着,这灯火通亮的巨大厅室中,老沉持重的宋国公陈疏,并年轻内敛的陈启宇和英姿绰越的陈卿,还有内室湘帘内的韩覃,几双眼睛皆是盯紧唐牧。

唐牧略低头微微勾唇一笑,才又重新抬起头来,远远望了湘帘内的韩覃一眼,那一眼中含着无比复杂的情感,更多的是一种交付,与传递。他转身盯着宋国公陈疏,一言一语对他缓言起来。

“当初常德自杀一案,是皇上自己起的头,以此牵出河道案拉下冯田,再宣府一案放倒陈保,叫皇上对宦官们渐渐失信。如今我们以光禄寺韩复贪腐之案为切入点,先叫皇上为他们的贪得无厌而震怒,再毛其顺几乎搬空韩复所有家财,仅以千分之一数入公而为切入点,佐以毛通杀李善机,私藏武器谋反之事,将锦衣卫并到大理寺监辖,先斩断陈九锦衣卫这只手。而其后,我们再以萧山为切入点断东厂,将它并到三大营叫国公为辖……”

宋国公忽而冷笑:“你这等于斩断陈九左右二手,他难道能甘愿?”

“我们要逼他反。”唐牧道:“只有他反,皇上才会真正对宦官们感到恐惧,毕竟自己所借用的手与眼要来扼杀自己,比外人的攻击更要可怕。”

宋国公微微点头,许久仍是摇头:“便是陈九要反,他也不过一个狐假虎威的太监,只要皇上一旨免去他掌印之位,他就连条狗都不如,只怕死的比陈保还快。皇上顶多再换个人掌印即可,谁知再提上来的那个人会是谁,会不会对我们有利。”

厅中顿时一片沉默,许久,唐牧重又说道:“也许国公不信,但下官仍有后手,到时候必定要叫皇上对宦官们感到寒骨之惧。”

他说完话便紧盯着宋国公陈疏,欲要寻个答案。也不知过得多久,宋国公陈疏才反手拍在桌子上站起来:“无论结果如何,既你几年间已经做到这一步,就继续放手去做吧。老夫别无他物,一腔热血与男子的脊梁却还是硬的,只要清臣你有求于我,随时发声,我便拼着这条老命并一身的官爵不要,亦要帮你到底。”

他此言一出,满屋子的人皆松了口气。韩覃在帘内亦松了口气,接着低头抿唇无声的笑个不停。无论如何,这两百年后的后人重回到祖宗们的时代,一人奋战了二十年,总算今日有人与他并肩而战了。

天已将黎明,唐牧一直送宋国公陈疏并陈卿走到大门外,待护卫们全部撤去,才对陈启宇说道:“锐毅,要麻烦你回一趟怡园,把我的公服取来,咱们一起上朝。”

他说这话的时候,神色平淡面容平和,全然不像半夜还曾发过震怒的样子。

☆、第61章

初秋高爽的晨风中,背山依水的村道上,十八岁的清俊少年郎伏青山与他昨夜才成偶的二八小娘子晚晴并肩而行。

相送十里再十里,已、

的够远了。小娘子晚晴仍不愿将行囊交付予伏青山。她昨夜哭红了眼睛,此时虽强撑着笑,却忍不住还是鼻子不停的酸着:“青山哥,你一定会回来的吧?”

伏青山回顾四野,点头道:“必会。”

寒窗十几年的苦读,不就是为了荣归故里,衣锦还乡?

晚晴又问:“青山哥,你不会忘了我吧?”

伏青山略有些不耐烦,但为着昨夜两人间的那点亲密,仍是耐了性子安慰道:“必不会。”

晚晴仰了脸望着自己身姿挺拔意气风发的丈夫,眼中满是钦敬:“我就知道你不会。”

伏青山伸了手低声道:“把行囊给我,快些回家去替父母做工。”

晚晴这才松了手,帮着伏青山背好行囊,仍一路看着他远走,走到拐过山弯望不见时,才捂着嘴一路往大明山上爬去,到得山顶便能看见远远山对面的路上,伏青山孤身一人背着行囊渐步往前的身影。

此去于伏青山是锦绣云程的第一步,远在两千里外的京城,有他要谋的繁华与功名,还有他想要为国为名而做一番事业的志愿。当然,最重要的是,十二年寒窗苦读,能与他吟诗唱合,对月风流的颜如玉亦当在京城,住在锦玉雕珑的黄金屋中,着纱披帛,眉目如画,还有满腹诗怀画意,等着他这个野心勃勃,风度翩翩的少年才俊去征服。

新妇的目光在身后犹还灼热,伏青山步步而行却始终在思考一个问题,那就是,昨夜他为何会把持不住自己。他本来是坚定决心不碰她的,远远裹着被子睡在上炕不肯叫她上前。可最后却稀里糊涂成了事,而且,那过程还尴尬无比。尴尬到叫他哀求着想要再来一回,他自己自己可以做的更好,并弥补第一回的失败。

但她就是不肯。

晚晴哭着闹着也不肯。

拐过山弯时伏青山止步停脚,想要回头看晚晴一夜。怔得许久也闭眼许久,那头却终是没有回。昨夜自尊心受过的伤害压着叫他不能回头,这个自小跟他一起长大的童养媳,当他再睁开眼,就与昨夜的屈辱一起抛之脑后,再也没有关系了。

行人不能见泪,她撑得五内摧伤,望着茫茫天地间他远去的背景,撑到他离开后才流下那两串长泪。

九个月后,晚晴生了个瘦条条的小子。上京赶考的伏青山同时寄来书信:春闱不中,还得在京再熬三年,等下一次春闱。

三年的风物变迁,叶枯荣衰,于整个伏村来说,都没有晚晴更难熬,但她总归是带着个孩子熬过了三年。

伏村分上伏村与下伏村,上伏村历史悠久,村大户多人丁旺盛。而下伏村不过七八户人家而已。概因下伏村的高祖伏海,在世时亦是上伏村人氏,他自幼通些奇经八脉专会看些风水,自己将整个伏村四周围踩了又踩看了又看,脱家单立时便举家迁到了如今下伏村的地方。

如今自他脱家单立,已过五十载。伏海坟头孝棍成了高柳,蓬蒿已历十七载矣。

他膝下最幼的儿子伏罡,自父去后二载离家,如今亦有十五年。除了十年前因母忌而来过一回外,他此番也是头一回踏足生养自己的故乡。

在边关杀伐十年之久,光是伏罡二字就能叫河西走廊一带的蛮族们闻风丧胆。他曾噬血长刀,也曾星月五百里单骑只为取单于首级。但当名门贵妻自请休书转投闻动京师的才子魏仕杰怀抱,独霸朝堂的魏源与凉州平王几欲决裂,内战即起时,他心灰意冷解甲归田,也仍只能归到此乡中。

身后两驾大车得得而来,伏罡站在站在院门前,看眼前平平展展萌着新绿的土地,负手轻叹了一声,遥遥便见远处灵河对面有青烟升腾,闻得丧乐喧天。忽而自隔壁的门上袖手跑出来一个倒趿着鞋穿着烂棉衣的中年男子,皱眉瞧了伏罡一眼,复又瞧了一眼,走上前来试探着问道:“阿正叔?”

伏罡低头瞧了瞧这驼肩躬背的矮小男人,脑子里搜索不出他是谁,遂问道:“你是?”

中年男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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