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儿姑娘-第1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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温母若有所思的将眼光从窗外拉回,一边帮忙捡菜的温父笑看她。
“怎么了?在想什么人生哲理吗?”
“行远--不小了。呢,我是说,如果我们想早日抱孙子的话,至少还得等好些年,即使行远已老大不小。”温母再看了一眼窗外的雪儿。
温父心中也明白了,可是,小雪儿小得当他的孙女也足够了,要是有一天真的成为他的儿媳妇,这真的怪怪的,可能吗?这两人?
“会吗?会不会是你太小题大作了?再怎么看,我也看不出这两人在恋爱。小雪儿只当行远是至亲,而不是丈夫。”
“目前的确是如此,可是行远呢?我看得出他的心思完全绕着雪儿转,这是从未有过的现象呀!”她心中担心着的,就是这事。
温父拍了拍妻子肩头。
“算了!儿孙自有儿孙福。老天有意要成全他们,我们何不乐观其成?况且现在就谈这个未免太早了,等雪儿长大还要好长的一段时间呢!”
温夫人可没这么达观。雪儿太小了,在成长的过程中又隐伏了太多的变故。行远是个不轻易付出的人,一旦付出了感情,就是全部。现在他或许仍浑然不觉,可是将来若是雪儿飞到别人手中,他所受的伤害将令她无法想像--难道是她真的太杞人忧天了吗?
晚餐是丰盛的欢送宴。雪儿不仅吃得开心,大家又送了她一份小礼物,在上车的前一刻她几乎反悔想留下来不走了。可是思及温行远一个人在台中市太危险,硬生生克制自己说出要留下来的话。她权衡轻重之后,决定当个女战士,保护她的心上人。
一上了车,雪儿忙从后座翻出小礼物,一一拆封。
“可恶的温小哥哥!”雪儿挫折的低叫!
原来第一个折的礼物是温翔远送的,一份很壮观的大礼,却是裹着一层又一层的包装纸。总共有十层之多,上气不接下气的拆完之后,只剩下一个拳头大小的盒子,如果这个盒子还只是个包装的话,那么可以肯定的是,里头根本没有礼物。雪儿气呼呼的打开--霎时笑开了眉眼。是个蛋形琉璃,切割出的角度可以映出七彩色泽,蛋形内心压着她最喜欢的冷冻水仙花,花瓣上还有水珠子呢,好漂亮。架着蛋形琉璃的木雕架子底座刻着字:赠小雪儿。为此,雪儿打算很大方的原谅温翔远这么捉弄她。
第二个拆的礼物是温必尧送的一串七彩东绫石,大小完全相同的串成项练、手练--她一直好喜欢温爸爸书房中珍藏的东绫石。想不到他叫人串成饰品送她!她更开心了。
再来是温夫人的礼物--一本相本。雪儿低呼了声,连忙背着温行远,以车内微弱的灯光看着一张又一张,双肩一直抖动。
“雪儿?”温行远以为她在哭。
其实雪儿是在笑.因为她正看着温行远从小到大的照片,还是温母特地挑出来的“精华篇”,当然精彩极了,这个礼物最得她的心!
温行远趁红灯的空档瞄了一眼,终于知道那是什么了。这一本挺乌龙的特辑一直被母亲收藏着,其中有几张实在有损他威严的形象,例如六岁时拔了公鸡的毛被一群公鸡追杀的惨状;又例如上国中时剃了个大光头,因为师傅手艺不佳,他贴了好几块膏药在光头上,被父亲拍下来。--温行远轻叹口气!毁了!光看雪儿笑成那副德行他就知道辛苦建立的形象全毁在这些照片中了。
雪儿阖上相本,笑瘫在椅背中,好不容易止住笑,有力气说话,一本正经道:
“温哥哥,虽然你愈来愈老,却也是愈来俞好看。我不介意你变老了!只要你一直很爱我。”说着说着,她又笑了!她数着小手指头。“我好喜欢温爸爸、温妈妈--以及埔里的一切一切“我们以后就在那里养老好了。”她已经开始幻想住在风光明媚的埔里,生一堆小娃娃放在花田中玩耍,而她做着好吃的晚饭,等丈夫回家--家!好棒的字眼!她爱死了。
温行远笑看雪儿已显疲倦的小脸一眼,专心开车,平稳的驶入台中市区的车阵中,让收音机流淌出轻柔的音乐。
雪儿侧头看他好看的面孔,昏昏沈沈的想着,不能让别的女人抢走她的白马王子--沈重的眼皮直往下掉,过不了多久她已然进入梦乡之中。
两个星期后,雪儿莫名其妙的成为家喻户晓的小明星了!
唐氏机构坚决不用小雪儿当年刊的小明星,但陈威坚持要将他得意的作品公诸于世,不见得非经唐氏机构展出才行!他自己开了个摄影展,并且特地隔了个小区域展示雪儿的六张照片,放在最明显的地方供人观赏。而文化记者在报纸上做宣传介绍时,就是以雪儿的照片登出号召。星探与各地记者,以及一批一批人潮直挤进陈威摄影展的场地中。十来家经纪、影艺公司更利用不同的管道想探出那个漂亮核子来自何方?连香港的导演也有兴趣将小女孩捧成巨星,除了证明这一组照片的摄影者陈威有高深的功力外,小女孩的美丽更是教人目瞪口呆,如果小女孩没有这么美丽,这么纯真,这么慧黠,任何一个功力高深的摄影师又怎么能拍得出来这么生动美丽的照片?
“哎--呀--烦死了!烦死了!讨厌死了!闷死人了!一点都不好玩!”
这一声声、一句句痛苦抑郁的声音含着濒临爆炸的哀号来自我们那个乐天的、顽皮的、好动的小小女主角唐雪儿姑娘口中!
她现在连出门都不自由了!摄影展还好,可是在前雨天,不肖的海报商与陈威合作印行了大量的海报出售她的照片!天呀!真是荒唐!无聊!
这一串狗屁倒楣的事件中,唯一堪告慰的是这波热潮使埔里出名了,温家花圃的美丽缤纷尽在海报中展现,陈威明确指示出--照片中的地点。在夏天花季期间,人们发现了另一个度假的好地点。
而面对一波波涌来的游客,星探以及居心各异的人潮,颇具商业头脑的方志桐当机立断的为温家打开了一条财路,花圃观光门票大人一百,小孩五十。而对那些询问雪儿来历的人,温家上下全部闭口不谈。那些人不死心,不肯走,方志桐叫人清出一座大仓库,连日装修成套房出租,成了一间克难的度假小旅馆,脑筋更动到温家屋后那一片荒弃的上地,回台中时打算建议温行远叫人建成度假木屋,温翔远这个建筑系的大三学生,早已兴致勃勃的画起图来了。他真是个投机分子,对赚钱一事更是内行到家了。
半个月的门票、房租、卖花的收入竟然比一季花期的收入利润还多。第一批的人潮退了。假日时,来度假的人变多了。
种花原本只是温家夫妇怡情的兴趣,从没有想过要赚大钱。可是,人潮、营利,带动了活络的气氛,工人们更加勤奋,倒也不是件坏事。尤其在方志桐有计划的进行下,改变了营运方针,开放成观光花园,埔里竟然成了观光重地了。
埔里那一边正热闹得不得了。
可是这边的雪儿已经闷了好久好久了!久得几乎让她淌出眼泪哭泣自己的不幸。前几天出门真个文具,就被一群人跟在后面品头论足,她讨厌那种感觉。她现在是个小明星了,温行远不再带她到处去玩,尤其公众场合更是视为禁地,什么地方都不能去,连埔里那边也得暂时避避风头--她简直闷坏了!
此时她缩在长沙发中,脸上是一副想找人吵架的危险表情。温行远又去开会了。他每天总有开不完的会。如果可以,她不会给陈威机会利用她赚的荷包满满。温行远有说过,如果她真要使陈威受教训,他有的是办法,搬上台面可以光明正大的告他侵犯肖相权,至于私底下就没那么文明了。可是雪儿不喜欢大人的处理方式--太血腥了。她只喜欢玩,让对方吃一点小苦头就行了,只要他记取教训,并不需要置人于死地。
哎--苦无办法教训陈威,因为她只要一走出大楼,又会给一些讨厌的人拿看猩猩的眼光看她。所以她只能对着报纸上的照片射飞镖。死陈威,下十八层地狱去如果眼光可以杀人,陈威相信自己早已死过几百回了。与唐氏机构的广告部有约,今日又踏入唐氏机构。接待小姐在看了他的签名之后,笑脸立刻变得很虚应,然后每一双和善的眼全部盛满敌意,向他身上发射出冰冷与怒气。怎么了?他让唐雪儿出名,将来宣布出她是唐氏机构的千金,对唐氏的声名将会大有帮助,怎么这些人非但不感激,反而是这种态度,活像他犯了滔天大罪!
雪儿无聊的坐电梯上上下下,反正没事。在一楼停住时,正巧走入一个人--雪儿眯起了眼,嘿,真巧,这个白痴自动送上门了--陈威。
陈威第一次这么近看雪儿,忍不住满腔欣喜。
“雪儿!原来你跟着温行远上下班!难怪白天到公寓那边去找你,管理员老说你不在。我还以为他在骗我!”
“陈先生呀!我正巧不知道该如何找你呢!”雪儿笑得甜甜的,直按电梯上了十八楼,到温行远的私人会客室中。
他就知道雪儿会开心,谁不希望自己成名呢?
“不用谢我,你本来就有资格当大明星。”他一副大恩不言谢的宽大为怀状。
雪儿收起一脸假笑,站在他面前叉腰瞪他!
“我没打算谢你。不必担心!我找你是要讨当模特儿的酬劳。没打一声招呼就拿我的照片去展示,并且获得大把利润,这算是侵犯人身自由;而我不知情并且分文未取。真要追究起来,你会吃不完兜着走!不过我没有那么坏心,我只要求,从今以后市面上不许再有我的照片出现,要是有别人盗印你也要负全责,谁叫你爱现,拿我的照片四处献宝。”
“你这是威胁吗?”怎么小女孩这一边的人都擅长威胁人?他看走眼了吗?这小女孩没有他想像中的纯然天真?一个十三、四岁的小女孩会心机深沈到那里去?
“是威胁,你必须接受的威胁。”雪儿点头。
仗什么?唐煜?温行远?好大的口气,他陈威要是怕强权就不会明知唐氏不允许还故意展出这些照片。
“你以为我怕温行远吗?”他冷道。
雪儿坐回沙发上冷冷看他。
“好!你不必怕任何人--温行远或是唐煜。更不必怕我那个政界名流的舅舅张坤瑞,女狮会会长的舅妈,尤其是我外婆孙玉虹,台北艺术学会会长的恩师又算得了什么?用不着外人,光我爹地留给我的钱,就足以告到你死为止,我们用法律途径来解决如何?看看到底是谁有理?”雪儿无意炫耀,她只是要他明白出名对她而言是不可以的,她的家族太过炫赫,不容许她这样子抛头露面。并且也要陈威明白自己的斤两。
陈威果然白了一张脸,不错,雪儿每说一个人,他的心就猛烈撞动一次,但不是因为显赫,而是因为--老天!不可能!但--太接近了!他颤抖的问出一个名字--“唐克勤是你什么人?”
“我爹地。”雪儿没想到在台湾还会有人知道她爸爸的名字,尤其在他去世多年后的今天。“你怎么会知道他?我爹地人不常在国内,也没有什么朋友的。”
陈威激动得久久说不出话,看雪儿良久,才发现雪儿与唐克勤果然十分相像,尤其是那一双黑亮有神的眼“八年前--”他看着雪儿,但眼光好幽远,好像透过她在看什么人,声音虚幻而不真实--在异乡求学所必须吃的苦是一般人无法理会的;而留学生为了图温饱,光一个洗碗的工作就有一大票人挤破头相争。那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