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下城生长日志-第7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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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这实验成功之后,塔砂会需要大量的人力,大量的工人。
“这就是你买下这堆废物的理由?”维克多又用上了那种怀疑的腔调,“要是你选了个男性身体,我还可以理解……所以你果然喜欢母的?”
第一批混血兽人被马车载到此地,年龄在十几岁到三十几岁之间,全部是女性,一丝不挂。等在关口的玛丽昂一开车门便愣住了,明悟在她脸上闪过,随之而来的是汹涌的怒火。本打算邀功的商人见势不妙,立刻逃之夭夭。
工作人员给她们带来可以蔽体的布料,亚马逊人借出了衣服,女战士们的衣服穿在这些混血兽人身上松松垮垮。梅薇斯的医疗小队很快忙碌起来,这一马车人当中绝大多数健康状况不容乐观,最健康的那些也显得呆滞而柔弱。她们走起路来相当笨拙,不知多久没有行走过。有个高个子姑娘的脚踝出现了严重的变形,她戴上脚镣时年纪大概很小,那副铁家伙在她的成长过程中从未更换过。
“这已经是最好的一批了!”安东尼声称,“更高级的那些不会对普通商贩出售,也不是随时可以买卖的。不过,我的联系人说如果能维持这种固定购买量的话,今后也可以给我们特惠……”
安东尼没见过尖耳朵精灵在这里生活的样子,他显然弄错了塔砂让他购买兽人奴隶的目的。以娼妓的标准来说这一批混血兽人的确很像样,没有性病,面容姣好,这便符合了这种商品“健康”的定义。在杰奎琳之后,梅薇斯的心理医生诊所又多了一堆新客户。
“你失策了啊。”维克多说,“娼妓基本都被破坏掉了生育能力,你弄来的这一批根本不能增加人手。”
“她们本身就是人手。”塔砂说。
“认真的?”维克多难以置信地说,“好吧,你都想让兽人的后裔给矮人当帮工了,更异想天开一点也不会怎么样。”
“兽人血统怎么了?”塔砂说,“兽人在力气上完全没问题吧。”
“对,狩猎和战斗上兽人干的不错,但是干矮人的活儿?”维克多嘲笑道,“你怎么不去培养兽人法师?”
“不试试怎么知道。”塔砂说。
在地球上的时候,塔砂读过一种社会学研究,说原始社会的人口被战斗和饥饿筛选,工业社会的人口则主要经历病菌筛选,因此从基因层面上来说,原始社会的人口反而更聪明强壮。原始社会的人固然在工业社会中显得笨头笨脑,但那是从未学习过相关知识的缘故,把工业社会的人放进原始森林里,工业人口也会显得笨头笨脑。
即便在这个不太科学的埃瑞安,不是龙的种族当中,知识也不会通过血脉遗传。那么埃瑞安的人类、矮人便可以类比成工业社会居民,兽人可以看作原始人,不存在决定性差异。
塔砂不需要他们学习魔法,不同种族在不同职业(是说超凡的“职业者”)上的资质并不重要。流水线工人的操作难度绝对不会和魔法相提并论,地下城只需要大量廉价劳动力。混血兽人是这里天然的无产阶级,未来大有用处,哪怕复建和培养工人的流程多半会比塔砂预期的长。没事,她等得起,何况能买到的兽人奴隶又不止这一种。
契约者的心理健康问题可能更大一点。
玛丽昂在她的同族之间跑来跑去,努力照顾她们,和她们说话。不少混血兽人因为她的存在安心了一点,另外一些却毫无改善。可怕的不是惊恐不安,而是麻木不仁——她们并不在意自己从瑞贝湖来到了这里,无论周围是不怀好意的人类还是满怀关心的同族,这些混血都漠不关心。
狼人少女越在同族之中徘徊,那些人身上的阴霾就越在她身上堆积。她的肩膀无比僵硬,耳朵时不时向后脑压去,整个人像一只蓄势待发的炸弹,仿佛谁再碰她一下她就会爆炸。
塔砂做了那个伸手的人。
玛丽昂炮弹似的一头扎进她怀里,那感觉让塔砂想起以前出差半个月后,自己去犬舍接寄养的狼狗那一回。多亏被龙属性强化过一遍,塔砂的肋骨没被撞断几根,饶是如此她还是扇了好几下翅膀以保持平衡。玛丽昂一言不发,埋头抽泣,牙齿咬得咯咯响。塔砂想起一句话来,“人的一切痛苦,本质上都是对自己无能的愤怒”。
她往自己身上堆了太多东西,那分量快把她压得窒息。
“明天起别再去病房了,那里有更专业的人会照顾她们。”塔砂说。
玛丽昂猛地抬起头来,通红的眼睛满是惊慌。“我没事的!”她急匆匆地说,“我可以帮上忙……”
“你可以在别的地方帮上更多忙,而不是留在帮不上忙的地方自怨自艾。”塔砂冷酷地说。
玛丽昂不知所措地站在那儿,像只被踢了一脚的小狗。她手足无措地看向塔砂,现在她的主人有一张长着血肉的脸了,然而与之对视如同望进一口深不见底的井,她依然无法从那张神情寡淡的美丽面孔中读出什么。她被责骂了吗?可是擦掉她眼泪的手又相当温柔,塔砂拍了拍她的头,让她回去好好睡一觉。
第二天玛丽昂坐上了前往瑞贝湖的马车,梅薇斯用擀面杖给她释放了障眼法,她将作为商人安东尼的随从旁观兽人奴隶贸易。再怎么多的猜想都比不上亲眼所见,在这场旅程中,玛丽昂将会亲身参与她毫无了解的东西。
“该说你温柔还是残酷好?”维克多说,“知道太多会让那只本来就容量不大的脑袋报废掉吧?”
“玛丽昂没那么脆弱。”塔砂说,“我相信她。”
第一周,玛丽昂坐上一辆前往邻市的马车,听运货的马车夫随口聊起这条在整个埃瑞安来回的线路。某个地区发现野生兽人的消息会通过奴隶贩子的渠道通向各处,大鳄们在文明的谈判桌上分割利益,有着约定俗成的诸多规矩。他们不会把利益冲突闹得很难看,以免捅到明面上去,掀翻大家的餐桌。
塔砂在头两周里几十次阻止了玛丽昂的暴走,之后玛丽昂的忍耐力依然没有多大的长进,但她终于明白了她所憎恨的东西有多庞大。那不是一朝一夕、一己之力可以解决的庞然大物,这认知卸掉了部分她对自己的苛责,反而让她变得斗志昂扬起来。她在返程时眯起眼睛看向身后,像发下一个誓言。
第二个月,玛丽昂参加了一场拍卖会。步入长期客户门槛的安东尼得到了拍卖会的请柬,到达准入标准之后,俱乐部内部并不匿名,实名拍卖也是贵人们炫耀的资本。玛丽昂能在黑暗中视物的眼睛扫过剧场里一张张面孔,一个个名牌,记住他们,也记住高台上同族的脸。
“至少我们还有这么多。”结束后她跟塔砂说,“总比只剩下我好,无论如何。”
她记录下看到的信息和拍卖的流程,画下俱乐部内部和外部的结构。当忙于做什么的时候,在确信自己做的事有意义时,没人有空怨天尤人。比起灰暗的怨恨和痛苦,塔砂更欣赏鲜活的愤怒。
随着东南角与瑞贝湖的各种贸易越来越红火,作为东南角的代理人之一,安东尼的地位一样水涨船高。稍晚些时候他终于被邀请参与了一名富豪的宴会,玛丽昂与他同行。她在宴会后半段终于甩开了大多数人的视线,溜向她的同族。
塔砂知道她在宴会开始时就想这么做了,玛丽昂的愤怒根本藏不住,要是没有梅薇斯时不时补一次的障眼法术,她露馅的次数多半要比塔砂阻止她的次数还多。即使过了这么长时间,狼人少女的义愤与对同族的关怀依然鲜亮如初,从某种角度来说,这也是种了不起的天赋。
塔砂禁止她暴露自己,她便只能以安东尼副手的身份搭讪。玛丽昂根本不擅长试探,好在那些充满渴望的语言听起来更像胡话。
“你想离开这里吗?”她问一个男仆,对方额头上长着一对小小的鹿角,“我是说……要是有机会?”
“我绝无此意,大人。”男仆礼仪完备地说。
“我不是在说假话,我的意思是,我不是替你的主人问的。”玛丽昂比划着,尽力想表达自己的真诚,“如果你的主人不在意的话?没有任何人会惩罚你!”
“可是我为什么要走?”男仆说,“我在这里衣食无忧,主人也对我很好。”
“怎么会好?!”玛丽昂激动地说,“他们那样对你,就像对一件家具!”
“这有什么不对呢?”男仆困惑地问。
玛丽昂在这个晚上与三个混血仆从交谈,没有人看上去对她的提议有一点兴趣。猫耳朵的少女很快打断了她的问话,她趾高气昂地声称自己是主人最宠爱的宝贝,除了主人身边她哪儿也不回去。狐狸尾巴的女仆沉默寡言,当玛丽昂说起自由与森林,她看着她,仿佛她已经醉得神志不清。
“我不明白。”玛丽昂在这天回来时低声说,“他们不信任我吗?所以才会对我这么说?可他们感觉就是这么想的……我不明白。”
“他们在城市中出生,你不能要求他们向往从未见过的东西。”塔砂说。
玛丽昂沉默了很长时间,她靠在窗口看向灯火辉煌的房屋,直到第二日天边泛白。
“我会让他们看见的。”玛丽昂说。
她一夜未眠,看上去却比之前的很长一段时间更精神焕发。那双绿眼睛像一对的绿宝石,每一次切割只增加了新的切面,让它们在阳光下更加光彩夺目。
“收回之前的话。”维克多喃喃自语:“你果然还是对她好过头了。”
第59章
只剩下几个的商品,不可能构成一种产业。
距离与兽人的战争已经过去了两百多年,野生的兽人部落越来越少,兽人奴隶贸易也渐渐从“捕猎”进化到了“半捕猎半养殖”。奴隶贩子给受富人们追捧的品种配种,将他们驯养到可以出栏的年纪,流水线一般直送贵人的府邸。被豢养的异种在此度过他们短暂的人生,一生居住在华丽的笼子里,从未见过部落与森林。
第一代兽人奴隶魂牵梦萦的一切,在第二、第三代混血眼中只是模糊不清的泡影,自由是窗外未知的世界,不曾见过花园之美的人,又怎么会愿意孤注一掷,从黑洞洞的窗口跳出去?
“我会让他们看见。”玛丽昂说。
塔砂在那双苍翠的眸子里看见狼人姑娘的决心,她知道玛丽昂会这么做,愿意为此拼上一生,死而后已。她如此赤诚又如此天真,仿佛只要让同族看一眼外面的世界,一切问题就会迎刃而解。
看到牢笼外的天空,真的能改变一切吗?
塔砂对此并不乐观。
在为数众多的混血兽人当中,一些人的血管里注定还流淌着森林之梦。就如同流亡百年的德鲁伊,如同抛却少爷身份寻龙几十年的龙骑士,许多天性难以磨灭。他们会渐渐爱上自由的天空与大地,又或者在看见森林的第一眼便对此一见钟情,拥抱自由如游子归家。但也有人会对此避如蛇蝎,他们可能畏惧自由,畏惧那些跑向笼子外面的同族,乃至憎恨他们。
时间能改变许多事,半个世纪就能改变很多,何况两百年的混乱与流亡?回归的殖民地对祖国投来怀疑的目光,几个世纪后才重新独立的国家在接下来数百年都对曾经的宗主国念念不忘。占领区的新居民以曾经的敌国人自居,哪怕统治者将他们视作二等公民。这样的例子比比皆是,不胜枚举。
能怪他们吗?鹿角的男仆从小便被耳提面命种种当仆人的礼仪,在他心中身为主人的财富这事根本天经地义。狐狸尾巴的女仆根本不知道祖先的过去,无根的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