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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部分

地下城生长日志-第23部分

小说: 地下城生长日志 字数: 每页40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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玛丽昂和橡木老人可以说归属于地下城,但匠矮人们与亚马逊人的协议来自老树拟定的蓝本,条件太宽松,无法得到灵魂,因此也无法治愈。这可真是件麻烦事,塔砂还想象过一支可以随时治愈的军队呢。她像个敬业的恶魔那样,在每一个濒死者耳边低语,询问他们是否愿意用灵魂换取继续生存。不知该不该说意料之中,没有一个亚马逊人点头。

维克多骂他们蠢货,再怎么骂也不会让他们改变主意。“有一张床和干净的纱布已经感激不尽。”还有力气说俏皮话的战士说,“还有墓地,谢谢,真是太贴心了。”

塔砂翻找着能帮上忙的东西,在角落中翻出了新的建筑类型“药园”。这东西也在亚马逊人签约后出现,和当初没有工匠的锻造室一样处于未解锁状态,那会儿她觉得治愈术可以解决问题,没怎么关注。现在塔砂把目光移到药园上,这种能培植草药的特殊区域目前不能使用,药农并非它的必需品,种子才是。

换句话说,塔砂没有种子,种不出草药。

在这种地方这么科学干什么呢?塔砂在心中抱怨道。能在黑暗地下城中快速催生药草的黑科技放在她的老家一定会激起轩然大波,但在这种魔幻的世界,没有种子就不能用的药园和没有工匠就不能生产的锻造室一样让人失望。塔砂决定去问问那些匠矮人,或许他们知道附近有那些药草。

“老爷子醒了!”有匠矮人在谈话的半途跑了进来,“而且他长了叶子!好哇!我还担心他的叶子和我老爹的头发一样不会长回来呢!”

匠矮人总是闲不住,他们在没有战事的时候每天都在地面上乱晃,橡木老人是他们每次闲逛都要拜访的对象。托他们的福,塔砂在老橡树醒来的第一时间知道了这个消息。

她来到那个地方时,围住橡树的匠矮人们显然已经聒噪了很久。橡木老人送走这些热心的小矮人,对塔砂露出笑容。

“他们告诉了我最近发生的事。”他说,“感谢你伸出援手,我能感应到自然对你的感激。”

“因为人类破坏了植被?”塔砂问。

“因为他们动用了不该使用的东西。”橡木老人有些伤感地说,“魔导技术带来的伤害比看起来更惊人,每一次使用都是埃瑞安的损失。自然无法从中恢复,我曾看见许多片战场变成永远的荒漠。”

“你对魔导科技知道多少?”塔砂又问。

“并不太多,我只是一棵躲藏在偏僻角落的老树。”橡木老人回答,“不过我在别的事上还能帮上一点忙,你在找草药吗?”

塔砂回答:“种子也行。”

橡木老人点了点头,他闭上了眼睛。树干上的面孔皱起,橡树上稀疏的叶片随之伸展开来,如同一双双向天空张开的手。

塔砂感觉到风。

风的声音由远及近,每一片叶子都在风中摇晃,那声音听起来就像森林的肺正在深深吸气。还在附近的匠矮人在清爽的风中张开胳膊,有人连忙按住快被吹走的帽子,他转过头来,指着远处惊呼道:“看!”

他其实不必指向哪个方向,因为风从四面八方吹来。草药和草药的种子裹挟在森林的呼吸当中,纷纷扬扬飘向橡树。它们静静落在橡木老人脚下,叠起小小的一堆。

“我只是自然之心的保管者,只能做这些小事。”橡木老人说,他的双眼半开,看上去昏昏欲睡,“请原谅,我恐怕又要睡一会儿了。”

“抱歉。”塔砂说。

她稍微有些挫败,就像饲主发现自个儿穷到只能放养宠物,让它们自己觅食。橡木老人轻轻笑了起来,他对塔砂摇了摇头。

“不必这么说,我很高兴能帮到新朋友。”他说,“我曾是圣橡树林中最年轻的一员,我记得那个时候,每天都能看见很多朋友。学徒们与每一棵橡树搭讪,阅读树皮上的纹路,将树叶贴近耳朵,企图聆听树木间的絮语。远行归来的德鲁伊会讲述他们冒险的故事,也会邀请那些有资格的伙伴,向森林介绍他们的名字。”

橡木老人的声音变得平缓而遥远,沉浸在了久远的回忆中。

“圣树的果实砸中受眷属的生灵,独角兽总是受到青睐,他们走时多半会叼着一枚橡果。狮鹫从树冠上飞过,这些成群结队的家伙总是很顽皮,到处乱啄,唯有被人类驯养的那些才温顺几分。渡鸦会对学徒说谜语,作为德鲁伊学徒的最后试炼之一。这些热爱恶作剧的聪明鸟有时会愚弄它们认为不够聪明的孩子,但你若能反过来耍弄它们,它们会代替你的师长,直接带你走入林中的迷宫,让你得以窥见自然之心……”

橡树叶簌簌抖动起来,橡木老人快要闭合的眼中露出了悲伤的神情。“德鲁伊们走了。”他低语道,“而我们最终失散了,我再也……再也没见过德鲁伊。”

从学徒变成德鲁伊有一个必须经历的过程,那便是获得自然之心的认可。倘若接触不到自然之心,最优秀的传承者也无法成为正式德鲁伊,无法听懂鸟兽与树木的絮语。

可要是所有的正式德鲁伊已经成为了历史,没有鸟兽与树木通风报信,那些与橡木老人失散的德鲁伊传承者,要怎么找到自然之心?

他们找不到,所以,再没有德鲁伊了。

“总有一天会见到的。”塔砂突然说,“只要传承还在这片大地上,总有一天会重逢。”

橡木老人闭上了眼睛,带着一点点笑容。他是否把这话当成了塔砂的安慰?塔砂不知道他怎么看,但她知道自己不是在安慰。

她在许诺。

“你只是随口一说吧?”维克多说。

他的声音有点紧张,那让塔砂想要微笑。塔砂说:“看来你对我已经有所了解了。”

“不,我一点都不了解你,”维克多阴沉地说,“我半点不明白你脑子里装了什么才会对消失的德鲁伊产生这么大兴趣。德鲁伊是一个崇拜自然的教派,其中有各种种族,你不会以为现在他们还没被人类喊打喊杀吧?你自身难保,要怎么去找德鲁伊?”

“或许我可以让他们来找我。”塔砂说。

“怎么做?向天上放一发‘嘿你们的圣树在这里’烟花吗?”维克多叫道,“你简直,简直是一只在深渊底层点亮屁股求偶的萤火虫,在你想找的东西出现前就够被弄死一万次!”

“具体方法还要再考虑,但我不认为一味躲藏是好主意。”塔砂说,“我们的存在不可能永远被隐藏。”

事实上,这可能已经不是个秘密了。

数量差距太过悬殊,哪怕杀死了指挥官和大量军官,还是有许许多多的士兵成功逃走。地下城没有正面出场,但人类那一方肯定已经知道这里出现了亚马逊人以外的另一方异族力量,塔砂完全不报侥幸心理,觉得他们会对这里继续视而不见。

她不可能永远躲藏,也不想这么做。目前为止的经历已经让塔砂学到了许多,比如,破损的地下城自己缓慢积累力量的速度,远远比不上收集地面上的各个种族。

是把头埋进沙子里,在相对安稳的错觉中等待一点点窒息,还是冒着风险起身一搏?答案很明显了。

亚马逊人挑拣走能马上使用的草药,匠矮人在她的要求下捡起那些种子,他们跑进刚建造好的药园,笨手笨脚地将种子扔进药田里。这里真的不需要药农,泥土在魔力浸润中翻卷,将这些种子分类、梳理、掩埋。等到第二天,它们会长成成熟的伤药,覆盖到亚马逊人的伤口上。

这一天,塔砂做了梦。

她已经很久没睡觉了,地下城和幽灵都不需要睡眠,她喜欢这样省下的时间。但这一天塔砂忽然感到困倦,没等她意识到发生了什么,她已经睡了过去。

在地下城核心吞噬那些碎屑时,地下城的灵魂陷入了休眠。

塔砂看到了人群。

她看见许多人站在一颗巨大的树下,围着一片硕大的树叶,叶片的形状看上去像橡树,但它大得像一张圆桌。那些人有的高大有的矮小,有的很胖有的很瘦,有的长着尖耳朵……塔砂意识到那其实不能被叫做“人”群。

巨人、矮人、兽人、精灵和人站在一起,还有许许多多塔砂叫不出名字的种族。他们围在一起,面目模糊,每个人的手(或爪子,或蹄子)中都握着笔。当那片巨大的树叶开始发光,塔砂听见了声音,他们说:“为了埃瑞安!”

啊,这里是埃瑞安宣言的签订现场。

各族的冒险者穿针引线,妖精的粉尘从天使与魔物的眼皮子底下隐藏他们的踪迹;法师们带来了传送门,将来自四面八方的盟友送到这里;德鲁伊提供了会场与纸笔,来自圣树的森林公约见证他们的决心……大地上的各个种族在此为了位面的存亡聚集,他们宣誓对抗地狱与天堂。

塔砂曾经以为这是个非常庄严肃穆的场合,在签约的那一会儿,这里的确很庄严肃穆。但当森林公约漂浮进圣树中,音乐响起,宴会开始了。

到处都响起了声音,这改变埃瑞安的会场在此刻热闹如集市。精美的糕点、血淋淋的肉块和洗净的叶片都被摆上了不同的桌子,狼首的、长角的、长鳞片的客人在空地中穿行。这边尖耳朵的美人正与牛头人共舞,那边半身人盗贼的飞刀激起一片喝彩。塔砂的眼睛几乎看不过来,这像一场庙会,这像一个游乐园。

她看到——

长翅膀的白马叼走了矮人的苹果,巨人直接拿起木桶痛饮。有人豪迈地把袍子一脱,纵身跳入湖中,不久后湖面上一条硕大的鱼尾拍出一大片水花。穿袍子的人念念有词,手杖向上一扬,变出一片由金币构成的灿烂云朵。不远处一个正在喝酒的人把杯子一丢,翅膀撑破了衣衫,化作一头飞龙,张开巨口将金币云一口吞没。一个游侠吹着口哨炫耀她的猎豹,旁边的德鲁伊笑嘻嘻地变成另一头豹子,和她的宠物玩起了摔跤。一个拿着竖琴的人类跳上了桌子,“朋友们啊!”他唱歌似的说,“请允许我献上一首《骨头之歌》!”

欢呼和口哨中,这个人类唱了起来:“不要拿走我的帽子,我戴着它就像个国王!不要躺在我的腿骨上,我英俊的腿曾迷倒过好多姑娘!……嘿呀,朋友!你别躺在我旁边的土地上!因为——”

一大群人与非人大声合唱道:“因为!我们不该今日死亡!”

那出乎意料,是一首非常欢乐的歌。

塔砂看不清任何一张脸,但她能感觉到所有人在阴影下露出的笑容。那是一个比现在更危险、更混乱的年代,那旺盛蓬勃的生机却无比繁荣。

塔砂在这一刻明白了自己想要什么。

地下城之书焦灼地凝视着地下城核心,维克多联系不上他的契约者,只能干看着那颗红宝石心脏般搏动。周围细小的碎屑发疯般乱转,在核心上磨碎,然后融入其中。魔力正在暴动,在塔砂毫无察觉的情况下,慢慢完成着她的愿望。

仿佛往灼热的锅中倒上一勺油,被魔力催化的自然气息正在沸腾。普通人类看不见的某种光,某种声音,某种气味,在此刻冲天而起。

远方的面包店里,一个胖胖的中年女人摔破了盘子。“嗳,我的天。”她嘀咕着,把头伸出窗户,望着天边。几分钟后她开始哼歌,她脚步轻快地收拾起包袱,这个面包店今天就会关门。

远方的废墟里,一个瘦小的男孩发足狂奔。他砰砰地敲响一扇快要破掉的门,冲进去,把他不修边幅的父亲从中拉扯出来。他们门前那颗植物仿佛被狂风吹拂,每一片叶子都直直指向某个方向,父亲目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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