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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8部分

簪缨问鼎-第248部分

小说: 簪缨问鼎 字数: 每页40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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身旁侍女连忙接过盒子,放在案上,王浚亲手打开了盒盖。

看到盒中之物,王浚背后侍立的婢女尽皆掩唇,还有几声轻嘶压抑不住,传来出来。

那盒中,竟然摆着一枚人头!就算经过白灰腌制,也避不开夏日尸腐,一眼望去,简直狰狞不堪。

“这,这可是……”王浚非但没有闪避,眼中现出兴奋之色。

“正是魏郡太守王屏之首级。”奕延答道,“连同魏郡、广平、阳平在内的诸郡,尽落大将军之手!”

他献上了河北诸郡!如此一来,连司州大半,都入囊中!王浚再也掩不住面上喜意,抚掌大笑:“伯远手段,堪称绝世!来人,取酒来!”

这样的献礼,已经不是区区言辞就能褒奖的了,帐中议论也是嗡嗡一片。不少将领都露出的艳羡神色。这可是大功一件啊!难怪都督会如此看重此子,实在是手段狠辣,心性坚韧!只是这已是他第二次叛主了,真的能放心用来吗?

王浚哪会想不到这个,那双灰蓝眼眸近在咫尺,就似苍狼一样,锋芒四射,煞气逼人。那眸中有野心,有算计,亦有让人胆寒的危险。可是王浚没有怕,相反,他的胸中涌起了豪情和陶然醉意。除了他王浚王彭祖外,还有谁能用这等危险人物?就似段氏、宇文氏两支鲜卑种,这羯人,也当为他所用!

满满一杯酒举在手中,王浚朗声笑道:“伯远,当满饮此杯!”

这是何等的殊荣!王浚看着那羯人似是受宠若惊,缓缓站起身来,伸手向前。他马上就要接过酒杯,说不定还要再次跪谢叩首。随后带领兵马,替他扫平并州。就似魏武麾下张文远、乐文谦,立下不世功勋……

得色再也掩盖不住,王浚面上的笑容越来越大。那手,伸到了杯边。

它未曾停下。

腕上骤然一紧,王浚只觉被一股巨力拉住,拖出了席案!随即,眼前天旋地转,有什么扼住了颈项,如此之紧,让他连气都喘不上来。

哗啦一声,案倒杯覆,大半文武骤然而起,惊呼出声。

“大将军!”“都督!”“贼子尔敢!”

这是怎么了?王浚一时都蒙了,不知到底身在何处。然而下一瞬,喉头一痛,有件锐物戳在了上面。

“大将军赐酒,末将愧不敢当。”

身后,传来一个声音,不紧不慢,音色沉稳,和那扼着颈项的臂膀,戳在喉间的锐物,截然相反。

一阵彻骨寒意涌上,王浚挣扎着张了张嘴:“你……你……诈降!”

他怎敢如此?帐内,十数名爱将、亲兵皆在身边。帐外,是整整四万强军,密不透风的大营。他怎敢如此!?

身后那人没有回他,反而抬头冲帐内,拔刀引弓的亲卫道:“怎么,你们也要反吗?如此剑拔弩张,岂不害了大将军性命?”

抵在咽喉的东西,又入了一分,有什么粘糊糊的东西淌了下来。周遭的惊呼声更大了,已经有谋士歇斯底里的喊道:“放下弓弩!快放下!莫伤了大将军!”

王浚张了张嘴,没能挤出话来。他该命令弓弩手放箭,射死这个胆大妄为的狂徒。可是他不敢。抵在他喉间的,只是一柄铜簪,但是其锐锋又与匕首有何区别?只要轻轻一送,立刻能要人性命。他还不想死,他还有野心,有未完霸业……

那些亲兵犹豫了,谁也未曾碰到过此等离奇可怖的事情。也许是被那羯人冷冽如冰的神情吓到,也许是被主人喉间的鲜血所惊,不少人犹犹豫豫的垂下了手,甚至有几个扔掉了手中刀剑。

然而他们不敢妄动,有人敢!四条身影突然动了起来,向着席间惊魂未定的文武扑去!

他们手中,同样没有武器。然而席间的酒爵、铜盘、银匙,乃至他们的发簪、衣绦,都成了致命利器!只是一击,刀剑便抢夺入手。血雨腥风呼啸而来!

“啊啊啊啊!”有侍女再也按捺不住,惨叫出声。

一个刺客被反应过来的亲卫斩于刀下,然而另外三个浴血之人,已经聚拢在了奕延和王浚身边。席间,一片血污,不知砍死砍伤了多少大将谋臣。这些都是王浚的心腹,是统领这支大军的关键所在。还有谁能发号施令?

“停手!都给我退下!”王浚双眸赤红,嘶声吼道。

不能再让这群死士得手了!还有那两千轻骑,必须尽快派人去铲除才行!可是帐中闹成这样,还有人能想的起来吗?必须让那些幸存的谋士、将领退到帐外,才能施展安排布局,解救他脱离险境。

王浚的话,比所有人的话都管用。那想要冲进来的亲兵,再次停住了脚步。

然而奕延却开口了:“大将军,何必让这些人退走?不如我们进帐,好好谈谈?”

说着,他的脚步移动了起来。大帐分前后两重,后面就是寝帐,只有女眷和侍从。王浚被那人拖着,就像被猛虎叼在口中的羔羊,连挣都无法挣动。眼看帷幕就要遮住面前那修罗场,王浚也慌了。

“奕……奕将军,万事都好商量。只要你放下兵刃,我就让你的人马安然离开……”

“将军以为末将是来做什么的?”身后那人冷哼一声,反问道。

“这……”王浚咬了咬牙,“我可以退兵,与梁子熙约城下之盟!冀州也会尽数交予你等!”

生死攸关,王浚说的极为干脆。什么都没有自家性命重要。地盘丢了,可以重取。命没了,万事介休!

“那就要看大将军的诚意了。敢问印信,兵符,通关信物何在?”

那声音冰澈刺骨,让王浚背上再次生出寒意:“在,在我腰侧。这些都能给你,我还能让你那些部众,尽数退走……”

这是缓兵之计。王浚心中怒意同样炽烈。被这样暗算,谁能忍得下?一旦逃脱,他必让此子死无葬身之地!

一只手伸到了他腰间锦囊中,把所有东西尽数掠走。那柄簪子松了那么一刻:“多谢大将军。”

王浚心中一松,刚想在说什么,退却的簪子猛的一抵,刺入了喉管。他怎么敢?!王浚喉中发出嗬嗬粗喘,双手捂住了那漏水口袋一样的脖颈。身形一晃,栽倒在地。

他怎么敢杀自己?难道他不想逃了吗?!他可有四万兵马!四……万……

惊骇和不甘在眼中闪过,最终灰败,成了一汪死水。

奕延甩掉了手上污血,看也不看那具尸体,低声道:“动手!”

第269章 破营

刚刚冲入寝帐时; 三名死士就已经杀尽了附近的侍从婢女; 如今左右空无一人; 他们扔掉手中刀剑,飞快解开了皮甲,从腰侧抽出了几节五寸来长的竹筒。

那竹筒贴身绑束; 狭长短小,穿甲之后根本看不出端倪。奕延也扔掉铜簪,把夺来的信物贴身放妥。随后抽出腰侧竹筒,和亲兵递来的绑在了一处。

十来根筒子,捆做一团。这筒内; 放着的都是火药。按道理说; 火药乃是并州最高机密; 根本不允许带出州府。但是出征时,主公强令他带了少许。除了用于响箭传讯外; 还能治疗外伤; 多放在军医手中。

在奔赴幽州前; 奕延把这些火药全都收集了起来; 按照所知的方法用纸裹紧,塞在了竹筒之中。

杀了王浚,当然还不够。如何扰乱大营,让这四万人成为一盘散沙,才是此战关键!

奕延退后一步,冷冷道:“点火。”

那三人一人持一个牛油火把,凑到幔帐前。军帐大而宽敞,但毕竟不是砖木所筑,里外都是皮革、毛毯、幔帐,极为易燃。只是轻轻一撩,精美轻薄的锦缎就烧了起来,窜出黑烟火苗。

奕延踏前一步,取下了王浚尸身上挂着的长剑。赴宴时,人人都要卸剑,王浚却不用。这把剑,用的还是上好的百炼钢,在那熊熊火光下,映出银灿剑芒。

随手扔掉镶嵌着宝石的剑鞘,奕延持剑后退了几步,深深吸了口气:“避开!”

三人飞快退后,各自寻找遮蔽物,奕延单手一挥,把捆好的竹筒,扔进了烈焰之中。



“大将军还在帐中?”帅帐里发生的惨事怎能瞒过旁人,很快,仅存的几位将领就冲到了帐前。其中一个鲜卑汉子高声喝问:“为何不冲进去?!”

“那刺客挟持了大将军,属下怕……”营尉想要辩解,那鲜卑汉子一脚把他踹翻在地,“给我冲进去!”

一个刚刚从帐中退出,侥幸逃得一命的掾属则歇斯底里的大喊:“快派兵杀光那伙并州军!他们还有两千骑驻在营中……”

场面乱的可怕,无数声音混在一处,不知该听谁的命令。正在此时,有人尖叫了起来:“火!火!大帐起火了!”

浓烟滚滚,从大帐顶端腾了起来。这是有人在帐中纵火!

那鲜卑将领怒喝一声:“随我去救大将军!”

吼罢,他停都不停,抽刀向着已经起火的大帐冲去。身后,百来命兵士也反应了过来,一拥而上!

帐内的血腥味还未散去,席间一片狼藉,简直犹若屠场。可是那些亲兵眼中哪还有尸体,只有熊熊燃烧的帷幕、屏风。

要冲进去!要尽快救出大将军!

所有人都目眦欲裂,奋不顾身,然而即将冲入火海之际,轰隆一声,惊雷炸裂!

“啊!!!”冲在最前方的鲜卑汉子惨叫一声,滚倒在地。

他的耳朵嗡嗡作响,已经听不到任何声音,双眼被飞溅的碎片刺个正着,鲜血迸溅。更要命的是火,那巨响带动了火苗,喷溅开来。他的头发、胡须,身上衣衫全都烧着了,就像一个巨大的火球,惨叫着,挣扎着,横冲直撞。火焰并未熄灭,反而越烧越旺,喷出浓烟,散发焦臭,像是贪婪的猛兽,扑向帐中所有死物和活物!

只是一瞬,便成鬼蜮!

“是号令声!”在帐外诸人皆惊,肝胆俱裂的时候,遥远的偏营中,刘恭站起了身。

刚刚赶到大营,送来首级,他连身上的甲都未卸。然而此刻未卸甲的,不止刘恭一人。身边,两千精骑各个披挂,手持兵刃。已经入夜,大营之中的篝火方才点燃,该是兵士休息,严禁喧哗的时候。

他们,不在其列。

那雷声,正是将军约定的出兵信号!

忘却了所有疲惫,刘恭翻身上马,厉声道:“杀向中军!接将军出营!”

不用再压抑,提防监视,他的声音洪亮,传遍了漆黑营帐。随着这声军令,所有人都翻身跨上了马背。这里是大营之中,四万兵马,足以令营盘林立,错综复杂,让人分不清东西南北。不过他们无需分辨,因为夜色之中,有一处火光冲天!

那里,就是他们的目标所在!

双膝狠狠一夹马腹,马儿迈开四蹄,纵身冲向前方营盘。在惊呼和惨叫,还有淋漓鲜血中,两千精骑向着帅帐疾驰而去!



刚刚那是什么?魏桐趴在地上,抖得简直停不下来。为什么大帐之中会突然炸雷?天上明明没有坠星,难道是地动的前兆?为什么会在中军大帐……不不,这不是最可怕的问题。为什么他领回来的那羯将,会突然造反,劫持大将军,纵火烧营?

他被骗了。被那狡猾的羯人骗了!魏桐抖的更厉害了,方才他躲在角落里,趁乱逃出了营帐,可是就算活下来又怎样?大将军呢?能逃过这烈焰惊雷吗?

他该尽快逃走才是。身边惨呼不绝,魏桐怕的连腿都直不起来,只能手脚并用,狼狈爬开。可是刚刚爬了几十步,绕过人群密集的帐前,他猛地瞪大了双眼。那里有人在搏杀,刀槍交击,鲜血四溅,前后左右不知躺了多少尸体,浓重的血腥味随着焦糊味传来。那是……敌……敌……

他叫出了声,无意义的惨叫。声音并未引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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