簪缨问鼎-第16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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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种抢占地盘的事情,正主不在抢也就抢了,回头安插个温峤那样的世家子弟,让司马腾没法找茬就是。但是如果等司马腾回来,再想动手就没什么可能了。这乐平必须要尽快打下了才是。只盼奕延手下的骑兵,可以出战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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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上,中阳以西出现了飞蝗!”汉国新任的大司农一脸惶恐的禀奏道。
刘渊面色凝沉。如今只是四月,怎么就生出飞蝗了?而且还是中阳以西,用不了多长时间,蝗虫就能飞到都城离石。如果闹起来蝗灾,别说粮食,就连草都未必能剩。这可是关乎一国存亡的大事!
“能组织灭蝗吗?”刘渊沉声问道。
大司农摇了摇头:“蝗虫太多,灭之不尽。而且……”他稍稍犹豫了一下,才道,“……而且民间有传言,因为冒然攻打上党,才会天降蝗灾……”
刘渊气得一拍御案:“岂有此理!他梁子熙又不是天子,怎会有这等传闻?!”
“可是,可是上党并未出现蝗灾……”大司农颓然道。
这话,让刘渊闭上了嘴巴。蝗灾向来都是成片出现的,动辄席卷一州之地。就算上党地势更高,有山峰能阻挡,也不可能分毫没有灾情!当初日食如此,如今蝗灾又来,简直让人连火都发不出。
沉默了片刻,他终于道:“下令,移都。派人留守离石,行台移往平阳,就河东谷粮。”
平阳是匈奴左部的大本营,也是刘渊的老家。移都此处,显然更方便他掌控五部兵马。然而又有人奏道:“平原郡尚且安稳,其他郡县,未必易攻。之前东海王攻长安时,晋军大营就在弘农。”
这两个月,匈奴的兵力其实已经向司州倾斜。平原郡本就是匈奴左部和南部的驻地,没花多大功夫,就收拢了一郡之地。但是隔壁的河东郡,和更远一些的弘农郡,可就不那么好对付了。
“河东乃是产盐之地,若能攻下,对国朝助益无穷。至于弘农郡的大营……”刘渊冷冷一笑,“打下了长安,东海王自然不会在那里虚掷兵力。河间王和成都王都没抓到,他少不得要防备两人东山再起。”
之前攻打洛阳时,成都王司马颖就一马当先,逃了干净。后来打长安,河间王司马颙又连夜逃到长白山,至今还未找到人影。这两人不除,司马越又怎能安心?
不过只是如此,还不算够。思索片刻,刘渊道:“建威将军,你带轻骑突进,跨过河东郡,埋伏在晋军大营腹背。若是有机会,不妨给他们找些麻烦。”
攻打大营,是没什么胜算的。但是骚扰大军后路,给那些晋军制造混乱,却未尝不可。如今反对东海王的势力仍旧存在,又有冀州的成都王旧部作乱。就算偷袭一把,对方也未必能找到元凶。
刘曜应声出列:“儿臣领命!”
这可是他自上党兵败之后,第一次接到将领,一双虎目之中,立刻泛出夺人光彩。
见养子没被梁子熙杀去锐气,刘渊心中也是暗自点头。这世道,不过是欺软怕硬。既然并州不好发展,不如打司州的主意。等到那些司马氏彻底打完,长安城空虚无力时,方才是他们西进的时刻。
至于上党……刘渊微微眯了眯眼,这样难缠的对手,还是交给司马腾处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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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么?鲜卑人马又开始劫掠了?祁将军就不管管吗?”听到信使汇报,司马腾不由皱起了眉头。
王浚派来的几千段氏鲜卑,就如同饿狼一般。厉害是厉害,但是也贪婪成性,不服管教。当初攻下邺城,就大肆抢掠一番。如今打下了长安,又闹得这关中重镇不得安生。实在不如拓跋鲜卑用的顺手。
下面幕僚听到此话,都聪明的并不作答。在长安城中烧杀抢掠的,还真未必只有鲜卑人。打了几个月的仗,祁弘也要慰劳自家兵将才是。怪只怪河间王和张方吧,好端端把天子运到长安,少不得要付出些代价。
果真,司马腾只是抱怨一句,并未在意,又问道:“祁将军何时送陛下归洛阳?”
“天子出行,怕还要些时日。”那信使连忙答道。
也罢,这么长时间都等了,再等几日也无妨。司马腾大度道:“转告祁将军,孤在弘农大营等侯御驾。”
这也是司马腾好不容易捞来的差事。不像兄弟司马模,在攻占洛阳的时候出了力。他带来的并州兵虽然帮上了大用,但是一直跟在大军之后,并没有机会占据城池。不过功劳终归还是有的,兄长司马越已经为他请封东燕王,回头还要都督并州诸军事。有了这样的官职护身,再多向朝廷讨些兵马,应当也能击退匈奴。
不过到底回不回并州坐镇,他还真没下决心。之前又传来败阵的消息,看来其他人仍旧不顶事,唯有那梁子熙能打一两场胜仗。对这人,他可是心存矛盾。既不想让他独占风头,又不得不依靠其镇守上党。
唉,说不定只有回到并州,才能稳住局面……
不过思绪只是一飘,司马腾又恢复了那副志得意满的模样。并州之事,可以回头再说。现如今,还是御驾更为重要。等到迎回了御驾,他家阿兄能彻底掌控了朝政。再过些时日,取天子而代之,也未尝不可。
那时自己的封赏,可就更多了。
轻轻抚了抚唇上短髭,司马腾不再纠缠这些军务,径自回到帐中,好生歇息去了。
第175章
“守住阵势!挨紧了!别乱了阵脚!他们攻不进来的!”结起的方阵中; 匪兵小帅高声喊道。
他们盘踞在轑阳县山林之中; 已经有两年多时间; 足足收拢了三千多人马。以本地的羌人、匈奴和氐人为骨干,还有不少流民,战力着实不弱。趁着匈奴乱起后; 劫掠县府,抢粮抢人,很是有些声势。然而再怎么闹腾,也是在乐平国境内,如今怎么冒出一堆上党官兵来围剿他们?!
更要命的是; 这些上党兵可怕的要命!
队中小帅不停呼喝; 想要队伍更稳固一些。面前多是骑兵; 在轑阳这样山林居多的地界,不方便施展。只要他们稳住了阵型; 想来那些金贵的骑兵也不敢硬冲。
然而正前方那队精骑并没有摆出硬冲的模样。反而各个张弓搭箭; 如同围猎一般驰到阵前; 放箭攒射。山匪哪来的盔甲; 只是骑射,也能让他们阵脚大乱。这样僵持下去,还没等阵型被攻破,人就被射杀的一干二净了!
要继续守阵,还是干脆逃了算了?那小帅狠狠一咬牙:“顶住!举盾!他们不敢冲进来的!援兵马上就要到了!”
谁家没有骑兵?他们的骑兵也是纵横山林的狠角色。若是来了,定能杀的这些官兵屁滚尿流!
可是他是这样想,手下的儿郎却没那么大的勇气和韧性。当眼前的精骑再一次转向,朝着他们扑来时,端着粗陋刀槍,瑟瑟发抖的匪兵们终于克制不住,向后退缩。这一退,就像是在铁板正中裂开了一道缝隙,那些持着弓,看似悠哉的骑兵,目中露出了凶光。当距离阵营不到一百步的时候,马儿撒蹄冲了起过。没有留力,没有停滞,就这么直直冲向了军阵!
两军交锋,尤其是步骑对战,靠的就是血勇。若是步卒坚韧,能够站定不退,没多少骑兵会舍得用战马强冲。但是一旦军心动摇,露出疲态,狼性十足的骑兵立刻会一拥而上,撕开豁口,扯烂军阵!
这些没有经过正规军事训练的匪兵又如何懂得,只是一步退缩,就决定了生死胜负!
如狼一般的精骑冲入了队中,刀光闪烁,血肉横飞。那小帅根本无法阻挡手下的溃逃,气得发疯。他们自家的骑兵,到底跑哪儿去了!
不足五里之外,另一场恶斗也在进行。为了援驰自家儿郎,山匪们纵马疾驰,恨不得能肋生双翼!可是他们没能赶到战场,另一队官兵斜刺里冲了出来,拦下了他们的这千余马队!
“杀!都给我!”留着络腮胡的羌人首领大声吼道。
他可是这群山匪的酋帅,也是个极有胆气,武艺高强的凶人。若不是精于骑射,又诡计多端,如何能打造出这样一支庞大的匪兵?
因此,就算遇伏,他也不惧。反而须发怒张,下令死战!都是骑兵,人数又极为相近,有何惧哉?杀干净便是!
可是今日,他遇到的并非那些疲弱晋军。
宛若下山猛虎,那队骑兵了闯进来。清一色的雪亮长刀,在踏踏马蹄声中,就像催命的阴魂!哪里来得如此武艺?简直人人都可为他帐下先锋小帅!更可怕的是,他们竟然并非单骑而战,而是三五成群,配合如一!
就算山匪各个凶悍,也抵不过如此的阵仗!
“杀!跟我冲出去!”不比其他人,只是厮杀片刻,这匪首便知不敌。如此缠斗下去,不过是妄送性命。不如先逃出升天,再做打算!
然而他和手下心腹还未冲出两步,一匹花白大马就拦在了面前。那马是良驹,足比凡马高出一头。马上之人,更是黑甲冷面,煞气逼人。一双灰蓝眸子,冰冷如刀,杀机凛凛!
这是敌军将领!电光石火之间,那匪首反应了过来,没有任何犹豫,他率队冲了上去。手下足有十余心腹,而对方只有三五亲兵。只要斩杀敌酋,就能换来一线生机!
身居蛮力,他使得的是二十斤重的混铁长槍。一槍戳出,能在敌人身上留下碗大一个窟窿!如今拼死挥舞起来,简直犹若风雷齐动!以一敌三,又有这等利器,何愁不斩敌与马下?!
可是那毒龙般歹毒凶悍的一击,并未落在敌人身上。蓝眼将军身形一侧,让过铁枪,反手一刀,便解决了围攻的一人。
这是想捡软柿子捏吗?那匪首气的露出了狞笑。手上不停,横槍而扫!敌人坐下的花白大马似乎通了人性,马蹄一错,竟然侧弹出三步。这一让,立刻又让长槍落空,对方却又取了另一条性命在手。
不能再这样下去了!那匪首大喝一声:“滇吴、东号,围住他!”
两骑应声冲了过来,三人成品字行,把那蓝眼羯人围在了正中。铁槍、马刀、长锤同时挥舞出来,若网若幕,笼住了敌将周身!
能中!三人心中,都是这句话语。然而那花白马长嘶一声,尥起了后蹄。一踢而中,背面那马惨嘶一声,甩下了主人。正面,羯将手中的长刀掷入了敌人前胸。而侧面,一支混铁槍刺入了他的肩头。
中了!那羌帅心头一喜。虽然失了两个心腹,但是他击中了敌人!然而下一刻,一股陌生的剧痛蹿了上来。他顺着痛处往下望去。只见那羯人空着的左手中,多出了一支矛,铁杆红缨,闪亮的槍头埋入了自己粗黑的脖颈之中。
矛身一抖,鲜血迸溅。那匪首栽下了马去。
以一敌三也能大获全胜的无敌将军,并未看那尸体一眼,而是冷声道:“合阵!”
随着这短促的命令,所有上党骑兵开始聚合,手中兵刃和他们眼中的杀机也合在了一处。
“杀!杀!杀!”
蹄声滚滚,杀声冲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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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尉,你这伤怕是要缝上两针。”看到奕都尉肩头的伤口,随军护士皱起了眉峰。这应该是槍伤,幸好入的不深。若是换上三棱刃,再深上几寸,怕是要伤了筋骨。
在桌旁坐下,奕延冷声道:“动手吧。”
缝针也不是轻松的活计。那护士从身侧掏出一个葫芦,打开盖子,一股冲天酒气便溢了出来。然而葫芦中倒出来的,却是如同清水一般的液体。这是军中特配的酒之精,只要在缝针开膛前用上一用,就能避免溃疡。不过药性猛烈,抹在伤口上,就像刀斫火燎,若是喝入腹中,说不定会肠穿肚烂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