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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部分

阿马罗神父的罪恶-第4部分

小说: 阿马罗神父的罪恶 字数: 每页40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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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主意好极了,”助祭讨好地说道。

“是的,她楼下有间卧室,带一间小小的客厅,另外还有一间可以做书房。她家的床单、桌布很干净,家具也好。”

“床单、桌布漂亮极了,”助祭充满敬意地说。

大教堂神父接着说:“这样安排对她也好:出租两个房间,提供膳食,服侍他,这样每天问他要六个银币完全可以。再说,教区神父住在她家,她脸上也光彩。”

“只是为了阿梅丽亚的缘故,我还有点疑虑,”助祭战战兢兢地说。“是的,人家会议论的。一个年轻的姑娘家。他们说教区神父是个年轻人。你是知道的,神父先生,人们的舌头多么会搬弄是非。”

大教堂神父早已站住。“胡说!”他大声喝道。“难道儒瓦基姆神父不是跟他母亲的教女同住在一幢房子里吗?还有大教堂的佩德罗佐神父,他不也是跟他嫂子还有他嫂子的妹妹,一个十九岁的大姑娘住在一起吗?你反对得真是毫无道理。”

“我想说的是——”助祭试图解释一下。

“别说了,我看根本没有什么好反对的。胡安内拉太太可以把她的房间随便租给什么人。本来嘛,她那些房间就是要租给别人住的。教育大臣不就在她那里住过几个月吗?”

“但是一个教士——”助祭话中有话地说。

“这就更多一重保证了,门德斯先生,更多一重保证了!”大教堂神父大声说道。他停了下来,以一种表示信任的口气继续说:“说到底,这样安排合乎我的心意,最最合乎我的心意,我的朋友!”接下来是一阵短暂的沉默。然后,助祭压低嗓门说:“是的,神父先生,你对胡安内拉太太非常好。”

“我不过是尽力而为罢了,我亲爱的朋友,尽力而为罢了,”大教堂神父说。然后,他一边像父亲般地哈哈大笑,一边突然变得非常柔和,说道:“她是个好女人,这一切都是她应该得到的。”他停下来,翻了一下眼白又继续说道:“现在,要是哪一天早晨打九点钟的时候我不出来,她就会焦急不安。‘啊,夫人哪!’我总是对她说,‘你担心得毫无必要。’但她就是这个样子。去年我得了心绞痛,瘦得不成样子,门德斯先生,这可把她给忙坏了。如果杀掉一头猪的话,那么最好的部位就应该奉献给圣洁的神父——她就是这样称呼我的。”他得意洋洋地说着,嘴边淌着口水,眼睛闪着亮光。“啊,门德斯,”他继续说下去:“她真是个难得的女人啊。”

“而且长得也很漂亮,”助祭充满敬意地说。

“是长得很漂亮,”大教堂神父说,脚步又停了下来。“她虽然年纪不小了,可她连一根花白头发也没有,一根也没有。她的皮肤多么细嫩噢!但是她最美的地方,门德斯,”说着,用自己的胖手摸了摸下巴,“还是这里。而且她又是那么光洁、鲜艳。对我是那么关心、体贴!她没有哪一天不给我送点小小的礼物来——一盘米饭啦,一碟肉冻啦,一根漂亮的黑香肠啦等等!昨天,她给我送来一只苹果馅饼。你要是亲眼看到就好了!调味汁就像奶油!做得真是好极了,连若塞帕也说:‘太好了,太好了,简直就像是在圣水里烧出来的。’”

说着,他把伸开的手指放在胸前:“所有这些事情都是感人肺腑的,门德斯。这话不该我说,像她这样的人再也没有了。”

助祭一声不响地听着,心中不免有点妒忌。

“我知道得很清楚,”大教堂神父又一次停下脚步,拖长了话音说:“我知道得很清楚,人们到处在议论纷纷……但这些都是恶意中伤!事实是,我跟这家人的交情,在她男人还在的时候就开始了。这你是完全知道的,门德斯。”

助祭肯定地点点头。

“她是一个规规矩矩的好女人,就是这话,一个规规矩矩的好女人,”大教堂神父大声说着,用力把伞尖戳进了地面。

“人们的舌头都是有毒的,迪亚斯先生,”助祭哀声说道。沉默了片刻,他又附在大教堂神父的耳边悄声说道:“但这一定让你花了不少钱吧,迪亚斯先生!”

“实实在在,你说得一点不错,我的朋友!你可以想象得出,自从教育大臣离开她家以后,这可怜的女人一直把房间空在那里,没有人来租,情况该有多么糟糕:都是靠了我,她家才一直没断炊烟,门德斯。”

“她有一个小小的农场,”助祭说。

“那只是一小块地罢了,我亲爱的先生。等她完了税,给非雇用不可的农场工人付完工钱,就所剩无几了。所以,我说,新来的教区神父真是天主给她送来的一份礼物。有了他每天的六块银币,再加上我送给她的,她就能够对付过去了。这样我也就可以安心了,门德斯。”

“这样你就可以安心了,迪亚斯先生,”助祭重复地说。

他俩都一声不响地站在那里。这时已是傍晚时分,四周明净而清澈;头上的天空一片淡蓝;空气静止不动。此时,河水正当清浅;一小块一小块干燥的沙地闪着亮光;浅浅的河水潺潺流淌,絮絮细语着流过鹅卵石,泛起道道涟漪。

一个年轻的姑娘赶着两头牛出现在泥泞不堪的公路上,公路两旁各有一排荆棘树丛,公路面对着老杨树林荫道。两头牛慢慢走进河中,伸长脖子,挣脱缰绳,轻轻地、毫无声息地饮起水来,还不时地抬起头来,安详地四处张望,显得悠然自得。串串水线从它们嘴中流出,在落日的余辉中闪闪发光。随着日落,河水渐渐失去清晰的反光,桥拱的阴影也越来越长了。山上升起一片朦胧的暮色,血红中又带点橘黄色的云彩表示这已过去的一天是炎热的一天。这些云彩就像一条罩住了大海的硕大的围裙。

“今天的黄昏真可爱,”助祭说。

大教堂神父打了个呵欠,对着自己张开的嘴巴划了个十字,然后说道:“咱们回去吧,差不多该做奉告祈祷了。”在他们走上大教堂的台阶时,大教堂神父停下来说:“那我们就把阿马罗安置在胡安内拉太太家了。这对每个人都是一件好事。”

“一件好事,”助祭毕恭毕敬地说。

他们划了个十字,走进了大教堂。

第02章

一个星期以后,人们得知,新的教区神父将搭乘晚班邮车从绍·德·马卡斯前来就职。所以从六点钟开始,大教堂神父迪亚斯和助祭便在喷泉广场踱来踱去,等候着阿马罗的到来。

这时是八月底。在沿河的碎石小道上,妇女们在两排老杨树之间走来走去,人们可以瞥见她们色彩鲜艳的衣服。拱道旁边是一排破旧的住房,许多老妇人坐在门前纺纱;浑身肮脏、营养不良的孩子们在地上玩耍,他们个个赤身裸体一所学校,为建立这一学派的开始。继承了德谟克利特的原,腆着个大肚子;一群母鸡转来转去,在垃圾污秽中贪婪地觅食。喷泉四周一片喧闹声;人们拖着船只从石头路上走过;佣人们相互骂来骂去;身穿肮脏军服、脚穿磨掉了后跟的大皮靴的士兵们挥舞着马六甲手杖①,和女人们调情;头上顶着大肚皮水罐的姑娘们扭摆着腰肢,成双作对地结伙走着;两个懒洋洋的军官一边等着瞧新来的神父是个什么样的人物,一边在聊天,他们的制服连钮扣也没扣,松松垮垮地垂在肚子上。邮车迟迟未到。当暮色降临时,拱道上方圣像壁龛中的灯发出了熠熠光芒。医院正面的窗口上,灯也一盏盏地亮了,投射出暗淡的光辉。

①用马来西亚产的一种棕桐木制成的手杖。

当邮车缓缓地驶过桥,停在喷泉旁边的“十字架”客栈门前时,天已经黑了。车上所有的灯都亮着,拉车的是两匹瘦弱的白马。帕特里西奥大叔店里的伙计抱了一大叠《平民日报》跑步穿过广场。车主巴普蒂斯托大叔嘴角上叼着黑烟斗,卸下马具,一边不出声地咒骂着。一个头戴高帽。身穿教士长袍的男人从车夫旁边的坐垫上站起来,跺跺脚,让血液畅通畅通,然后抓着铁扶手,小心翼翼地下了车。

“哦,阿马罗!”大教堂神父走到马车跟前大声喊道:“啊,你这个淘气鬼,你!”

“哦,老师,”阿马罗兴高采烈地说。他们相互拥抱,而助祭却深深弯着腰,手里拿着他的四角帽站在那里。

过了一会,店里的人们便看到一个年轻人,微微下垂的肩上披着一件教士长袍,夹在步履缓慢的胖神父和长腿的助祭之间穿过广场走去。他们知道这就是新来的教区神父;后来在药铺老板家里,人们都说他长得一表人才。若昂·鲁科提着一只小小的铁皮箱和一只毛毡手提包走在他前面,嘴里哼着《赞美天主》的圣歌;他有点醉醺醺,走起路来摇摇晃晃的。

这时候差不多已经九点钟了,夜色正越来越浓。广场周围大多数房子已经关闭了大门,住在里面的人也已经就寝。下面,拱道商店里,煤油灯暗淡的光线照射出柜台上几个困倦的身影,他们正强打精神在聊天。虽然每条街上都有一盏大灯,但光线昏黑,使弯弯曲曲的街道变得阴森、凄凉,好像没有人居住一样。万籁俱寂,只有大教堂的钟不时为那些已经去世的虔诚教徒的在天之灵发出声声哀鸣。

他们一边走着,大教堂神父一边缓慢而费力地向教区神父解释着为他作好的安排。他没有为他租一幢房子,因为那样一来还要买家具、雇佣人并支付许多别的开支。他觉得最好是替他在一家名声好的私人家里租几个房间;这肯定会更舒服;而且(他的朋友——走在旁边的助祭可以作证),镇上没有哪一幢房子比得上胡安内拉太太家的房子。那里干干净净,空气流通;厨房里不会飘来令人不舒服的气味;教育大臣和督学都曾在她家下榻。至于说到胡安内拉太太本人(他的朋友门德斯对她很了解),那真是一个虔诚的女人,对于履行自己的宗教义务一丝不苟,而且持家勤俭,乐善好施。“你住在她那里,会像住在自己家里一样:你可以吃到双份的炖肉,喝得到咖啡……”

“咱们等会看吧,老师;费用是多少?”

“每天六块银币。啊呀,老弟,等于是不要你的钱!你可以有一间卧室和一间小客厅。”

“一间很漂亮的小客厅,”助祭恭恭敬敬地评论说。

“离大教堂远吗?”阿马罗问道。

“只有几步路。你甚至可以穿着拖鞋去作弥撒。这家人家有个年轻的姑娘,”大教堂神父慢条斯理地继续说着:“是胡安内拉太太的女儿,今年二十二岁,模样挺标致,性格很高傲,可心眼倒挺好……你住的街到了。”

这是一条狭窄的街道,让老济贫院的院墙一挤就显得更窄了。街的那一头有一盏暗淡的灯。街上的房子既简陋又矮小。

“这里就是你的王宫!”大教堂神父说,一边敲着一扇窄门。

从二楼伸出两个老式的、围着铁栏杆的阳台,阳台的四个角上各放着一只木箱子,里面种着迷送香。迷送香长得很茂盛,蔓出了木箱,爬得整个阳台上到处都是。再上面,每扇小小的窗口外面都有一个围着铁栏杆的阳台;墙壁凹凸不平,使人联想到一只敲瘪的罐头。

胡安内拉太太正在第一段楼梯顶上等候他们;一个看上去很虚弱,脸上长着雀斑的女佣人,高高举着一盏煤油灯,引他们走进屋。灯光投射在粉刷过的墙上,把胡安内拉太太的身影清晰地衬托出来。她又高又胖,面色苍白;黑眼睛的四周已经有了皱纹;卷曲的头发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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