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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部分

人前躲你人后盼你-第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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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

古朴的旧美茵桥两旁伫立著十二座帝王及主教的大型石像,有点类似布拉格著名的查理士桥,是不少情侣的谈心胜地。

但此刻,在这十一月初冬的季节里,寒风飕飕地吹,在这里只能谈冰,实在谈不了甚么心,所以宽敞的旧美茵桥上除了揪住衣领匆匆路过的学生之外,压根儿看不见甚么情侣。

要看情侣,到床上去看吧!

“啊!你们看,”甫一踏上旧美茵桥,恰卡便指住前方不远的某尊帝王石像,那儿有条顽长的人影背倚在石像傍。“吃花馆长在那儿!”非洲土语。

“呿!这儿又没有花,他跑到这儿来干什……”俄文。

“嘘!”莎夏急忙横臂阻止尼基的嘲讽,因为丹奥正在点菸,而她,是真的很喜欢看他抽菸的样子。所以之前她常常拉杏子一起偷溜去整他,现在却是单独偷溜去欣赏他抽菸工作时的风采,偶尔被他发现了,他们也会哈拉两句。

只要他不是讨厌她,甚么都好说。

“干嘛?”

“他在抽菸。”中文。

“那又如何,我不也……”

“啧啧,他抽菸的样子还满酷的嘛!”杏子终於发现新大陆了。“真看不出来!”日语。

尤其是刚吸入第一口时,他总是合著眼,片刻後再缓缓吐出来,那模样真是颓废到不行,迷死人了!

莎夏暗自赞叹不已。“他也只有这时候最酷。”

“酷?”尼基双眉一挑,连忙取出香菸点上。“我也会抽菸啊!”

莎夏懒洋洋地丢去一眼。“是啊!你会抽菸,就像个痞子一样。”

尼基呆了呆,烟吐一半险些呛死。“痞……痞子?”未免差太多了吧!

“那我呢?我呢?”恰卡指著自己的鼻子。

莎夏朝杏子瞄去,杏子耸耸肩。

“他抽菸像在战斗,三十秒钟就可以抽完一根菸。”

“哇塞!”莎夏不禁失笑。“你怎么还没上瘾啊?”

“我又不喜欢抽菸。”恰卡坦诚。

“想也是,习惯抽菸的人才会有抽菸时的个人架式,”莎夏说,又指指丹奥那边。“譬如他,他抽了十年的菸,早就上瘾了,所以才会有他独特的抽菸风格。”

“你怎么知道他抽十年的菸了?”

“他说的呀!”

“咦?你们甚么时候……”

“喂喂喂,很冷耶!够了没有啊你们?”尼基越听越不是滋味地咕哝。“我们站在这里吹冷风究竟是怎么一回事?不是要吃饭吗?到底去不去啊?”

“当然要去,不过……”斜瞄向丹奥那头,莎夏略一沉吟。“等我一下!”

“干嘛?咦?你要去哪里?”

对尼基的问句,莎夏毫不理睬,迳自大步走向丹奥。

“喂!丹奥……呃,我可以叫你丹奥吧?”在这所特别的大学里,除了校长大人,全校师生都是直呼名字的。

闻声,丹奥惊然回首。

“嘎?啊,原来是你,呃,如果你喜欢叫这个名字,当然可以啊!”

“这个名字?”莎夏狐疑地念了一下。“难道你还有别的名宇?”

“于晨,凤凰于飞的于,晨曦的晨,我是在清晨日曦初起时出生的,”丹奥改用中文解释。“这才是我真正的名字。”

“于晨?”莎夏不由得傻住了。“原来……原来你真的是中国人啊!”

“我父亲是台湾人,我母亲是中英混血,查士敦是我母亲娘家的姓。”

“那我还比你纯血统,”莎夏正经八百地点点头。“我爸妈都是纯中国人。”

“纯血统?”丹奥不禁莞尔。“你是猫还是狗?”

鼻子俏皮地皱了一下,“你才是马咧!”莎夏娇嗔道。

“是啊!”拨了一下被风吹到额前来的刘海,丹奥自我解嘲地勾了勾嘴角,又扶了一下眼镜。“难怪我常常四脚爬在地上。”他指的是被她整的时候。

聪明如莎夏自然也知道他在说甚么,不禁忍俊不住哈哈大笑,杏子见状不由得惊异不已。

“怪了,他们甚么时候变得那么熟了?”

尼基更不爽了,马上变身为火车头冲上前。“莎夏,我饿死了,快走啦!”

看也不看他一眼,莎夏兀自笑问丹奥,“我们要去吃午餐,要不要一起去?”

丹奥怔了怔。“我?”

“对啊!你不吃午餐的吗?”

看了尼基一下,丹奥颔首。“好。”

杏子与恰卡不禁愕然相对,尼基更是气得差点当场跳脚。

“莎夏,你不是很讨……”

“走吧!”莎夏仍不理会那只火气冲天的大熊,迳自与丹奥并肩走开。“你会喝酒吗?”

“我喜欢喝葡萄酒。”

“我也是耶!”

“我那边有两瓶三百年以上的丽玲丝,人家送我的。”

“三百年以上的丽玲丝?酷!”

“想喝?”

“当然想!”

“好啊!看你甚么时候有空……”

“下午,我下午有空!”

下午?

下午不是要练狙击枪吗?

第三章

德国的冬天,真的很冷!

走在街道上只见人来人往个个都是圆圆滚滚的雪人,由厚实的大衣、毛线帽、围巾和手套所构成的七彩雪人,脸上也只瞧得见两颗眼珠子,迎面撞上时,不拉下围巾谁也不知道谁是谁,即使哈拉半天,也不一定能肯定对方究竟是哪里的哪位。

也许你以为是女友一号,结果是女友二号,讲了半天该讲的没讲,不该讲的全讲了,好戏更在後头。

可是莎夏一见到丹奥就知道是他了,因为——

莎夏不可思议地瞪著那个孤伶伶伫立在葡萄园中的大白痴,不敢相信那家伙居然只穿了一件套头毛衣就敢跑出来发呆。

他看起来瘦弱,其实身体很健壮吗?

“哈啾!哈啾!哈啾!”

不,他一点也不健壮!

不再迟疑,莎夏立刻边脱外套边跑过去,丹奥甫惊觉她的出现,她已经把外套穿在他身上,再拉下围巾围住他的脖子,然後一声不吭硬扯著他回堡。

“莎……莎夏,你……”

他不吭声还好,一出声便宛如电子点火器般,瞬间点燃她的天然瓦斯气,轰一声爆炸了。

“你是白痴吗?居然穿这样出门?请问你有没有看见地上白白的那一层是甚么?是雪耶!先生,不是痱子粉,也不是面粉,更不是糖霜,是会活活冻死你的雪耶!昨天晚上才下过雪,你竟然一大早就穿这样跑出来作冰柱,请问你是脑袋秀逗了还是神经线松了?”

“因……因为昨天晚上是第一场雪,所以……”特别有感触,一股莫名的愁绪油然而生,忍不住就这样走出来踏入一片白茫茫中,在这片恍若与世隔绝般的气氲里痴立到忘我……

“阿达!你真是阿达!”

不是看落叶就是看落雪,真不知道那种东西究竟有甚么好看的,看了会有奖品吗?如果不是轮到她去买早餐,这种天气谁会一大早就爬起来出门,然後这家伙被人发现时,恐怕早就变成冰人一号了!

越想越气,简直是气到快没力了,莎夏不再理会他,兀自拉住他疾行在绵延不尽的葡萄园里。

小小的山坡上竖著成千上万枝的葡萄树与木棍,为了让每一株葡萄树都能吸收到阳光,不辞辛劳的农夫们为每一株葡萄树架设一根木棍,好让它们都能长得又直又美。但此刻,葡萄树的树枝都是光秃秃的,再加上一根根的木棍,远远望去好像是插花用的剑山似的,而他们是两只在剑山上爬行的笨蚂蚁。

“麻烦你,先去泡泡热水让自己暖和一点,OK?”

一将他送回堡里,莎夏便收回自己的外套围巾,即刻离开了。如果她不赶紧去买早餐,待会儿就得去铲雪了。

刚刚在葡萄园里不觉得冷,一回到堡里,丹奥反而开始打起哆嗦来,连忙依照莎夏的话去泡热水,直到不再发抖後才起来。正想到楼下厨房煮咖啡,不意一下楼就瞧见莎夏在大门口探头探脑。

“莎夏,你在干甚么?”

“啊!丹奥,一般学生不能随便进主堡里来,所以……”

“没关系,进来嘛!我会跟史提夫说一声的。”

闻言,莎夏立刻钻进来了,丹奥注意到她还提著一个保温壶和一个纸袋。

“我顺便帮你买来早餐,再出去买很冷的!”

“谢谢,不过……”丹奥领著她走向後面厨房。“这里也有厨房,我通常都在这里弄早餐吃,不必出去买。”

“咦,这里的厨房可以用吗?”

“可以啊!”

“哇,好大喔!”一进入厨房,莎夏便东张西望地惊叹不已。“整座主堡里只有你和史提夫住,还有这么大的厨房,我们宿舍那么多人,实在也应该弄间厨房才对嘛!”

“你们的宿舍没有厨房?”端来两个杯子,丹奥把保温壶里的咖啡倒进去。“不能向学校提出建议吗?”

“有啊!提过了,可是学校说甚么厨房会造成我们怠惰的习惯,那种不良建议不予采纳。”莎夏有气没力地叹了口气。“真是见鬼,到厨房煮个东西就算怠惰,为甚么不乾脆叫我们自己种田、收割、制面粉、作面包,而且自己养猪养丰、杀猪宰牛,自己作火腿香肠,这样就够勤奋了吧?”

“既然学校反对,那……那就……”硬憋住失笑的冲动,丹奥呐呐道。“咳咳,没办法了。”

“你在偷笑对不对?”莎夏不高兴地嘟囔,拿超丹奥放在盘子上的香肠面包咬了一大口。“没关系,尽管笑,一想到你在葡萄园里的蠢样,我也很想笑,大家扯平!”

“我没……没有笑。”

“那你是干嘛?喉咙不舒服?”

“呃,有……有一点。”

“听你鬼扯!”

“我……没有。”

“那你的嘴又是怎么一回事,抽筋了?”

“我……在吃东西。”

“啧啧,你吃东西的样子还真瘸呀!”

他们就这样边聊边吃早餐,中间丹奥又另外煮了一壶咖啡,然後,一个钟头过去了——

“老天,快八点了!”莎夏蓦然惊跳起来。“该死,我一定会来不及!”

丹奥追在她後面。“要不要我借你脚踏车?”

“不行,学校规定本校学生上下学一律不准利用任何交通工具,只能靠两条腿走路,走路来不及就用跑的,用跑的来不及就用冲的……”

“要是冲的也来不及呢?”丹奥脱口问。

莎夏回眸一笑。“还有两条手臂啊!”

“呃?”丹奥正感疑惑,却见莎夏倩笑嫣然地挥动两条手臂,仿佛跳芭蕾舞似的“飞”出主堡大门外去了。

当莎夏听到丹奥的大笑声时,不觉惊愕地回头看了一下,以为自己听错了。

原来他也能发出这种大笑声呀!

外面正在下雪,而今天的课程是——

“快,大家动作快,先作暖身操,快快快!”

是是是,暖身操,暖身操!

大家一边发抖一边一、二、三、四、二、二、三、四……

“好,谁要先下去?”

大家面面相觑,然後……

“我是男人,我先下去!”

於是扑通一声,伟大的男人只穿著一条泳裤,带著水肺、水枪和短刀跳进冷冰冰的训练池里头去了。

没关系,他不能冷,大家替他冷。

整个上午,大家忙著在水里学鲨鱼,水中战斗并不是常碰到的状况,可是一旦碰上了,就得如同鲨鱼一般勇猛——管你是在夏天、冬天或者南极、北极,这是活命要诀。

到了下午,一手冲锋枪一手短枪,大家又跑到後山去进行实地野战训练。

细雪绵绵的飘,没有暖暖帽、毛衣、大衣或手套,只有一身寒酸牌紧身衣和头套,全身黑漆漆的趴在白惨惨的雪地上,足以麻痹心脏的冰冷立刻沁入骨子里,学生们个个抖著唇差点没喊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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