巫穹-第9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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梵溟轩不由倒吸一口冷气。直至此时,他才明白,要借这个小丫头稍作喘息完全是个馊主意!天知道她那小脑袋里都会想出什么招数!自己堂堂正正的一个男人,虽说年纪不大,却怎可为此?
眼见沾上这小鬼丫头,居然连这等下三烂的招术都被她用了出来,而自己还像是同谋。他不由越想越气,一怒之下,一把把那小丫头扔出老远。却听「砰」的一声,那小丫头被摔得「哎哟」一叫。
这声叫唤,可不是假的。
梵溟轩长吸了口气,凝神注目,冲着东施三人冷冷道:「你们要动手,那就来吧。」说着,他当先出手,竟用起当日肩胛教过他的一套「古拙手」,出手向东施三人攻去。
这套「古拙手」却非羽门自有的功夫。是那日梵溟轩随肩胛游览六朝古寺时,见到古寺中有一套石刻貌似拳脚功夫,他一见喜欢,向肩胛请教,肩胛就传了他这套碑刻流传的「古拙手」。
适才,他一剑破了阿妃的「杏花衫影」,却已让东施三人个个大惊,所以他方才借机调息,东施三个也要借此空当稳定心情,所以一时未再对他追击。
这时,双方重接上手,彼此动用的再无花巧手段。妍媸三女见「杏花衫影」已破,却更起了同仇敌忾之心。梵溟轩此时与她们交上手,全然是硬碰硬了。他眼见妍媸三女人人生相奇异,可斗至紧要处,只觉得,她们一着石青,一着榴红,一穿淡黄,这时身影俱翩若惊鸿,宛若游龙,让人全记不得她们的丑,反倒让人深切的想起一句话:丑怪惊人能妩媚!
梵溟轩艺成以来,还从未陷入过如此苦斗。他以一敌三,本当以快打慢。可他若想快,妍媸三女只怕更快。到时斗得个光飞电转,稍一疏失,只怕就会落败当场。
所以他此时已不求快。一招一式,俱都古拙之极。正所谓拙如僵蚓,而曲似蝰蛇。只见他头戴面具,身着古怪的大红女式牡丹红袍,面具惨白,宽袍血红,配上这套源远流长的「古拙手」,当真是诡异已极,也丑怪已极。
可丑是丑到了极点,偏偏「丑怪惊人能妩媚」,这其间心法,竟似暗合了异色门功夫的要旨。
东施几人与他对拆几招后,不由都面露讶色。只觉他这套拳法,直如老树虬枝,经霜蟠曲,古怪至极,却也虬媚至极。
双方俱是高手,斗至此际,彼此都已收起了愤恨之心、速决之念,忍不住打点起精神,各逞修为,不得不拿出彼此压箱底的功夫来。
高手相争,争的本就是一个节奏。适才双方第一次交手时,是阿妃抢先出手。她一出手,梵溟轩就失了先机,然后只见异色门妍媸三女的功夫幻化无方,奇招异式层出不穷,自己不免落尽下风。
如今第二次交手,他学了乖,抢先出手,为的就是要控制住这比斗的节奏,以古拙生硬的招路克制住对方的诡异灵动。
现在他慢了下来,对方也不得不慢了下来。直至此时,梵溟轩方才见识了妍媸三女深厚的修为。
只见这时,不只他自己打得难看,妍媸三女也一改头一次出手时的幻化无穷,奇妙万方。东施的一招一式,都看似板滞,其实凶悍;而阿妃出手,却居然凝重高古;至于南子,此时竟已不忌显露自己的身材之丑——她臀胯部本就较常人宽大,这时一出手,下盘更是重如磐石。大荒山一脉传承千余载,论起功夫的高古实用,一旦洗尽铅华,委实沉潜至极。
他们这一战,看似较先前一战慢了好多,可其间的内气运转与劲力的凶狠毒辣处,远胜适才。
这时,只要稍一失手,怕就要重伤当场!
梵溟轩斗至此境,已打出了兴味。他越打越是敬佩起对面的三个女子来,只觉得她们虽先天不足,却能把功力修习到如此程度,实属不易。
这一套「古拙手」,他当年从肩胛手中学来时,就极为喜爱。可他参悟了这么些年,始终觉得自己似犹隔了一层,一直未能悟透。
今日情急之下,怕露出羽门功夫,偏巧脸上又带着那「色狼」的面具,只怕平白给羽门蒙羞,不得已下,才把这套功夫翻了出来。没想一招一招打下来,却越来越有酣畅淋漓之感。
他想起当日每每练罢这套功夫,自己总觉多多少少还隔了一层,也曾为这个苦恼过,专门请教过肩胛。肩胛当时细细看他演练了一遍,只微笑着说了一句:「别的不差,只是你还太过年轻爱好罢了。」
当日,他还曾为肩胛这句评语百思莫解,今日,算才体会出了那句话中的深意。
这么一想,他把适才对那小丫头的怒气也平息下来,心道:没错,原来,自己毕竟还是太年轻爱好了些,没有参透这套「古拙手」中的深意。
他们羽门的功夫一向峭拔挺秀,所以招收弟子也往往选择峭拔挺秀一路。梵溟轩幼年时屡屡自伤身世,可今日想来,跟对面的三个女子相比,自己的那些坎坷往事又算得了什么?自己确实还是太过爱好了,哪怕自己一向都不承认,可自己其实多少还是仗着先天资质,得了些倚仗,当然体会不出「古拙手」这套拳法中那面临生命的穷山恶水、险僻极处所生发出的茁壮生意。
今日,如不是套上了这件古怪已极的红袍,再加上戴了脸上这劳什子面具,他只怕犹抛不开自己那暗藏的「爱好」之心,再也参悟不到这套「古拙手」中的深趣。
PS:昨天开了下亚运,看着那船,不禁心生故忆啊。
第二集 第一百四十五章 墨艳
第一百四十五章 墨艳
他一念及此,忍不住手下加力。要把那套「古拙手」中的古拙之味发挥到极致。
可他才攻出两招,就已觉出不对。只觉招路之间,略显板滞。他转念之间,知是犯了「刻意」的毛病。不由心中一警,猛然悟到:若勉强自己,狃了性子,去一味追求「古拙」,那岂非又是另外一种「爱好」?
此时旁人难见,可他自觉面具下的额上冷汗已滴滴而落——他于险争恶斗间猛然发觉自己一向修为的硬伤,当然会凛然暗惊。
可对面的妍媸三女又是何等人物?眼见得梵溟轩手下的「古拙」之意猛盛,可细一看,却不过好看,招路之间,反增板滞,失了其古拙天然之味,略显不畅,个个也就寻隙而入。
梵溟轩顿时由攻势立时变成了守势。
他以一人之力,对抗妍媸三女,本就力有未逮。如不是对方误认为他就是门中大敌,对他颇有顾忌,只怕还撑不到这个时候。早已落尽下风了。
这时他略一刻意,拙劲已泄,手中那套「古拙手」,立时就有些抗不住妍媸三女那平、准、稳、狠,老辣之极的进攻了。
梵溟轩额上之汗滴滴而落:败他本不怕,可惜的是,今日,他终于于对战之中突破一境,眼见得自己只要再回头反思之下,只怕修为就可更进一层……但,只怕他已没有以后了。
他情知以东施三个的性子,再加上她们误认自己就是她门中宿敌,一旦落败,定然无幸。那……今日好容易参悟到的修为之境岂非可惜?
生命或许无足留恋,可堪恋的,却正是它的好玩。如今,自己明明发觉了一个大是好玩之境,却无暇去玩,如此死去,却未免让人怅憾了。
此时他如要祭出吟者剑,反败为胜就算不可能,但脱围而出还是办得到的。可一转眼间,他望到那个被他扔到堂外的小丫头,却见她这时脸上狡黠滑稽之色已尽褪去,眼也不眨地盯着自己,分明关切万分。
——只为这份关切,梵溟轩就觉得自己不能弃她而去。
何况。今日之事,还是出于那个古怪老儿畸笏叟所托。他既对自己如此信任,自己怎好将他轻易辜负?
梵溟轩一时不由进退两难:斗又斗不过,逃又不能逃,实不知该要怎么收场才好。可就在这时,他突发觉,那个一直盯着他看的小姑娘眼珠儿上上下下地一阵乱转。
他实不知她这么不停地挤眉弄眼是什么意思,想来她要告诉自己什么,却又不能开口,只能手舞足蹈地来向自己示意了。
可一侧目间,他无意中望到了堂中上首的那幅画。却见那幅画轻微地动了动。今日,他一入堂上,就被那幅画吸引住了心神,只觉那画上笔墨若有深意,却一直猜它不透,只隐隐觉得,那画上的笔墨,只怕跟异色门功夫的要旨有关,所以曾呆呆地看了半天。
这时见到那幅画略微动了动,他先还以为异色门主终于要出场了,心头忍不住略微一松。
却见那画动了动后又平静如恒。他心头不由略添恼怒,暗道:我为你苦战半日,你倒真沉得住气,声都不吭一声!
可那画上的笔墨再次吸引了他的注意。适才,他还未见识到异色门的功夫,对那幅画,虽有触动,却难明其中深意。可这时,对战之下,他已深深领略到异色门功夫的诡异荒僻处,再看那画,突然灵光一闪,恍然大悟。
——他错就错在,先以为那幅画是画,可其实那幅画是字!
可那淡淡的水墨间,究竟写的是什么字,却让他看不懂。
——数年以来,梵溟轩跟随肩胛,别无所好,对自己修为却一向极是专注。先始是因为别无可恋,后来是为了,它弥足可恋。这时,虽面临身败命丧的险境,他猛然觉出那画的深意,竟不由忘了眼前的对战,随手拆挡,忍不住将那画细看起来,且将画中的图旨与跟自己对战的妍媸三女的招路对照起来,越看。越觉出兴味。
只见那幅图上,分明是以字入画,笔意都缘自于书法。而那淡淡的墨迹,细看下来,其墨意温润处,竟另成色彩。
他一边拆着妍媸三女的招路,一边随眼看去,只觉得那笔迹之中,一时墨色翠意警人,一时墨彩妩媚如粉,一时银毫乍现、恍如锋刃,一时含沉凝高华、暗含紫韵……赤、橙、黄、绿、青、蓝、紫,那画中,分明墨呈七彩。而此时,与自己对战的阿妃,招路之间,既有画中墨黄笔意的娇媚,又有其高古堂皇处;至于南子,榴红墨黑,相互掺杂,沉厚流艳;东施却专意于青,那墨迹含青处,似都点出了她招路顿挫之所在。
梵溟轩精神陡长!他以一敌三。本来身在险境。照说这时分心二用,没两下不免就要落败身亡。可他一边看着那幅图,一边自然地对妍媸三女的攻势多了分体会,手中也自然带了那图中笔意。
一时只见,他的「古拙手」中,突增「墨艳」之色。
他自己本未发觉,但占得上风的东施三女却已惊觉。
她们情知此人正是门中大敌,误以为他就是当年迫得西王母不得不倾尽全力,身负数创才逐走的登徒子,本就对他顾忌有加。这时,发觉他「古拙手」中。竟似掺杂了本门功夫的密旨,不由陡然大惊。暗道:这「色狼」,今日前来,定是准备已久,否则不能对本门功夫要旨精研至此。
她们心惊之下,气势略弱,越打越是不畅。
其实梵溟轩此时不过初识异色门功夫的密趣,依着那图中感觉,不过是略略封挡住了她们进攻时那古色斑斓的浸润之意,毕竟分心二用,她们此时如全力出手,只怕梵溟轩再就无暇去看那图,也定然速败当场。
可她们分明高估了梵溟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