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阳草-第13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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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蔴杆儿么一说,几个团丁就都摸了摸自己喉咙,然后又都去盯视王锦屏的项下;有一个面无血色的白瓜脸儿团丁又特意凑近前来进行仔细察看,当他嗅到王锦屏那少女特有的体气时,一时就动了邪念,抬手就要去摸她的脖颈。他手刚到锦屏面前,冷不防被锦屏重打一掌。这一掌差一点把骨头击碎,只疼得白瓜脸妈呀一声,就地弯着腰、两手抱在一起打了几个转抹儿,随后一头撞到墙角里蹲在地上又甩手带叫娘、哇呀呀哼叫不止。
这一下可把几个丁勇吓呆了。这时见王锦屏回身坐到床沿、沉着脸、竖着眉、两只闪光的眼,气汹汹看着他们,历声叫道:“是女的,你们待怎样?”几个团丁被闹得都直愣了眼,谁也答不上话来了;只管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没有再敢出头的了。就这么呆愣一时,自觉尴尬,于是就不自主的却步后退着;后面的在暗处已挨出门外。前面的觉到身后空虚知是有人撤退,更撮不住脚,也慢慢往门边挨过去。
没等他们退尽,王锦屏便大声斥喝道:“我们行路人,宿店,又没招惹什么,你们查店也罢,做什么这般无理欺人!莫说你们这班地头蛇,就是那绿营兵又待怎样!朝庭是那样的朝庭,官吏是那样的官吏;尔今你们这些无赖,脏水沟蚊子也出来逞凶,百姓还活不活了!记着:你们这样肆虐,这是自痾屎尿往你们自家的脏水里泼,慢慢就把你们自己酱死了!滚!倘要再敢来为非作歹,就好好让你们认识认识!”说着,上前提小鸡似的,把蹲在墙角那一个扔出门外,然后哐当一声关了门,随即熄了灯。
这伙丁勇受了这番教训,一个个你埋怨我,我埋怨你,夜也不查了,垂头丧气回下处。像他们这号人,怎能明白王锦屏那番话的道理呢!
那蔴杆儿是个小头目;他们一伙儿碰了这个大钉子,他总觉着心里不舒服。稳了稳神儿,之后,便想把这事捅到上边去,倘要上头能给他们出出气,他这小头头也可在手下的面前挽回些面子。思想到这儿,他便一个人悄悄的来到团总吉怀仁的正庭门上向门上人说:有件要紧事要禀报老爷。门上的不敢担悮,便忙往里面传报。
四十八燕去梁空徒劳访(2)
二
再说吉怀仁,那次遭郑鹄捉弄,气愤之下与马维则、刘黑手等几个帮闲断绝来往,把大娘子龙宝珍赶出后园,此外捉拿不着盜宝之人,他也再无别法可想,发狠一回也就罢了。但是他终是生姜难断辣气,恶性至死难改,为非做恶如故。这日晚,过足烟瘾,正躺烟榻上玩弄陪他抽烟的小老婆“米酒罈”。这个小妖精素来得宠,这时被吉怀仁摸索、捏弄得痒麻难禁、哧哧淫笑着,半裸的肉体像一条让人在嘴里给抹进烟焦油滓的花蛇一般扭曲翻滚着,向他亵声亵气的讨饶献媚。正在闹得难解难分的当口,忽听得轻轻敲门声。吉怀仁放开手,问:“谁?什么事?”
外面是仆妇声:“禀老爷,二门上来报告,说是有件要紧事,要禀报给老爷,来人现在外面等着呢。”
“你去问他什么事,这么晚了,明天说不行吗?”
仆妇去了,不多一时又返回来,见屋里亮着灯,便再敲门,敲几下后听让进去说,便推门进来,到吉怀仁脚下,侧着身立着说:“才问那来人了,他说:他们团丁查夜,在焦二的小店里查到一个女扮男装的年轻人,他们盘问她的时候,不服盘问,还动手打了他们两个人……”
“废物、废物!”忿然坐起身来,继续大骂:“真他妈废物!一帮子人,又都带着傢伙,怎么就让个女人给打了!不说把她捆出去抹了,还有脸皮来报告!”说罢,只顾坐在那呼哧呼哧喘粗气去了;不知他是气的,还是因为话说的太急噎的。
那仆妇道:“老爷,门外那人说了,他说那个女子好生厉害哪!把苗三儿打完,又一只手就给提扔到屋外去了!又说‘他们见这个人又是女扮男装,又是这么厉害,还不服查问,实在可疑,所以就先稳住她,怕万一惊动跑了她,岂不悮了大事!所以特来禀报老爷定夺。”
吉怀仁听到这里觉得似乎有理,便点点头说:“要当真这样,这倒确实可疑。”于是就向仆妇说:“好吧。你先告诉他们,让他在前厅等着,我这就去。”说罢,起身穿好衣服,来到前厅,在堂前的太师椅上坐下。那“蔴杆儿”垂手侧身站立在面前。吉怀仁头也不抬的问:“怎么回事,半夜三更的?”
蔴杆儿赶紧忙弯腰陪笑道:“是这么回事,老爷,小的头会儿带几个弟兄去焦二店里查夜,查到一个人,系女扮男装……”
“怎么看出是女扮男装?”
“是因为她听了叫门光答应就是不开门,我心里犯疑,强推开门进屋,仔细察看,见她身量小,说话声尖细,像个女的;再上细一看,她那喉咙也和我们男人不一样,咱们男人这脖颈都有这个尖疙瘩,她却没有,这不是女的是什么?”
“那么你们怎么还让她打了呢?”
“这这这,她不让俺们仔细瞧看哪!”他瞒下要上手摸脖颈这一节,“更让人疑心的是,她一个女的假扮男人出外不说,把俺一外弟兄打了一巴掌,那弟兄就疼得满地打转抹,回来一看,那挨打的一只手又青又紫,还肿得像个小馒头一样。另外,她一只手提起俺那弟兄像拿小鸡儿一样一下就从屋里给扔出来。从这些上看,这个人不可不好好审察审察。所以小的不敢不来报告老爷你知道。”蔴杆儿又格外添油加醋的编了些煽动性的话。——妞儿怎样年轻,如何俊美等等。说着又连着哈几下腰。小心的偷眼去看吉怀仁的脸色。
吉怀仁听说:妞儿年轻、俊美、立时心动,当即哼了声,沉思了一会儿,慢慢说道:“嗯,照这么说,这个人到也当真可疑,只是照你说的她到像似会点武把操,咱们要当心对待才是。可是,让你们这么一惊动,她能不能溜跑了呢?”
蔴杆儿见吉怀仁有几分信了实,心里略微稳当了些。于是大着胆子献计道:“老爷,依小的说,咱们有枪有炮的,她就有点儿武把操,还架得了这些?除非她吓跑了,要不跑,咱们火枪火炮的围困了店房,不怕她不乖乖儿的束手就擒!”
“对,就照你说的,拉出二十人,各带火枪,赶快前去包围了她再说,晚了别让她溜了。”吉怀仁把手一挥,说:“我这随后就到。我不到你们先别惊动她,另外,我告诉你:你们只能活捉,不能杀死,听着没?要是你们给弄跑或弄死弄伤了,我可不答应你!”说完便大步回房穿好衣服,带上撅把子短枪,出动了。
再说王锦屏,把几个团丁赶出去之后,便坐在床边想着自己该怎么办,是趁早走开,还是等着瞧动静;走开,倒可以省却许多麻烦;不走,也不能安稳睡觉了。好吧,既到事非地,就难免做事非人。看看这吉怀仁地面究竟是怎么个势头儿!想到这儿,便静下心等待究竟。她正在闭目静候中,忽听门外有轻轻的脚步声,便立即警觉起来。再侧耳细听,就听门外有轻咳声,随着是几下轻轻叩门,她镇定的问:“什么人?”外面是店伙的声音:“客人,是我店家。”“你有什么事,明天说吧。”王锦屏原地坐着说。
店伙嗫嚅着说:“是这么回事,客人;我有几句话这就说给你才好;要到明天,只怕悮了大事,就害了你了!”
王锦屏听他语气诚恳,再也想从他这听听这伙团练素日的行事,和吉怀仁这一时还都怎样。想到这,便点起灯,让他进来。
店伙进门,靠在门边站着,一脸不安的神色,说:“你怎么还不快走?迟一步就没命了!”
“这是怎么说呢?我住店花钱,为什么三更夜往外撵我呢?”王锦屏已听出他的来意了,只假意反问。
“嗐!不是这个意思,客人。我说让你走你就快走,晚了就坏事了!”店伙急得直跺脚,“我这是为你好。现在没有功夫说别的了;以后你慢慢就会明白我的这片心思了!你头会儿惹的祸你还不知道吗?反正话我给你说了,听不听由你!”说完,转身就往外走。没等他跨出外房门,早被锦屏拽住衣袖,把他一摁,他就挺不住身,坐到一张矮凳上,惊得瞪眼睛直发愣。王锦屏和气的说:“店家莫怪,也别发急;你的好意我已明白了些:是怕那伙人再纠集了人来,是不是?这你放心,我要怕,不用你说我就逃跑了。刚才的一场闹,你都看见了,俺要是个软瓜,早让他们给捏扁了。你既是好意来为我打算,我也就实话告诉你:一路上从踏上即墨地界,就听到了愚山团练头子的许多罪恶够当,只因为有事在身,不便多揽闲事。如今的事,他们就此罢休,俺也就罢了。他们要是当真来找俺这行路人的麻烦,俺倒想知道知道他们是怎么个厉害法儿!你的好意我领了,你就放心去吧。”店伙听这么说,也就不便多管,自去了。
王锦屏关上门,熄了灯,在黑暗中浑身上下紧束一番,随身器械安置妥当,然后靠在床上闭目养神,以备应付可能出现的各种情况。
四十八燕去梁空徒劳访(3)
三
不多一会儿,便听到院外有杂乱的脚步声。随即“轰、轰”几声火铳响,紧接就是打门声,吵嚷声。刹时之间,周围便是一片鸡鸣犬吠、人声呐喊;砸门、开门、沓杂的脚步,七嘴八舌的呼叫,一迭声的喊:“那个假扮男装的丫头出来!你被包围了,跑不了啦”
王锦屏见是时候了,便沉住气,从容不迫的出屋来站立檐下,历声叫道:“我在这儿呢!你们平白无故的,做什么这样拿刀动枪大呼小叫的骚扰行路人?”
院门里,那蔴杆儿为首的十来个人,有的两手端火铳,一起堵着大门,远远的吆喝:“好!你这个妞儿还算够样,没溜没跑。现在俺们看你是个妞儿,明白告诉你:现在店房已被大队包围,你就别打别的主意,只有乖乖的跟俺们到局子里去见吉团总说话;倘若不听俺的,你吃了亏可别怪俺们话没跟你说清楚!”一面说着,搁几个人守住门,几个人端火铳的在后俺护,持刀矛的在前慢慢向前凑过来准备捉拿人。
王锦屏见状迎上几步,高声说:“你们站住,再往前来就让你们横着出去!”
蔴杆等人头会见过她的厉害,听她如此说也有些胆怯,便停住脚。
王锦屏也停下说:“承你们关照了。俺一个明去明来的行路人,干嘛要溜要逃的!就是到哪去,俺光明正大,又怕什么?你们头会儿怎么不说呢?说了俺不就和你们一起去了吗!这会儿想起来请,也该客气些,这么大呼小叫抡刀动枪的,惊动得阖庄不安,还像个办公事的样子吗?这不成了打家劫舍的强盗了吗!听说愚山团练局子也见过一点阵仗,光是乱党份子就扑杀多少,怎对一个手无寸铁的单身行人就这么心虚胆怕的?这不太小家子像了,传到外面岂不让人笑话掉了大牙!”
几个团丁见她这么安然澹漾,十分渺视他们,一个个不由心虚气短,手里的傢伙也就不觉的顺了下去。
王锦屏边说着凑到蔴杆儿面前,说道:“头会儿是你带人来查夜的吧?那么这一回的动就是你勾起来的了?现在跟你说:你来要抓要扑的,你以为要治治我,你好出气。现在我是非要到一定地方见见你们团总说话。这叫阎王好见小鬼难緾。团总应该是明白事理的,说明了事理好让俺们顺利上路,免得跟你们这些人纠緾不清,悮俺们走路。”
蔴杆闻言连说:“好、好。咱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