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朝演义-第1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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德崖冷笑道:“我们与他们从未有往来,管咱们甚事!如今也不知李二是不是有诈,万一他投了官兵,做了内应,濠州便守不住了。”德崖有半个月未曾洗澡,背上有些痒,将一只手到背后去挠。
子兴向脚边吐了一口痰,用鞋底一擦,说道:“那不必担心,他此行不过十几个人马,倘让他们进城,我们防着就是,他们即使要做内应,能成甚事!”
曹四七一直用手指在挖着鼻子,挖出几颗黑鼻垢,向地面弹了弹,然后手在空中挥动几下,说道:“孙元帅的话有理,不要管他,倘我们派出了救兵,城中空虚了,官兵定来攻城,未必救得了徐州,反而损了自家。”
俞志明与潘双龙都说:“四七兄高明,决不能放李二进来,救兵更不能搬去,让他到别处去。”他们坐在一条长椅上,都脱了鞋子,一只脚踏在椅子边沿,手指头扳着脚指头,弄得满屋脚臭。
子兴听众元帅如此一说,毫无主见,转头问身后的朱元璋道:“元璋,你看怎地才好?”元璋附在子兴耳边道:“岳父,此事依小人看,一定要放李二入城,明天就得搬去几千救兵前去相助,与徐州城内的人马呼应,一举便可破官兵。不然,徐州围城久了,其它各地一定有兵马前来增援,一旦破了徐州,濠州早晚守不住。”
子兴一听,恍然大悟。元璋若无其事站在子兴身后,子兴将元璋那一番话当成将自己的主意说出来。孙德崖等人并不知道这个主意是身后朱元璋告诉他,虽然觉得有理,但德崖担心出兵相助,城中兵马空虚,濠州与徐州向来无交往,道路又远,有些畏难,就问:“各位的意思如何?”
俞志明、曹四七、潘双龙都说:“郭兄的话是有一些道理,但濠州城里兵马也少,还是不救为好。”
德崖见三人都说不救,于是就说:“既然诸位都说不救,那就着人告诉城下的李二,我们兵少粮稀,实在无力相助,烦到别处求救。”
子兴见众人都不愿意出兵,坐着不说话了。德崖见子兴不说话,便说:“郭兄想必无异议,那就恁地定了,让人去告诉李二,如何?”
子兴有些不悦,却不知道再说些什么,生气地挥挥手。元璋不知他挥手是何意,德崖见子兴只挥手,不说话,以为他同意了,便令喽罗到城上给芝麻李去回话,说城中兵马不足,实在无力相助。
元璋在子兴身后叹息顿足,无可奈何。子兴与元璋从孙府出来,并马同行。元璋道:“岳父,此时不出兵马救徐州,下回就轮到濠州要向他人求救了。”
子兴道:“那几个猪狗都不愿出兵,我一个人有何能耐?”
元璋也想不出好办法。他知道子兴及德崖那几个元帅从小不读书,性情粗鲁。占了濠州后,孙德崖等人见到略有姿色的少女便要强纳,见城内人家有象样的家什就贱价强收,常以剽掠为乐,胸无远志。子兴看不惯他们的作为,自以为见识在他们之上,每次一起议事,子兴也不会说话,言语粗糙,多与孙德崖等人意见不同。其他几个元帅与孙德崖交往亲密,平时集会时好象合起来与子兴过不去,子兴被他们抢白几次,渐渐地很少主动去其他元帅的府上议事。有时有急事非议不可,其他三个元帅都先到德崖府上,子兴常常故意后去,说了几句话,一语不合,站起来就走。
子兴叹息一声道:“元璋,你是不是觉得他们几个人一起对付本帅呢?”
元璋说:“我看可能元帅与他们聚会太少的缘故。”
子兴道:“上一次议事已经过了十多天了。那回四个元帅坐在孙府大堂两边,都板着脸,瞪着眼睛看我进去,直瞅得我不自在。我也不想去,长此以往,如何是好?”
元璋说:“依不才看,要多聚会才是,聚会太少,互不知情,便渐渐疏远了。他们四人聚得多,愈加亲密。岳父与他们慢慢疏远,恐怕将来会为他们所制。”
子兴说:“你说得在理,我明天便去孙府。”
元璋回到家中,气闷难受,给妻子马氏说了孙德崖等人不出救兵的事。马氏安慰他说,暂且不用急,俗话说得好,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日后与几个元帅议事时,你还是得忍着一些,等濠州危急了,他们措手无策时便会听你的主意。妻子如此一说,元璋感觉宽慰。
芝麻李在城外等了大半个时辰,城上才有人发话给他,说城内兵少粮稀,无法出兵相助,烦到其他去处求助。芝麻李本来满怀希望,听城上人这么一说,仰天叹息道:“徐州必亡!徐州必亡!”正说话间,芝麻李看见远处有濠州城外的官兵在移动,象是要追击他们,忙呼众人到附近的山寨去求助,转了数天,几个山寨里不过是几个占山为王的草冠,手下总共不过一两千喽罗,救不得徐州之危。芝麻李只好赶回徐州,趁着黑夜,领众人潜入城内。赵均用得知详情,大骂道:“直娘贼!郭子兴、孙德崖那几个鸟元帅都是鼠目寸光之辈,见识直若妇人,徐州一破,我看濠州能活几天!”
芝麻李道:“骂又何益?平时各地都不相往来,急时相求,人家如何会答应?还是自家做好攻守计宜,大不了一死。”
却说脱脱得知徐州城孤,官兵围得紧,城不日可破。他本以为枢密副命使秃坚不花与通政院使答儿麻失会兵败归来,那时再贬斥他们,如今见城破在即,不想让他们二人兼得其功。脱脱上书至正皇上,要领兵亲征。至正皇上见丞相要远行,既欣喜,又有些依恋。但他心想,丞相出征,必将威盖三军,盗贼望风披靡,可自己平日事事都依赖丞相,他离开了大都,身边无一个可以倚重的能臣,万一河南的盗贼杀向大都来,谁来挡敌,不免有些担忧。脱脱看出皇上的心思,说道:“臣不亲征,盗贼难平。此番远征,实非得已。大都城内外各大营中仍留有十万重兵,臣已命枢密院派猛将坚守大都十一道城门。眼下河南官兵围剿盗贼得紧,盗贼一时也法北上。”
皇上问:“贤卿此去有几成把握?朕颇担心。”
脱脱道:“陛下不必深忧,依愚臣之见,盗贼虽众,其实不过是饥不得食,寒不得衣的汉人与南人,平时是田野村夫,一哄而起,不过是乌合之众,蚁聚之兵。陛下敕臣将令,集精兵百万,此去几月间便可平息,明年春月便可回大都。”
至正皇上说:“朕就让卿做总兵大元帅,节制诸部兵马。”并依脱脱之请,即着翰林院草诏,命中书参知政事帖理帖木尔、淮南行省右丞蛮子供给脱脱行军一应所需,知枢密院事咬咬、中书平章政事搠思监、也可扎鲁忽赤 福寿,并从脱脱出师征徐州。因丞相外出,诏命同知枢密院事哈麻为中书省右丞。哈麻,字士廉,康里 人,虽无治国才干,却极有口才,善解皇上心意,更有一种寻常朝臣想做都想不了的取媚皇上的本领。哈麻刚进宫时,与其弟雪雪做宫中宿卫,因他机敏伶俐,深得至正皇上的宠爱。皇上不上朝时,就在内宫与哈麻下棋饮酒为乐。有一日,哈麻花了许多钱钞制了一件新衣,侍立在皇上身边,皇上正饮茶,瞥见哈麻穿了新衣,故意向他的新衣上喷一口茶,说道:“爱卿休怪,朕不小心污了你的新衣。“哈麻笑起来,看着皇上恭敬地说:“天子本来就可以这样的哩,请陛下再喷一茶作耍子。”皇上见哈麻不恼反喜,也笑了,再喷一口茶,哈麻大笑。皇帝觉得他是一个忠厚可靠的人,宠爱日深。后来,哈麻声势日盛,自上至籓王,下至百官,都不时贿赂他,求他在皇上面前说些好话。朝臣们都知道,皇上高兴时下一道诏令,便会省去自己数年的进取功夫。哈麻的官越做越大,后来做到礼部尚书,不久,迁同知枢密院事。
至正皇上当朝赏赐脱脱金三锭,银三十锭,钞一万锭,其他同征官兵币、帛各一千匹。至正皇上问道:“贤卿还有甚么难处?”
脱脱道:“臣千里讨贼,请皇上赐臣尚方剑,凡军中有怠慢军令临阵逃脱者,臣立斩之,不然不足以振军声。”
至正皇上道:“尚方剑朕依了贤卿。”遂命殿头执事官到内库中取来一把七星宝剑,当殿交与脱脱,脱脱跪下接了剑,拉出三尺寒冰,一道精光直冲殿上。他心想有此剑在手,不愁军声不振了。
脱脱点猛将龚伯遂为先锋,哈喇答为副将,脱脱还想起一人,忠直可用,那就是原工部尚书现迁荣禄大夫、集贤大学士的贾鲁。贾鲁在天下大乱之际,尽心修河,不畏凶险,一面督师严防反民,一面监工以省工期,于当年十一月,主持的黄河水土工程全部完毕,舟楫通畅,河复故道,两岸百姓无不欢欣。皇帝遣使者报祭河伯,召贾鲁还京师。皇上因台臣奏疏之请,褒扬丞相脱脱治河功绩,其次奖贾鲁之功,并赏赉金帛,还敕翰林承旨欧阳玄撰写了一块《河平碑》,以纪其功。脱脱知道贾鲁不但善治水,还能征战,此次远征自然少不了让他同行。
脱脱领了二十万兵马,浩浩荡荡,出了大都,十数日便至徐州。脱脱先将徐州邻近的五河、难县、虹县、丰、沛、灵璧、安丰、泗县 一一收拾,这些城池里的红巾儿惊慌四窜,争往徐州城去,徐州城内积聚着五六万人马。官军多是北人,不习南方水土,一路上病了不少,加上多年不战,军力薄弱。脱脱快马奏报朝廷,让皇上降旨迁礼部郎中逯鲁曾为淮南宣慰使,让他到沿海募五六千人强悍的盐丁从军。逯鲁曾嫌兵力不足,还到附近各城中招募平素好斗的流民,前后共三万人,着黄衣黄帽,号称“黄军”,赶来与徐州脱脱会师。芝麻李得知脱脱领兵前来,明知必败,也只得死战。脱脱将徐州围了几日,点起兵马,在城外亲自督师攻打徐州。城墙外到处都架起云梯,襄阳炮向城中昼夜猛攻。一阵炮击后,城上城下,官兵如蚁,喊声动地,烟火弥天。芝麻李率众在城头死战,与军兵相持一两天,双方死伤无计。
数日后,城南不支,脱脱挥兵从云梯上夺了城头,一发破了南门。芝麻李与赵均用此时在正门北城上作战,见官兵从城南涌入,大惊失色,在城楼上狂呼:“不怕死的都跟我来!都跟我来!”他跑下城来,抢了一匹马,提了双鞭,敞着衣领,披头散发,在马上大呼:“老赵,城守不住了,各自为计,我们死活杀到城外相见。”他领着两三千人马,打开城门,城门外乱箭如雨,他全然无惧,让持盾的人在前,迎着飞箭向城门杀去。赵均用见芝麻李走了,忙跑下城楼,上马领兵突围。彭早住与他爹彭大同守在西门,此时早守不住,二人带着一千多人马向北城赶来,街道上撞见赵均用,均用在马上大叫:“老彭,还来这里做甚,快快分头出城!”彭早住大呼:“西城守不住了,不如你们一同从东门杀出去!”三人领兵乱窜,见北城官兵已经杀进来了,忙转到东城门下。此时东城未破,二人令人从城楼上将干柴和火把扔到城门外,燃起大火,抛下石木,将官兵逼退到数十丈之外,然后打开城门,数千人发声喊,冲杀出去。城外官兵一时被冲乱,奈何官兵毕竟人多,不多时又重重围逼上来,赵、彭三人左冲右杀,数千人马全冲散了,一时无法照应。
脱脱一面挥兵围追突围人马,一面攻城。不消半个时辰,徐州全城攻破,一时分别不出良民与反民,加上官兵不时被街道两边的暗箭射杀,惹得脱脱大怒,下令屠城。有一偏将不忍滥杀平民,脱脱闻知,驱马赶来,得知这员偏将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