宣统皇帝-第11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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溥仪也在等待着北京方面的消息,康有为正鼓动着吴佩孚拥戴皇上复辟,吴佩孚果真给宣统帝写了几封信以臣自居,对溥仪口称皇上。康有为甚至说,连国民党都不反对拥戴皇上复位,看来天下的形势逐渐明朗了。
溥仪陶醉在这些消息和信件中,穿着他的英国料子的西服,一身钻石,手提文明棍,戴着德国出产的眼镜,浑身散发着密丝佛陀、古龙香火和樟脑精的混合气味,身边带着佛格这高人的德国警犬,又有高大威猛的虎头、豹头相随,再带着奇装异服的一妻一妾,起了个雅号“洗然”,便经常出入在戏馆、电影场、游艺场,外国人的俱乐部等等地方。真是有点乐不思蜀的味道。
汀泅桥三面环水,一面背山,吴佩孚在这座铁桥上布置了二万人的精锐部队,筑起碉堡。
“就让蒋介石、李济深啃啃咱的铁蛋蛋!”
李济深的军队向铁桥猛扑,机枪的火舌从碉堡的洞口吐出,大炮向桥的周围猛烈射击,顿时桥边血流成河,碧蓝的江水早已是殷红一片。北伐军仍前仆后继,整营整营的被火舌吞没了。从黎明一直打到这天的半夜,这座桥还是依然如故。
叶挺在望远镜里看到北伐军同志成批成批地倒下,向李济深道:“军长,我上!”
“去吧!你再拿不下来,我就没办法了。”
“不把它拿下来,就不回来!”
叶挺一个立正,转身去了。独立团从小路插到敌军右翼,突然出现在山顶上。
“弟兄们,冲——”叶挺拔出手枪,率先冲下,敌军腹背受敌,遂土崩瓦解。
但是,北伐部队来到贺胜桥的时候,遇到了吴佩孚更猛烈的抵抗,吴佩孚的炮弹倾泻而下,几架飞机也冲来荡去。但是北伐军仍如潮水一般往前直涌,踩着倒下的同志们的尸体只知向前!向前!向前!
吴军后撤逃跑,吴佩孚抓住一个旅长吼道:“娘的个操,这个时候敢往回走。”不等旅长说话,一枪打去,旅长倒下了。
“把他的头割下来挂在桥头上。”吴佩孚深知,武昌一下,他将无险可守。
北伐军各营、各连、各排都独立作战,不计牺牲,一场混战直杀得天昏地暗。吴佩孚派出执法的大刀队把退下的官兵一体斩首,谁知,退下来的士兵一声呐喊:“奶奶的,谁不叫咱活,咱就冲向谁!”便一齐向执法队冲去。
“湖北完了!”吴佩孚登上了北去的火车。
与此同时,国民革命军攻下了南昌、九江,孙传芳溃逃北上,福建、浙江两省也已被占领。不久,上海、南京的上空也飘扬起革命军的旗帜。
溥仪又陷入了极度的恐惧之中,把一身镶满钻石的西装脱下又换下袍服,戴着瓜皮小帽,再也不敢出使馆一步。
金子又来给他分析形势,溥仪忙道:“蒋介石快打到这里了,怎么办。”
“哈哈哈,哈哈哈……”
金子参谋的笑声要掀翻了这座三层楼。溥仪听到这令人胆战心惊的笑声,道:“怎么办?”
“真是!谁敢动大日本帝国的一根汗毛。他蒋介石打那些军阀还算能行。山中无老虎,猴子称霸王吗。可是与皇军相比,嗤——”
这使溥仪略微宽了一些,但是他还是心有余悸,道:“还是请贵军多加保护。”
“陛下的建议我回去向司令部说一下。”
金子参谋回去后,果然,在张园的大门前加派了一营日兵。溥仪这才放心。
可是,一天,溥仪正在看着一份报纸,罗振玉道:“皇上,看谁来了。”
溥仪回头,叫道:“恭亲王,你怎么来了。”
溥伟道:“形势动摇不定,我特地从青岛赶来看看皇上。”
溥仪道:“如今吴佩孚、张作霖敌不住革命军,看来回宫已无可能,怎么办?”
“皇上,先脱离险地,到旅顺去,那里有日本的关东军,又是咱祖先的发祥地,百姓们心向大清,若效法祖先,先建满洲,再由满洲而入关,必能恢复祖业!”
罗振玉道:“革命军全是洪水猛兽,个个杀人放火。特别是那个什么‘铁军’叶挺,是共产党,共产共妻,先共有钱人家的产有钱人家的妻,走到哪里,共到哪里。这里马上就会有革命军出现。还是走吧。”
“日本人真的会帮我们复辟吗?”溥仪还是犹豫不定。
第二天,陈宝琛向皇上说道:“我从日本使馆那里听说,蒋介石也怕外国人。皇上不是说过没有不怕外国人的中国人吗?他蒋介石就不怕中国人?皇上还是等一等看,再说这华北、中原还在吴、张手里,他们若是拥戴皇上重登大宝,凭皇上的天威,他蒋介石算得了什么?他比得上孙文?孙文不也是灰溜溜地下台了吗?如今的形势,和辛亥年差不了多少,南北谁胜谁负,还说不清呢。”
“那就等等看。”
果然,国民党清党的消息传来,蒋介石成批地屠杀共产党人。蒋介石说:“凡是可以杀的一律杀!宁可错杀,不可错放!”汪精卫说:“捉一个杀一个。宁可错杀一千,不可使一个漏网。”
溥仪看着报纸,觉得国民党并不是传说的那么可怕,又见报上登出英国军舰炮轰南京,日本出兵山东,阻挡南方军队北上的消息。不久,报上又登出蒋介石的后台就是美英的消息,说他之所以能够有今天的势力,就因为他的后台是最硬的,是美国。
溥仪这才觉得陈宝琛很稳健。既然他也和袁世凯、段祺瑞等人一样,我住在租界里,不是和以前一样保险吗?
溥仪又心安理得地住下来,又提着文明棍到处的招摇。更让他兴奋不已的是,英、美、法、意、荷等国的驻津领事们经常邀请他和皇后参加聚会。婉容的虚荣心也得到了最大的满足。特别是外国的军队时常请这位皇上去检阅,当雄纠纠气昂昂的外国军队走在自己的面前的时候,溥仪并没有觉得这是外国的军队在践踏自己的土地,而是感到无比的自豪。当英王乔治五世的儿子到张园访问他时,他忘记了自己是在张园,直把“杭州作汴州”,顿觉自己仍是个无可争议的皇帝。他又和意大利国王互赠了照片,他觉得他可以和世界上的任何一位君主平起平坐——我仍是皇帝,仍是东方最古老最大的国家的皇帝。
溥仪又挽着他高贵的妻子走进了Country club,这是英国人办的俱乐部,中国人是不许进的。可是当皇上、皇后的身影出现在门口时,两边的大兵举枪行礼,俱乐部的主人早迎出来鞠躬行礼。
这一天,婉容打扮得更为光彩照人。她剪去了长长的头发,烫了一个西洋的发式。她一反宫廷中含胸低眉的规矩,而是挺起了自己丰满骄人的胸脯。她穿着旗袍,腰身束得很细,苗条的身材显露无遗。旗袍的开叉很深,修长匀称的腿让人望而心醉。
“尊敬的皇后,能请您跳个舞吗?”
英国的文化参赞走过来,他早就被这位东方美人所迷住。
“当然。”
婉容随他进了舞池,华尔兹响起,溥仪也挽着英国远东舰队司令的女儿翩翩起舞。
“皇帝陛下,”司令的千金道,“我爱你爱的发疯,你会娶我吗?”她把胸脯紧紧地贴在溥仪身上。
“小姐,你的话让我深为感动,假如我身上没有许多缺点的话,我会娶你的。”
英国参赞碧蓝的眼睛一刻不停地盯着皇后的眸子,婉容并不回避,而是含情脉脉地与他对望。
“皇后,我简直要为您而死,您太迷人了,我爱你爱得发疯。”
“参赞先生,你也非常可爱。”
所有人的眼光都盯着婉容,她是舞会的皇后——其实她就是皇后。
舞会还是结束了,婉容犹如从缥缈的云间又回到了山中的阴冷的洞穴。渐渐的,她的精神病越来越厉害,大烟也越抽越猛。
又响起了砰砰啪啪摔东西的声音,又是撕心裂肺的几声嚎叫。和这种声音应和的,仍然是隔壁急促的喘息声和楼下那位幽怨的琴声。
冯玉祥、阎锡山宣布归顺蒋介石,冯玉祥的军队在国民革命军的支持下迅速控制了河北。与此同时,山东张宗昌的军队也由热河溃退,这位要拥戴溥仪重登大宝的痞子流氓除了在打仗的时候会跑之外,另外一个本事就是向溥仪要钱了。张宗昌写信道:
“皇上圣鉴:敬陈者,宗昌兵退热河,但精锐全在,又收奉直残军多部,但撤退匆匆,军饷实难发放。臣又与白俄之谢米诺夫联手,准备再向华北,锋刃山东。谢米诺夫则联合蒙古各部以营蒙圆满独立。事情紧急,臣谨请皇上赏余三百八十万元。时机已迫,若望云覆。伏乞圣鉴。恭请吾皇圣安。张宗昌谨呈。”
陈宝琛道:“这个人痞子出身,虽拥兵十万,但已溃逃星散,不成气候,这种骗子的勾当,万请皇上不要理他。至于谢米诺夫,那个被苏俄赤党赶出来的人,更是个恬不知耻的大骗子,皇上都不必与他们来往。”
溥仪还是给了张宗昌一点钱,可是不久听说他跑到东京去了。
坏消息是一个接一个,最令他震惊的,是张作霖从北京退出时,在皇姑屯被炸死,张学良则宣布东北易帜,归顺国民革命政府。
回宫、靠军阀们复辟已经绝对不可能了。陈宝琛等陷入了绝望,罗振玉投靠日本人的改调,已成为不可驳斥的定说了。
可是最令溥仪震惊的,却是东陵被盗的事件。
东陵是乾隆帝和慈禧太后的陵墓,他们是清朝历代帝后中生活最奢侈的,孙殿英用大炮轰开了陵墓,慈禧凤冠上的朝珠成了蒋介石新婚妻子宋美龄鞋上的装饰。
宗室和遗老们全被激怒了,他们纷纷跑到张园。溥仪好似被人们摘去了心肝:是可忍孰不可忍,他们竟扒了我的祖坟?
张园里摆上了乾隆、慈禧的灵位和香案祭席,就像办丧事一样每天举行三次祭奠,遗老遗少们络绎不绝地来行礼叩拜,个个痛哭流涕。
溥仪的心里燃起了无比的仇恨的怒火,他走到阴森林的灵堂前,当着满脸涕泪的人们向空中发誓道:
“不报此仇,我便不是爱新觉罗的子孙?有我在,大清就不会亡!”
溥仪怀着刻骨的仇恨诅咒着蒋介石,他到内室占了一卜。“国民政府能久否?”得到了“天大同人变离,主申年化冲而散”的卦文。
“在32年灭亡,太便宜了他!我要吃他的肉,喝他的血!”
郑孝胥还是从上海赶到了这里,在他的心里,皇上虽蒙难张国,但仍是奇货可导:我郑孝胥有张良孔明之才,不能就这样卖画卖字,虚度一生。
“皇上,蒋介石丧尽天良,但臣知他必亡。皇上若能用臣一二计策,则可报仇雪恨,重复天位。”郑孝胥向皇上游说道。
“我已决定到东北,日本人已答应了我的要求。”溥仪道。
“皇上,目前断不能去。”
溥仪问:“为什么?”
“现在皇上乘舆狩于天津,与天下仍为一体,中原士大夫与列国人士可以与皇上时常接触。若去津一步,则为去国亡命,自绝于天下。如果到东北或去日本,若为日本所留,兴复之望绝矣!”
溥仪道:“如今蒋介石已统一全国,我留在此地怎能有所做为?中原同情大清之力量几被消灭殆尽,有何力量可凭?”
郑孝胥也不是绝然反对皇上去东北,只是现在皇上若是去了东北,那么功劳最大的是罗振玉,他郑孝胥到时有何名份?所以现在无论如何要阻止皇上东去或北往,待过一段时期以后,他能把皇上从罗振玉手中夺过来再说,于是郑孝胥道:
“蒋介石虽表面上统一了中国,但张学良、阎锡山、冯玉祥及桂系、川系各派并不能全听命与他,各怀心思,因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