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龙策之三奔月-第1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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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的心,已经找不到出口和生路了,她必须向他求援,期盼他能够和以往」样编织 出美丽的谎言,或是醉入的蜜语……都好,什么都好,只要是他说的,她就愿相信,只 因为她是如此深爱这名曾与她依依挽手的男子。
可是怀炽还是保持着缄默,不言不语,只是用那双难以再掩藏的眼眸凝视着她,这 让她看了更是疼痛难当,不知该怎么去面对连个谎言都说不出来的他。
她强忍着泪,试着代他说出其中一项目的,「娶我,只是为了牵制我爹吗?」
心绪悠晃的怀炽,并没有听清她的问话,他修长的指尖来到她的眼角,轻轻勾曳出 一颗灿亮的泪珠。那泪看来像珍珠,可是即使珍贵,他也不想得到它,他要的是她往日 的笑。
与她相处的种种如浮光掠影地划过他的眼前,她在被他揭开盖头时,灯火下娇美的 模样,令他印像极深极深,怎么也无法磨灭或是遗忘。为了她,他亲手将她包拢在一个 不知外头风雨的温馨小世界里,小心翼翼地珍护着;为了她,他努力将自已分割成两个 人,可是他也知道,他就像个踩在薄冰上的人,虽是恋恋不舍不忍离去,放不开、也放 不下她,但他脚下的梦境,是那么地脆弱不堪一击。
他曾向自己保证过,他不会伤害她的,可是……他终究还是无法做到。
「骗我呀,为什么你不骗骗我?」堤邑再也无法承受更多一分的静默,手握成拳用 力捶打着他的胸口,泪珠颗颗翻滚出她的眼眶,「就说你从没有这么想过,就说你只是 因为爱我所以才娶我……」
他任她捶打着,「我不想欺骗你。」他也想过用欺骗来否认,可是他却发觉,或许 他可以欺骗天下人,他却无法在她明澈的眼瞳前撒谎,他想给她的,都是最真的。
堤邑俯在他的胸前,落泪纷纷。
是的,他并没有骗她,他只是没有告诉她而已,他只是把另外一个目的隐瞒起来而 已,可是,她倒希望他能够骗骗她,或是哄哄她也好,就是不要让她去承认这个现实, 但他却把血淋淋的现实摆在她的面前,用诚实来认罪,这教她要怎么原谅他?
她十指深深陷入他的衣裳里,揪扯着,「在你对付我爹时,你有没有想过我的处境 ?」
「有。」他的胸膛沉沉地起伏着,「所以我选择了隐瞒。」
「当瞒不住的时候到了呢?你又打算怎么办?」将来他又该如何处置她呢?他已经 没有谎言了,那她又该怎么继续存在?
怀炽闭上眼,他并不想让她来面对这一天,他并不想在她倒映的泪珠里看见这样的 自己,这般不知该如何启口、不知该如何拾掇她芳心碎片的自己。
逃避,他原是想逃避的,只是他从没想过自己竟会如此软弱,巧言善辩、妙笔生花 、辩倒朝臣的他,却在此时说不出一个字,也检不出一个方法来面对她。
心灰接二连三,当堤邑抬起螓首时才恍然看清,这个世界灰凄得不可思议,而近在 眼前的他,是那么地疏离遥远。
原来,这才是他真正的模样,这才是真正的雅王怀炽。可是那个曾经在桃花盛开的 树下,在她发上簪花的男子呢?那个曾在夜深时分,持着笔墨未干的情诗来到她面前, 为求看她一笑的男子呢?他是不是……从来就不曾存在过?
「这场婚姻,也只是个骗局吗?」堤邑轻轻推开他的胸膛,眼角的泪水就快干涸。 「不是的……」他亟欲解释,却看她的身子晃了晃,「堤邑?」梦境已杳,去如朝雾。 堤邑仰起头,感觉她的天地,彷佛已裂成片片,朝她倾倒下来。
烛影摇曳得很不安定,奄奄欲熄中闪烁得份外妖艳,彷佛在熄灭前,也要灿烧最后 一分的美丽。
堤邑在榻上翻移着身子,睡得很不安稳,她扬起皓腕,试着想掩往耳际边不断如潮 水般涌入的嘈杂人声。
「润儿……」她蒙蒙地睁开眼,辨识出床旁润儿的身影。
润儿轻轻拨开她额际汗湿的发,「你醒了?」
从她在厅里倒下后,她就一直睡至深夜,怀炽请来的大夫说,是风寒的缘故,可是 润儿知道,在这日暖的春末,一个小小的风寒,并不会使坚强的小姐倒下,她倒下的原 因!是那些藏不回去的事实。
「外头怎么那么吵?」堤邑撑着身子在床上坐起,虽然脑际昏沉沉的,但她还是抚 着额,试着听清外头远处传来的争吵声。
润儿的眼珠子不安地团转,「呃……」
「我爹?」她顿了顿,扬起眼睫,在嘈杂声中辨认出那熟悉但久未闻的人声,「那 是我爹的声音?」他不是不愿见她吗?
「老爷明日就要离开京兆,但他听说你病了,所以想来看看你……」润儿心虚地转 着十指,脑里一刻也不敢忘记怀炽曾交代过她的话。
堤邑听了忙着想下榻,寻来了外衫随意地拢了拢发。
「小姐。」润儿忙不迭地想阻止她,「你身子还很虚,姑爷吩咐我别让你出去受凉 。」在小姐倒下后,怀炽便发了顿前所未有的火气,将府里上上下下的人全都烧过一回 ,这次她要是再不听警告,只怕怀炽会将她逐出府去。
「放手。」她不理会,挣开润儿,拖着乏力的身子往外走。
当堤邑站定在大厅的入口处,窜进她耳底的,是辛无疚气急败坏的声音。
「我要带她走!」他不要输得什么都不剩,最起码,他要带回使他遭受挫败的主因 ,多少弥补一些他遭损的自尊。
无视于辛无疚带来了多少人马来助阵,怀炽面无表情地定站在厅中,任辛无疚由好 言好语至恶言相向,他还是丝毫不改已定的决心。
「人,是我的。」一字字地,他清楚的让大厅里所有的人都听见,「没有我的允许 ,谁都休想从我的身边带走我的妻。」
站在怀炽身旁的冷天海,头痛地拧着眉心,实在是想不出有什么法子,能阻止这个 因为堤邑而气恼过度,已经听不进只字片工闲的怀炽别再和辛无疚结梁子。早知道他就 不该告诉怀炽,辛家的人这阵子是怎么赏堤邑闭门羹,而辛夫人又是怎么对待堤邑,否 则怀炽这场来得又急又快的怒火,也不会在辛无火登门而来就烧得那么旺。
「你的目的已经达到了,为什么还不放开她?」辛无疚憎恨他的理直气壮,直朝他 伸出手,「你若是不珍惜她,那么就把她还给我,我要她这个女儿!」那是他一手养大 的独生女,也是他亲手错置战场的弈子,只要能要回她,那么他或许可以将她再放进另 一个可让他高攀的权贵世家。
怀炽沉下了脸,忽地默然,不一会,他紧拢着剑眉,眼底闪烁着锐利危险的目光, 像要噬人下腹。
「谁说我不珍惜她?」他冷着声,却掩藏不住语气里的极度愤怒。
辛无疚被他认真的眼眸震慑住了,一时之间,倒不知说什么好。
他好不容易才找回声音,「你珍惜她?」怎么可能?这个在朝中以诡诈扳倒群雄的 人,怎可能对待提邑有一颗柔软的心?
发自肺腑,怀炽说得斩钉截铁,「我比任何人都珍惜她!」
堤邑也因他而怔住了,本欲往辛无疚那方投奔行去的脚步,止顿在他的这句话中。
下了朝,怀炽是不说谎的,这点她知道,而她也清楚,在嫁他以来的这段日子,每 日每日,她都是在他的柔情中醒来。她就像是一株他细心养护的花儿,依赖着他的珍惜 而盛开,无论何时,他都和初相见时一般,他那可以倚靠的肩膀、可以拥抱她的双臂, 只要她开口、或是不须她开口,他都毫不吝惜地为她提供或是敞开。
她更知道,在他把梦戳破前,这场梦境,是多么的瑰丽。
「你爱她吗?」辛无疚恼羞成怒,话锋一转,直转移至怀炽最弱的弱处质问。
为怀炽暗中捏了把冷汗的冷天海,才想上前为对这种问题回答不出来的怀炽解围, 但却在眼角余光中,发现了堤邑的存在。
他一手掩着脸,「完蛋……」
冷天海的想法是对的,怀炽是真的回答不上来,即使已在心中问过自己千百回,他 还是分不清他对堤邑怀着的究竟是爱还是想珍惜的柔情,而在他柔情背后的东西,到底 是什么?是什么原因、什么动力,才能让他如此珍待她?
望着不置一词的怀炽,堤邑的心在滴血。
他每沉默一分,也就愈将她的心割裂一寸,他的无言,比任何利器都来得伤人,而 他的不语,就快将她四分五裂再不能合拢。
在被他利用尽了后,到头来,他甚至连一句爱也说不出,他说不出口的原因是什么 ?是像律滔说的不懂爱吗?还是因为,他根本就没有爱过?
她已经看不清了,那个像楼住在迷雾里的男人,她怎么也无法描绘出他更实的模样 ,她更构不着他不知藏在哪的真心。
「王爷……」冷天海忍不住要打破僵局,轻拉着他的衣袖,提醒他快把话说出口, 因为站在门畔的堤邑,她那张小睑凄楚得雪白无色。
怀炽扭头过去,赫然发现堤邑不知何时已站在那,令他的心房猛地揪紧。
她听见了多少?盛载在她眼底的,是失望吗?
「不是叫你别让王妃出来吗?大夫说她最少也要躺上个两日才妥当。」他大步大步 地走向她,首先瞪向一旁扶持着堤邑的润儿,把没来由的心虚,全都转移在怒火里。
「别怪她……」她费力地推开他的怀抱走至厅中,几乎无法忍受他在这时再碰她。
他怅然若失地看着自已空荡的双掌,「堤邑……」
辛无疚马上咬住这个机会,「堤邑,跟我回去。」既然女儿知道事情的始末,也看 清怀炽是个怎样的人了,他更有权利将她要回来。
但堤邑却站在厅中不动,完全没有准备该怎么来面对两难的局西。
「还不走?」辛无疚瞪着她生根的双足。
「我……」她语气颤颤地启口,思绪摇摇欲坠的,没有一个可攀附的方向。
「你是我的妻。」怀炽站在她身后缓缓地说着,声音里藏着一抹忧伤,「你忘了吗 ?」
因为他忧伤的音律,堤邑忍不往回头看他,而他迎向她的眼神,还是和从前一样, 充满了会让她轻易陷入的十里柔情。
他们……要她选择吗?可是,他们怎可以这么残酷?他们是希望她怎么选择?
此刻的她,是个站在路口的人,往前一跨,就将是海角天涯永不能回头的棘路,而 她,还要承受着妇德的鞭笞;若是回过头走回去,心中那因他而不能愈合的缺口,又已 经百孔千疮,并且还要背上不孝的罪名一辈子。
喉间极度焦灼哽咽,泪水在眼眶里苦苦徘徊,她试着想启口,却发不出声,她知道 ,她必须说些什么,可是她更怕在开口了后,无论说什么、无论选择了谁,她都将后悔 一辈子。
虽然,过往的种种犹如轻烟,更像一声叹息,在转眼间便过去了,什么都覆水难收 。
现下,她可以重回父亲的怀抱,摆脱过去的一切和伤人的旧情,重新做人或是另觅 新情新婿,再将整座天地换个颜色,而后在无声的日子里,一点一滴的忘却这个深扎在 她生命里的男人。可是,她做不到,因为她收不回来的不只是过往,在怀炽身上,她收 不回来的,还有她曾倾尽全部的爱。
欲窒的气息,在对峙的三方中不断地累积,怀炽等待着,辛无疚也等待着,而在这 两名男子的眼中,堤邑都看到了心碎。
为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