笑看千秋-第7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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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途,懒得理会那些莫须有的控诉。
还没等我收拾妥当,他已经不耐烦地走进来。
“行了,简单的收拾几件就可以,剩下的出去再买。马车已经来了,我们早点走吧。”
“可是……”
“可是什么?”他的眼神与其说是在询问,不如说是在逼问,咄咄逼人的,不容我有任何推委的余地。
“我想我应该跟伊若告一下别,本来说好我们今天要在一起作诗的。”我面不改色地说出了自己的意图,倒不是我心理素质够高,可以在他的逼视下坦然的说谎;而是我确实存着通过伊若把消息传出去的念头。直接跟商文柏讲是肯定不可能的。
“你们?你,司洛?”楚天裔虽然面带笑容,声音却透着股清冷。
我暗自心惊,因为平日里就注意瓜田李下尽量避嫌,我几乎从来就没有单独和商文柏见过面,每次都是一屋子的老妈子和伊若陪着;人前连客套话都没说过几句。他未免也太敏感了一点。
我假装没有听出他话里头的意思,摇头道:“我不过是跟囡囡玩作诗的游戏,就我们两个人,要他来做什么?”
他面上一缓,声音轻快了几分,道:“我的意思是,囡囡怎么肯自己跟你比赛作诗,怎么着也得带上智囊团。”
“还说呢。”我白了他一眼,道:“养不教,父之过。你这个爹是怎么当的。”
“相夫教子本来就是妻子的责任,古有孟母三迁,囡囡课业不好,从哪个方面讲,你这个作娘的责任都应该比较大。”
我差点没被自己的口水呛死。娘!拜托,大哥你还真看得起我,我什么时候冒出这么大一闺女来了。
楚天裔看我瞠目结舌的模样,不由得闷声笑了起来,漆黑的眼睛明亮如水晶。
我看的心跳都漏了一拍。
勉强干咳两声,我尴尬地作平静状,“我该去跟伊若说一声了,否则回来后她肯定要对我碎碎念。”
“碎碎念是什么东西?”
晕,我昨天肯定没睡好,现在大脑有短路的趋势。
“不告诉你。”我做了个鬼脸,装嫩装的自己都鸡皮疙瘩直起。
他笑着要头,漫不经心地抛出了一枚重型炸弹,“难道囡囡没告诉过你吗。她一早就去皇宫了。”
我索性装傻到底,作惊讶状,道:“啊?!是吗?难道是我把日子记错了。不会吧,绿衣,我是不是约好今天跟公主见面的?”
压根就没这个子虚乌有的约会。
“那是后天的事,我的娘娘。”绿衣叹气。
楚天裔没浪费时间继续让我俩一唱一和下去。他直接拖着我上马车,一点也没给我机会。
唉,算了,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商文柏就是知道了也于事无补,我孤军奋战只能走一步看一步。
马车并不奢华,但结实轻巧;外表上看来与一般的中等人家使的马车并无二异,但我敢肯定它的造价绝对不会比京城任何一家巨贾的代步工具低;搁现在也一劳斯来斯的标准。
不是所有的贵族都用的起名贵的香木装饰马车的窗棂。
我端坐在貂鼠皮的椅垫上,望着窗外的景物出神。春天的气息还没有来得及熏绿田野,枯灰是数枝草茎在冷风中瑟瑟发抖,构成了天地间的主色调。颓败而忧伤。
“很快就会生机盎然的。”他仿佛知道我的心里正在想什么,下巴靠在我的肩上,语气十分笃定,“到时候全是漫山遍野的绿色,鸟语花香,草长莺飞,肯定是极美极好的。”
是吗?或许真的极好极好,可是我并不喜欢。
“这两天你都没给过我好脸。别生气了行吗?我错了,保证下会再也不犯。娘子,你就原谅一回小生吧。”言罢,还可怜兮兮地拉我的袖子。我看他一副书生造型,不由啼笑皆非,狠狠地淬了他一口,别过脸去不说话。想到我很快就会离开他,又不免有些心软。平心而论,楚天裔对我着实不错,可是他的好也还没有多到让我有足够的勇气和理由留在他身边。我终究是要走的,离开不属于我的地方。
我打走过
那等在季节里的容颜如莲花的开落
东风不来,三月的柳絮不飞
你的心如小小的寂寞的城
恰若青山石的街道问晚
跫音不响,三月的春帷不揭
你的心是小小的窗扉紧掩
我达达的马蹄是美丽的错误
我不是归人,是个过客……
(《错误》:郑愁予)
这一切,终究是注定。
于是我冲他笑了笑,既然已经决意要走,我能够给他的也只有这虚与委蛇的表情了。如果这样可以让他快乐一点,我又何必吝惜。
王平扮作家丁,在外面充当车夫,纱衾做老本行,继续伺候老爷夫人。我跟楚天裔呢,脱下光鲜的行头,换上布衣布鞋,俨然是对走亲戚的青年夫妻。楚天裔要是在现代,三百六十行,他是哪些行当的翘楚我不敢肯定,但有一行我确信他是绝对不可以做的。时装模特。不是说他老人家空有一张漂亮脸蛋,身材没有任何看点,恰恰相反,他是那种看上去清瘦其实很有肌肉的帅哥。可麻烦正在于他的个人风格太强烈了,再普通的行头往他身上一放都风朗气清,珠光月华自在其中。同样的道理,再出彩的衣服往他身上一套也失了十分颜色。世人多半是衣服穿人,换身皮就换个样,所以才说人靠衣裳马靠鞍。他就不同了,典型的人穿衣,什么样的衣服沾了他的身就会自然地融为他的一部分,让别人直接忽视。时装模特需要的是衣架子,说难听点讲就是衣服的载体,让他这样喧宾夺主的家伙上T型台不是砸人家设计师的饭碗吗。彼时他为了配合我钗荆裙布的造型,也是一身粗布衣衫,可就这样依旧光彩夺目的让人无法转睛。路上逢人问及,他便口称是陪娘子回家看望岳父岳母大人,一行下来,我收获羡慕的眼光无限。
“这位相公可真英俊,而且对自己的娘子这么好,千里迢迢地陪她回娘家。那个女的就不咋样了,还没有咱街上的豆腐西施漂亮。”
“何须豆腐西施,就是东边老张头家的闺女也比她俏上三分。”
跟在他后头出来吃淮郡最出名的早茶,等了半天,填饱的却是这些话。你的男人被人觊觎说明你魅力大,可以钓到这么吃香的凯子。可是如果还附带着被人进行人身攻击的话,就很不爽了。TNND,本小姐还蒙着面纱哩,居然也被评头论足!我就不信这些女人的眼睛会发X光。
我这人有点怪,一件东西在属于我之前,就是再好,我也不会多努力的去争取;可是它身上一旦贴上属于我的标签时,就是被别人多看上两眼我也会很不爽。我还没休掉楚天裔呢,他凭什么给我招蜂惹蝶的,念及此处,不由得狠狠瞪了他一眼。还笑,这么受用万众瞩目的感觉?我气得牙痒痒,回头我不给你化个惊天地泣鬼神的妆我就把我的名字倒过来写。洛嘉司,听上去也不错。
一笼蟹黄汤包在我望眼欲穿之际总算上来了。因为心里有气,我看也没看,直接夹了一只往嘴里送去。楚天裔还没来得及鸣声示警,悲剧就已经发生了。
众所周知,“皮薄汤足,玲珑透明,提起如灯笼,放下像菊花”,此为汤包的特色;这汤包吃起来也讲究,它的正宗吃法是“轻轻提,慢慢移,不能急,不要慌,先开窗,后喝汤”,”十二字真经。外头不见波澜,里头可是滚烫的肉汁。这个亏吃的叫一个大,我的眼泪差点就下来了。众目睽睽之下,我甚至不好意思喊烫,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店小二看惯了我这样的饕餮之徒,不声不响地递上一壶凉茶。这茶水也没冷透,喝进去无疑是火上浇油。幸好现在是早春,天气尚冷,这家百年老店的掌柜还保存了几块冰,凿了一碗送过来,我忙不迭地全含嘴里了。饶是如此,嘴里的伤也折腾了我好几天。
汤包是决计不能再吃了。且不论我的嘴巴决定了我只有坐在那里看他吃的份,光是店里头窃窃私语的讥笑声就足以让我如坐针毡,食不知味。
匆匆拉着他逃上楼,这家店铺,下面空出来卖各色吃食,上面收拾妥当给客人打尖。虽然不豪华,算不得星级标准,但也干净。我们这样的寻常百姓打扮,倘若排场过大,反倒叫人生疑。楚天裔玩微服出访的戏码,我这个娘娘自然也得跟着后面夫唱妇随。他要图新鲜,要好玩,装平民百姓,我也由着他,横竖与我没的太大的干系;至于是不是另有目的,更加不是我关心的范畴了。
我关心的是什么时候才能回王府与商文柏碰头,什么时候才可以重新找到机会逃之夭夭。
拖的越久,变故就越多。
我忍不住问他,到底什么时候才能回去。
他诧异地问我,难道不喜欢出来透气吗。
“就是怕你在府里太闷了,才带你出来走走。”他抱着我,轻轻地用鼻子磨蹭我的耳后,“这些天不挺开心的,怎么突然又不耐烦了。”
我起身,推开他,淡淡地回应:“新鲜感过了,不如回家。我原先就是外面的粗野丫头,这些东西本就不稀罕,现在重见了,感叹一番也就算了。要我多惊喜,实在是强人所难。”
“你永远都是最难哄的一个。”他也站起来,走到我的背后,抓了把我散落至腰间的头发,微微笑道,“有时候,我真希望你跟其他人没有什么两样,乖乖地承受我的恩宠,不用我整天挖空心思地考虑怎样才能哄她开心。而你偏偏就不识好歹,我也偏偏就爱你的不识好歹。明明气得要命,可怎么也放不开手。你倒说说看,我是不是上辈子欠你的。”
疑问的句子用的却是陈述的语气,所以我并没有作答。他站了半晌,终究等不及我的答案,先行下去了。
晚膳是让小二端进房用的。纱衾在一旁伺候,其间她几度欲说还休。我不想吃饭的时候说话,便假装视而不见。终于,她忍不住开口问:“你跟少爷究竟是怎么回事?这些天挺开心的。我看少爷这么多年的笑容加在一起都没这两天多。可今天怎么好端端的又成了个冷面王,煞气重的王平这家伙都要退避三舍。奴婢看他的脸色,压根连话都不敢说了。你看他今天晚饭也不吃的在屋里生气,少奶奶,你就行回好,权当是可怜可怜纱衾,去劝劝他吧。”
“他平素很少笑吗?我看他倒笑的挺多。”多的有点过分,让人琢磨不清楚那倾城倾国的笑容背后的真实情绪。
“你知道奴婢说的是真心实意的笑。脸皮子扯扯谁不会。我还不是天天笑脸迎人,又有多少真心喜悦在里头。”
我失笑,淡淡地斜睨她,道:“你可别在我面前笑了,说的我像逼你卖笑一样。”
“呸。”她狠狠地白了我一眼,拿食指在脸上刮两刮,咬牙切齿道,“还娘娘呢,没皮没脸的不害臊。”
我无所谓地笑笑,喝了口火腿鲜笋汤。汤是纱衾已经吹凉的,说话的时候又冷了半天,这会儿反倒有些嫌凉了,不过泡了粳米饭就着几味家常炒菜吃,倒也不错。
饭菜吃了一半,门板上响起了叩门声,纱衾应了一声,开了道门缝一看,原来是店里的小二,手里还端着个托盘,里头冒着腾腾的热气。
“掌柜的亲戚进山打猎,这天寒地冻的竟然还弄到了只野鸡崽子。他舍不得吃,拿来孝敬掌柜的,可巧叫楚少爷给撞见了,说夫人爱吃,非叫我们拾掇成汤水给送上来。掌柜的原先还不肯,后来见少爷态度诚恳,还许了银两,这才同意。夫人,您尝尝,我们店里的老榫头最拿手的就是这调理汤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