笑看千秋-第11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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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我会很爱很爱你,竭尽我所能的爱。”他紧紧抱着我,仿佛明白了我没有说出口的理由。
有了他,其他又算得上什么。
夫复何求。
我在古代考科举
皇宫内外对于皇后怀孕的反应有趣极了。我忠心不二一心为主只望主荣仆贵鸡犬升天的可爱婢女鸳鸯对我久不见起色的肚子相当耿耿于怀,每次凝视它时都带着哀其不幸怒其不争恨铁不成钢的哀怨,好在楚天裔留宿的时间还算多(翻牌子总叫我联想到应召女郎,他对于我的奇怪逻辑无法理解之余,也只得乖乖接受),她才没熄灭心头那一小簇希望的火光。后宫的大小妃嫔当初看蓝家树倒猕猴散,个个都巴不得去踩上时运不济的皇后一脚,此刻也不敢轻举妄动了,多半持观望状态。此长彼消,我的宫殿这些日子总算清静了不少。
楚天裔虽然人很少留宿皇后处,但每日亲自过问皇后的饮食起居,隔三差五,补品便让太监送过去。各方呈上来孝敬给皇上的贡品,他也一直让皇后先挑出可心的。国丧期间,南国家家斋戒,就连我这个“皇帝跟前第一红人,独揽后宫”的皇贵妃也没动荤腥,(御膳房的素菜烧的相当可口)唯独皇后的小厨房时日日鱼肉不断。这样的恩宠,让原本笃定蓝家就此垮台,老牌士族从此一蹶不振的政治投资分子们有些不知所措了。皇后肚里的孩子就是中土皇朝未来的储君,蓝家的国舅爷地位任尔风吹浪打,他自岿然不动。儿于娘亲,以后的事态会成什么走势,老天爷也不知道。原本趁火打劫占人便宜还卖乖的臣子们偷偷歇手了,政变过后得意忘形有些找不浙北的新兴庶族上层也不敢继续放肆下去了。
君心难测。
我不得不佩服楚天裔的好手段,传到众人耳中的消息,皇后怀孕一个余月。可怜这倒霉的孩子,尚未出生就生生减小了一个多月的年龄。看来等到出世之日,他又会被传成早产。如此一来,所有人都以为皇后怀孕是政变之后的事情。后宫娘娘的肚子就是政治格局变幻的风向标,个中滋味,不言而喻。亏得宫墙深深,外人看不出皇后肚子的大小,而为了加强对中土未来储君的重视程度,皇后的体检全部由太医院首席张太医亲自动手。
想不到一个女人的肚子可以牵动四面八方的心。我暗自觉得有些好笑,不知道如果我再传出怀孕的消息,会不会有赌坊开盘口赌谁的孩子先降世。开玩笑而已,我不至于无聊到没事揭自己的伤疤。
政治啊,政治。
人人一天一个主意,整日想着如何跳槽应聘再跳槽的时候,皇宫里还有一双冷漠淡然的眼睛不屑地观望。要说斗争是最能磨炼人的,在这场政变中成长起来的除了年少的王爷将军阿奇外,还有他人小鬼大的侄女公主伊若。太皇太后去世后,她沉默了很多,一同沉静下去的还有她眼中的天真。成长是种无言的痛,不是刻骨铭心,如何破茧成蝶。谁都要学会长大,即使是贵为金枝玉叶的公主也不能永远抱着洋娃娃。
而此刻的蓝洛儿又算是什么,人们关注的是她肚子里的孩子,于她,唯一有价值的即是子宫。不是不心寒辛酸,古往今来,那些平庸甚至无知的妇人往往可以赢得幸福,蕙质兰心者却多半以凄凉收场,是天妒红颜还是欲求不满。
我走在御花园的石径上,又是一年菊花香。高大的松树像华盖一般,花园里是如此恬静幽雅。从树叶间隙间投撒下来的斑驳的阳光,撒在花瓣上,让那些逶迤垂条的花朵有一种略施粉黛的娇媚。当初那些在花前喟叹的妙人儿呢,她们又在哪里。
“姐姐,你也出来看菊花吗?”
我吓了一跳,心噗嗵噗嗵的,半晌才平静下来。我发誓,我受惊仅仅是因为我刚才正沉湎于无边的思绪之中,做梦也没想到会有谁来打扰我,绝对跟叫我的人是谁无关。我用最快的速度恢复平静,转头对她微笑:“对的,我很喜欢菊花。”
蓝洛儿的笑容一如往日的清甜,生活的苦难和遭遇没有沾污她清新如兰的气质。除了体态有些臃肿,依然是青春少女的模样。怕我在她这个年纪甚至更小的年纪也没有这样的阳光吧。我心中有微妙的情绪在流淌。她还是我最喜爱的模样。
“洛儿。”我很严肃庄重地上下打量她,言简意赅盖棺定论,“你胖了很多。”
她讶然地看我,眼里闪过不置信疑惑古怪还有哭笑不得,最后只有无可奈何地看我,摇摇头,什么话也没说。
我摸了摸她的头发,轻轻地感慨:“世间世事如流水,这么快,你就要当妈妈了。”
她的回答是浅浅淡淡的微笑。我有些迷惑,又有些恻然。以前的蓝洛儿好似一块透明的水晶,清澈见底,而今天,她仿佛特殊材料制成的玻璃,从外面已经看不见里面的城堡。
“我倒觉得太慢了,真恨不得他现在就出来,省得老在里面折腾。”她摸了摸已经隆起的小腹,表情苦恼极了,一瞬间,那个调皮慧黠的女孩子仿佛又回到了她身上。我忍不住笑起来,抚摸着她的脸蛋,她的脸上冒出了几个黄褐色的小斑点,一点也不难看,反而很可爱。我想我是没机会有这些美丽的斑点了,有些伤感,也有些释然。
“现在反应的还厉害吗?吐得狠不狠?我记得去年你的害喜的厉害。是不是还喜欢吃酸辣的东西,多吃些蜜饯压压。”
“先前几个月还厉害,现在已经没事了。——现在我倒不爱酸辣,一味偏爱糯甜。就好像老太太一样。”她嗤嗤地笑着,“想不到自己居然变得这么快。”
是啊,转眼便物是人非。
“好好照顾你自己,不要再耍小孩子脾气了。御医让你吃什么就吃什么,就是再好奇,东西也绝对不能再乱吃了。你要知道,举国上下都在关注你的肚子——害人之心你从来没有,可防人的心切记不可丢。”最后一句话是附在她耳边说的。她点了点头,说,我记住了。
后来我重新回忆起这件事时,记忆就好像水幕电影一般,似烟如雾儿又分明呈现出某些清晰的画面。鸳鸯坚持说我从来没有单独去过御花园,蓝洛儿也说她从未离开过她的宫殿。然而记忆的触角又是那么清晰柔软,直达我心底的最深处。至少在那时,我们是诚心实意地对待对方的,至少曾经,我们是很好的姐妹。
两个月的时间弹指一挥间就已经过去,本来我还担心停滞不前的时间会很难熬,现在看来是杞人忧天了。此刻中土朝廷的工作重心转移到了科举身上,对于这项新兴的选拔制度,很多人还在持观望态度,不知道这个新玩艺的寿命有多长。大街上车水马龙,来来往往的路人熙熙攘攘,并没有现代“全民高考”的严阵以待,毕竟对于大多数黎民百姓而言,官员是怎样选拔出来的,谁会蟒袍加身,与他们没有直接联系,甚至是谁登上龙廷,只要不增加苛捐杂税,就在他们心中掀不起任何波澜。真正会密切注视科举的是那些有政治投资眼光的所谓上层人士。劳心者统治劳力者,从来都是亘古不变的真理。我看着街上忙碌的摊贩和讨价还价的大婶,他们脸上的表情会为了一文钱的去留而变换起伏。这样的小小幸福,有多久我不曾体会,又或者我根本就没有体会过。
“羡慕他们的生活?很想这样平静一生?”楚天裔微笑着问我。彼时我们一家三口正“微服私访”,呃~准确点讲是我很好奇在我的描述指点下,所谓科举会是怎样一番模样。
“羡慕,简单的生活方式,有它自己的动人之处。”我看了看他们,又摇摇头,“只是不想。每个人有适合自己的生活,旁人的幸福,强加到自己身上,滋味就大相径庭。更何况—”我顿了顿,“此刻我们看到的是他们平和温馨的一面,倘若是被捐税徭役逼到无处可逃的境地,那么也只剩下狼狈。”
这时候,前面一个买菜的大婶和摊贩因为萝卜究竟是三文钱一斤还是五文钱两斤争的面红耳赤,额上的青筋都已经暴出。旁边围观的人有劝架的,也有瞧热闹的,甚至还有煽风点火惟恐天下不乱的撺掇着将吵骂激发到白热化的地步。争吵间,似乎大婶说出了什么难听的话语,惹毛了摊贩,他一把揪住她的衣襟,就要挥拳相向。妇人立刻杀猪般的嗷叫起来,又抓又咬,闭着眼睛要撞摊贩的肚子,菜贩子也机灵,迅速闪避开来,妇人一头撞在菜摊上,青菜茼蒿满头满脑,狼狈不堪。周围发出哄堂的笑声,在众人的讥笑嘲讽下,妇人脸上一阵青一阵红,忽然悲凉的嗷嗷大哭起来。她的眉眼依稀还有当年清秀的痕迹,也许曾经也是风华绝代的美人;只是生活的艰辛已经把她折磨的苍老而憔悴。围观的路人已经散去,只剩下小贩犹自在叫嚷着要她赔偿撞翻的菜,她却仿佛什么也没听到,机械地站起来,对自己身上沾着的菜叶视而不见,跌跌撞撞地向前面走去。我突然间想起莫伯桑笔下的玛蒂尔德,无论何等美貌都敌不过生活的风霜。伊若惊讶而好奇地注视着颓唐狼狈的大婶,想过去做些什么,但被我拉住了。谁也不想自己狼狈的模样被别人注意到。
过普通人的生活,在N年以后沦落成眼前这个妇人的模样?想来都毛骨悚然。贫贱夫妻百事哀,花前月下的浪漫要建立在衣食无忧的物质基础上。当你食不果腹的时候,你的鼻子就闻不到玫瑰的芬芳。
我是在竞争教育中成长起来的,从小到大,我和我的同龄人在学校里学会的不是如何团结友爱,而是如何将自己的名字摆放到别人前面。学校、社会还有家庭,反复向我们灌输的是“你们正生活在一个竞争的时代,逆水行舟,不进则退”。在这样的环境中培育出的我,即使是真有世外桃源摆在面前,怕也只是叶公好龙,不敢真正融入其中,否则单调乏味的日出而作日落而息,每天吃饱等死的生活会把我逼到发疯。更何况,大隐隐于市,而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又有人可能真正的平静安详?市井就一定比皇宫亲切可爱?瘐毙街头并不是什么骇人的新闻,甚至小明星捕风捉影的绯闻都比它有机会上小报的头版头条。
这些天,我思想斗争的厉害,苦苦地询问挣扎,总算勉强在原则和现实之间寻找到了一个平衡点。每一件事都有它的好处和弊端,谁能够沐浴在白月光中,还能看见胸口的朱砂痣。如果不是阴差阳错来到古代,此刻的我应该已经走上职场,面对层出不穷的明争暗斗见招拆招,这样的生活确实够平凡无奇,可也谈的上是幸福无比吗。估计心力交瘁会比较靠谱。既然我都不惧跟他们斗,为什么一定要害怕在后宫中生存。平平淡淡是真实,可轰轰烈烈也要有人去创造,否则这个世界岂不是太乏味单调。命运把我摆放到这里,那么皇宫就是我的舞台,为什么退缩。
“她怎么这样难看?”伊若小小声地问我,妇人脸上的菜叶泥土让她看起来既滑稽又凄凉。她直直地朝我们的方向走来,眼睛空空的没有任何焦点。我下意识地捂住伊若的眼睛,生活有太多的不美好,可我并不希望她全部都看到。总要留一点幻想的空间,哪怕美好只是肥皂泡。路过我们的时候,她投来古怪的一瞥,眼睛直勾勾地盯着我;彼时我身上簇新的夹袄在她看来当是刺眼的紧。
“你过的可真好,一直都很好。”她没头没脑地冒出这一句,踉踉跄跄地走开。
我莫名其妙地看了眼楚天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