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沙王传-第6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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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失粮道荥阳走汉王〓〓夺军饷哑将护公子
话说英布叛楚之后，项王气得火冒三丈，咬牙骂道：“如此小人贼性不改，本王待他不薄，竟至叛楚！不将他碎尸万段，难泄心头之恨！”范增急忙劝道：“九江王素来与陛下亲近，曾为陛下立下汗马功劳，今日突然背叛，个中恐有隐情。”范增不说此话还好，话一出口好似火上浇油，项王一蹦三尺高，口中喝道：“隐情？本王对他一忍再忍，他道是本王惧他么？明日整兵出发，本王要亲自擒回这个逆贼问罪！”范增闻言大惊，顾不得项王那好似吃人一般的神态，挺胸上前大声道：“万万不可！如今北有齐、赵二国尚未平定，西有汉王虎视眈眈，陛下万万不可离开，须在此坐镇剿汉方为正计！”项王听罢，知道自己方才所言乃一时怒气使然，转念一想，如此放过英布，心中这口恶气怎能消解？项伯进言道：“英布小贼不过一个叛臣，怎须陛下亲自出马？不如派些兵马前去，数日之间将他剿灭便了，到那时陛下漫说将他碎尸万段，即便将他九族尽诛亦不过点头功夫。”项王听罢觉得有理，即刻命项声率领精兵攻打九江，自己则留攻下邑。英布虽然强悍勇猛，项声也不是省油的灯，双方在九江开战，一连数阵下来皆难分胜负。项王本指望几个回合拿下英布，然后好召回项声一起破汉，如今见两军相持不下，气得暴跳如雷，任由范增如何劝解，自顾连连遣卒增援，发誓无论如何也要拿下九江，以泄心头之恨。无论英布手下兵将如何强悍，毕竟抵不住源源不断的楚军，相持了一个来月，连续几场败仗下来，只好放弃九江，与随何一同败往荥阳投奔汉王。等英布见了汉王之后，再收拾残部，竟剩下不到一万人马，通过侥幸逃脱出来的部众禀报才得知，项王已经派人将英布的妻妾子女诛杀殆尽。英布恨得咬碎钢牙，决心回去找项王算账，汉王忙劝道：“项羽如今兵强马壮，不宜硬抵，况且将军部众所剩无几，本王再发一万兵卒与你，劳你扼守成皋，只等时机一到便可报仇雪恨。”
吴郢从洙城出发，领着五百将士一路缓行，专拣太平地域行军，渡过淮水经宛城奔洛阳，眼见春天到了，众人才一路辗转来到与敖仓相距百里的巩县。敖仓在荥阳西北，从秦朝时便是关中各地运送粮食的中转站，因为仓库建在当地的敖山上，故此得名敖仓，汉丞相萧何从关中转运来的粮食全部囤积在此处。粮饷乃是行军打仗的根本所在，汉王对此处守护尤其严密，命人在荥阳与敖仓之间筑土墙作为粮道，派大将周勃、偏将曹参日夜巡守。项羽一心想攻破荥阳活擒汉王，于汉王三年四月亲临荥阳战场，准备猛烈进攻，范增仔细研究汉军布局，果然建议项羽先切断敖仓与荥阳之间的粮道。敖仓是一个介于荥阳和成皋之间的小土台，项羽依范增之计，派大将钟离昧率军卒万人，一路畅通无阻攻打粮道，周勃闻讯忙领兵拦截，毕竟钟离昧人多势众且发兵迅猛，竟被他攻破多处土墙，抢走许多粮食。汉王得知粮道被截，正想调兵救援，闻报项王趁机大举进攻，不敢强行分散兵力，只好勉强应战。楚军数日之内来到荥阳城下，城外守军抵挡不过，陆续退回城中，汉王只好命人紧闭城门，固守荥阳。荥阳城外是楚军强大兵力，粮道已被截断，城中粮食仅能维持数日，汉军情况十分危急。吴郢一行五百人并未出示旗号，行动轻巧灵便，汉王被困荥阳时，他们正在巩县附近观察战局。出发之时吴芮并没有指出战略方向，究竟该做些什么呢？吴郢心中没有底。思来想去，吴郢还是决定慎重为先，继续按兵不动。也是天授英才，正在汉王苦不堪言之际，谋士陈平献计离间项王左右。陈平化装成楚兵来到楚营，用黄金买通项王身边侍卫，让他们放出谣言，说钟离昧功多赏少，将要背叛项王。项王本就喜欢猜忌，听属下许多人这么讲，真的对钟离昧动了疑心，一面明里暗里削减钟离昧的兵权以防他背叛，一面率军紧逼荥阳。汉王思谋良久，觉得倘若开战，荥阳必定不保，便派人修书谈和，要求以荥阳为界，东面归楚、西面属汉。项王见汉使前来求和，洋洋得意地派遣属下谒者道：“烦你传话汉王，教他出城受降便是，倘有半字推托，大军立即踏破荥阳！”楚使来到荥阳城内求见汉王，汉王依照陈平的计策佯装醉酒，请楚使先去客馆休息。楚使不知是计，来到客馆刚落座，只见汉王属下兵卒抬着美酒佳肴前往厨房，楚使暗想：看来汉王果然真心与楚言和，这些美味必定是用来招待我的。楚使坐了片刻，陈平进来问道：“亚父近日可好？偌大年纪还要如此操劳，实在令人敬佩！尊使乃奉亚父之命前来禀报军机，可否将机密书简由在下转呈？”楚使听得一头雾水，便据实答道：“我奉项王使命，为议和之事而来，与亚父何干？”陈平的脸色由热情急速转为冷漠，不再与楚使说话，转身出来命兵卒将厨房中的佳肴美酒全部抬走，口中一边道：“错了错了，乃是项王遣使，原来不是亚父差来的，如何能如此招待？”楚使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只好安坐等待，一直等到日落西山，腹中饥饿得实在难耐，正想起身质问，几个仆役端来饭食，尽是些粗糙菜蔬，全然不见半点酒肉。楚使饿得实在厉害，端起来吃了一口，那些饭食竟然已经馊臭发霉，气得将碗一摔，拂袖离开客馆，径直奔归楚营。见了项王，楚使将所见所闻一五一十告诉项羽，项羽不禁大怒，将范增叫来，责问他为何私通汉王。范增年过六十才投效项梁，追随项氏这么多年，日夜呕心沥血，无缘无故背上这不义之名，自然高声辩解。项羽是个火爆脾性，根本不听范增辩解，三言两语便将范增气得只有进气没有出气。范增见项羽如此糊涂，再联想当年鸿门宴力劝他杀刘邦、如今将刘邦困于荥阳，他又在左右摇摆，竟然迟迟不肯攻打，还要相信流言怀疑自己的亲信，不由得心灰意冷，干脆请求告老还乡。项羽极好面子，怎可能向范增低头，一言不发地任由范增收拾行装。范增本已老迈，眼看着项氏多年苦心经营，眼看就要断送在项羽手中，回乡路上日夜忧虑气愤，病死在路边旅馆之中。项羽听说范增已死，回想多年以来范增的功劳，不禁追悔莫及，这才知道中了汉王的离间计，想得怒火冲天，一双重瞳瞪得好似铜铃，即刻命军士四面围剿荥阳，拼死进攻。一连几天下来，荥阳城内兵卒锐减、粮饷将尽，眼看支撑不住，陈平在危急之时又生一计，先教使者至书请求出东门受降，然后教城中妇女将衣衫除去，用战士穿的铠甲勉强蔽体，扭扭捏捏走出东门，请求围攻东门的楚军放她们出去。军中没有女子，楚军将士都是精壮男儿，乍见数千名娇弱女子坦臂露肩、鱼贯出城，惹得把手其他三座城门的楚军都来观看。这帮女子走了足足一天，总算走完了，就见一辆华丽马车徐徐而来，上面载着一位身穿王袍的中年男子，楚军赶忙禀报项羽说是汉王来受降。项羽狂笑不止，带着左右亲信准备好生羞辱汉王，走近一看才发现车上男子不是汉王，是与汉王身材相仿的将官纪信，正在疑惑之间，听兵卒报告荥阳西门大开，一队人马向西逃窜了。项羽知道又中了汉王的计，气得怒发冲冠，下令将纪信连人带车一并烧死，回身再看，荥阳城门复又紧闭，立即带兵死攻荥阳。
吴郢在巩县附近的山林中秘密扎寨，每日派人探看军情，得知汉王脱身，心中已经有数。南武织职位虽然低微，却是智勇双全，听罢探子禀报，向吴郢建议道：“楚汉荥阳之战，细节我等虽不甚明了，项王的败像已显露无疑。想那汉王被绝粮道、围困荥阳，项王行事却令人迷惑，竟拖延数日不将他攻破，致使汉王得以脱身，这一脱身便好似蛟龙入海，我等似可有所行动。”吴郢沉吟道：“父王为人谨慎，此次派我等前来，非是趁火打劫，乃是刺探军情而来，倘若轻易行动，稍有不慎定会祸延衡山，当仔细计议为上。”南武织叹道：“是非成败，系出王者，兴亡顺逆，受之百姓。陛下能作此谨慎，实乃大仁大义。”吴郢点头道：“汉王此次恐怕想趁项羽攻打荥阳之机，再次袭击楚都彭城，项王必定回师解救，荥阳最终落入谁手尚未可知。”南武织为难道：“公子，当初我等轻装上阵，所携粮草已为数无几，倘不尽早打定主意，当如何是好？”吴郢笑道：“尚能支持几日？”南武织道：“至多四五日。”吴郢道：“将军不必担忧，天无绝人之路，我等现下不正守着一座粮仓么？”南武织惊诧道：“敖仓？此时项王正暴怒不已，定会将兵力集中在荥阳残军上，敖仓与荥阳之间粮道绵延数里，我等当如何动作？”吴郢笑而不答，只管安慰南武织好生歇息。四天时间转眼便过去了，众人见粮食已然告罄，心中惶急不安，都来询问南武织，南武织心中也是忐忑，便来找吴郢商议：“前日公子之言似有妙计，当如何安排？”吴郢正色道：“敖仓储粮不计其数，今夜烦请将军率人抵达敖仓，只等守卫敖仓的楚军突然北移，便可趁机夺取粮食，切记不可贪心，夺得半月之粮便分散南退，至此处集合。敖仓损失如若不大，追兵定不至于追赶太远。”南武织疑惑不解，忙问道：“公子如何得知敖仓守军必定北移？”吴郢摆手道：“南将军只管依计而行，天色断黑即启程前去敖仓附近埋伏，切记不可贪心。”说罢略一停顿，又道：“牛将军带十名脚力灵便之人随我即刻启程。”众人见吴郢胸有成竹的模样，也不好再问，只管按照他的吩咐布置下去。牛大顷刻之间选来十名身材高瘦、腿脚快捷的兵卒，吴郢命他们作农夫打扮，每人身背一个大麻包，看看天色尚在未正时分，一行十二人动身北去。戌初时分，吴郢等人已接近敖仓，他带众人在敖仓附近转了半个时辰，来到离荥阳较近的一个小山坡旁边。众人走得急促，腿脚已经疲乏，借着月光一看，此地树木繁茂、地势开阔，正好可以歇歇。吴郢看了看牛大背着吴芮赐的神弓，轻声问道：“牛将军可会上树？”牛大老老实实点头表示会，吴郢微笑道：“将军选棵大树上去探望一番，看准粮车发上几箭。”说罢取出一簇火箭，箭头上用油脂裹上布浸透，交给牛大。
话说项羽被汉王逃脱气得要命，正将主力全部发攻荥阳，荥阳城内乃是汉王得力干将周岢、枞公二人留守，众人素知项羽残暴，一旦城破必死无疑，虽然兵寡粮绝，拼起命来自是以一抵十。楚军稍微靠近荥阳城下，城墙上箭如雨下，大大小小的滚木雷石不计其数，几个回合下来，楚军不但未能攻破城门，反倒丢了数百个试图接近城门的兵卒。项王越发气得眼珠子发红，下令兵卒冒死前进，双方一时间陷入僵局。一方全力进攻，一方抵死踞守，正打得不可开交，项羽自然无暇顾及刚刚夺到手的敖仓，只道是有数千人巡回把守，汉王暂时无力抢夺。谁知戌正刚过，守粮楚军正热火朝天地往荥阳方向运粮，突然从夜幕里飞来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