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的回纹针-第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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远钧烦,“OK,怎么这么罗嗦?”
时间撒丫子一溜而过,冕良放学带回画好的表格给上司。
上司正喝下午茶,她每天下午都要在乱成战场的办公室,泡一小砣普洱,配牛油曲奇,没心没肺地享受一段春日黄昏。
这会儿,她对表格有意见,“喂,韩冕良,我要的是12个格子诶,你这只有11个。”
“不可能,”冕良也享受着茶水饼干,小心抿唇角的渣渣,言之确凿,“我画的是12”
“11个,你自己数。”
冕良不耐,“不用数,我画的是12个。”
远钧好像是在数,头不由自主一点一点的,最后确定,“不,是11个,不信你数数。”
冕良有点火,他明明是画好12个格子怎么到这个女人这里就变成11个了?亲自数,当然,跟远钧说,“12个。”
远钧拿去数,数完将表格在桌子上推给冕良,“11。”
冕良再数,不知怎么,也数成11个了~~崩溃。
最后,还是骆老板数,她一脸愧疚,说,“韩冕良,是12个,真抱歉。不过我也不知道刚才是怎么了,难道是狐仙跟我们闹着玩吗?”
冕良无语,这么烂的借口也能找出来?好扯~~。
和上司赌气,冕良沉默着去装灯。远钧跟在他身后,象是要弥补自己的糊涂,说,“不要忙了,你明天不是考试吗?早点回去休息吧。”
冕良固执,不吭声。
远钧又说,“就差一个顶灯没装了,我们一起装完吧。”
冕良仍不吭声,径自拿工具和灯爬上梯子。
远钧锲而不舍跟上来,“想象过一会儿把所有灯打开的时候,屋子雪亮,盛况空前啊。”
冕良还是不吭声,远钧只得安静。
安静的装好灯,安静的爬下梯子,再一起安静的走到门边总擎那里按开关,随着屋内光线雪亮的一瞬,不知道哪里发出砰一声很大声响,划破静寂空间,远钧本能往冕良身后一躲,紧接着室内一片昏暗。
冕良终于开口说话,“短路了,跳闸。”
远钧从冕良身后出来,“奇怪,怎么会短路的?”
韩冕良发脾气,他从来是多好脾气一人啊,居然会对上司发脾气。手里工具往地上一丢,对着远钧,目光凌厉,面色冷峻,“我跟你说了,不要乱动电线。”
远钧不服,“首先,我没乱动电线,其次,我只是装灯而已,是正确地装灯。”
冕良深呼吸,冲动是魔鬼,他总不能为这事儿掐死她是不?虽然还蛮想的。
骆远钧不知死活,“是你把线乱铺才会这样的吧?”
冕良走人。他倒不是回家,而是去下面超市买手电,非得找出来,是谁乱搞的不可。
远钧手插在裤袋里,跟在冕良身后亦步亦趋,碎碎念,“喂,你明天考试,我们还是都各回各家,各找各妈吧。电线可以明天再处理嘛。”
冕良就一个字吐给老板,“不。”
三间大办公室,上上下下大大小小二十多个灯,冕良固执得一个一个灯卸下来检查,远钧困得哈欠连天,几次劝冕良先回家,冕良兀自不肯。
他不回家,她只好在旁边帮忙举着手电筒,抱怨,“哪里有员工不听老板话的?”
冕良回,“也很少见老板阻止员工加班的啊。你要付我加班费。”
远钧慢悠悠,“很多老板就是不愿意多付加班费,所以才不喜欢员工加班的。”
冕良一字一顿,用力,“碰到那么小器的老板,大部分员工都会想辞工的。”抢过远钧手里的手电筒,照着一只灯上的电线,“接错线,还说你是正确的?”
“我哪里有错?红的火线,蓝的零线,白的地线。”
“所以跟你说不要乱动我铺的线,蓝的才是火线好不好?”
“那是你乱接吧,谁会把蓝色的接成火线?”
“是我乱接线吗?那是你一开始……”
冕良和老板气哼哼吵了五分钟,打算把灯再一盏盏装回去。
远钧在一边吵他,“神经病明天再做不可以吗?要不你下来换我装,举着手电筒又没事干好闷哦,我都快睡着了。”
冕良硬邦邦,夺过远钧手里的手电筒咬在嘴里干活,没坚持到十秒,很不舒服,把电筒从嘴里拿出来,噗哧,忍不住笑了……
两人忙完已经半夜,都没吃晚饭饥肠辘辘,远钧喊,“好饿,想你妈妈煮的面。”
“这个时间我妈已经睡了,别指望她起来专给你煮面。”冕良活动自己因长时间劳作显得僵硬的肩膀,瞄了一眼骆远钧,她正专心开心,满脸疲惫,他补充,“不过我可以煮面,反正我也饿。”
远钧笑,并不看冕良,整条长街,水静河飞,街灯的光芒滑过远钧的面孔,晶亮。
冕良煮面,远钧享受,又翻那本《白雪皇后》出来看,自说自话,“好怀念,我做的最后一个案子。”
“是因为设计做太烂被人炒了吧?”冕良刻薄。
远钧狞笑,“对啊,现在憋一肚子气呢,所以才自己开公司,专炒话多的。”
冕良回头盯他,远钧凉凉再追一句,“还不给推荐信遣散金。”
冕良继续切菜,菜板叮当乱响,也不怕吵醒妈妈。
“为什么重视这本画册?是哪个女生送你的吧?”远钧忽道,“是个什么样子的故事,讲讲来听啊。
许是长夜寂静无聊,也许是太累了神经松懈,冕良倒没抗拒,手里忙着,嘴里跟远钧闲聊,
“读高中的时候,难得遇到一个很合得来的好朋友,我们都很喜欢数学,算是志趣相投,后来有次参加奥数,我们都以为他会第一,没想到是我第一。他本是长胜不输的人物,很难接受这样的打击,不再理会我,我还因此和他争执过。就在我们吵架后的那天晚上,他出车祸死了。我为此放逐自己八年,不再继续读书,参加比赛,至今仍恨考试制度……你喜欢不喜欢在肉丝里加点薄荷叶子?可以吗?那我就加了哦……嗯,后来遇到我喜欢的女孩儿,在医院遇见的,她有重肌无力症,但很坚强,有点大小姐脾气,不过很可爱。开始不知道她是以前好朋友的妹妹,互相喜欢了,后来知道真相,又怕让她伤心,想和他分开,可她不计较,肯原谅我……”冕良嗓子不舒服,咳嗽两声,吐口长气。
卤打好了,热气腾腾,香气扑鼻。冕良捞面,继续,“但真相也不是每个人都能承受,她父亲认定我是杀害他儿子的凶手,不同意我们在一起,她竞离家出走来找我。我们曾很幸福的生活了一段时间,最后,她的病引发胸腺癌,死了。来,面好了,快吃吧。”冕良把面条酱油堆在桌子上招呼,“要不要辣油?”
“要一点点。”远钧也吐口长气,
“为什么你喜欢吃面?”冕良好奇,“总吃也不见你厌烦。”
“原因两个,首先呢,就是喜欢,没道理。大概小时候想吃,我妈总不给吃的关系吧,她要吃西餐。然后,就是省钱咯,我想开公司啊,当然要存钱。”远钧边吃边催冕良,“快点,吃完你还能睡几个钟头,到时候我送你去学校。”
“不用,我自己去。”
“干嘛这样?有人送不好吗?”
“那也得看是谁送。”冕良计较,“12个格子能数成11格,不让动电线还乱动,跟你干活简直象一场灾难,我不信你。万一你睡眠不足开车送人再把我送老鼠洞里去,谢了,我自己打车去。”
远钧怒,大声,“你疯啦?我是天下第一,你老板诶,你敢说我象灾难?!”女子动手不动口,一拳捶去冕良手臂,很重。
冕良死忍,眉毛鼻子挤倒一起,“很痛啊……”
到底惊动了韩妈妈,她从卧室披衣而出,睡眼惶松打量冕良和远钧,“这么晚了,你们在做啥?”
两人正襟危坐,异口同声,“吃面。”
第八章
每年天气转暖以后,冕良就会离开家中狭小的浴室,早晨到小院子里的水池边洗漱。他喜欢闭着眼睛刷牙,早晨的风清凉吹过,好像能听到院落里那棵香椿发芽的声音,地下泥土里小草冒头的声音,蔷薇花花瓣绽放的声音。能闻到解冻后的泥土淡淡地腥气浮在风里,空气中多了一丝温暖和湿润的味道。这就是春天啊,这个季节,白雪皇后已经隐居到极寒之地的冰宫里,等到冬天的风再次呼啸的时候,才会出现……
“喂,你为什么刷牙刷两遍?”和春天里的各种声音混在一起,在冕良头顶响起的,是骆远钧的声音,“你牙齿白是因为每次刷牙刷两次吗?”
冕良差点把一口牙膏沫咽下去,抬头看趴在矮墙墙头上的老板,头痛,“一大早你在那里干什么?
“种花,”远钧安闲挂在墙上,“你还没回答我,为什么刷牙两遍?”
冕良哗啦啦漱口,吐干净嘴里的白沫沫说,“小时候我爸就这么教我的,一遍用清水,一遍用牙膏。喂,你种花种在墙头上?”
“不是,我自己撒了点茑萝种子在墙根下面,想往你家也撒点儿,但我忘了你家这个位置上种的是蔷薇。”
“你快下去吧,”冕良无奈央告,“你过来到我家院子里找地儿,真是的,趴在墙上种花?你也算古往今来第一人了。”
听冕良这么说,远钧也就兴致勃勃跑过来,选冕良家院子里水池子边上的一小块儿空隙,在那儿撒了点茑萝种子,还问冕良,“你家水池为什么是水泥的啊?用瓷砖贴贴不好吗?”
“没钱没功夫。”冕良说。
“这是在变相要求加薪吗?”
冕良坐在房檐下的竹凳子上喝牛奶啃馒头当早饭,回远钧,“对,可以这样理解。”他不介意老板在自家院子里造反,径自看报纸上钩子的漫画。
这次钩子画的是一部电影,《春光乍泄》里,满脸郁闷的黎耀辉,生着病也给何宝荣烧饭。钩子说,她爱这样的男人,会宠人的男人,不怕把情人宠坏的男人。
看起来,钩子可能有吃到喜欢的人为她煮的菜哦,那代表她还顺利是不是?冕良笑了。
“你喜欢这个人的画?”远钧不知何时也拿了牛奶馒头,蹲在冕良身边与他共享一张报纸,“说说看,你觉得~~她的画哪里好?”
冕良说不出来,憋半天,吐出几个字,“画,只可意会,不可言传。”不耐,“跟你说你也不懂。”
远钧舌头舔着嘴角的牛奶渍,笑得有点甜还有点诈,象偷到妈房间柜子里巧克力吃的高中女生。明明吃着人家的食物还奚落人家,“我天下第一骆远钧哦,我会不懂画?看你那品味,是你不懂吧。”一口气喝完牛奶,瓶子丢给冕良,“真抱歉,不能给你加薪,给工读生薪水太高,我怕别的同事吃了你。”
冕良对着远钧背影故意讲,“小器就小器嘛,干嘛找借口?”其实话这么说,他自己知道远钧给他的薪水算不错了。
在没改变那张很离谱的招工广告的条件下,公司居然真找到了人来工作。这段时间,冕良上班常常见到一些新同事,只有这个时候,他才能找到一点点真实感,骆远钧不是在玩儿,她确实是在经营一家公司。
不过这样的真实感又常常被远钧破坏掉,比如她修影印机的时候。
远钧为了省钱,买来的影印机是二手的,她当时说,“我检查过了,真有问题我能应付。”
后来员工影印时出问题,远钧也就真的亲自上阵,三下五除二就能让影印机顺利运转,其动作干净利索不亚于专业人士。看着完全沉浸在修好一台机器的成就感中的老板,冕良就会觉得远钧象是在玩的孩子。
再比如她训秘书的时候。
远钧的秘书是个看上去娇嫩得能掐出水来的年轻女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