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玉成烟-第27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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着他了。
那怪人纵跃如风,带着两个人,并不影响速度。他只在荒岭奔行,越走越是偏僻,到了后来,根本是无路可行,间或跳上山石大树,涉涧步泉。锦云暗暗心惊,一个人凭是轻功再高,在这种山里也不免降低速度,他的样子,简直不象个人,倒似山中的猿猴野畜,天生就长在山里。联想到他一身硬毛,锦云心里涌出一个毛骨悚然的猜测,难道这个怪人,果然是个“野人”?
奔行良久,那怪人的速度终于有所减缓。锦云出声问道:“前辈并非神秘岛之人?”
那人募然收住脚步,哼了一声:“我什么时候说过是神秘岛的人?”
说着,把两个人放了下来。
天赐一下委顿在地,面色白,全身瑟瑟抖。锦云忘记了追根究底,急忙扑上前去,连声问道:“你怎么样啦?”
天赐只觉胸口如火烧,如刀碾,有时的似乎塞满了东西喘不过气,一转眼却又空荡荡如飘浮在云间,那焦灼的热浪渐渐远去,忽又如坠冰渊。他难受得抓住胸口,眼前只有模糊的人影晃动,听见了锦云的问话,却不明白她在说些什么。
“碧水寒……碧水寒!”募地,他口中吐出几个清晰的字眼。某种令人舒坦的异香随着他的叫唤,若隐若现萦绕于鼻端,他大口大口贪婪地呼吸着,却现什么也没得到,又低低呻吟起来。
锦云忧急如焚,忽然那怪人的毛手伸了过来,快速点向几个穴道。那是一种疏缓神经压力的手法,她有些吃惊地抬头,怪人清锐的目光中有着分外严峻深思的神色。
天赐的低吟渐渐低下去,苍白的唇角噙一丝淡淡笑意,只不知他梦见了什么?是华妍雪,抑或是那神秘地带着诱惑力的碧水寒?
“给。”
怪人手掌里托着一颗朱红色药丸,不耐烦地催促,“快吃了。”
锦云一怔,方才明白这是给她的药丸。这怪人武功比她高了何止数倍,她也不问什么,接过药丸一吞入口。
那怪人又给天赐服了一颗。
涛声汹涌,出低沉的咆哮。他们所处之地,是在一个面临大海的悬崖顶上,来路是密密匝匝的大片丛林,故此一时无人追来。那怪人又一次抓住锦云,反身向临海方向奔去,眼见即将奔到崖边,那人毫无放缓速度的迹象。
怪人一脚踏空,身子猛地矮了半尺,可是不知他用了什么方法,忽又稳住。锦云惊骇不已地看到他两只脚在悬崖边上交换相替,宛如在平地行走一般。一个人任凭轻功再高,也不可能这样在直立的悬崖上轻松行走,这人简直如同山魈魅魑一般。
她心儿怦怦直跳,向下只见巨浪如雪,涛声拍岸。从进入化生池以来的一幕幕匪夷所思,几疑如坠梦中,这个怪人,连同天赐,她一霎时都不知道是真是假了。
那怪人顿住,向下一跃,居然是一个处于悬崖半中央的山洞,把锦云往里面一送,随即又返身出去。锦云攀住洞口仰头而望,但见他向上攀登,手足并用之下,速度比刚才更快了许多。锦云望了一小会,只觉得头晕目眩,只得退回洞里。
惊魂稍定,才想到查看这个山洞的情形。山洞极大,幽远深僻,往里不知有多深。它位于悬崖中央,上下悬空,如不是怪人那种不可思议的本领抑或用其他方法帮衬,绝难到得这洞中,确实是个绝佳的躲藏好去处。
人影一晃,那怪人又将天赐送了下来,他却未曾跟着进来。锦云又等了片刻,那人绝无踪影,竟似把他们放进这洞里就不来了。
天赐依然在昏睡中,锦云不想叫醒他,抱膝守在一边,默默看着昏睡中的少年。耳边只有枯燥的海浪拍岸绵绵不绝。
脸上忽感微微麻痒,忍不住轻轻挠了两下,随之全身都泛起了相同的麻痒之感,极不好受,却尚可忍耐。天赐一直睡着,这时忽然翻了个身,睡梦中起手挠向自己的脸颊,锦云怕他不知轻重伤了自己,抓住了他的手。但见他雪白的面庞之上相继泛起一点点如针尖儿细的红点,色极淡,没过多久,纷纷隐去,但原先脸上留有的化生池淡淡影子,却也不见了。锦云又看他的手,已恢复如初。
锦云恍然大悟,想来那怪人让他们服用的药丸,竟是解化生池水之毒的灵丹。天赐入水时间远为她短,恢复甚快,她肌肤犹有麻痒之感,但看见原先血影斑驳的手背,也是好转了许多。
那怪人是友非敌,谅无可疑。
只是,更大的疑惑却涌向心间。
那怪人是什么身份?从早上围剿他们的神秘岛人态度可知,他们应该知道这怪人的来历,并且把他当成自己人。但在他这次公然相救了两人之后,无论他之前在神秘岛上是何种身份,何种伪装,都已无法继续维持下去。
他匆匆赶来,随身带着化生池水的解毒灵丹,这种灵丹不可能是易与之物,想必他拿到它也颇费一番功夫,应是听说她入化生池罹难,便已盗得了解药。即使不出现天赐的变数,他也会赶来相救。
这么说,这人不是天赐或瑞芒大公那边的人,却是为了她才不惜暴露身份?
锦云微微苦笑,不再想下去。只因如此推算下去,答案似乎只有一个――他是清云园、亡母的故人。
母亲故去已有多年,可是她深远的影响力,却使得作为女儿的她,一次又一次蒙受余荫。
文锦云数次死里逃生,大难不死,实在并不是她有半点过人之处,每一次都是凭着好运和前人之荫,只是外人从何而知?于是各种传说渐传渐远,都成了她神话一般的伪装。殊不知剥去伪装,她只是个最平凡无奇的女子罢了。锦云这般带着微微自嘲地想着,眼光情不自禁落在天赐身上,同样作为她的后人,这个尚不知情的少年,他是否会受到她的影响,将是幸运,还是无尽痛苦?
天赐眼睫闪动,这次是真的醒了。锦云暂且抛开一切琐思,单膝跪在他身边,含笑问道:“天赐,你醒了,觉得怎么样?”
少年眼神迷惘,还有一丝懒洋洋的味道,停顿一会,方道:“我没事。文姐姐,我们在哪里?”
他声音有些暗哑,倒象是昏睡中跟什么搏斗了一场,透着疲累,锦云有点担心的摸摸他额头,道:“刚才那个人,不是敌人。他把我们送到这里来了,应是安全之处。”
天赐“唔”了一声,眼神变幻,仿佛还有些迷茫,又仿佛有着什么疑惑■神良久,才要求锦云把这个地方描述了一遍。
“啊?”在了解到这个山洞不上不下的处境之后,他显得很有些意外,身子动了一下,“快……扶我起来!”
锦云不解地照做了。如此轻而易举之事,却让他有筋疲力尽的感觉,天赐靠在石头上,突然感到一阵恐慌。最近出现这种突如其来的晕眩,这次伤害尤其严重,即使苏醒,体内还是空空荡荡的,曾经充盈奔流的内力象是石沉大海,再也抓之不住。
南宫梦梅曾经说过他身体有异常,那时于暴怒之下,一句也听不进去。然而,这一次,差点儿就死在这种反复作的内力空竭现象上面。若是早作一会,说不定他和锦云都喂了鲨之吻。
为什么他会突然晕倒?为什么充盈的内力会不知去向?如果说这是正常情况,为什么他永远无法掌握?
少年靠着石头,沉沉想着,脸色略微有些苍白。直至锦云的手覆上他的手背。锦云的手很冷,但给他以宁定,眼睛里透露着关切的询息。
天赐朝她勉强笑了笑,自怀中取出那幅地图,铺展开来,在地图上仔细搜索着:“我好象看到过这么过地方。――你点上火。”
锦云被抛下化生池时一无所有,天赐递给了她。火折打亮了,在海边找,接着又很快确定了他们是处于西南方向,两人视线同时落在一个点上。
“这里……向前……”这是个极其幽深的洞,向前,向前,深入腹地,两人都有些动容,天赐手指随之深入,一面指点着,“这里,没路了,但是到这岛上的中心了。把火靠近它。”
火光跳跃照耀,在岩石之上闪耀,那是一堵死墙,不过若是可以砸开那堵死墙,径自向东,就是凌烟阁。只有一堵墙,跨越了凌烟阁外十三道关卡!地图上的岩石呈赭青色,淡淡黄色的火光喷向它,使得它有些模糊,进而变得混沌了,而一种异变悄悄地生。
“呀!”两人忍不住同时出了惊呼,抬起头来,面面相觑,脸上却漾出情不自禁的笑意。
那一堆看似无法通过的岩石,赫然是一堵墙!火光下的通道自然而然地打开,继续向腹地深处延深,狭窄,黑暗,然而,却是清晰无疑地通向凌烟阁!旁边有些密密麻麻的小字。
火折点到了头。天赐把地图收起来,彼此对视着。
“这张图,你从何处得来?”
天赐不答,深深地思索着,募然,失声叫了起来:“我知道那个人是谁了!”
锦云张大眼睛看他。
“南宫梦梅的师父!”天赐手握成拳,惨白的面靥浮起一丝血气,但这样使他看起来更象个病态的瓷人儿一般,“是她画的地图,刚才那个人就是她!她不会让神秘岛上的人怀疑是什么身份,她也有机会获得比王晨彤更机密的讯息,最关键的……最关键的……”
他皱起眉头,苦苦抓着最后一丝飘浮不定的思路,锦云道:“然则,他何以害自己的徒弟?”
“我想不出,也许,是哑叔叔。”天赐的语声近乎呻吟,固然聪明,但是上一代中,有过多少恩怨纠葛,他怎能判别明晰?“她救过南宫梦梅,但据说此人性情孤僻,是何原故救起一个不相关的小孩子?南宫梦梅还说,她和哑叔叔曾有纠缠。他们一定彼此认识,也有可能这么多年从未断过联系,还说不定她正是受我父亲委派而来。因此这幅真正翔实的地图,才会落到我手上,她也才会直接把我们放到这个最简便的捷径里来!”
“小子,你很聪明。可惜,还不到家。”
阴恻恻的语声从极深远的地方飘出,似乎还带有回音,天赐和锦云不约而起跳了起来:“南宫霖?!”
“呵呵呵……”回答他们的是一阵低沉的笑,锦云完全无疑惑了,那正是南宫霖没错。她紧张地抬头张望,除了一条深不可测的黑道而外空荡荡的山洞内一目了然,南宫霖不在这里,他是故计重施,利用了什么方法,把自己的声音通过那条黑道传到这边而已。
南宫霖带着略微显得有些疲惫的语气说道:“云天赐,你都猜得没错,王晨彤算不了什么,真正厉害的是你父亲安排下的这颗棋子。只不过,他也不该想不到的,对于一个受到妻子和女儿背叛的人来说,又岂会信任一个中途冒出、来历不明之人?”
天赐和锦云快速地交换眼神:他知道了!洛丝琳和南宫雪筠背叛他的事,他一切全知道!
洞口有声息,两个人一前一后被抛掷进来,伏在地上一动不动。锦云紧紧拉住天赐的手:“洛丝琳和她女儿。”
阴暗中的那个声音语调一变,杀气充盈:“背叛我的人,与我为敌的人,只有一个下场:死!”他很敏锐地捕捉到锦云向着洞口退却的脚步,出笑声,“不,文姑娘,不会再有第二次机会了,这一次我不会再给你妄图逃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