项羽与刘邦-第9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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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蛾手下有二十几名少女。
她们一律都穿着白丝绸做的衣服,无论小蛾还是她指挥下的少女,一个也不例外。白色在当时还不是遭人忌讳的颜色,尽管如此,女人们穿清一色的白衣服也未免太缺少情调了。
〃这是为了使韩信不致产生毫无必要的邪念。〃
蒯生向小蛾这样解释道。
小蛾是一位即公的小女儿,在齐国属于二流豪门贵族。即公这个人,当年蒯生漂泊在齐时曾得到过他的照顾,田氏家族乘秦末之乱执掌齐国大权时,他错过了紧跟这一潮流的机会。更恰当的说法是,即公一直为田氏家族所鄞视,才没有当上官,而只保住了一股极为普通的地方上的势力。
当韩信赶走齐王,做了临淄的主人时,蒯生便把这位即公和其他豪门贵族一起介绍给了韩信,想让他为建立齐的新秩序发挥作用。
〃顺便我还想借您最小的那位小姐。〃
蒯生^I即公提出这一要求,他看中了小蛾在为人处事方面很不寻常。韩信还没有正室夫人,连妾也没有纳。
每当有人问到其中缘由时,就好像这提问不可思议到了极点似的,韩信总是说:你认为会有那种好事之人,愿把自己的女儿嫁给淮阴城下的一名贫寒之士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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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已今非昔比,但娶妻纳妾反倒是难上加难了。原来,齐国一半以上的豪门贵族都看准了韩信将来会大有出息,都想把女儿嫁给他,做个外戚。
若是哪个缺心眼的家伙成了外戚,可就糟了。
顧生一个人在那里忧心忡忡。在齐的镇抚工作上,假若让一个遭人怨恨的人当上外戚,诸多势力就会与韩信离心离德。
〃还是即公合适。〃
蒯生得出这一结论的原因很简单,因为即公当年曾被田氏家族所疏远,而且从没有惹起其他势力的憎恨。
话虽如此,即公当外戚却不能算是上上之策。蒯生想,假如韩信是个有宏图大略的人,那么他的外戚就应该具有更大的势力,为此还必须等待
时机。
在等待的这段时间里,需要有女人来照料他的日常生活。〃韩信是个怪人,好像还没有感到这种必要,不过……,'
劚生凭感觉知道,倘若让侍奉皇帝的那些人来照料日常起居,韩信心里肯定会不痛快。而且,假如韩信随便抓了个莫名其妙的女人,军中的人事问题保不准就会乱成一团。在一般情况下,女系家族的人都要担任重要职务,如果这女人再有一两个善耍小聪明的兄弟或堂兄表兄之类,这号人就会在韩信帐前受到重用,而像蒯生这种凭本事立足的人,就会遭到女系家族的白眼,最终落得个身败名裂的下场。这种情况在历史上是屡见不鲜的。
〃女人是个祸害。〃
蒯生内心一直抱有这种看法。对于蒯生这样的人来说,女主人及其家族的人都应该是需要提防的对手,而若是即公的女儿,纵使当了韩信的妾,蒯生也有信心控制住即公的整个家族。
当然,就是对这位即公的女儿,麵生也不希望韩信沾上手。如果小蛾既不被沾上手,又能得到韩信的信任,在易于行事这点上,对于翻生来说,再也没有如此这般的好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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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追剿残敌战场归来的韩信吃完饭,穿着一身戎装就走进了卧室。这时,他不禁吃了一惊。〃怎么回事?〃
他嘴里不由得喊出声来。自己脚下犹如涌动着一团白云,很快又围住了身前身后,接下来,韩信便被脱去长靴,两只脚被浸泡到热水里。〃你们这是在干什么?〃
说话之间,几只如细帛一样柔软的小手同时在动作,韩信被脱掉了戎装,整个身体都被按进了一个大热水盆里。
〃噢,蒯生所说的女人就是这些人哪?〃
谜底揭开之后,韩信的兴致立即失去了一大半。事情来得太突然,韩信对别人触摸自己的身体感到很不耐烦,洗过澡,被人硬给换上绢帛睡衣
时,他竟放开嗓门斥责道:这不是我的习惯!〃这是我等的职责所在。〃
白衣女人们的代表以斩钉截铁的语气说道,手里并没有停止工作。韩信的声音逐渐软了下来,说:〃只要战斗还在继续,我就不能脱掉战袍。〃一个白衣人立即答道:〃我等就是为陛下御寝时舒适,才来服侍的。〃〃你是谁?〃
韩信找准说话人的方向问道。可惜屋子里有点昏暗不清,周围只有一
群白白的东西在动,根本弄不清说话人是谁。
〃妾身名叫小蛾。被称为即公的人就是家父。〃
〃我不是陛下。〃这是在责备小娥方才将自己称为陛下。
〃啊!〃小娥那边发出了吃惊的声音。
〃我等把王称为陛下不是理所当然的吗?〃
〃可我并不是齐王。〃
〃那么,齐王是哪一位呢?〃
是啊,是谁呢?
严格地讲,只有传说巳经逃到东部高密城〔山东省境内)的那个齐王广,才称得上是陛下吧!不过,在当今这个动乱的世道里,哪个称王的人
都有很多自立为王的条件,其资格都是凭借武力得到的。王一旦失去军队,
人们也就不再承认他是王了。
〃反正我不是王。对我而言,只有汉王才是王。〃
〃不过,在齐这里,人们把将军您看成王也是可以的吧?〃
〃是蒯生叫你们这样说的吗?〃
这种事,韩信大体上还是猜得出来的。
〃真是个爱搞鬼名堂的人。〃
尽管韩信很需要麵生,但他这号纵橫家企图把自己塑造成另一种形象,实在是令人感到厌烦,因为这就好像是用竹子刮刀做泥人似的。
〃尽干些没用的事!〃
韩信不知什么时候巳被好多只手摆弄到床上睡下,就要进人甜美的梦乡了。
第二天清晨也一如既往,韩信穿上战袍,又率部队到城外去了。田氏家族四散逃亡以后,他正在大规模地展开追剿残敌的作战。韩信亲自出马是为了视察前线,不过每天都有他亲自上阵的小规模战斗。〃首都临淄还跟过去一样繁华。〃
多数齐人都很高兴。由于韩信指挥作战巧妙有方,临淄的热闹景象依然如故,城里人没过几天就把什么时候换的君主忘得一干二净了。韩信十分出色地驾驳着他手下的诸多将领。
特别是根据刘邦本人的命令,被安排到他帐下的曹参和灌婴,这两位
客座将领对韩信没有一丝一毫的不满,这的确称得上是一件令人惊奇的事
情。曹参自刘邦兴兵起义以来就一直是他的幕僚,灌婴的资格也比韩信老
得多,且是一位身经百战的老将,但这二位好像都坚信不移:
〃只要照韩信的命令去做,一切都保准不会错。〃
韩信军队分成了几大股。其中一股的将领是曹参,巳经把齐将田既追
赶到胶东。还有一股的主将是灌婴,他已经把齐的宰相田光、齐的武将田吸以及齐实际的君主田横追得走投无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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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面我们已经提到,齐王广这时巳经逃进了高密城。〃这个齐王广恐怕会向楚请求援兵吧?楚项羽肯定会答应他这项要求的。〃蒯生对韩信说道。〃会这样吗?〃
韩信一时还难以作出判断。
本来齐国的田氏家族就不喜欢楚,曾找一些微不足道的理由跟楚闹翻过。当初曾有过这么一件事:齐国没有给当时还是楚军主帅的项梁派出援兵,项梁因此被秦军团团围住,最后战败而死。从那以后,项羽就对齐心怀不满,两年前他还大举兴兵北伐,把齐军打了个落花流水。总而言之,像齐和楚这种彼此反目的关系还很罕见,可称得上是宿敌。
正因为如此,连老懦生郦生跑来游说都获得了成功。齐本来也并不喜欢汉,但若出现不得不跟楚、汉中的一方握手言欢的局面时,齐是宁肯跟汉联合也不会要楚的。也就是说,尽管巳经死去的郦生的雄辩能。力不可小瞧,但根本原因还是齐对楚反感至极。眼下齐王广像一只老鼠似的逃进了乡下小城,楚项羽这号人还会给那位狼狈逃窜的齐王派援军去吗?
〃儒者碰上这种事态,是无法作出预测的。因为他们头脑里一开始就对国家或世道抱有某种理想的模式,还总是力图把事物纳入这条道路。〃
蒯生说话时的样子十分平静,始终如湖水一般,跟他那油光光的圆脸很不相称。
〃你是说,如果是纵横家就能懂吗?〃
〃至少纵横家不做梦嘛!〃
据蒯生分析,所谓两个国家的关系,当双方面临危机并找到共同敌人
的时候,无论过去有什么恩怨,统统都会化为乌有,以一种超越亲兄弟般的异常友好的感情联合起来。蒯生说:国家没有什么理想,有的只是利己
主义。跟儒家相反,纵横家就十分重视分析国家所具有的利己主义。对于楚项羽来说,齐一向就属于中间势力。
假如齐归汉所有,再加上韩信这个会耍小聪明〈楚军是这样认为的)的用兵能手成了那里的主宰者,局面就会大不相同。本来对付一个刘邦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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已经很棘手了,现在北方又出现一个强敌,倘若不丟开一切,先去消灭这股新出现的敌人,项羽的存在就岌岌可危了。幸好从惨败的齐王广那里发来了救援的请求,既然如此,项羽就不得不下决心紧急派出大军,在短时间内把韩信彻底击溃。
〃项羽很可能会把所有能派出的部队都拉到我们这方来。〃〃项羽会亲自出马吗?〃
〃从项王的脾气来看,我估计他是想亲自挂帅的。不过现在他正和汉王处于可说是生死攸关的紧要关头,若马上抽出手来,形势肯定会朝着有利于汉王的方向发展。因此,我猜想他会派出手下的一员大将,这个人很可能就是龙且。〃
正像名字一样,龙且是一员可称之为小项羽的猛将,也可跟钟离昧一起被称为楚军的龙虎二将。他早先曾因汉的谋士陈平所施离间计被项羽怀疑过,情绪一度十分低落,但后来项羽发觉是敌人的奸计,向他道了歉,龙且这才在战场上表现出远超以前的勇猛势头。
〃唔,有道理,很可能是龙且。〃
假如是龙且带兵前来,汉军将领里就没有一个人能顶得住他的凶猛进
攻。
〃我这样的还差不多吧?〃
韩信心里在这样想,但龙且恐怕是不会承认的。韩信当初曾是楚军里的一名下级校尉,当时若提到龙且,那简直就是一个高不可攀的人。在楚军的时候,韩信直到逃走以前,官职一直是郎中(军营中掌管具体事务部门属下的小官〉,所以能经常见到龙且。龙且本人也肯定还记得韩信,假使还记得,也肯定不会把韩信放在眼里,恐怕心里还会说:
〃就是那个担任郎中,整天坐立不安的缺心眼的家伙吗?〃
〃好,我知道了。〃
韩信向翻生表示感谢。他很看重这位纵横家,因为蒯的分析和预见总
是正确的,并能对下一歩的局势作出具体估计。〃至于用兵方面的事情,蒯生我就一无所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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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方面由我负责。〃韩信平静地说道。〃将军能战胜龙且吗?〃
一涉及军事方面的问题,蒯生的脑袋就变成一团糨糊了。
〃要交上手才能知道。总之,对龙且这个人不可掉以轻心。〃〃可是,将军御寝方面的情况怎么样了?〃蒯生突然改变了话题。
韩信闹不清这句话的意思,定定地瞧着蒯生的脸,过了一会儿才醒悟
过来,说了声:〃混账!〃脸却情不自禁地变得通红。
从战场上返回临淄的宫殿里,韩信已经引以为乐了。
这座宫殿的寝宫是一幢齐国风格的建筑,是用木头、竹子和泥土建造起来的。墙壁也很特别,中间是细竹席,两边抹上杂有枯草的红土,外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