民国就是这么生猛03:激战北洋-第1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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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到借款,那是因为早在辛亥首义之前,操蛋的清政府就已经破产了,全靠从列强那里借钱维持局面,现在轮到了唐绍仪替清政府擦屁股,才知道内阁总理这活儿,真不是人干的。
总而言之,摆在唐绍仪面前的历史任务就是:把喧闹不已的革命军转型为失业人员,但这个活儿不好干,目前黄兴为南京留守,负责替解散了的南京政府收拾烂摊子,这可是得罪人的活儿,结果是黄兴门外,刺客如过江之鲫蜂拥而至,举枪向着黄兴砰砰砰狂射——就在唐绍仪赴任的当口,黄兴已经两次从刺客的枪口下侥幸逃得性命。
太惊险了。
伴随着刺客的到来,就是民军大乱。
该来的,总归要来。
南方聚集着数量庞大的乌合之众,俱号称民军,孙文起初想忽悠这些人北伐,但这些人精明得很,才不会上战场去玩真的。既然兄弟们不想上战场,那他们想干什么?
他们自己也不知道自己想干什么,知道了就不会革命了。正因为脑子空空,大脑钝化,一到了人多的地方就莫名其妙地亢奋起来,所以才会呜嗷怪叫着加入民军。想侥幸撞个大运,别人统统万骨枯了,自己却一将功成,这辈子就不愁吃喝了。
可等聚集起来这些人才发现,南京孙文政府是没钱喂他们的,北京袁世凯那边有钱也不给。到了这一步,才明白过来最缺心眼的是自己,恼恨之际,难免就要爆发了。
爆发的时日,在1912年4月12日,那一日临近黄昏,江西兵第二十七团、二十八团突然吹起了集合号,士兵们狂奔到操场列队,就见一个姓陈的排长,带来一个奇怪的人。说起那人之怪,简直是怪异到了极点,所有的人站在远处看此人,都感觉到此人脸上有浓密的胡须,可再细看,却是光洁溜净,寸毛也无。明明人家脸上光洁溜净,婴儿屁股一样光滑,但所有的人看着他,却总觉得他脸上应该有胡子。
应该有,怎么会没有呢?
此人究系何因,生成如此怪异模样?
当时大家看不清楚,事后也无人说得清楚,总之是怪怪的,怪到了难以解释的程度。
有分教:密杀连环党复党,凶险突冲兵杀兵。南京城中的所谓江西兵暴乱,从一开始就笼罩在一种神秘的气氛之中。
【02。看热闹也会死人】
朦胧的暮色之中,就见那脸上明明没胡子,但所有人都感觉有胡子的怪人,往队伍前一站,以威严的声音说道:弟兄们,你们辛苦了,现在你们有个名字叫民军,但以前的你们,有一个更响亮、更威风的名字。那时候你们叫江防军。而你们的大帅,就是北洋赫赫有名的张勋。可是南京一战,你们与长官失散了,流落到这里,成为了孙文的部队。可据我所知,孙文似乎无意管你们的温饱,他只想着快点儿把你们送上战场,和自己的北洋兄弟自相残杀。我知道你们不肯,所以南京政府就想出了更坏的法子,要一文钱也不花,将你们打发回家。弟兄们,你们自己想想,这对你们公平吗?
众士兵齐吼:不公平!
那人道:既然不公平,你们打算怎么办?
士兵们再吼:老子要提枪杀上街去,讨回公平!
那人拍掌:弟兄们,说得好。现在我命令,立即行动,三十七团奔花牌楼,走清凉寺。三十八团奔下关,取路劝业场,然后合兵于城南,步步血战,杀回我们的老家!
今夜行动的口号是:同胞!
凡上街士兵,禁止抢劫,禁止淫掠,若有人民受到袭扰,杀无赦!
我们只是回家,我们无意杀人。
行动!
两团士兵立即行动起来,霎时间南京城中,枪声大作。
却说那南京城中,每日里谣言不断,忽有人说沪军洪承点要反,忽有人说广西王芝祥部要反,搞得宪兵紧张万分,天天派人在洪承点、王芝祥的军队附近转来转去。害得这俩人见人就解释:我不想造反,真的,真的不想,骗你是小狗……正解释之间,突然花牌楼、下关两路传来激烈的枪声。至此两人恍然大悟:怪不得老有人说我们要造反,原来这谣言就是江西兵放出来的,是他们要反,所以先栽赃我们,真是不讲道理!
于是沪军洪承点提兵奔花牌楼,广西兵则杀奔下关,宪兵从暴乱的江西兵后面包抄,切断这两支叛军的联系通道。霎时间南京城变成了一个大战场,这一交手,江西兵可就吃了大亏。
从当时的战报来看,最早策动暴乱的似乎并不是三十七团和三十八团,因为这两个团的组织者下了严厉的死命令:禁止淫杀。所以南京城中的百姓,并未受到惊扰。只是不明缘由的,两支武装部队在无量巷车站发生激烈交火,车站里的服务生和乘客,兴奋地涌出来看热闹,结果几粒流弹射击到墙壁上的铁管,反弹过来,当场打死了看热闹的乘客一名、服务生一名,以及打伤服务生一名。
教训呐,看热闹也会死人的。
但这些被波及的百姓,未免也太蠢了点儿。两军交战,弹雨横飞,那是多么危险的地方,他们居然乐颠颠地跑去看热闹,结果跟流弹撞在了一起,你说这怪谁?
叛乱的江西兵主要是聚集于城北地带,而这一带压根没什么富户,只有一家瓷器店铺,遭到了乱兵哄抢。此外就是绸缎庄前,聚集了大批的士兵,向着厚重的大门射击,还抬来沉重的檑木,嘿咻嘿咻地用力撞门。都知道绸缎庄是城北贫民窟中最有钱的,只要撞开这扇门,弟兄们就发财了。
【03。缺心眼不是罪】
话说南京城北绸缎庄,那扇门虽然外表不起眼,却是生铁铸成的。不止是大门,连门栓、门框、墙壁里都嵌着生铁,子弹都打不透。有些士兵极是精明,一看这绸缎庄如此难以攻打,当即就掉头换个地方,找门板不是那么结实的店家,进去大包小包狠抢了一把。
只有那些缺心眼的傻兵,兀自抬着檑木,圆瞪怪眼,对着绸缎庄的大门用力撞击:一二三,砰!一二三,砰砰!一二三,砰砰砰砰砰砰砰……
这些缺心眼的士兵,力气真的这么大吗?居然能够连续撞击。
不是的,后面的砰砰砰砰之声,不是檑木撞门之声,而是洪承点的沪兵和宪兵冲了上来,冲着江西兵乱打枪。
这下子江西兵傻了眼,只好乖乖地把手举起来。
成群的江西兵被枪口逼至角落,只要稍有反抗,就会被立即射杀。一个个只好哭丧着脸,听天由命。这时候宪兵走过来,拿眼睛一扫:你,你,你,还有你,你们几个出来……被宪兵点名的,正是刚才抬着檑木撞击绸缎庄大门的心眼不够用的士兵。
那几个士兵吓惨了,不由得尖叫起来:不要杀我,求求你不要杀我,我只是缺心眼,缺心眼不是死罪吧?求求你们了……可是宪兵哪耐烦听他们尖叫,不由分说,当即强行将他们拖了出来。
然后枪响了。
砰砰砰之声响过,成群成群的江西兵被射杀,只剩下抬檑木撞击绸缎庄大门的那几个,呆若木鸡地站在一旁。
呆呆地看着与自己朝夕相处的兄弟们,尸横于前,那几个江西兵弱弱地问:老表,为什么不杀我们?
宪兵很是纳闷:为什么要杀你们?
江西兵:你不是要杀尽我们江西兵吗?
宪兵:……有没有搞错,我们是维持秩序的宪兵,管你是江西兵还是江东兵,只要你参与了抢劫,我们就六亲不认,统统杀掉。你看被杀的这些人,每个人身上都背着大包袱小包袱,都是从老百姓家里抢来的。只有你们几个两手空空,居然没有参与抢劫。既然你们没有抢劫,我们当然也不会杀你们。
几个缺心眼的江西兵还在解释:我们也不是不抢,怪只怪绸缎庄的门太坚固,始终未能撞开。死了的这些人太精明,一看撞不开都去别的地方抢去了,就我们一根筋……
侥幸生还,这是上半夜的战事。
等到了下半夜,沪兵、广西兵和宪兵终于杀红了眼睛,说要杀尽江西兵,居然真的变成了现实。到了下半夜的时候,所有的江西兵被下令缴械,不缴械当场击杀。而缴了械的,则被一车又一车地拉到制台府后面的空地上,统统射杀。
江西兵,在南京兵乱中遭了大难。
南京大行宫、估衣廊至钟鼓楼一带,悬挂着数十颗江西兵的脑袋。这些可怜的士兵,前一日他们还是热血沸腾、矢志救国救民的革命军,经历了这一夜之后,竟连全尸都落不得,何其悲惨。
江西人说:我们冤,我们是被人活活冤死的!
【04。摘下肥仔的脑壳】
辛亥元老周雍能,江西籍贯,事隔久远再说起南京兵变,不由得老泪纵横,声音哽咽。他说:
军队最怕听到解散二字,没有战事,岂不是要解散?这是4月11日南京兵变的基本原因,而这一兵变我亦在场,经过情况知之甚详。
……4月10日晚上11点钟左右,三牌楼附近失火,有些别省的兵士跑去看,我们唯恐发生意外,把旅馆门户紧闭起来,不准兵士外出。到了半夜,趁火打劫的兵士回来了,我们军心便有点动摇。到了天亮的时候,赣军某正目(伍长)拿了马刀把门砍开,和士兵们闯出去了,他们说:人家拿东西,为什么我们不可以?恰在这时,黄克强(南京留守)派来镇压的军队也到了。抓到的都是刚出去的赣军,抢得最凶的湘军、浙军都已离开现场,因此赣军独负兵变责任,一般认为赣军哗变,实在很冤枉……
从周老的叙述来看,南京兵变,分明是一起阴谋,有人借这个机会,尽行将江西兵杀尽,至于这事的幕后背景到底是什么,由于从未有人深究,真相也就石沉大海了。
最早策动兵变的陈排长,被执法队乱枪射杀。而那个鼓动士兵叛乱,看起来有胡子又分明没胡子的怪人,却从此消失了。
单只看此人的奇异相貌,多半是前清总督瑞澂的亲信铁忠。
虽然我们没有任何证据,表明铁忠来了南京,但从当时他的行动路线上来看,那怪人是他的可能性极大。
话说铁忠其人,精明强干,能力超群。早在武昌首义爆发之前,他就一再请求总督瑞澂切莫深究,以免激怒党人。而且,在党人的指挥中心被破获,党人彭楚藩、刘复基及杨洪胜受审之时,铁忠极力替三人掩饰,想将三人开释。只是因为三名志士拒领他的人情,坦承自己是革命党,铁忠无奈,这才下令将三人斩首。
总之,铁忠这个人不可小视,倘若听了他的话,武昌首义就不会发生。
但革命终究还是发生了,铁忠跟老板瑞澂去了上海租界,从此做起了寓公。可不曾想,前清宁汉将军铁良,带着浩浩荡荡的刺客杀手,也赶到了上海,誓杀瑞澂,以惩罚他拖累了帝国灭亡的罪过。
铁良的厉害,瑞澂心里最是清楚,知道自己是真的逃不过去了,就哭求亲信铁忠出面求情,只要别杀他,什么话都好说。
于是铁忠就去求见铁良,跪在铁良的脚下,替自己的老板苦苦哀求。
不想铁良却说:不杀瑞澂,可以,但他必须再还我个大清帝国。
铁忠满脸绝望:这个……朝廷已经灭亡了,让他怎么还你啊。
铁良说:他当然还不了,可你能!
铁忠:……你想让我……
铁良:没错,除非你答应加入宗社党,去武昌把黎逆元洪的脑袋摘下来,黎氏若死,各省忠君志士必然奋起,届时朝廷再行复辟,也不是不可能的。
无奈何,为了救老板性命,铁忠出任了宗社党南方总部大首脑,遂剃掉了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