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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部分

吟咏风歌(完结)-第1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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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傻孩子,不必担心我,我没事的。” 
夜月色的眼泪差点控制不住的掉下来。“傻孩子”这个亲昵又窝心的称呼击中了她心灵中最脆弱的地方,她几乎有些恨起萧凌天来,为什么要这样亲密的对她呢? 
夜月色低头不让他看到她失态,萧凌天便继续缓缓而言。 
“我从十七岁继任摄政王的位子以来,便每天都这么勾心斗角的活着。下绊子,耍手段,面上露笑脸,手上使刀子那是家常便饭,政治本来就是这样肮脏的。别看我现在这样风光,我也是跌跌撞撞一路走过来的。虽然一路走来不平坦,处处是惊险,但我没输过,在政治上,输就是死,我还不能死。十七岁时我没输,现在更不可能会输,我还没做到答应你的事呢。所以,” 
他停下脚步,转到夜月色的身前,弯着腰看着她的双眼“相信我,别为我担心。好吗?” 
她看着他的双眼,重重点头。她知道他能做到,她是相信的。只是明知这是他的选择,心中仍为他从少年时就每天过着这样的日子而感到心疼。 
看到她点头,他真心的笑了。这个孩子关心他,理解他,信任他,这让他觉得温暖。刚才说的,是他从未对别人说过的心里话,他以前也从未曾想过有一天会对别人说这些。这孩子如此奇妙,总能让他不自觉的打开心防,让他疲惫的心灵得以栖息。他深深的看着她,突然害怕放她走以后的生活。到了那时,如果他的心累了,倦了,想休息了,他该怎么办呢? 
似乎是痴了,他们的目光纠缠,中间有太多欲说还休的东西,气氛一时暧昧不明。 
沧海实在是不想打断他们的对视,但现在已经过了午膳时间很久了,于是鼓起勇气轻轻咳了一声。那对视中的两人终于被惊醒,双双转头看着他。 
“启禀陛下、摄政王殿下,该传午膳了。” 
是啊,到了午膳时间了。萧凌天点点头,“摆在紫辰宫吧,孤王现在就送陛下回去。” 
“等一下,”夜月色出声阻止,“朕想吃火锅,摆在暗雪亭吧,摄政王也一起用。” 
“这……”沧海看了看萧凌天,他们以前从未曾一起用过膳,不知摄政王会不会同意。 
一边赏雪,一边吃火锅么?倒也是个好主意。萧凌天点点头,沧海便吩咐下去,一行人又朝暗雪亭走去。
*…* 
暗雪亭旁的桃花林早已被移走了,又植上了应季的梅花,此时朵朵寒梅已经打了花苞,在白雪掩映下倒也别致,只是御苑湖边的一棵光秃秃的桃树有些扎眼。萧凌天见了,不由得问道: 
“别的桃树都移走了,怎么单留了这一棵?” 
“是我不让他们移的。”夜月色答道。 
“为什么?” 
夜月色看着那光秃秃的树,眼中竟似有一丝笑意,“我与殿下第一次相见就是在这桃花树下。我不让他们移走,是为了以后我不在此处,殿下看见这桃花树也能记起我这个老朋友。” 
不在此处?他的心一痛,她早就做好离开的准备了吗?自己一点不留恋,却给他留下念想吗? 
此时午膳已摆好,铜质的炭火锅里汤底咕嘟咕嘟的翻滚着,各种各样的吃食摆了一桌子。二人面前各摆了一个玉杯,月明给杯中斟上了桃花酒。 
“去年今日此门中,人面桃花相映红。人面不知何处去,桃花依旧笑春风。殿下,你看这首诗值不值得我们浮一大白?”她巧笑倩兮的举杯看着他,藏起深深的心痛,不给他看。 
“如此好诗,当然值得,”他也笑,与她轻轻一碰杯,抬手饮尽杯中酒,也饮下胸中痛楚。放她走,对他们都好,此时的心痛,不过是一时的不适应罢了,很快,就会好起来的,一定会的。 
放下酒杯,他看着她沾染了桃花颜色的双颊,喃喃地说了一句:“就快过年了。” 
“是啊。”她应道,“快过年了,会很热闹吧。我们再溜出去玩吧。” 
“好。”他笑着答应她,“只是过完年,你便要及笄了。” 
及笄怎么了?她不解的望着他。 
他看着她笑,心中却是苦涩。及笄了,我便不得不伤你的心了。   
  
    在夜月色的记忆中,朝旭十年的那个冬天似乎过得特别快。自下了第一场冬雪后,那细细的雪似乎就没停过,纷纷的撒过了整个冬季。在这个冬季中,夜月色在朝堂上看着萧凌天与沈相勾心斗角,似乎落了下风,在私下继续学习那些琴棋书画,一边偷偷为将来离宫做准备。
    临水国皇位之争刚刚平静,无力骚扰吟风国,吟风的百姓安安稳稳的过了一个好年。 
这一年的除夕夜,在例行公事大宴了群臣之后,夜月色以为会只剩下宫人们陪自己守岁,谁知萧凌天竟来陪了她,还给了她一个大红包。她永远记得自己傻傻的从他手中接过红包时的心情,那是她收到过的第一个红包,原来收人红包的心情是这样的。 
“恭喜发财。”她记得她当时这样说,没错吧,电视上的小孩子好像都是这样说的。 
“恭喜你自己吧。”他好像是笑着摸了摸她的头,她到现在还记得那时他手上的温暖。 
    然后他就在紫辰宫中陪着她守岁,她嫌宫灯太亮,便全熄了换了蜡烛。在昏昏的烛光中偷偷打量他如雕刻般完美的面孔,心中也不知是苦是甜。
    然后他们开始话家常,说实话,夜月色以前做梦也没有想到会有和萧凌天闲话家常的一天,所以直到现在她还有些怀疑那天的一切也许根本就是自己的想象。
    他们谈了很多,但大部分都是关于萧凌天的。他们谈到了他那生他时难产而亡的母亲,他那生来便有脑疾,没活过二十岁的父亲,谈到了将他一手抚养长大,只让他接受魔鬼般的训练以继承家业,    却从未曾让他感受到一丝亲情温暖的祖父。夜月色不得不承认他说的那句话很对——“我们的灵魂都太孤独。” 
    那一夜,他们就像亲人一样拥着又厚又温暖的狐裘倚在寝殿中的软塌上轻声细语,分享彼此的温暖。
他轻笑时胸膛轻轻的震动,看着她时眼角淡淡的笑意,都被她当作记忆中最美丽的珍珠,深深的收藏于心海。待到离别之后,这些珍贵的回忆,将成为她缅怀这段纯真的少女情怀的唯一的凭记。 
    那个冬天,他们经常一起赏雪。萧凌天有时会放下手中繁忙的公务,牵着她的手亲自撑着伞在梅林中穿梭。有时他们会在某个亭台中坐下,喝一杯清甜的梅花酒。有时什么话也不说,只在梅花海中穿行,静静地看着那出尘傲雪的梅花开得安静。
    他在别人面前仍然是冷面无情,喜怒难测的摄政王,但在她的面前却总是温柔的,只是她总觉得那温柔中似乎藏着一丝深深的疼痛,随着时间的推移渐渐的变得愈发明显、尖锐。 
*…* 
慢慢的,冬日的雪停了,融了。慢慢的,春天的草探出头来,绿了。不知什么时候,花匠们将御花园中已谢了的梅花树移走,换来了已含苞的桃花树。于不知不觉中,朝旭十一年的春天到来了。 
对于内务府而言,朝旭十一年的春天里,最最重要的一件事就是夏至节并朝旭女帝的及笄礼。朝旭女帝是吟风国有史以来的一个女帝,为女帝举办及笄礼,自然要前所未有的隆重,因此便早早的就开始着手准备。可是在定夺上笄的人选时,却遇到了一个大难题。 
按照吟风国的规矩,女子及笄之时,要有一位家族中身份尊贵,德高望重的年长妇女来为她上笄。若没有合适的人选,父兄也是勉强可以的。但夜氏皇族十几代都是一脉单传,先帝和先皇后又早已驾崩,夜氏除了女帝竟再无血脉至亲,更遑论身份尊贵,德高望重的年长妇女或父兄,一时之间竟找不到为女帝上笄的人选。内务府斟酌再三,实在不敢妄自决断,终于在朝议上提了出来。 
由于吟风国无此先例,因此大臣们在朝堂上吵翻了天。有人提出沈相德高望重,夫人系出名门,可以请沈相夫人代劳,沈相倒是不推辞,笑吟吟的似乎很乐意。但夜月色却分明在萧凌天那噙着冷笑的眼角眉梢看到了一闪而逝的杀意,不由得开始心惊,这会是又一次朝堂争端的开始吗? 
第二日早朝时,又有大臣提出萧凌天是摄政王,与女帝父兄无异,应由摄政王上笄,朝堂之上又是一片争论声。如此几日之后,一直默不作声的萧凌天终于发了话。 
“沈相夫人不甚合适,还是由孤王代劳吧。” 
他说这话时,沈相似乎还想说什么,但被他那冷冷的目光一扫,便再也说不出口,此事也就这样定了下来。 
及笄那天的情景,她已无法记得很清楚了。只记得在夏至这一天,在肃穆的宗庙中,当她身穿华服祭过天地祖宗之后,他站在了她的面前。不可思议的,她清楚的记得他修长漂亮的手指,温暖而干燥。那手指轻轻拈起金盘上的象牙梳,象征性的梳了三下她挽发时特意留在外面的头发,然后将它们轻轻的挽到头上,又从另一个金盘中拿起那只八宝攒丝金凤钗轻轻的插在她的发上。此时礼成,文武百官跪在地上山呼万岁,而他则慢慢的将她扶起,深深的,深深的看着她。 
“恭喜。”他的声音如此深沉,也掩不住其中的丝丝痛楚。 
“谢谢,”她微笑,心中一片冰冷,不好的预感越来越浓,渐渐地像潮水将她淹没。 
那个晚上,夏至节的晚上,她从宫宴上退下后,一直在寝宫里等待萧凌天的到来。没有等很久,他果然来了。
*…* 

这一次,夜月色没有让萧凌天动手,她自己从萧凌天的袖中找到了那把匕首,自己划开了手腕,让血流到玉杯中,然后亲自举起玉杯送到萧凌天的唇边。 
“请用。”她看着他的眼,平静的与他对视。手腕还在流血,鲜红的血顺着白玉般的藕臂蜿蜒而下,别有一种诡异的妖媚。 
他双眼深沉,低头,就着她的手将杯中鲜血一饮而尽。然后,一把抓住她受伤的手臂,将她旋身拥入自己怀中。 
她没有反抗,乖乖的任他拥着。感受那男子宽厚温暖的胸膛,感受他在她耳边轻轻的喘息。明明是很暧昧的姿势,他们二人之间却没有一丝情欲气息,有的,只有深刻的忧伤。 
萧凌天紧紧的抱着夜月色,感受自己从未感受过的痛楚。是最后一次吧,以后再也无法这样拥抱她。这个冬天,他们互相温暖着彼此,现在,终于要放开手让她走,这是他早已做好的决定,也是唯一能保护她的方法,只是,为什么他的心这样痛? 
他一手紧紧的抱住她,另一只手解开束发的发带,为她包扎手腕上的伤口。他不知道,一层又一层的发带,缠住的不止是伤口,还有她的心。 
“能告诉我会发生什么事么?”她忍不住开口。早就隐隐感觉到他有什么计划,可是他不说,她也从不曾问。但今天他的态度太反常,让她觉得害怕。 
他将头埋入她的颈项,努力平息心中的疼痛。 
“我答应过会放你走。”他的声音有些嘶哑,“但我没有告诉过你要付出什么样的代价。” 
“什么……代价?”她问的小心翼翼,却并不如何害怕。她的存在本身就是意外之礼,最多也不过就是把这条命还回去,她不怕的。 
“别问,今天别问,”他紧紧抱着她,恨不能将她揉进身体里。最后一天,让他再逃避一天吧。 
“嗯,不问,我不问。”她反握住他的手,轻声安慰他。 
这一夜,萧凌天就这样抱着她,感受她的温暖和娇柔,直到沧海在门外轻声道: 
“陛下,殿下,该准备上朝了,” 
他终于放开她,抬头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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