琉璃灯西映月-第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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抚摩着脖上的羊脂玉牌,泪水不禁打湿了淡绿色的罗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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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 从此胡为隔秋水
就着样,靠着心中坚定的信念,七天,她没有喝一口水,吃一口饭。边上的小丫鬟以为她已经渴死了,慌张的跑去告诉麽麽。麽麽来看她,痛心道:“我这个外人见你如此,都是心疼不已。要是你亲人看见,还不……难道,你一心寻死,真没什么放不下的人吗?”
她干枯的嘴唇轻轻抖动着,跟麽麽一起默默念着:“放……不……下……”
她想起了他。他那俊美的脸庞,水绿色的眼睛,春风般温暖的笑容。她放不下他。
“你难道,就不想再见他一面。”
麽麽的一句话惊醒了她。是啊,无论怎样,她也要再见他一面,她不能死!
“去……去叫……代……”她用尽全身的力气吐出几个模糊的字句。
边上的小丫鬟疑惑的看着她,麽麽听了这话却明白过来。赶忙叫小丫鬟去叫代姬,又一边叫人快拿米粥来。
“姐姐,你终于想通了。我这就去叫代姬姐姐来。姐姐你要等我哦!等我哦!”小丫鬟听到麽麽的话,欢喜的不得了。急冲冲的向帐房跑去,就连被桌子角碰伤的大腿,也不觉得疼了。
“你,想通了?”美人端着小几上的青瓷茶盏,白皙的玉指轻轻扶弄着茶盏细腻的边缘。袅袅的茶气,遮住了她藐视的眼神。
但她听的出她话中的讽刺。她五指紧握,长长的指甲在手掌中勾出红艳的色彩。她压住心中的怒火,顺从的点点头:“是的。”
她要活下去。即使再卑微,也要活下去。
美人眼中的笑意更深了:“这才对嘛!你要是早早听话,就不用白白受这等苦楚了。”
美人站起来,长裙和地面发出好听的沙沙声。美人白皙的玉指挑起她小巧的下巴:“告诉我,是什么,让你改变了想法。”
她扬着头,好不避讳的直视着美人的眼睛。没有卑微,没有不安,有的只是一定要活下去的坚定信念。
美人放开她的下巴。转身推开纸窗,随手接了一片从桃树上飘落下的桃花。小心的放在手心中,托到鼻前,轻轻嗅着。
“好。你不说,我亦不用勉强于你。”美人漫不经心的道,“只要,你能帮我赚钱,理由我自是不须知晓。看你面娇如桃花,以后,就叫含烟吧!”
“主人,那么以后就由我来调教含烟吧。”边上的麽麽凑上去,献媚的说道。
“不。”美人打断了麽麽的话,抬起头来,正对上她上浓烈的目光。美人幽幽的声音似黑夜中悠远长久的箫洞,在她的耳边久久环绕不消,“她由我来调教。”
从此,她便是相思坊中的歌女,名唤含烟。
相思坊是长安城中最大最华丽的欢楼。欢楼自是卖笑的地方。
但是,自含烟到相思坊的这短短一年中,代姬没有让她接过一次客,卖过一次笑。甚至,除了相思坊的人,没有人知道,在长安最灯红酒绿的暧昧欢场,竟还有这样一个美妙的可人儿。
一年中,代姬亲自关照她的吃穿住行,就算在相思坊生意最火的时候,别人也从未插过手。
她的衣服,是代姬亲自在越国的老师傅那里给她定做的,无论是样式还是料子,绝对都是独一无二的。房中的各个摆设和饰品,也都是代姬从各国带回的精品。
她沐浴用的,是每天送来的鲜羊奶。她的胭脂,是用上好的各色珍珠磨的。
每天,代姬还要请各地的名家来调教她的诗歌,书画,棋艺,烹饪,品位。当然,还有床上的功夫。
而含烟倒也争气。怀抱着心中不变的信念,她成为相思坊中最刻苦的一个。
她常常在老师离开的深夜,独自练琴,一练就是一个通宵,手指被琴弦割破也不觉得的痛,和着血,硬是把琴弦弹断了,才肯罢休。练舞时,在鞋跟上扎着针,只要稍不凝神,针便透过薄薄的舞鞋,穿到脚底。
学习书画和诗歌也直到深夜,只要微一犯困,便拿银针往手掌中刺去。
就这样,和着血和泪,只求再见他一面。
一年后的某个午后,代姬把含烟唤到帐房中。
帐房中,代姬端坐在紫檀太师椅上,低着头,优雅的品着茶,犹如含烟初见她那样。听见有推门声,知是她来了,也不抬头,依旧品着茶。
含烟倒了乖巧,竟自站在那里,也不吭气。
半饷,代姬才幽幽的说了句话,却仍不抬头看她。
她说:“含烟,你可闻的出,这是何茶。”
“一生一代一双,是杭地三月份出的极品毛尖。”
代姬笑道:“你可记得,去年,你就是这个时候来到相思坊的。”
“是。”
“现在,”代姬抬起头,对上含烟墨色的眸子,“是你报答我的时候了。”
“好。”含烟点点头,平静的回答道。
就这样,她一唱,就成了相思坊的红牌。
她唱歌,总是能唱出别人唱不的韵味。旁人问她是怎么唱的,她也不答,只是低头一笑,纤长的红指甲划过琴弦,便凄凄哀哀的唱开了:
“怕是江南风景旧好,何处化呢侬?”
代姬见了,在一旁笑骂道,“她经历的苦楚,又怎是你们旁人可以理解的?”
众人虽不解,却也不再问了。
夜色微暮,相思坊门前高挂的灯笼却早已散发出暧昧的红色光芒。
空气中弥漫着氤氲的气息,花香,脂粉香,酒香,还有浅浅的欢声和笑语夹杂着诱人的呻吟声。
男人和女人们带着满身的模糊香气,细心打扮的精致面容,妩媚的扭着腰肢来迎接他们的又一场的夜宴。
永无止境。
朱红镏金的长廊,穿着大红薄纱的娇娆歌女们妩媚地在朱廊中穿梭往来。隐隐的丝竹之声从四周环绕而来。象牙酒尊,玉石箸,妖媚的舞姿,纤纤的楚腰,夺人魂魄的媚笑声,水晶杯中盛的是吐蕃的葡萄美酒。
含烟身着水蓝罗裙,无限臃懒的倚在漆红的栏杆上,羊脂玉的玉搔头斜斜的擦如蓬松的发暨中,染着凤仙花的红色指甲随意扶弄着琴弦,花瓣般娇美的唇中哼的是:
分飞大雁忘归途
缘也散了
人也忘了
到头只是一场空
“长相守,青鸟落泪,听风雨满楼。空长叹,鸳鸯绣落,一点点死去。姑娘的词,好象过于凄凉了。”
含烟听有人说话,神色一动,便扭头望去。
只见一张红木镂空雕花桌边,一美人亭亭而坐。本以为自己已算是倾国倾城,今日一见,才知道,什么叫风华绝代。本书由潇湘小说原创网首发,转载请保留!
第12章 惊鸿一瞥初识凤
含烟自视见过美人无数,但美到如此境地的,却就只有这么一个。
今日,含烟算是见识到什么叫沉鱼落雁,闭月羞花了。
眼前的美人,消瘦而修长的身体,一袭男式的儒雅长袍,玉色的宽腰带束在腰间。墨黑色的长发用一根白色锦缎束起,松松垮垮的垂在肩后,几缕不老实的发丝在他消瘦的颊边调皮的晃动。
白衣胜雪,人淡如仙,白皙娇嫩的皮肤,干净细长的眉眼,直挺的鼻梁,薄薄的嘴唇象涂了胭脂般,嫣红明媚。
一时间,含烟竟恍了神,分不清眼前飘飘若仙,极不真实的美人是男是女。
“请问,你是……公子,还是……小姐?”含烟羞红了脸,窘困的不知如何是好。
美人听了,并不恼怒。微笑着,饶有兴趣的看着眼前羞涩的小女孩。“怎么?难道我长相的,竟让姑娘分不清我的性别?”
含烟此刻已完全陷入了美人漆黑如夜空的眼神中。美人说的话,又哪里听的见。以往苦学一年的待客之道。瞬间,全被肢解,成为一纸空文。
“姑娘。你还没有告诉我你的名字?”美人拿起桌上的茶盏,轻啜一口,继续询问道。
“天啊!连喝茶都那么优雅!相思坊要是有她,只怕是别的姑娘都能回家了。”此刻的含烟满脑子都是美人的笑脸,怕是连自己叫什么都不知道了。
“什么?姑娘?”含烟回过神来,不好意思的绞着手指,“哦,我知道了。原来你真的是姑娘啊!我就说,哪有男子,能如此美丽。和仙子一样的美丽。”
听了含烟的话,美人眼中的笑意更浓了。
“如果,我是男子呢?”
“什么?”,含烟诧异的瞪大眼睛,“怎么可能啊?”边说着,边不由自组的伸手去摸美人的胸部。
胸前平坦,并无女子特有傲人的柔软,已知眼前的美人的确是男子,顿时,脸象火烧般红烫,刚想收手,却感到美人变的僵硬滚烫。自知那是美人的身体对自己有了反应。只得急急收了手,低着头,呆立于一边,再也迈不动半步。
正在含烟窘到无地自容的时候,救命般的听见代姬笑吟吟的走了过来。
“凤舞,你今日怎肯来相思坊?”语气虽是疑问,但还是掩不住代姬心中的易于言表的喜悦之情。
原来,他叫凤舞。含烟在心中默默念道。凤舞九天的凤舞。只是不知道,哪位女子能有幸成为他的“九天”呢?
胡思乱想之际,脸变的是更加红烫了。
代姬看着眼前这一坐一立的两个害羞的人儿,竟也犯起了迷糊。
“怎么……你们俩?”
“姐姐,是我刚才夸含烟歌唱的好。含烟谦虚罢了。”美人解围的说道。
“是吗?”代姬虽有些疑惑,却也不再追问。只是不明白,含烟经过她的调教已是相思坊的红牌,有怎会因为旁人几句夸奖而脸红成那样呢?也许少女都是如此,见了凤舞,那有不脸红的?只是凤舞,怎么也会如此?代姬摇摇头,不管怎样,只要凤舞今日来了,便是好的。自己又何须想的太多。
“含烟,看样子,你和凤舞已经认识了。”
“是。”含烟低着头,仍不敢抬头望他。
“那你可知道?他是我弟弟。”
……
一整天,含烟的脑袋都嗡嗡的响着。而后代姬说的什么话,她也不知道了,只是不停的点着头。代姬以为她病了,让她回房休息,她也还是发着愣,点着头。直到服侍她的小丫鬟把她扶走,她也仍是如此。
晚上,她倚在花瓣飘浮的温水中,时有时无的往身上泼着水。脑中,是今天一幕幕的回放。
小丫鬟在边上絮絮叨叨的说着话。前面的话,她一句也没听见。当小丫鬟说到“凤舞”两个字的时候,她才醒过神来。
“你刚说……玉凤舞?”
“是啊。”小丫鬟撅着嘴,生气的回答道。显然,她对自己的小主人没有认真听自己说话,很不满。
含烟听到小丫鬟肯定的回答,才又往身上泼了泼水:“那……你接着说,好不好?”
小丫鬟撇撇嘴,又兴高采烈的说起来:“他呀!是代姬姐姐的弟弟,长的好漂亮,象仙人一样的漂亮。漂亮到,让人分不清男女。”
“怎么?你也分不清他是男是女啊?”
“什么叫……‘也’啊?”小丫鬟不解的问道。
含烟感到自己的脸又不由的烫起来。“那个……没什么。你接着说。”
“哦。而且,他还弹着一手好琴,谱的一手好曲。他是全长安城最有名气的乐师。只是,他不住在相思坊。”
含烟来了兴趣,转过身子,拉着小丫鬟的手,兴致勃勃的问道:“那他住哪呢?”
“住在南郊的竹林中。凤舞他不爱出门,一年也来不了几回相思坊。”
小丫鬟顿了顿,接着说道:“他很爱干净,很讨厌别人碰他,更不喜欢和人说话。”
“那我今天……”含烟咬着帕子,不安的问道,“他会不会讨厌我呢?”今天,她都没敢抬头看他,也不知道他是不是生气了。
“我看不会吧。凤舞今天不还帮你解围吗。凭他那么冷的性子,这样还真是不容易呢。”
“是吗?”她微微的安心下来。她可不想得罪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