镜水-我见尤怜-第1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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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也要养好她的病体,不要再去麻烦别人。这是她唯一急切想做的事。
既然她不再是以前的她,那么……有机会吧?
她深吸口气,重燃希望。
好安静,大家都去学堂了,莫姨去买菜,应该快回来了吧……房子里没有人,还是感觉好清冷……
凉凉的风吹过来,她抱着浇花器坐在后廊的屋檐下,吸了吸鼻子,从大外套中拉出一条围巾,往脸上擦去。
这条他留下来的围巾真好用,小风他们也都围在脖子上,一定是因为随时都可以用它抹掉不雅观的鼻水。
熟悉的气息从围巾上侵入她的鼻间,她停下动作,不自觉地发楞。
想见他。
说不出为什么,地想见他。看一眼也好,地想念他凶凶的模样。
他说会来找她,她就耐心地等,没事就坐在门口瞧;可是,他还是没有来啊。
她不晓得自己为什么会这般渴望他出现,也为这种莫名的悸动找过理由,但不论她有多少个借口,终究仍是那个不曾更动过的意念——
想见他。
钤……突兀的铃声打断了她的思绪,她彷佛做了什么错事被人逮着般,羞红了颊,赶忙站起来。左右张望一下,脑筋打结了几圈,才想起那是电话声。
慌张地进屋,走到桌旁,犹豫着要不要接起来。
好吵……她摀着一边耳朵,鼓起勇气拿起话筒,铃声果然停了。
总算安静了……呀:对了对了,还要对着这个东西跟别人说话才行。她快生生地瞅着手中的东西,慢慢拿靠近,咽了口口水,告诉自己别慌,莫姨教过她,但这是她首次尝试……
「喂……喂?」别、别发抖啊!她紧抓着自己的手。「请……请问找谁?」
对方沉默了一会儿,她还以为是自己弄错了,才想拿开,那一头就传来回应:「是我。」男声极为低沉。
咦?真的有人会往里面讲话!好稀奇哦——等、等等!这、这是——
「骆旸先生?」她惊呼一声。
骆旸先生?又不是老夫子!
「孟思君,妳对人的称呼还是一样差劲。」他低笑,略哑的嗓音透过话筒传到她耳内。
那样地接近,宛如就靠在她耳边沉沉喃吟。
这……这个器具好怪!虽然看不见对方,但居然能让人这么靠近地说话。不曾有过的体验,害她只觉脑子烧成一团糊稠,沸腾了,爆开了。
手指微颤,悄悄把电话拿远一点,她结巴得厉害:「我……我……」好久没听到他的声音了,思念稍稍获得舒解,一种强大的安心感让她的思潮一阵鼓噪。
听她讲不出话,他也没多逗她,只拉回话题问道:「我找莫姨,她在吗?」
「不……不在。」轻摀着脸,突然感觉好热,大概……是因为他的话声贴得这么近。
「没关系。下个月过年我会回去,妳帮我跟她说一声。」
「嗄?」她以为自己听错了,「你……你要过来?」他终于要来看她了?
「怎么?」反应真大。「妳不欢迎我?」他还以为她巴不得他快去,之前她不是还红着鼻头一副可怜样,没想到现在她鸠占鹊巢,就忘了他。
不过,这似乎也代表了她已熟悉环境。虽然心里好像有种失落感,但他却挂着放松的笑,可惜这笑容无法透过电话线让她看到。
「不、不!」哪会不欢迎!她、她是人欢喜了!赶快用力否认,就怕他误会,然后不来了。蹲下身,她忍住心中激动的情绪,「你……真的要来?」不骗人?
骆旸对着话筒皱眉。「妳在笑?」声音好奇怪。
「没……没有!」她无意识地用手绕着卷卷的线,一圈两圈。
「那没事了,我挂电话了。」
「啊?」这么快?挂了就表示听不到他讲话了。
「又怎么了?」紧张兮兮的。
「没……没有。」她闷声重复道,语调明显降了几分。
他长指敲上桌面,沉吟了下,才道:「妳还有话要说吗?」
三圈四圈、五圈六圈……她拉着卷卷的线在自己脚边画圆,却胆小地不敢开口。
这家伙,是在等他出声?骆旸楞住。
拜托!他最不会跟人聊天了:很想说一声再见就直接切断,但终究还是……便不下心肠。揉着眉头半晌,他才找到话题——
「嗯……妳住在那里,还习惯吗?」天!又无聊又客套的对话。
可她却高兴极了。
「习、习惯啊!」气音突然拉高,纵使看不到她的表情,也可以猜到她有多愉决。
他一怔!怎么好像小狗看到了心爱的骨头在摇尾巴?
圆滚滚的大眼彷佛在他面前眨巴着……啊,真受不了!就一下,陪她一下好了。不去想自己已经泛滥成灾的童军心,往后靠生进椅背,他从桌上拿起一只笔就开始转。
「有快乐的事情吗?」不然干嘛这么开心?
「啊?有、有啊!」她抿了抿唇,轻轻呼吸了几次,才细声地说道:「我会用遥控器了,知道怎么开关电视,也会自己洗衣服……帮莫姨作饭,虽然切到手,但是切完半条红萝卜……我会开日光灯了,还有——」还有什么?快想快想!好多话要告诉他,可她又说得乱七八糟的,有些发急了。
「还有?」他接道。
虽然骆旸仍狐疑她怪异又退化的举止,不过之前那些日子观察到她的个性实在单纯且不像在欺骗,所以最多只能说她不适应现代化;她的确跟乎常人有所不同,但他无意丢探查她为何会有这种转变,毕竟,她既没杀伤力也不会去害人,而且还是头一个见到他不会害怕的傻子。
没听到她继续说下去,他只好「自力救济」——「那……切到手有没有擦药包扎?」他总是记得关心她……她揪着电话线按在自己颊边,只觉耳朵热烫到快熬了。
「花……花圃……」
「嗯?」越说越小声了,她是闷在被子里跟他讲话?
她抬眼看着光洁的木制地板,反照出了她的表情,一种连自己都末见过的表情。
「花圃里……我种的花,发芽了。」没有不耐烦,他在听她说话呢。
「花?」呃……糟糕,词穷了!要回答什么?问她种的是什么花?叮嘱她不要忘记浇水?小心小鬼头们去搞破坏?
他突然停住,发现自己竟被她的轻声细语影响了。
真怪!他干嘛像个毛头小子一样紧张地排演应对?昂首睇着天花板的白色灯管,想起她之前还说那是太阳……长条形的?他忍不住笑。清咳一声,道:「妳很努力。」
乖乖!
他夸她……夸她呢……孟思君闭紧了眼,不敢再看向地板上那个奇怪的自己。
怎么办?心跳好大声,她什么都听不到了。
「有人找我,我挂电话了。」骆旸回过头才发现叶书御拿着个纸袋站在门口,还悠闲地作了个「尽管讲」的手势;他赠与一个白眼。想到一件事,又开口问:「对了,妳身体还好吧?」他提醒过莫姨多注意她一点,应该没问题吧?
「……嗯。」她楞了下,另一手抚着肩上的围巾,低低地应了一声。
「那就好。再见。」他简洁的说完话,却没有先断线,反而静下来等地。
「再……再见。」她顿了顿,差点忘记刚学会的回答。
听到她道别了,他才收线。
手里发热的东西传来嘟嘟声响,孟恩君仍蹲在地上,没有将之放回原位。
她抱着嘟个不停的电话筒和包着颈肩的围巾,连同自己热得快冒烟的头,一起埋进双膝中。
深深地,好久好久都不曾抬起。
「你真是罪恶。」看着好友挂上电话,叶书御走进门,懒洋洋地出口调侃。
「什么?」骆旸攒紧眉心。
「刚刚跟你讲电话的是上次那位小姐吧?」啧啧…
「你怎么知道?」他吊高眼。
因为他从一开始就全偷听到了。叶书御没回答他的问题,只斯文地勾起笑。
「孤苦无依的弱女子,遇上了一副强壮的肩膀和胸怀,替她遮风挡雨,无所怨言的拔刀相助……你说,她怎能不被吸引?」
什么拔刀拔剑的!
骆旸睇着他的银边眼镜,半晌后,才启唇问道:「什么意思?」有听没懂!
「呵……」叶书御笑出声音,走到桌边。「你最大的罪过,就是在连自己都不知情的情况下,跑去搅乱人家一池春水。」迟钝!
他明白了。
「我又不是你。用一张无害的笑脸去诓骗世人,故意迷得大家晕头转向,实际上却没半点那个意思。」怯!他怎么会跟这种人交朋友。「你放心好了,我长得一副凶样,没什么人会看上眼的。」他可是清楚得很。
「你以为所有人都这么肤浅?」例外的,可是会出乎意料地多得数不清喔。
「至少我看到的大部分是如此。」
不过……该怎么说?那女人的确是不太一样,不知道是受了什么刺激,才会选了个外表像山大王的他拚命信任。忆起她那副胆怯的爱困相,骆旸唇边不自觉地有着不甚明显的笑意。
他一愣!惊奇地察觉她又进驻到自己的思绪里捣乱了。虽然他没跟她见面,但这些日子,总是曾像这样突然地想起她,而他也就很理直气壮地把原因归咎于她实在太没办法让人放心。
把她的事先摆在一旁,他抬眸望向叶书御——
「你来找我有什么事?」
「一个坏消息和一个好消息,还有一个附加消息。」他微薄的唇扬起微笑,「你想先听哪一个?」好难选择哪。
这家伙这么无聊,怎么不回公司玩自己的员工?他一挥手。「照顺序来吧。」
「坏消息是,银行的那个建筑设计案,就诚如我之前所说的,没妳的分。」一点也不意外地被内定的事务所拿走了。
「嗯,然后?」这算哪门子坏消息?骆旸不痛不痒,因为已有多次经验,所以根本无动于衷。
「然后……」叶书御将手中的牛皮纸袋扔在他桌上。「这是一个新案子的数据,这一次是以商业大楼设计为号召的竞赛,噱头不小之外,目的是想发掘建筑新血,其它详细的资料鄱在里面了。」
骆旸从袋子里拿出文件,翻了几页后,挑一口匹了眉峰:「你家的企业也参与投资?」
他微侧首。「有问题吗?」
「我不干!」他把袋子丢回桌面。「我不走后门。」这是他的坚持。
哎呀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