非娶不可-第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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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嗄?”
陶步荷掉了下巴,第一个反应就是赶快整衣站起来,这一站,放在襟上的香鸡整个掉进了灰烬堆里,她七手八脚的想抢救,可想而知是完全来不及了。
来人有著颀长的身躯,全身上下的黑与阴森森的声调,几乎都融在夜色里,分不清人或妖物,叫人不寒而栗。
“您……您是这只鸡的主人吗?”好可惜一只鸡,要是用水洗一洗,应该还可以吃吧?
男人没有回应,他看也不看陶步荷,迳自对著黑漆漆的夜里吩咐上了这么一句│“杀了,我不想看见她。”
几乎听不出波折高低的句子一了,黑色披风被一只修长白皙的手扯动,人就要远逸而去。
“杀我?”陶步荷吞咽了好大口水,“慢……慢、慢著,大爷!”
男人充耳不闻。
陶步荷颤抖的几乎感觉到看不见的地方,还有一双或许更多双的眼睛正虎视眈眈的看著她,只要眼前这施发命令的男人一走开,她就会被杀!
为了一只鸡被杀,没道理嘛。
所以,说什么她都不能放他走!
陶步荷一把抓住那人的披风。
四周的空气一瞬间像被完全抽干。
“我知道肚子饿的人容易发脾气,我马上就去把这烤鸡恢复成刚刚干净又香喷喷的样子,不过鸡腿被我吃掉了,你不要生气啊。”
真要说,他一个简简单单的动作就能抽开被拉住的披风,把人甩到天边去,不过看在她竟敢跟他讲话的份上,他就瞧瞧她有什么办法还他一只鸡。
黑夜里伺机而动的眼隐没了,仿佛从来没有过。
陶步荷像是知道他改变主意,“你可以去帮我提水吗?”
一片静寂。
“知道了啦,不愿意就说一声。”
“哼!”
“好啦,我动作已经很快了。”
“你最好别想逃走!”男人跃上高高的巨石,即使依旧看不清他的五官,可那睥睨天下的气势却是有增无减。
“我要是知道路早就自己下山去了。”她还在回嘴,嘟嘟囔囔的摸索著,走到附近的小溪用水袋装满水。
当然,一点武功都不懂的她自然不可能知道她的一举一动都有人监视著,她要是稍有异心,身首异处会是最终的下场。
“不要慢吞吞,动作给我快一点!”有人不耐烦了。
距离很远,他的喊声却比面对面还要清楚。
“我马上就来。”整个人被骇了一跳,可被大哥跟爹娘教育得太过成功的她丝毫没敢拖延。
一步也不敢慢,回到火堆旁她把水袋的水全部倒入黄泥地上,来回跑了两趟,一把一把的将成糊状的泥抓起来往鸡身上涂,涂满了,利用粗的树枝在火堆灰里挖了洞,这才把裹满厚泥的鸡埋进去。
她蹲在一旁,眼睛瞬也不敢瞬的盯著。
由于鸡肉本来就已经熟了,不到半盏茶时间她又赶快把整只鸡挖出来,剥落的泥块不只把鸡身的灰烬全部清干净,轻轻一戳,鸡身分离,流泄出来的汤汁简直是芳香四溢,令人食指大动。
“那个……”
男人横她一眼。
“我是想问……藏在暗地里那位大爷要不要……这只鸡好大一只,你也吃不完不是吗?”
男人有些意外。“你向来都这么爱管闲事?”
“哪有,我只是建议。”
他轻易的把烤鸡撕成两半,一半随手丢入一片漆黑的某处。
就这样,男人吃著她呈上的叫化子鸡直到吃完都没有再吭气。
至于陶步荷,她累得不住点头,点啊点的,头都垂到了胸口,直觉生命没有了危险,一等男人抛掉手中的骨头,她已经偎著大石块睡著了。
尽管她发丝披散,遮去了半张脸,而那张脸又脏又疲累,粗布衣服也没好到哪去,可那睡著的脸却像极了纯洁的孩子。
双手随意搁垂在大腿上,她掌心红透,有些水泡甚至已经破掉,她却只是在迷糊中轻声呻吟,然后几不可察的皱了下眉头,又沉沉睡去。
那是一双做尽家事的手,谈不上细致或美丽,却让已经准备走开的男人隐约想起一个跟她有得比的笨女人。
“岛主?”
“算她走了狗运。”
撂下这话,男人如同鬼魅的消失了。
半晌│有几块柴火忽地从半空而降还恰恰掉在火堆里,一丝火星都没激起,就像被人用手安稳的放了上去似的。
陶步荷鼻息安定的睡著,毫无所觉。
三个月后。
水力衙门大门边的小门被打开了一条缝。
“走走走……走啦,越远越好!”
一个女子被推挤了出来,高高的门槛害她跌了个踉跄,摔了个结实。
这一摔不是普通的痛,可她咬住牙飞身又扑向前。“这位大哥,求求您……就让我见一见大人,我不会耽误大人办公的。”
衙役的手不耐烦的猛挥,粗声粗气的赶人,“我家大人不想见你,叫你别来了你不听,再不走别怪我对你不客气!”
“请让我进去,我有很重要的事要跟大人说,拜托,拜托!”陶步荷不放弃,急急忙忙的把手贴在门板上,希望衙役大哥别那么快关门。
这惹恼了衙役,“别敬酒不吃吃罚酒,不管你来几次都没有用!趁早死了心吧你!”
陶步荷赶紧从帕子里掏出一块碎银。“大哥,天热您辛苦了,这点钱给您喝点凉水。”
“这……小姑娘,不是我不帮忙,咱家大人铁了心,你就算塞再多银子进来也没用,听我劝,你那大哥的案子了不起也就坐上几年牢,你一再冒犯我家大人没好处的。”拿人钱财,语调口气终究是软和了些。
“我大哥是一个斯文人,他熬不过的……”
“这我也没办法,我仁至义尽,小丫头回家去吧!”他当著陶步荷的面把小门关了起来。
这一关,关上陶步荷最后一丝希望。
碰了一鼻子灰的她瞪著门板,心里的不奇Qīsuū。сom书满到了极点却又无可奈何。
门板不可能回应她,倒是有人轻拉了下她的裙摆。
“姊。”小男孩有张清秀又不失稚气的脸。
陶步荷蹲了下来,面对他。
“小雒,怎么不跟如玉嫂子在家?”
“她只会骂我。”
“是你又不听话了吧?”
“大哥呢?”小小年纪也懂得见风转舵的小孩连忙改变话题。
“大哥可能还要在衙门住几天,暂时是回不了家了。”
“姊姊不是带很多银子来换大哥回家?”
“银子有时候也不见得有用……你太小,有很多事情不是我们想的那么简单,知道吗?”
他显然不知道,也有听没有懂。
“你的脸,痛痛。”小雒想去摸陶步荷的脸却怕碰痛她,小小的手收了回来。
她的脸颊撞到石子路面挫伤,双手也有擦伤。
“刚才不小心摔的。”
“姊姊是女生,丑丑。”
“丑就丑到底了,反正我本来也不是什么天仙美女。”
“我要吃豆腐脑。”什么美女啊还是大哥这种复杂的问题,对才九岁大的小雒来讲,还不如一碗豆腐脑重要。
“就知道要吃!”起身拉住他柔软的小手,两人离开了水力衙门。
“要吃豆腐西施卖的豆腐脑。”
“你啊,人小鬼大!”
“我还要竹篾蚱蜢!”柿子挑软的吃,这浅显的道理小孩最是明白。
“你干脆一次把竹杠敲完好了。”
“姊,你明天还要来吗?”其实只有阿姊当他是小孩,他不小,该晓得的事也都明白。
“当然!”
陶雒没说他明儿个也要跟著来,毕竟他也是家里的一份子,要救大哥怎么可以少了他?
第二章
浩瀚的湖没有边际,碧水共天,沧溟空阔。
如飞的挂舟,优游在秋风徐徐的绿波上。
挂舟上就两个人,梢公的年纪不大,身材精壮,头戴斗笠遮去了面目。
至于据著船尾甲板上的另个男人,一脚高高跷起,双眼轻闭,一头长发任它随便披散,一袭袒胸露肩的紫袍,左臂上束著金光闪烁的一圈臂钏,随心的打扮,不从俗,也不随流,一般百姓看见就知道该远远避开的麻烦人物。
转眼间挂舟去了一里多的水程,人声渐乏,耳边只有梢公用力划动船桨的水波声,还有偶尔跃出水面的鱼跳声,空山静寂的,如同另外一个世界。
行进中的小舟忽地停了。
不等男子发问,梢公已经摘下斗笠露出脸黑如锅底,豹头虎额的方脸。“似乎有东西在下面,属下下去瞅瞅。”
男子没有任何回应。
不待片刻,窜进水中的男人钻出水面带出飞溅的水花,腾空后又安稳的落回甲板上,一连串的动作下,小舟居然晃也没晃。
他把怀里的事物放下。
“禀主子,有人落水了。”
“扔了。”
连看上一眼都不屑,视人命如草芥。
男子沉默了下。
“你有意见?”
让布紫阳产生兴趣的不是被捞上来的人,是跟随著他多年微澜的不寻常反应。
从来不管他说什么,微澜绝对没有第二句话。
他缓缓起身,优雅而妖娆。
妖娆是怎么都不适用在昂藏七尺男人身上的,可在布紫阳身上,完全没有冲突,真要说还没哪个人敢胡乱批评他的模样……
当然也有少数忘记把眼睛带出门的,那些人坟头的草应该不只一个人那么高了。
他一掌支撑著船板看似随意从容,一点杀伤力也没有,微澜却如芒在背,他低下头。
“这位姑娘岛主也见过。”
“本大爷见过的人何只成千上万,我每个都要记住他们的长相吗?”
“属下不敢!”微澜单膝跪了下去。
布紫阳凤眼微掀,如玉脂的脸有抹叫人分不轻情绪的邪佞。
“她什么来头,居然让你求我?”
他起身,轻盈得像头花豹,腰际那条色彩鲜艳的带子黑里透紫,为他更添几许诡谲之气。
甲板上,趴著一个布衣粗裤还缠满海藻的女子,好不狼狈。
布紫阳用脚将人踢翻过来,看见一张面容憔悴、脸色青白的脸蛋,脖子上有圈明显发紫的手掌掐握痕迹。
这一翻动让陶步荷呻吟出声,接著咳出一口又一口的水来。
布紫阳厌恶的离得老远。
她困难的睁开眼,一看清眼前有人,慌不择人的挣扎爬起又扑倒,这一扑很糟糕的扑到最痛恨被人靠近的布紫阳脚边。
陶步荷抓住他脚踝,艰难的要求,“这……位大爷,请……救救……我弟弟,他也在那……船上……”
布紫阳盯著她伸出来的手,一掌便想往她的头顶劈下,偏生这时候她楚楚可怜的抬起眼,不住哀求。
“拿开你的脏手,要不然我废了它!”
“不……不放,求求您救我弟弟,他年纪小,咳……他会被卖掉……”她直视著布紫阳那艳如桃李、一身不事生产气质的脸庞,心系的只有跟她一起绑在官船上的陶雒。
“弟弟?”他淡漠却异常美丽的眼睛闪过什么。“你不替自己要求,却担心那种将来不会跟你再有任何关系的人?”蠢。
“求求您……他要是被卖掉,遭遇太惨了。”
“他惨?哼,这世间凄惨的人何只千百!”
“求您……”
“凭什么?”他冷哂。
陶步荷缩回一直抓住不放的手,蜷窝回甲板上,表情怔忡,不过瞬间她重新攒著布紫阳的袍角。
“公子若是愿意伸出援手,小女子愿意终身做牛做马、任劳任怨的让公子爷差遣。”她咚咚咚的磕头。
做牛做马?哼,他布紫阳是什么人物,要奴隶,多得是想上他逍遥岛的人,多个人不过是多浪费一份口粮罢了!
不过看在她这么诚意的哀求上,或者,她这副样子会让他想起自己也有个笨阿姊。
他从来不懂心软是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