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雀记-第18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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忙碌完后,这“一家四口”上了汽车,便往城外开去。
城外一处忽然很热闹,汽车被人群挡在了外面。
易天行皱眉道:“出什么事儿了?”
司机是藏胞,他下去问了两句,回来之后神情有些异常,无比虔诚却又有些惊恐说道:“扎什伦布寺里的上师还有几位喇嘛都西渡极乐了。”
……
……
易天行与叶相僧对视一眼,无比震撼,心情沉重起来。
此为殉佛,也是为了保住秘密,更准确地说,这是为了让自己没有机会泄露易天行与叶相僧曾经进过密室,曾经与普贤菩萨交谈过。
一切的一切,只是建立在一种可能上,大势至菩萨可能会通过他们而知道普贤菩萨解体的真相,知道那个秘密已经被其他的人知道了。
就为了这种可能,所以那位九世噶玛仁波切,还有那些世代供奉菩萨的喇嘛仆役们,选择了最保险的那种方法。
死亡。
纵是大威能菩萨,也无法从冥间找到已经消失的记忆。
只是那些人刚刚恢复说话的能力,却毅然选择了自杀,不知道这需要多大的勇气和决心。
……
……
汽车缓缓开动,易叶二人不言不语,陷入沉默。
“唉,真不知道上师是如何想的,这是罪业啊。”藏胞司机不知道为什么汽车里的气氛有些怪异,随口说道。
不论是佛教的何宗何派,都认为自杀是罪。
“不,这是舍身。”易天行淡淡说道。
叶相僧合什,轻轻念着往生净土咒。
“南元阿弥多波夜,哆他伽哆夜哆地夜他……”
易天行冷笑一声道:“无量寿佛的净土,他们倒不见得欢喜去,不要念了。”
叶相僧摇摇头不理他,仍然在不停超渡着。
易天行与他坐在后排,邹蕾蕾抱着易朱坐在副驾驶座上,她一直沉默着。
易朱忽然眨着忽闪忽闪的大眼睛,难受说道:“娘,我很难过。”
邹蕾蕾轻声安慰道:“是不是哪儿不舒服?”
易朱摇摇头,他与易天行一样,与生病无缘,他指着自己的心窝处,细声细气道:“这里空空的,又酸酸的。”
“那叫做伤心。”
“什么叫伤心?”
“就是你喜欢的人离开你时候的感受。”
“嗯,就是这种……我感觉好象有个兄弟正在离开我。”
易朱扭头望向南边满是积雪的山脉。
汽车路过拐过某处山路,路旁一丘经幡,幡上五彩布条迎风飞舞。
第四部 倾城第三十五章明月照人间
(更新时间:2007…2…721:02:00本章字数:7662)
汽车离开日喀则,向拉萨开去,天色已经渐渐暗了,隐见高原一角有银月如勾。
在日喀则南方山脉那无穷无尽的雪岭中,有着人间最高的几座山峰,连绵自地面崛起,都超过了八千米,十分骇人。
普贤菩萨圆满之地,便在其中的马卡鲁峰上。
月色肃杀,伴随着一阵空气的纹动,一个身影忽然由天而落,震荡着落在了雪原之上。
落下的地方,正好是在马卡鲁一峰与二峰间的雪谷中。
那人落于雪谷之中,身旁异象相随,只见谷内积雪渐动,如潮水堆积涌起,直到雪峰之腰,身畔空气中又隐有雷震之声传来,又有佛吼之怒响起,间闻击打之声变。
此为六动。
菩萨每移一步,大千世界六动不安。
两个非凡的力量在雪谷中相遇了。
山谷里骤然响起一阵极凄厉的象吼,如风雷卷云,久而不绝,又有无数夹杂着恐怖气息对冲的声音传出。
似乎里面正在进行着某种非人间意义的搏杀!
冰雪倒飞上天,地面黑洞骤生,威猛无俦的气息在雪谷内绞杀着,冲撞着!
两个完全不属于这个世界的存在,默然而绝决的进行着神通的互搏,幸好此间乃是人间僻谷,才没有人发现这种只在神话里见过的搏斗。
象吼再起,磅礴的精神力量充斥天地。
那人无语,只是默然地与灵兽争斗。
连绵五座八千米以上的高峰,似乎都被这可怕的厮杀惊动了,有如五个惊恐看着神人厮杀的可怜藏族小女生,看见两位天神的搏斗,不安地颤抖着身子,满山的万年积雪簌簌而下,
……
……
不知过了多久,骤然响起一声宝象怒嚎!
雪谷里终于安静了下来。
雪谷的出口,已经被刚才那次战斗震下来的积雪封住了,厚达数百米的雪层,足够埋葬这个世界上最强的人类。
雪层微微一动,一位喇嘛模样的人,缓缓地从雪中“走”了出来。
抬步,收步,面前厚雪无火自化,纵然万年积雪压身,但他仍然是这样轻轻松松地走了出来。
那位喇嘛一身袍子,头上是一层浅浅的黑发,鼻尖颇高,面部曲线柔润,双眼瞳子泛着纯纯淡蓝,看上去美丽异常,不似凡人。
他随意往前踏了一步,山谷间又是一阵轻摇,积雪又开始隆起扭曲。
只到踏出七步,这位大神通才学会了收敛自己的力量,学会了像正常人一样行走。
便是像正常人一样行走,他的每一步仍然隐有龙虎之象,庄严肃杀,令人不敢直视,正如《大日经》中关于他的记载那样。
“如世国王大臣,威势自在,名为大势。”
“以智慧光普照一切,令离三涂,得无上力。”
是故号此菩萨名大势至!
……
……
大势至菩萨化身的喇嘛脸上没有半分表情,只是略略低头,看了一眼自己的胸前。
肉身的胸膛上赫然现着两个白色的骨根!
他缓缓伸出双手,轻轻按在这两截骨根上,然后轻轻向外提出,骨根从他的胸腑间往外拔出,露出里面带血的肉洞,那两截骨根也渐渐现出全部的模样来。
原来是两枝洁白如莹玉,杀锋如天兵的象牙!
将象牙拿到身前细细端详,他轻声自言自语道:“你躲了五百年,为什么终于肯销去记忆了?”环顾雪谷四周,闭目感受着此间的淡淡佛息,微笑浮上他的面庞:“如此解脱,也是乐事。”
说话间他忽然咳嗽了两声,唇角震出血丝来。
“只是,这是为什么呢?”
雪谷内除了普贤残留的佛息,再无一物,白象先前也去了。
他修长的手指缓缓抚摸着洁白光滑的象牙,淡淡道:“五百年我都找不到你,临去之时,还不忘留下你的灵兽埋伏,让我伤上一伤,普贤,你的执着令我敬佩。”
大势至菩萨代表智性行门,一应事由只按道理分析,决然施行,不施多余情感,他想不出,普贤菩萨为什么甘愿受了五百年重伤之苦而不死,却忽然于今日放手归去。
这个问题,令他有些困惑。
如果他此时去到峰顶,说不定可以感受到叶相与易天行的气息。
但白象刻意堕崖,在雪谷中等他,普贤菩萨遗留的佛性也在雪谷中,所以他认为这事情就是发生在雪谷中。
大势至菩萨至威至势,但在人间传说里,却是一个有些认死理的可爱可怖人物。
如果白象不在此地,或许他还会想着是谁带走了灵兽,从而循着这条线索追查到省城。
但灵兽先前死于他的手下。
所以,一切线索,就断在这个万年无人迹的雪谷中。
一切真相,似乎都埋在了这数百米厚的积雪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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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后的数天,世间多出了一位名为世芝,不属各派的苦行喇嘛,开始在藏原之上行走。
世芝喇嘛拜访各处大庙,想要找到普贤离去的原因。他首先去了扎什伦布寺,因为当天曾经在西天净土中感觉到了某位大德的佛息上冲,不料今天来到寺中,发现原先的上师喇嘛们都已经不在这个人间了。
当初之所以没有亲至,是因为对人间的班禅喇嘛保持必要的尊重,今日发现异状,世芝喇嘛自然明白普贤菩当初一定是躲在这里。他轻轻走到经院后的小草地,对着那处密室曾经存在的地方轻轻一什,然后离去,并未打开。
他又去了甘丹寺,寻找那些格鲁派的信徒,前些日子,他曾经通过某种手法传递给这些信徒一些消息,让他们去看看拉什伦布寺里究竟有什么,既然如今的拉什伦布寺里找不到什么了,所以想看看格鲁派的信徒有什么收获没有。
但是那些喇嘛们不知为何,竟齐齐奔赶藏边穷寒之地传道去了。
世芝喇嘛微微一笑,紧了紧自己的腰带,也往西南方走去。
渴饮天湖水,饥食雪中英,路上遇见穷困人便伸把手,遇见虔诚人便讲遍经,帮着小孩拣拣牛粪,闲时看看天,瞥瞥云。
没多久,牧民间便开始流传起他的事迹,传说他是一位苦修的大德。
路过某些城镇的时候,常常有牧民们跪于面前,奉上财富,要为他修寺。
世芝喇嘛面无表情离开。
就这样,不知道走了多少天,有一日在羊羊卓雍措,世芝喇嘛在湖边遇见了正在为牧民祈福的扎西喇嘛。
扎西喇嘛就是甘丹寺的那位上师,曾经去扎什伦布寺想接宗喀巴大师回甘丹寺供奉。当时的他用心有些险恶,但一旦感应到了文殊菩萨真身,信仰复坚,领着佛谕,便赶紧往牧区来了,本是堕了贪嗔之道的人间修行者,如今却成了救苦救难的苦行僧。
如此算是造化,对于他日后的修行不知有多大好处。
扎西喇嘛虽然这些天一直在苦荒之地传道,但也从牧民口中知道世芝喇嘛这些日子里的大名,今时的他已经磨去了些骄蛮之气,显得随和随性,于是二人分别见礼。
“扎西喇嘛,宗喀巴大师可曾真的在甘丹寺中?”
世芝喇嘛合什一礼,问的十分礼貌,却是开门见山。
扎西喇嘛一愣,不知道面前这位是谁,怎么知道黄教中至为隐秘之事?心中犹豫着,是不是应该说,虽然广传佛迹是大善之事,但扎西喇嘛毕竟以往是油滑之人,所以多想了一想。
世芝喇嘛只是一味诚恳请教。
诚恳地态度,最能让人放松心神,扎西喇嘛沉声道:“宗喀巴大师未在扎什伦布寺中。”
“莫非天启有误。”
“不!”扎西喇嘛激动辩解道:“我们去了班禅驻锡地,真遇见宗喀巴大师,并得授精义。”
世芝喇嘛一愣,旋即微微一笑,明白了很多事情,叹道:“原来是这样。”接着说道:“扎西喇嘛为何不在甘丹寺,却来了牧区。”
扎西喇嘛微笑道:“祖师有谕,令格鲁弟子为牧民解难。”
世芝喇嘛合什赞道:“阿弥陀佛,真慈悲也。”
扎西喇嘛正觉得面前这位同门说话有些古怪,忽然间世芝嘛喇右手轻轻一招,两枝洁白如玉的象牙出现在了手上。
世芝喇嘛微笑望着他:“既然以慈悲度人,这法器你有资格保管。”
扎西喇嘛隐隐察觉到这两枝象牙上透出来的至贵气息,不由颤抖着手臂接过。
“好好按宗喀巴大师的旨意行事。”世芝喇嘛轻声道,后一句话更加轻:“师徒倒转,我来成就一椿缘份。”
话语落处,他的人影倏然消失不见。
扎西喇嘛这才知道自己遇见了一位大人物,赶紧在湖边草上跪下,对着空中虔诚磕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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世芝喇嘛又回到了那片雪谷中。
他上次只是查探了雪谷,却没有想到峰顶,得了扎西喇嘛无心透露的信息,他下意识里,抬头望了望高耸入云的山峰,然后轻轻抬起右脚,踩在空中。
他踩在空气中,却没有踏空,而是踩着宛如不见的台阶,就这样在空气里一阶一阶地走了上去!
走而不飞,是为尊敬。
上了峰顶,他轻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