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宫怨-第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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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先搁着,我待会儿就喝。”海棠头也不抬的专注于缝制衣袍。
当了海棠那么多年的贴身丫环,对于海棠的个性,她是再清楚不过的了,她要是真的照格格的话将热汤放在桌上,放到热汤都结冰了,格格也不会想到要喝。”这可不成,格格,您还是马上喝完吧!否则荣嬷嬷又要骂我了。”婕儿天不怕地不怕,就怕荣嬷嬷翻起脸来毫不留情。说真的,荣嬷嬷对她而言,真的比海棠还具有威吓作用。
“好吧!”海棠只好放下手中缝到一半的冬衣,端起鸡汤慢慢的啜饮。
无聊至极的婕儿,打量着桌上的半成品,好奇地问∶“格格,这件夹袍是要做给谁的?”
海棠微微一笑。”是要做给阿斯期的。”
姨儿一楞,不可置信地问∶“你是说阿斯朗将军?”
“是啊!怎么了?”为夫婿缝制衣服很奇怪吗?
“格格!你在说什么啊?”婕儿惊天动地地叫了起来,“打从归宁之后,将军就再也没有回来过,总管也不对咱们说明将军的行踪,像这样的夫婿,您居然还关心他的冷暖?还为他缝制冬衣?有没有搞错?”
“他告诉我他有正事要办,所以——”
婕儿打断海棠,不可思议地叫道∶“格格,您当真相信将军的话吗?”她简直不敢相信格格居然就这么深信不疑!
海棠垂下眼脸,神情黯然,她低低地通∶“我相信他。”她与阿斯朗之间的联系寥寥无几,正因为这样,她不愿失去对他的信任,所以,她宁愿相信他的说辞,守在将军府内等他回来。
捷儿闻言差点昏倒!她真服了格格那毫无理由的信任。”才刚成亲就有事情要办,而且一办就是一个半月,难道您都不怀疑将军究竟是不是打着'办正事'的旗号在外头胡来吗?不行!这事儿一定要禀告万岁爷才行!”
婕儿说着就要往外走去,海棠慌忙的放下手中的瓷碗拉住她,急忙制止道∶“婕儿,这事不能让皇阿玛知道。要是他老人家晓得了,一定会很生气的……”
“万岁爷本来就该生气啊!”婕儿振振有辞地说着,“万岁爷将格格托付给阿斯朗将军,而将军却丢下您不知道上哪去办劳什子'正事',足足一个半月没有回府,将军这般藐视格格,本来就该罚!”
“不行,你不能说出去!”海棠慌乱地道∶“皇阿玛最近因为莽古尔泰伯父和巴布海、阿济格两位叔父的谋反事件龙颜大怒,我们不能再拿这件事去烦皇阿玛了,婕儿,你懂吗?”
莽古尔泰、巴布海、阿济格密谋谋反的事件,在宫里掀起滔天巨浪,亲兄弟的谋反对于皇太极而言无疑是一大打击,皇太极先后夺了巴布海的爵位,将“和硕贝勒“莽古尔泰降为“多罗贝勒“,又将阿济格由贝勒降为武英郡王,对于亲兄弟会采取降爵、夺爵的手段作为惩罚,并将其幽禁十天牢中,由此,他的愤怒可想而知。
“可是——“难道她们就拿阿斯朗一点办法也没有了吗?她怎么能眼睁睁的看着主子如花一般的青春,全用来守着一座空洞的大宅子?
“答应我,婕儿,你千万不可以说出去!”
望着海棠格格认真的表情,婕儿只好点点头。”好啦!我不会说出去的。”她的口气是颇为不甘愿。
“谢谢你!”海棠总算松了一口气。
“不好了!不好了!格格!”荣嬷嬷慌慌张张的跑进房来,上气不接下气的喘个不停。
“荣嬷嬷!您还好吧?”键儿吓了一大跳,忙冲过去扶住她。
“别着急,有什么事慢慢说。”海棠倒了杯水递给荣嬷嬷。”来,先喝杯水顺顺气。”
“哎呀!都什么时候了还喝水!”荣嬷嬷气急败坏地道∶“格格,薰尹格格被人给绑走了。”
海棠手中的杯子顿时跌了个粉碎,整个人呆住了。”你……说什么?”
“昨儿个薰尹格格出阁前一刻钟,竟让人给绑走了!这会儿婚礼不仅行不成,北安王爷和福晋与宣豫贝勒全都急疯了。”
海棠双腿一软,整个人跌坐在地板上。
“夫人!”阿古恩正想走过去夺下剪刀,却被海棠厉声斥退。
“不要过来!”
“夫人,请您千万小心,别伤了自己!”
“带我去见阿斯朗。”
阿古恩吞吞吐吐地道∶“可是,奴才是真的不知——啊!”
海棠把心一横,将剪子往自己的咽喉刺去。
阿古恩根本抢救不及,下刀的那一瞬间太快,情急之下,阿古恩只好大叫∶“奴才全招了!将军人在凌河行馆!”
花费了两个昼夜的时间,海棠乘着朴素马车,在阿吉思与荣嬷嬷、婕儿的陪同下,赶往凌河行馆。有生以来,海棠第一次这般长途跋涉,马车昼夜不停地奔驰了整整两天之后,终于停了下来,她只觉得颠簸得头晕目眩。
阿古恩打开了车门,对海棠道∶“就是这儿了,夫人。”
步下马车,放眼望去尽是一片苍茫壮阔的冰天雪地,大凌河畔的凌河行馆幽幽矗立着,仿佛孤鹰一般的睥睨着大凌河。凌河行馆是阿斯朗带兵驻扎于大凌河畔,与大明锦州遥遥对峙时所建的行馆,锦州之役那段时间,他就住在这个地方。
“夫人,请。”
阿古恩领着海棠踏进凌河行馆,守卫的士兵在看见阿古恩之后,连拦也不拦。仿佛他的出现是理所当然的。行馆内没有精致豪华的布置,灰黑色的岩石堆砌出原始的粗扩,墙上没有多余的缀饰,只挂着一张斑斓的豹皮,和角弓雕翎、刀剑矛乾等兵器,书架上有许多蒙、满、汉文的书籍。一切就这么毫无遮掩的表现出行馆所有者的作风狂傲不群、放纵随性,运筹帷幄、谋略算计却又似无所不精。
领着海棠走进东跨院,阿古恩硬着头皮上前敲门。”禀将军“阿古恩缩头缩脑的通报着,“夫人求见。”
语声方歇,东跨院的房门便猛地开启——
海棠怔然的望着出来应门的阿斯朗。他的衣衫凌乱,长发恣意的披散在肩上,那模样如恶度般狂放且堕落,一双漂亮而危险的星眸,闪着尚未退尽的欲火,他身后的大床上横陈着一具令人血脉贲张的娇躯,衣衫同样的凌乱不整。
血色从海棠清灵如水的容颜上退尽,她失去血色的唇瓣控制不住的颤抖起来,而她的心仿佛受到无情的鞭苔,在那一刻,只感受到伤痕累累的剧烈抽痛。
海棠的到来并没有令阿斯朗感到意外。
因为没有一个女人可以忍受丈夫在婚后第二天,即随意丢下一个理由便销声匿迹。他原以为海棠最迟在一个月内就会找到凌河行馆来,没想到她却可以忍受一个半月,而多出来的这半个月,足够他有计划的多拿了一个阿济格开刀。
阿斯朗看着海棠的眼神没有温柔,没有一丝一毫的感情,就像看见一个陌生人般,现在的阿斯朗与一个半月前那个温柔多情的阿斯朗是全然的不同。
“进来。”他淡淡的对海棠说道。
海棠明显的退缩了一下,但是一想起她此行的目的,立刻强迫自己举步踏进阿斯期的卧房。房内漂浮着令人难堪的欢爱气味,夹杂着冶艳的香气与情欲的汗水味。
“你先出去。”阿斯朗对着床上的娇媚佳人说道。
娇媚佳人噘着红唇不依地轻喊∶'将军……”阿斯期的唇角勾起了抹邪佞的笑意,俯身给她一个火辣辣的深吻,吻得床上的佳人克制不住的娇声嘤咛。海棠难堪的别过脸,眼前的情色画面顿时让她觉得天旋地转。
她这才明白,阿斯朗自始至终就没有对她认真过,他所谓的“要事“,就是在行馆中寻欢作乐,而她竟天真的深信不疑,以为她终于寻到了相守一生的丈夫,轻易地就付出了她的身心,而她的付出,只换来此生最深的痛楚。
片刻后,美艳的佳人在阿斯期的诱哄下离开了卧房,偌大的房内,此时只剩下阿斯朗与海棠。
阿斯朗慢条斯理的扣好衣衫,捡起掉落在床下的束带,边系着边问道∶“你竟然能说动阿古恩带你到这儿来找我,有什么重要的事吗?”他的语气是那么淡然,仿佛刚刚发生的事情,一切皆与他无关。
海棠却没有他那么高的段数可以将情绪收放自如。她很努力的维持自己的自尊,逞强着不让眼泪流下来。”我需要将军府里所有的人手帮我找人。”尽管她做那么大的努力,但是仍可听出她语调中的颤抖。
他掠开额前的发丝,微蹙着眉问道:“你想找什么人?”
“是我的表妹薰尹格格,在成亲的前一刻,她被人给掳走了,如今下落不明。”
“哦!”他笑了笑,“不必麻烦了?因为没有那个必要。”
海棠从不知道他是那么无情的人,别人的生死对他而言,好像微不足道,瞧他的模样,好像这件事他根本就无关痛痒!海棠悲愤的看着他,克制不住微微颤抖的身躯。”你怎么能这么说?我不敢相信你的心竟是如此的冷血!”
'我冷血?”阿斯朗嗤笑一声,“我这点道行哪算冷血?一山还有一山高,要不要去问问你皇阿玛,究竟谁才是真正的冷血?”夺位、弑亲,与皇太极及一干亲王的心狠手辣比起来,他这点小小的坏心眼,是可以被苍天所容许的。
“皇阿玛?”海棠倒抽了一口气。
“你以为他的汗位是怎么坐上去的?”阿斯朗的双眸毫不保留的泄滑了他深深的恨意。”是踩着堆积的骨骸坐上去的!他踩着至亲的骨骸,他的双手沾满了亲人的鲜血,他的汗位就是这么换来的!用我祖父、阿玛、额娘、我阿敏伯父的命去换来的。”
他的愤恨将海棠击倒了,她全身发抖,几乎承受不了这个残酷的事实。”不可能的……皇阿玛不是这种人……”
阿斯朗勾起了绝情的薄唇,冷冷晒笑。”相不相信是你的事,你尽管沉浸在自己编织的谎言中吧!但是,我要做的事情没有任何人能够阻拦!”他不会饶过皇太极,连十四亲王的份也会一并算在内,他要彻底清算完所有的血海深仇!
“你要做的事……”她有丝茫然的喃喃自语,在电光火石的刹那间,突然醒悟了过来——“难道说莽古尔泰伯父及巴布海、阿济格叔父的谋反事件,全是你设下的陷阱?”
“陷阱?”阿斯朗冷笑,“如果你要这么说亦无不可,不过,你想,要是他们没有半点野心,我设下再高明的诱饵,他们也绝对不会上钩的,不是吗?”
海棠觉得一眸晕眩,差点站不住脚。这就是阿斯朗的真面目吗?阴狠决绝,攻于心计!归宁家宴那天多情温柔的阿斯朗,原来只是一个假象,而她却爱上这个假象,葬送了她的深情。
“你的报复成功了,不是吗?”海棠沙哑地低语着,“如今莽古尔泰、巴布海、阿济格三位亲王全被降爵关入天牢,密谋篡位这样的罪名依照大清律法,只有死路一条,对于这样的结果,你应该满意了吧?”
“这三个人的下场我是满意了,但还不满足。”阿斯朗阴毒的勾起唇角,道∶“代善、德格类这两个始作俑者。必须为我死去的亲人偿命!再说,如今高坐在汗位上的那一个,也尚未得到应得的下场。”
海棠震惊得几乎忘了呼吸!对了!她怎么能低估阿斯朗的报复心?她知道他绝对不会放过皇阿玛,但她并不相信他有本事报复得了皇阿玛。”你动不了他的,他是君,你是臣,没有人可以制裁君王¨
阿斯朗笑了起来,看着她道∶“别太有自信了,小格格。你以为针对始作俑者的报复,才叫做报复吗?我可不会笨得去和他正面冲突,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