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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9部分

荒唐人生-第69部分

小说: 荒唐人生 字数: 每页40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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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以为是感冒。其实不是。”伍魁洪用沁过水的毛巾抹一把额头,提提神,把车速稍微减慢了一些。“医院的宁院长打电话告诉我,她得的是绝症。肝功能衰竭,就是肝癌。已经是晚期了。现在尽了最大努力都控制不了。表面上看,她还是一个好人,实际上是已经到阎王那里挂了号了。”
“肝功能衰竭是什么东西?癌症?”罗玲挺挺腰,坐直了些。“现在科学这么发达,还治不好她?反正,你家有的是钱。”
“嗨。她本来就有肝炎病。医师交待绝对不能喝酒的。偏偏小芸考上大学,大家都高兴,就喝了几杯。劝也劝不住。这下子好了,连命都喝掉了。”伍魁洪眨眨眼,一甩头,额头上的汗珠子就摔到罗玲脸上去了。罗玲急忙拿毛巾帮他擦擦汗。“肝癌。晚期。他妈的。”伍魁洪想了一阵,又说:“这是怎么搞出来的?”
“你今后也少喝点酒。看起来,酒这东西也是要害死人的。”罗玲看他眼睛红红的,气色很差,劝他道:“不要急。你急也没有用。”
“……”他斜了她一眼,不再吭声。在没有知道李梦红病情之前,他跟罗玲在一起还是很开心的。她年轻、漂亮,充满激情,她紧绷的肌体里蕴藏了莫名的诱惑。她有点低点俗的笑话,黄色的幽默,流里流气的神态,极富想象力的做爱体位,饱满的肉体,无休无止的欲望,令他惊讶令他兴奋令他惶惑令他疲惫。出乎所料的是,她并没有因为李梦红的病情恶化而流露出别样的情绪。她理解伍魁洪的心态,除了安慰他以外,很少说出野蛮恶毒的话来。伍魁洪几乎忘记罗玲是跟自己在一张床上做爱的女人了。他心里被李梦红的病情造成了极大的恐惧和压抑。但现在他清醒过来。他身边还有一个属于他的女人。他觉得对不起她。
“你,在想什么?”他轻轻地问她。
“想你,也想她。”她也叹了口气,阴了脸说:“你其实是爱她的,没有人可以代替她在你心目中的位置。是不是?我无所谓。我喜欢你,只要得到了就不管其他。她万一,万一真的四脚一蹬报销了,你怎么办?”
“怎么办?我要是知道怎么办我就不这么急了。我这脑袋里象搅浆糊一样,乱透了。”他一手把着方向盘,一手敲敲自己的额头。“他妈个巴子,才四十几岁,怎么会死呢?看她那样子,也不象是个短命鬼呀。唉……”
罗玲没说话,拔了一支烟,叼在嘴里,叭地点燃,吸了两口,再塞到他嘴里,然后把双手反了抱在后脑上,直了眼看前面。两边的山嗖嗖地往后蹿。给人的感觉是车子就在绿色的夹缝之中发了疯地奔跑。车速依然较快。在转弯的地方,总让人担心前面的大山会把车吃掉了。
“怎么不说话?”他突然恨恨地责问她。
“我不知道说什么。”她放下双手,取了一听果汁慢慢地吸着,说:“你要我陪你说话,那我就说喽。我乱讲,你不要骂我。”
“你……妈的。”
“嗨……我知道你心情不好,不惹你,行吧?”她仰了脖子,一口气把果汁喝干,然后推开玻璃,把易拉罐狠狠地扔出去。
“我要送她到省城去治病,只怕十天半个月都回不来。”他吐掉烟头,抓起矿泉水来猛喝一气,然后说:“公司里面的事,你好好的帮我管着。千万不要让他们抽资金进腰包。”
“我?”罗玲一瞪眼,说:“这个忙我帮不上。你还是另找人吧。凭我能管好这么大的公司?想都不要去想。我陪你去省城。”
“你敢?!”他突然刹了车。
“这么凶干什么?我不去就是嘛。”她以为他发了横要修理她,急忙缩了脖子往边上靠。
他跳下车,转到车后看了看,又转到车头,揭开车盖子看了看,再去看油箱。他使劲打下车盖,往车上踢了两脚,切齿地骂着娘,扭了头往公路两头看。这鬼地方,前不着村,后不着店,连一点人烟都看不见。要命的是,连过路的车都没见到有了。
罗玲也下了车,在他身后站着。“怎么啦?”她看看车,车静静地停着。她看看他,他在太阳下阴了脸皱眉头挺挺地站着。“没油了。”他说。她把揭了盖的果汁递过去。他没动。她靠近他,站到他面前。她看到他的眼眶里装满了泪水。“喝点吧?”她仰了脸对他说。“不要。”他偏开了脸,两颗泪珠子滚到他的面颊上来。她扔掉果汁,贴着他,紧紧地抱着他,不说话,就那么紧紧地抱着。“妈的!”他没有动,象尊石雕样的矗立着。“老天都跟我作对。”她没有接他的话,昂了头,扬了手,轻轻地抚摸他的脸,掸掉他脸上的两点泪滴。
“也许她会好的。”她说。
“唉……”他摇摇头,长长地叹息。
一三一
伍魁洪赶到医院的时候,李梦红正在发脾气。她把护士的注射器摔坏了,据说是由于护士为她注射的时候没有事先征求她的同意。那名年纪轻轻大约才十八、九岁的护士小姐倍感委屈,躲在屋角里嘤嘤的低泣。护士长陪着笑脸在向李梦红道歉。红叶总公司抽派来的两名特别护理员在一边呆若木鸡。李梦红的秘书侧了脸在看楼外的风景。几位医师穿了白大褂在楼道里匆匆忙忙来来回回的走。李梦红还在气恨恨的大声训斥别人:“象什么话?一点医德医风都没有。我正在休息,啊?她一进来就扎一针。这是什么服务态度?还哭?哭给谁看?”
伍魁洪问清了情况,才进到病房里。李梦红住的是特殊病房,单独的,隔壁还有陪护室。病房里什么电器都有,还放了不少花。“好了,好了。你休息吧。”他发现她的脸色非常难看,眼睛的颜色也变了,连五官的位置都有些变形。他过去扶着她,笑着,劝道:“她问了你的,是你忘记了。要不然,哪有一进门就扎的……”
“什么?!”她狠狠的一瞪眼,使劲推他一掌,厉声道:“你是说我冤枉她喽?你以为你是什么好东西?老婆病了,在医院住院,你却带了别的臭女人在外面鬼混。你还好意思回来见我?你不是个好东西。你给我滚出去!”
“……”伍魁洪被骂得一愣一愣的,缩缩手,想一想,又摇摇头,陪笑道:“是,是,我不是好东西,不该在你生病的时候出去。我现在回来了,再也不出去了。好吧?你先休息休息。等一下,等手续办好了,我们就走。”
“走?走哪里去?”李梦红鼻子哼哼,坐到沙发上,说:“我哪里都不去。我就坐在这里,看他们敢把我怎么样。哼,无法无天。”
“好,好,你就坐在这里。”伍魁洪等她安静了,招招手,把她的秘书叫来,吩咐道:“你到公司去取一笔钱,要现金,一百万。”
“伍总……”秘书瞟着李梦红。
“你跟我来。”伍魁洪招招手,把秘书叫到走廊上去,从口袋里掏出一张纸给秘书看。那是医院下给病人家属的病危通知书。伍魁洪蠕动着腮帮,眼眶里闪着泪花,说:“必须转院到省城去。万一不行,还要去北京甚至出国。哪怕倾家荡产,也要把她治好。她一死……就完了,什么都完了。你记住,马上去办,尽快赶回来,公司里面的事暂时先放一放。”
秘书看着那张通知书,惊得目瞪口呆。“会不会弄错了?她……她现在不是好好的吗?”
“院长找我专门讲了她这个病……”伍魁洪摆摆手,示意秘书赶紧去办事,拔出香烟来,叼在嘴里,看看迎面的墙上贴了“请勿吸烟”的警示牌,瞪瞪眼,没点火,掉头准备进病房去陪李梦红。就在他转身的时候,走廊头上来了几个人,全部是他非常熟悉的,有庄老头,吴胖子,市长,市人大的龚主任。他站住了不动。他想知道这几个“猪脑壳”到医院来干什么。按道理说,市里的几大巨头同时出现在某一场合,就表示这个场合有极端重要的人或极端重大的事。那几个人也很快就发现了他。
“老伍,你也赶回来了?”市长先开口。
“刚到。”伍魁洪勉强笑了笑。“怎么,几位首长今天到医院来现场办公?怎么没有记者和电视台的来呢?好象有点反常呀。”
“啊?是私人身份,私人活动。”吴胖子呵呵地笑着,说:“我们几个想来看看梦红的身体康复得怎么样了?老朋友了嘛。”
“差不多了。”伍魁洪板着脸说。
“差不多了?”龚主任拿眼睛往病房方向瞟了几眼,笑说:“老伍啊,梦红是省人大代表,是国家权力机构的组成人员,你要是没有照顾好,你就是犯错误。我们要唯你是问。”
“我早就犯错误了,严重的错误。”伍魁洪陪着他们进病房去。李梦红从沙发上踮起来,焦黄的脸上挤满了笑,招呼客人,分别与几位领导握手。“这里不准抽烟。吃的东西也是专门为她一个人准备的,其他人都不准动。”伍魁洪没坐,站着说:“要不,大家到陪侍房去坐一坐,扯点乱谈,等一下,就要转院了。”
“转院?”庄老头看着李梦红,摇摇头,说:“小李啊,你这病只怕是心病吧?不要想得太多了。我们是坚决支持你的。虽然有个别人位置站得不正,方向看得不清,故意制造事端。我们已经作出了严肃处理。”
“我本人无所谓。他们医院的同志小题大做,硬要说我有病,还要我转院到省城去治疗。嗨,也不知道他们想搞什么?”李梦红拍拍沙发扶手,说:“好人都被他们弄成病人了。”
“这是什么话?”伍魁洪说:“有病就是有病。无缘无故哪个愿意装病住到这鬼地方来?又臭又闷,一天还要打几针。医师也不是癫子,故意要陷害你。看样子,几位首长是以为她无事找事,装病的喽?真是天大的笑话。”
“他们那个专案组已经被撤销了。”龚主任说:“梦红啊,你是不是该出院了?”
“实在太谢谢你们了。”李梦红伸手去取茶杯,可那手一阵痉挛,杯子掉在地上发出清脆的声音后破裂成无数的碎片。“啊?”
“我来,我来。”伍魁洪急忙去倒了一杯水,捧在手里手喂到她嘴边让她喝了,然后才叫护理员来扫地。“大家到隔壁去坐吧。”他想叫那些领导们尽快离开。“这里是病房,确实很不方便。再说,她需要休息。”
“什么?!”李梦红一瞪眼,焦黄的眼珠子迸出寒冷的光。她又发脾气了。“你这是什么态度?你敢撵他们走?你活得不耐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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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三二至一三三小节
    一三二
傍晚的时候,他们一行十余人已经到了列车上。该用晚餐了。伍魁洪把大家叫到一起,却单独为李梦红安排了一张餐桌,准备吃晚饭。李梦红慢吞吞地来了以后,拿起餐桌上的餐具就摔。伍魁洪急忙起身去劝阻。她已经摔坏了两三件餐具了,而且还愤恨不平的要骂人。
“无缘无故你发什么脾气?”伍魁洪有点控制不住。除了他以外,其他的随行人员早就没有耐性了,只不过都忍住了不敢发作。几乎所有的人都被李梦红骂得狗血淋头。他们的队伍不算小,象个小小的旅行团体。李梦红,伍魁洪,两名特护,一位秘书,两名医师,两名公司的高级职员,两名市人大派来的同志,还有李梦红唯一的亲属——她的弟弟及弟媳妇。
“你们想搞什么?把我晾在一边?怕我传染给你们?”李梦红指着伍魁洪的鼻子尖大骂道:“你打的什么主意?那几个小娼妇长得水灵是不是?你跟她们搞得火热,故意做给我看?想气死我?告诉你,我死不了……”
两名特护是女的,很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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