荒唐人生-第6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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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看这个干什么？看这块。这石头，是新石器时代的文物，我从考古现场拿回来的。”伍魁洪从架子上拿起一块月牙状刻了条纹的石头，又拿起一块鱼化石，拍了市长的肩膀，笑说：“这化石怎么样？你看这鳞片，这须……”
“你怎么拿得回来？”市长大惊。古老的文物是不允许私人随便“拿”的。
“哎呀，这么小的玩意，我顺手装进口袋里，谁知道？更何况，那地方是我的公司买了打沙石的。我先发现，才叫人报告的。考古队的奖励我一件小东西不算过分，只要我不拿去倒卖就行。收藏嘛。”伍魁洪把石头放好，吹几口气，拍拍手，又说：“走吧。今天只要你陪我喝得高兴，我送你一件古董。”
“说话算数？”市长盯住那块鱼化石。
“君子一言，驷马难追。”伍魁洪推着他，催促其他人道：“走，走，到餐厅去。”
“由我挑？”市长仍然回头去看那块化石。
“由我送，但包你满意。”伍魁洪眨眨眼，笑一笑，继续推市长往前走。
他家的餐厅刚改造过。墙壁上不是上的涂料，而是喷的漆。淡黄的墙面，金黄色的墙裙。地板是花纹细致的上等木料拼成的，喷上了清漆。顶上吊空了，分五层，由外到内层层结了彩灯，中间一盏好象盛开的雪莲的大灯。靠花园的一面墙被拆掉了，换成了玻璃推门，挂上了乳白色彩的大纱帘。坐在餐厅里，可以看到花园里的簇簇鲜花和绿色树木。餐厅正中放了一张椭圆形的餐桌。桌面上盖了上等面料的桌布。桌边紧贴了七八张雕花仿古的靠背椅。桌子中央放了一套镀金的餐具，包括大杯、小杯、汤匙、勺子、叉子、刀子、筷子、碗、酒壶、茶壶等等。餐厅顶头上有一壁暗橱。橱里装满了各种品牌的白酒、黄酒、葡萄酒和啤酒。两边的墙面上各挂了一幅画。一幅是东方的水墨风景，一幅是西方的人物写真。餐厅的两个角落也没闲着，一边搁了一架吊兰，一边搁了一组溶洞里搬出来的假山。在假山旁边有一道月亮门，通到楼上去。上楼的阶梯上铺盖了金黄的地毯。再往楼上的情景，站在餐厅已经看不清了。
“我倒有点刘姥姥初进大观园的味道了。”马凌云左顾右盼地看看，用脚在地板上试探几下，伸手指抹抹墙角，啧啧嘴，说：“不同凡响，确实不同凡响，令人大开眼界。”
“神仙放屁才不同凡响。”伍魁洪笑笑，拉开上首的靠背椅，呼地坐了下去，叭叭地拍了几下巴掌，然后说：“准备用餐。”
话音未落，几个穿戴整齐的女孩子从里间出来，一人侍候一人，拉坐椅，递毛巾，摆餐具，眨眼之间，菜蔬都摆到餐桌上来了。每个客人的身后都站了一位小姐，捧了酒瓶在守着。
“这，这搞得太紧张了吧？”市长瞟一眼陪侍的小姐，看看面前的大、中、小三只镀金雕龙酒杯，再斜眼去看伍魁洪。伍魁洪正举了大杯子去让小姐斟啤酒。市长的对面，伍魁洪的左手边坐的是李梦红。她微笑着，在用吸管吸冰果汁。“董事长不喝酒，我们也不喝。”
“她有病，不能喝酒。”伍魁洪放好酒杯，为李梦红开脱道：“今天我全权代表了。”
“我们也有病呀。”市长不依不饶的说。“老刘有高血压，小马有压血高，我有怕酒氏综合症，教育局的龚局长和谢科长可能身体稍微好一点，估计也有病，有酒精恐惧症……”
“今天是大喜的日子，谁都没有病，不准任何人有病。”李梦红取了小酒杯，让身后的小姑娘给自己斟满酒，微笑道：“这酒要喝，该喝，必须喝，宁愿伤身体，不能伤感情。来，满上。这第一杯酒，我代表我女儿李小芸敬在座的各位，感谢你们的辛勤教诲，把她培养成材，祝大家前程似锦，工作顺利。干！”
伍魁洪动了动嘴，没有说出话来，眼看她把杯中的酒喝干了，瞪瞪眼，一抬手，举起大杯子说：“来，干！哎，不喝干不准动筷子。”
大家说笑着，互相恭维客套，不轻意就走了几个来回，酒精烧红了一张张面孔。
“你，还是少喝两杯。我陪就行了。”伍魁洪悄悄在李梦红耳朵边说。谁知喝得满面桃花的李梦红竟然说：“大白天的，当着这么多客人，你急什么？有什么悄悄话晚上再来枕头边说。现在，是喝酒的时候。来，干杯！”
客人们都哄笑。伍魁洪被逗得很不好意思了，红了脸笑骂道：“越老越不正经了。”
一二九
一个晚上，李梦红都没有睡着。伍魁洪刚开始以为她是喝酒醉了，为她弄了不少醒酒的汤和水果。但她都不要，只说感觉不好，很不好，乏力，头晕。随后她去上了两次厕所。她以为自己是感冒了，又吃了几片感冒药。她仍然觉得不舒服，躺在床上翻来覆去。伍魁洪却睡着了，而且睡得很香。她推他，他没劲。她摇他，他还是没动。“猪，睡得这样死，被人抬出去丢在路上也肯定不知道。”她叹着气，用手支撑着脑袋，眼睁睁地看天花板。
天亮的时候，伍魁洪照例先起了床，到花园去锻炼身体，然后回来看她起床了没有。她靠在床头上，脸色非常难看。“六月着凉是真着凉了。”他摸摸她的额头，看她眼睛红红的，脸上蜡黄的毫无生气，就说：“你今天不要到公司去了，就在家里躺着吧。我叫人给你送点感冒的特效药来，保你吃了就好。”
“不要紧的，感冒嘛，有什么大不了的。”她李梦红会害怕感冒吗？她从床上爬下来，用热水洗了个澡，然后坐到梳妆台边慢慢地化妆。她不时皱皱眉毛，用手压一压右肋下。那地方偶而痛一阵，痛得她身上软软的。“把柜子里的药给我。这几天老喝酒，药都忘记吃了。”她笑着叫他。他无缘无故地心头格登地凉了一截。因为她叫他的声音很怪，听起来让人不舒服。
“要不，干脆到医院去检查一下？”他说。
“什么话？你赶紧去河西看看，不要让他们乱了阵脚。”她吃了药，摇摇头，站起来，面对面地瞅着他，说：“公司的钱，我抽了几笔出来，存在外地几家大银行，是小芸、石头的户头，密码就是他们的生日。所有的房产都登记到他们头上去了。我借了那些钱，有公司顶着。这么大的公司，光卖房子和地皮都可以还掉一半的债。嗨，你呀，你呀……”
“我本来就笨。”他笑笑，扶她到餐厅去用早餐。其实他早就为儿女存了一笔巨款，只不过一直没有公开。“我想到古陵去一趟。”
“去那地方干什么？小工程，一个施工员就管住了。”李梦红不同意他外出。
“他们打电话回来，说是清基的时候控到了古墓。为了封锁消息，我叫他们暂时停工了。”
“嗯？哪个朝代的古墓？”李梦红眼睛突然一亮。越是年代久远的古墓越有价值，随便一件文物都可以买下一座城市。
“可能是春秋战国的了。”
“什么？！”她不敢相信这是事实。她推他一下，两人就悄悄走到花园里去了。花园里空气清新，甚至有点凉悠悠的。她接连打了几个喷嚏。“你怎么知道是战国古墓呢？”
“发现有坟墓以后，我派文物部的人去看了。可能还是王公贵族的坟墓，整座山就是一棺墓葬，很讲究，两边还有陪葬的死尸。”伍魁洪对这一行并不陌生。他从中得到的实惠已经大得惊人了。“我先去挖掉一棺，看看再说。”
“你什么时候去？和谁去？”她问。
“今天就走。顶多两、三天就回来。”他不敢告诉她，罗玲早就在那边等着他了。他也不敢不去。他知道罗玲是个不顾死活的人，万一惹火了，肯定会闹得天下大乱。
“早去早回来。”她抱住他的手拐，靠了他慢慢地走。“做事一定要想清楚了再做，不要乱来，不要出漏洞。你是有身份有地位的人，稍微出一点事，就会传遍天下的。”她真正想说的话只有一句：“你千万不要和别的女人乱搞！”
“我都老得一大把胡子了，还去做那事？老不正经教坏子孙。总不至于当爷爷了还出个桃色新闻吧？”他说这话的时候背梁上只冒冷汗。“小芸和石头不把我撵出大门去才怪了。”
“你……算了。”她本来想揭开他的被子掀他的底牌，看他紧张的样子，叹息一声，笑说：“你知道就好。崽女都大了，弄不好他们要翻脸的。”她吸一口冷气，皱皱眉头，使劲摁一摁右腹，把他抱得更紧。“哎哟……”
“肚子痛？这是怎么搞的？”他搬住她，侧了脸来看她。她的脸不但黄，而且灰灰的，眼睛也有些黄黄的，额头上沁出玉米粒一样的汗珠子来。她的手在发抖，身体也在发抖。他不再看她。她的容貌跟以前相比完全不同了。他紧紧地把她抱在怀里。他只看见她的头。她的头发也不如以前那么乌黑光泽了，不少头发已经枯黄，间或还掺杂了几根雪白的发丝。他突然发现她很臭很丑。他有点疑惑不定。
“现在好了。”她缓过一口气以后，面色并没有什么太大的改变，只是精神稍微好了一些。她软软地贴在他的臂弯里，被他带进了餐厅。
“小芸呢？”她发现女儿没有在场，就问小石。“还睡懒觉？现在都几点钟了？”
“她出去了，有人打电话请她喝早茶。”
“乱七八糟的。”她骂了一句，坐下，拿小碗盛了一碗绿豆粥来喝，才喝了两口，感觉不好，就放下了，又去取牛奶来喝，刚喝一口，就听肚子里折腾，想吐。“腥味太重了。”她搁下牛奶杯子，再去取鸡蛋来吃。大约鸡蛋也有腥味而且腥味很重，她咬了一口，又不要了。
“你们吃吧。”她推开餐具，站起来说。
“再吃点吧。”女佣有点不知所措。
“吃不下。”她用手摁住右腹部，紧紧地拧了眉毛，慢慢地走到花园里去休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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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三0至一三一小节
一三0
山高林密的地方缠绵着一条公路。伍魁洪开着吉普车，正在往家里赶回。穿得很薄很少的罗玲在他旁边的座位上打瞌睡。车速很快，坡很陡，弯很急，路面不是很宽。有好几次，吉普车都快跟别的车相撞了。伍魁洪不断的紧急刹车。车抖得很厉害，有时好象要腾空了。
“你想死了？！”罗玲根本就睡不着，被摔了几次，脑袋撞在保险杠上，有点疼。“开这么快干什么？哎哟，把我的头都撞破了。”
伍魁洪没吭声，紧咬着牙帮，眼睛瞪得圆圆的往前看，双手死死地握着方向盘。他脸色很难看。他接连几天都睡不好。罗玲象疯子样的折腾他，让他很疲惫。等他想睡觉的时候，他被家里打来的电话吓得根本就睡不着了。李梦红又住院了，而且是在短短的三天之内换了三家医院，而且是马上要转院到省城去治疗。这只能说明情况非常糟糕。他根本没有思想准备。在这个年龄段把老婆死掉了是很让人难以接受的。特别是李梦红这种女人。他伍魁洪要支撑红叶王朝，要负责儿女的若干重大事宜，那可是头痛至极的事。而且，他要再找个老婆也很麻烦。他不能不找，又不容易找。关键是儿女都长大了，他不得不看儿女的脸色。所以他心头发毛。他睡不着觉。他必须赶回去。他要不惜一切代价把老婆留下来。她不能死。
“开慢一点。”罗玲大声叫他。“你开慢一点！听到没有！这么急，你赶回去投胎呀？她故意吓唬你的，小小的感冒，有这么夸张？”
“她以为是感冒。其实不是。”伍魁洪用沁过水的毛巾抹一把额头，提提神，把车速稍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