荒唐人生-第3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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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弓的脊背耸得很高,连背上的骨头都一块块竖立起来了。
“他妈妈的鸡鸡,还有,有什么,好,好讲的?都回,回去抱,抱孙崽算,算了。这是搞,搞什么?你‘吃老板,用老板,哪,哪怕,老板卖,卖屁眼’。你,你想清楚。我们呢?我们,吃,吃什么?你们,狗,狗日的。那钱,我,我们,也,也有份。”坐在床上的是个矮矮小小,深眶洼眼,形如鬼魅的人,他叫彭见一。他使劲地搬着脚趾,象打坐诵经的和尚、道士。他一边说话,身体还一边向前向左偏斜。“他妈妈的鸡鸡,你,你们找死,怎么,怎么还拖累我,我们呢?他妈妈的,鸡鸡。”
“我们出的事,我们自己承担,不会拖累大家。”黄大利慢条斯理地说:“要死要活,也是我和猴子的事,与你们无关。”
“放你妈的骚气。”吕德山蹦起来,抢起铁锤般的拳头,咬咬牙齿,臌臌眼睛,又坐下去了。“被你这么一搞,我们奖金也发不成了。幸亏抓住你狗日的,要不然,弟兄们几个月的工资都泡汤了。你妈的,你是人吧?”
“我拿的是老板的钱。”黄大利说。
“哼,你错了。你拿的是兄弟们的血汗钱。”李梦红微微摇摇头,再摇摇头,轻言细语地说:“我李梦红带弟兄们从山沟沟里爬出来,为了什么?为了干一番事业,为了我们这帮被人家看不起的乡巴佬能够趾高气扬地当厂长当经理,为了我们的苦难兄弟吃好穿好玩好。我有什么钱?我的每一分钱都是弟兄们共同的。”她嗞地吸一口烟,弹弹烟灰,抬眼把房间里的每一个人都看了一遍。用更柔和的声音说:“你真的搞错了。运输队的任务是当初定死了的。完成任务以后的每一分钱,全部由运输队的兄弟们自己拿自己分,自己用。完不成任务的,才由我贴钱来发工资。今年,大家都很辛苦,很卖力,只几个月就完成了年初定下的任务了。那个部分,总公司已经提走了,拿去办红叶宾馆了。你们运输队帐上的钱,都是运输队每个弟兄应该分到手的钱。黄大利,你绝对地搞错了,你是偷了弟兄们辛辛苦苦挣来的钱。你偷他们的钱。你也的的确确是偷了我李梦红的钱。”
“你妈妈的鸡鸡!”彭见一顺手抓起床头的枕头,就朝黄大利摔过去。
“嗨!这茶怎么凉了?”钱光端志大茶缸,一揭盖子。一缕热雾立即喷出来。他吹几下,猛地朝黄大利泼过去。黄大利刚接住枕头,没料到这边也出问题,躲闪不及,就泼了一身,烫得呲牙咧齿,却不敢叫骂,只瞪眼。
“吸烟嘛,啊?干坐着有什么意思呢?”李梦红示意伍魁洪拿出一条精品白沙烟来,撕开,往每个人面前都摔了一包。“吸吧。有烟不吸,留传下去祸害后人。”她拿起自己的烟,浅吸一口,抿抿嘴,又说:“不错,红叶集团是我的,但也是所有红叶兄弟的。我出本钱,给兄弟们找事做,找工资。我赚了钱,兄弟们也就赚了钱。兄弟们赚了钱,也就是我李梦红赚了钱。今天很好。运输队的管理人员都来齐了。我把班子调整一下。今后由吕德山过来当经理,老钱当副经理兼会计。出纳还是由老山一并兼了。老彭呢,你换个防吧,到伍魁洪那边去帮他。他一个人,管这管那的,有时候顾不上。你去当木材公司和家俱厂的副总经理。”
彭一见眼睛一眯,劈吧劈吧地鼓起掌来。钱光和吕德山也跟着鼓掌。黄大利脸色灰白,直了眼,不动。孙华这时才直起腰来,也轻轻地拍拍巴掌。“我拥护老板的英明决策。”
“黄大利和孙华就暂时不当运输队的经理、副经理了。我明天给你们开个会,宣布一下,大家就分头去管事。”李梦红笑一笑,再笑一笑,斜斜眼睛,下巴骨略微往上一翘,说:“老黄和猴子先跟我打点杂吧,到时候再按情况重新安排事做。说老实话,钱没拿走,总算万幸。我还想感谢你们呢。你们提醒了我。今后任何人要到银行提钱,必须经过我签字。所有现金都要进银行。我要成立稽查组。进行检查的。这件事,到此为止吧,我不想多说。”
“不行!”伍魁洪呼地跳出来。“偷了十几万块钱,就这样算了?哪还得了。”
“伍头,我们兄弟一场。我都跟你几年了。没有老板的时候我都跟你跑生意了。伍头,你放我一马……”黄大利看伍魁洪一副杀气腾腾的样子,一翻筋头,就往墙角里躲。
“把他们送到公安局去,不枪毙也要关他十年八年。”钱光又泡了一缸开水茶。
“光哥,光哥,你积点德。我上有老,下有小,都四五十岁的人了……光哥,你莫落井下石。”
“什么?你偷我的钱,我讲我落井下石?嘻,笑话。我不叫‘钱光’了。我叫‘钱有’,‘钱多’。这‘钱光’不吉利,尽被他和猴子偷钱。”钱光一扬手又把热茶朝黄大利泼过去。这回黄大利见势快,一闪就躲开了。“老板,我改个名字吧,叫‘钱多’。当了经理,还叫‘钱光’,恐怕对红叶集团不吉利。”
“好,好。”李梦红一笑。
“老板,老板,你大人大量。你是观音娘娘再世。你大慈大悲。老板,你发句话。反正红叶是你的。钱也是你的。这些弟兄都是你的。我这条命也是你的。老板。”黄大利一转,跑到李梦红面前,闪一闪的,唯恐有人又偷袭他。
“坐下,有话坐下讲。”李梦红皱皱眉。
“老板,千万莫抓我去坐牢。老板,我做生意还是有一套的。老板,我会好好的做生意,多赚点钱,来报答你……”黄大利不肯走开。
“哼。做生意?你们都是秀才,文笔滔滔的。那个生意的‘意’字怎么写的?上面一个‘立’字,中间一个‘曰’字,下面一个‘心’字。这个‘立’就是要我们要勤奋,要敢拼,不要懒,不要躺下休息,不要遇上麻烦就撤退,总之要多动,动手动脚动脑筋。”李梦红笑容可掬,根本不去理会黄大利的苦苦哀求,反而东拉西扯地说出一番怪论来。“这个‘曰’字也大有讲究。我们站得高了,看得远了,也勤快了,也不怕困难了,还不够。还要谨开口,慢发言,讲得讲不得要先想清楚。有些话,是乱讲不得的。俗话说,病从口入,祸从口出嘛。嗯?!还要求我们要多问,多请教老板多请教内行,不乱做主张。那个‘心’字更紧要了。有几层意思。一是要用心。什么事都要想清楚,能不能做,做了会怎样。不顾后果地乱做,是要闯祸的。二是要公心。做人不要歪心,更不能黑心。人没有良心,是要遭天打雷劈的。我们生意人,讲的是童叟无欺,公平交易。对自己的兄弟,就更不应该多花花肠子起坏心。三是要忠心。对老板要忠心,对兄弟要忠心,对客户也要忠心。你背叛人家一次,人家就怕了你,谁还敢相信你?生意也做不成了。”她摆摆手,舌头舔舔嘴唇,咽下一口唾液,对伍魁洪说:“口干死了。给我泡一杯茶,要浓一点,有点口味才好。”随后,她又对大家说:“这些大道理,你们都懂。讲得多了,反而让人厌烦。”她接过茶,朝伍魁洪飞一个媚眼,格格地尖笑起来。“你阴着脸给谁看?这里又没有人收购瘟牛肉。笑面一点嘛,嗯?!”
“狗屁!”伍魁洪切齿地道。
孙华在一边狠狠地抽烟。他眼睛珠子溜溜地乱了几圈。他想看见她大发雷霆。但他没有看见。他颤抖的手捡起那张照片,机械地把玩着,旋转着。然后,他嗞嗞地撕破那张照片,一直到撕成千块万块零星的小片。他额头上沁出一排又一排密密麻麻的汗珠子。
“……”他干裂的嘴唇咧开来,却没有声音。他全身都在发抖。
“好了,不说了。去,”她,李梦红拍拍伍魁洪的手,说:“老公啊,总不能让兄弟们饿肚子吧?去,安排一桌饭,要最贵的。今天,我们两口子请客啦。”她站起来,就走。
孙华没动。黄大利没动。
“守住他们。”出到门口,李梦红压低声音命令吕德山和钱多。“我把饭菜弄好了,再来叫你们。千万莫让他们跑了。”
男人们互相盯了几眼,顿时都笑了。
六十二
饭桌上的气氛一直活跃不起来。本来黄大利和孙华是不肯到餐厅就餐的,但因为吕德山凶神恶煞的一直守着他们,寸步不离,出于无奈,只好硬着头皮也去装模作样地吃了几口饭。
“上茶吧,上好的毛尖。”李梦红搁下碗,从服务员手里接过热茶,先呷一口,啧啧嘴,眯眯眼,笑说:“这茶很不错。你们哪个要?快报名。存货不多,需者从速;质量三包,送货上门;服务周到,信誉第一。”
这段耳熟能详的广告词,听起来,让人颇觉可笑。但是,没有任何人笑。“怎么,老黄,你饭也不吃,茶也不喝,是不是怕我们坏了你的道行呀?啊,坐在那里,笞不去,搡不来的,象菩萨一样。”她并没有放弃渲染气氛的努力,眨眨眼,又说:“你也显点灵吧。”
“我,我不饿,不饿。”黄大利急忙摇头。孙华在旁边哆嗦着,要了一杯茶,谁知因为手抖得厉害,把茶杯上的盖子掉在地上了,滚烫的茶水也泼出来,烫得他直咧嘴。他把茶杯搁到桌子上,呵呵手,才弯腰去捡瓷杯盖子。奇怪的是那盖子竟完好无损。
“你看看,这说不饿呢。差点把杯子都喝下去了。”李梦红格格地放声大笑起来,摆摆手,示意服务员另外给孙华上了一杯茶。“算了,不要了,换一杯吧。这茶的确很香,地板也想喝几口。干脆全部泼在地板上,也算是对土地爷的一番心意,说不定还保佑你孙猴子明年今天再生个大满崽呢。格格……”
“咳,我就是有点气不通。”伍魁洪连喝了两杯酒,一抹嘴,冷不防来了这么一句。
“你气不通?找根棒子来,捅几捅,就通了,就顺了。”李梦红动了动脚,扎扎实实地在桌子下面踩了他一下,脸上仍是满面春风。
“嘿,讲得好。”吕德山笑起来。
“你多事。好,好?”伍魁洪瞪瞪眼,骂道:“当心老子把你捅几捅。”
“你,你还,还是,捅,捅她,她……”彭见一手指抬起来,好象要指到李梦红,一转却转到旁边的服务员身上去了。
“神经病。”服务员顿时绯红了脸,冲彭见一大声咒骂道:“看你这背时相,人不象人,鬼不像鬼的,捅你个头呀。”
“你,你讲什么?”彭见一扭几扭,把一只脚抬起来,搁在椅子上,挤眉弄眼的说:“你还想,想不想,搞?想搞,就,莫,莫乱进话。不想搞,你,你就乱讲。”
“我想不想搞,和你无关。”服务员年轻,很嫩,秀秀气气的,有点俏。
“和我,关系大,大得很。”彭见一拍拍桌子,大声说:“你,想搞不?”
轰的一下,大家都笑起来。小服务员意识到这一番对话纯粹是调戏她,是脏话,又羞又气,猛地转到彭见一身边,一抓把住了,没头没脑地一阵乱打。彭见一嘿嘿地笑着,双手招架着,不提防竟从凳子上仰面八叉地摔倒在地板上。“你活该。”小服务员立即跑开了,在稍远一点的地方回过头来骂:“你这杂种!怎么不会回家去叫你妈你女你媳妇让你操……”
“咳哟。我,我就想,操,操你。”
“吵什么?!”伍魁洪皱紧了眉毛。
“好酸。呸,真的好酸。”李梦红哼哼鼻子,伸手去拉伍魁洪。“你吃错什么药了?来,过来。来呀。老公呀,你这么犟干什么?”
伍魁洪无奈,哼几哼,又埋着头喝酒。黄大利诞诞地笑着,摸出一张揉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