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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部分

应帝王-第1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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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和拱手朗声道:“先帝只得一女玉莳公主,德貌无双,可为陛下良配。国事初定,臣恐玉莳公主乱中有失,现已护在军中,若陛下有旨,臣立即恭送公主入宫。”这是他和苏惜欢早就定好的计划,等聂定威上朝之际,立刻派高手擒下玉莳,废去武功,扣在宫中。
聂定威双目一眯,紧紧盯着苏惜欢,面色变得苍白,却没有做声,看神情分明已经明白,此事中了苏、王二人的算计。
苏惜欢俨然视而不见,缓缓道:“王卿做事严谨,朕心甚慰。既然如此,朕就立前朝玉莳公主为玄宁宫德妃,着即日进宫。”
他一字字说完,眼角余光看见聂定威面色如雪,心头隐约升起报复的快意,转而对聂定威微笑道:“聂卿公忠体国,此次攻克玄京,聂卿战功第一,待诸事草定,大封功臣,当以聂卿为首。”
苏惜欢明知道聂定威武勇无双,虽趁他不防夺了玉莳,还是怕激得他作乱,一看聂定威神情不对,立刻拿话稳住。
聂定威听了,脸上毫无表情,慢慢谢了恩,退回朝班。
苏惜欢折腾了一日,原也乏了,看着聂定威沉默深静的神情,越发耗费心思,吩咐退朝。
回到宫中,太监禀报大元帅聂定威求见,苏惜欢心头一阵倦意涌上来,本想推辞,一想这事处置不当又是后患,叹口气,吩咐传聂定威进来,又要值日太监都退下去。
第五章
    聂定威疾步而入,看着苏惜欢,眼中光亮跳动,分明心思激烈,过一会低声道:“苏大哥,你--”
苏惜欢淡淡道:“叫我陛下。”
聂定威一愣,刹那间神情有些茫然,似乎被这句冰冷的话深深刺痛了,面色越发苍白了些,忍耐着微垂双目,低声道:“陛下,臣有事请教。”
苏惜欢叹口气,明知他要问什么,故意微笑道:“什么事?”
聂定威盯着苏惜欢,沉声道:“陛下忽然立玉莳公主为德妃,这是何意?”他终于问了出来,眼中的痛苦越发重了些。
苏惜欢咬咬牙,微微一笑:“玉莳公主德貌皆佳,堪充内庭。立为皇妃,还可安前朝大老之心,平定动乱,有何不好?”
他看着聂定威苍白的脸,冷笑起来,不紧不慢又补了一句:“莫非--聂卿舍不得为国献上一个妻子吗?看来你对她倒真是情深义重,连官爵也不想要了,如今又要忤逆朕意么?”
聂定威如同被针尖刺到,颤声道:“苏……陛下!你……你……”他顿时明白苏惜欢知道了当日玉莳闯营之事,反而镇定下来,过一会涩然道:“陛下,你一直派人监视我,是么?”
苏惜欢看着他苍白如雪的脸,心头微微一软,随即道:“玉莳意图策反朕手下大将,朕自然得知道。幸好聂卿不负与朕江山之誓,照样攻打玄京,朕心甚慰。要玉莳入宫,也是为你洗脱嫌疑,免得你当真娶了玉莳,不免有大臣参奏你勾结前朝。聂卿……定威……你可明白朕一番苦心么?”
聂定威听着他的称呼一变再变,终于从聂卿变成了定威,苍白的脸上忽然泛起微微潮红,过一会道:“莫非……陛下以为臣对玉莳公主有甚心思,是以今日如此处置?”
苏惜欢淡淡一笑,心中却已绞痛不堪,慢慢说:“寡人以天下之尊,何缺一个妃子。总之,此事是为聂卿着想,卿不用再说了。朕乏了,聂卿退下吧。”
聂定威沉默一阵,悠悠道:“陛下如此为臣着想,臣感激在心。这就告退。”说罢一礼而去。
苏惜欢出神一会,筋疲力尽地宽衣就寝,这是他身登大宝的第一夜,身边却第一次没了聂定威作陪,不禁隐隐凄惶。
正在床上闭目发呆,有人轻手轻脚走了进来,想是值日的太监。
苏惜欢皱眉道:“朕不需要什么,你退下吧。”那人轻轻答应一声,苏惜欢忽然背心一阵暖和,却是被人牢牢抱在怀中。
他一惊之下,睁开眼睛,看到聂定威对着他微笑。
苏惜欢一惊道:“你怎么来了?”忽然疑心,聂定威是不是买通了身边太监,顿时杀机大起。
聂定威知道他心意,一笑,用手按住他嘴唇,柔声道:“天下哪里拦得住我?何况我知道陛下还在为玉莳的事情和我怄气,自然更要来了。”
苏惜欢听着这句狂傲的“天下哪里拦得住我”,心头一寒,不做声,勉强笑一笑。聂定威却已侧过头,温柔地亲吻他的面颊,再慢慢除掉他衣衫。
苏惜欢颤声道:“聂卿……你……定威……你要做什么?”
聂定威抬起眼睛,笑一笑:“陛下,当日的江山之约,我许你万里山河,你也许下了--把你自己给我。难道,你忘记了么?”
他笑得还是那么云淡风清,眼中温柔无限,却带着一种接近冷酷的坚决。
苏惜欢沉默一会,欲言又止,想着聂定威现在德望正盛,再有什么也只好忍了,便由他施为。
似乎只有在床底之间,他和聂定威才可以回到过去,还是那温柔相对的苏大哥和聂贤弟。
聂定威见他双眉微皱,忽然叹口气,居然什么也没做,只是搂紧了他的身子。
苏惜欢觉得身后这人在微微颤抖,似乎竭力忍耐着什么痛苦,他莫名其妙一阵心痛,低声说:“玉莳之事,都是你不对,你还这样。”
聂定威深深叹口气:“陛下,我不能做不仁不义的小人啊。可我没想到,你竟然如此应对。你娶了玉莳公主,难道--你以为我不会难过么?”说到后来,他的声音有点空旷起来。
苏惜欢冷冷道:“总之你错在先,朕娶定玉莳了。这丫头不声不响跟了你这么久,心计不浅。朕倒要看看她到底有多少花样!”
聂定威叹了口气,低声道:“也罢,玉莳是前朝公主,陛下莫要薄待了她,反而让前朝人心不安。至于我……我早说过,性命都可以送给陛下,别的……不说也罢。”
苏惜欢听得不是滋味,微哼一声,可想着他这句“性命都可以送给陛下”,一阵甜蜜又一阵凄凉。聂定威还是这样子,固执坚持他那点可笑的道德。也许他不爱玉莳,可还是这么顾惜着她,却要自己如何忍受?
两个人都不说话了,一时有些沉闷。聂定威就这么紧紧搂着他,苏惜欢混乱痛苦的心不知如何慢慢沉静下来,过一会居然睡着了。
*** *** ***
皇帝迎娶前朝玉莳公主,虽是作为侧妃,毕竟之前不曾娶妻,玉莳俨然就是皇后般的地位,加上苏惜欢存心要惩戒聂定威当日私下答应玉莳之事,这场婚事便置办得盛大异常。
聂定威倒是没再说什么,和其他朝臣一样向皇帝道贺,只是神情有些憔悴,看得出心里并不好过。
苏惜欢心里记恨,也不管聂定威气色如何,张扬得越发喜气洋洋。
到了晚上,想着要和这个跟随聂定威甚久的女子合体结缘,苏惜欢不禁冷笑起来,心下道:“总之让我占着,好过聂定威和她胡闹。日后玉莳若当真生下我的孩子,便要定威仍然得一生效忠于太子,这个惩罚,对他正合适不过。”
鼓乐喧天,他想像着聂定威此时的滋味,一会儿是报复的快意,一会儿又暗生怜惜,惆怅不已。一横心,大步走向寝宫。
玉莳竟已自己去了盖头,静静坐在红绡帐中出神。她今日盛装冶容,便不同往昔的素净秀丽模样,多了些盛世奇花般的艳丽,容颜极盛,看着光彩夺目,果然是倾国之姿。她武功被废,神情举止便有些病弱之意,越发楚楚动人。
苏惜欢挥手示意众宫人都退下,看着玉莳娇艳无比的容貌,忽然笑了笑:“好一个国色天香的公主,寡人得妻如此,平生之幸。”
玉莳静静一笑:“谢陛下,臣妾得奉陛下,也是三生有幸。”又缓缓垂下眼帘。
苏惜欢见她神情镇定柔和,反而奇怪起来,又笑道:“公主昔日杀敌斩将也面不改色,今日如此消沉,却是何故?”
他看着玉莳苍白柔弱的样子,便又淡淡补上一句:“莫非--公主还记挂着聂元帅相救之情?”
玉莳垂目道:“臣妾心中,只知道感激陛下,当然也感激聂元帅。”
苏惜欢笑道:“不知公主感激朕什么?”
玉莳双眸如水,凝视苏惜欢,柔声道:“若非陛下娶臣妾为妃,聂元帅就算依照旧盟和我成婚,他心中也只有陛下,臣妾之位形同木偶,有何滋味可言?如今,臣妾身为陛下的德妃,聂元帅想起陛下,便不免想起臣妾。若陛下一时慈悲杀了臣妾,聂元帅只怕会怜惜愧疚不已。若陛下宠幸臣妾,聂元帅便难免伤心牵挂不已。纵然他没有爱怜之心,也势必记住臣妾一生一世。”
她柔弱温雅的声音慢慢说到这里,忽然轻轻一笑:“如此安排,岂非妙不可言?陛下你说是么?”
苏惜欢居然被噎得说不出话来,看着她藏着嘲笑和傲气的眼睛,忽然大笑:“好利口,朕便如你所愿,让聂元帅记住你一辈子罢。”说着,一把撕裂了玉莳的大红嫁衣。
颠鸾倒凤,行云布雨,一个是问鼎中原的皇帝,一个是乱世全身的公主,本是天作之合,两人却隔膜已极。
苏惜欢看着玉莳,便忍不住想着她陪伴聂定威万水千山那些日子,心中难耐妒意,越发发狂似的折腾她的身子。玉莳却也硬气,一声不哼忍着。苏惜欢看着她煞白的面色,忽然一阵迷茫,不知道到底谁更可怜。
玉莳不知何时已经睡去,眼角犹有泪痕。苏惜欢忽然想起了聂定威,一时惆怅不已。那人不知道在做什么呢?
他在聂定威身边向来有探子,后来探子回话,说聂定威住处的烛光经常一夜不熄,偶然有低低的读书之声,似乎聂元帅整夜都在看书。
苏惜欢听了苦笑,此事果然令聂定威夜不能眠,只怕难过得很,但自己心头,又有何快活可言?
只是,一旦背叛了的人和事,便再也回不到最初,苏惜欢再不想原谅聂定威。
何况他和聂定威的孽缘本是背德之事,身为皇帝,越发不该,倒不如就此了断。
但不知为什么,还是一天一天折损了,苏惜欢慢慢憔悴下来。
当年聂靖的冤案自然平反,苏其玑和聂家众人的坟墓都修理一新。苏惜欢感念当年苏其玑相救之情,并不改姓。可他和苏家众位兄长向来不曾亲近,虽依礼分封,甚少往来。聂定威以军功封王,但两人自此疏远。
他封废帝为违命候,不久废帝因醉酒采莲花,落入池塘淹死。时人自然不敢妄议,也只是玉莳到兄长墓前洒下两行清泪。后来苏惜欢听说聂定威悄悄拜祭过废帝,居然也没有发怒。
这么多年,他生命中最重要的事情不过是报仇,如今大仇已报,身登大宝,身边却没了多年来生死相依的那个人,不免寥落不已,觉得什么事情都空荡荡的,连日子都模糊起来。
再没有仇恨了,可他也再做不了聂家凤城,找不回昔日的欢欢,留不下身边的聂定威。都这样了,还剩下什么呢?无边无际,都是寂寞……
*** *** ***
惆怅不已,有时候整夜徘徊。一日晨起洗漱,居然咳了一口血,越发不对。朝臣都看出皇帝身子有些不妥,京中流言暗起。
偏偏这时王和又来密奏,说聂定威暗中联络西域王,证据确凿,连他和西域月西王的飞鸽传书都被王和的人截了下来。
月西王多年来虎视中原,全靠苏惜欢在月西山一带阻击,才不曾放马入关。想不到聂定威会和此人联络。此事若是当真,聂定威岂止背叛当年江山之约,更是叛国忘祖的重罪!
难道,只为自己娶了玉莳,聂定威觉得再不能靠昔日功业控制皇帝,便心生怨望,是以图谋不轨?
苏惜欢按住心头翻涌的激动,慢慢翻看着王和秘密呈上的证物,最后一样是聂定威的亲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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