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愿永生-第1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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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下餐厅里,尔蓁正背手站在窗前,默默出神。
管家喜滋滋地指挥几个佣人,菜一道一道上上来。
“这是先生第一次单独给太太过生日呢。”管家笑着说,“这些菜式都是先生、太太爱吃的。”
“嗯。”
“今年大家都太忙,只送来礼物,还好先生记得……”
尔蓁仍是淡淡地“嗯”了一声。
他抬头,井莲正从楼上下来。她没有惯常地将头发盘起,长发随意地披散在肩上,也没有穿家居服,而是一身简装,手上搭着一件浅色大衣,身后跟着一个女仆,女仆手中提着一个皮箱。尔蓁盯着那只皮箱,眼睛微微眯起,他看向井莲,井莲不知道在想什么,并没有注意到他的目光。她看起来平静而淡然。
管家一见井莲下楼,忙打了个手势,让仆人们都退下去。他正准备说些什么,突地看到那个皮箱,一时间愣住,他看看井莲,看看尔蓁,这才发现好像有什么不对劲了。
管家对那个女仆挤着眉努努嘴,无声地指指她手中的皮箱问:“这是怎么回事?”
女仆苦着脸,腾出一只手来比划着:“我也不知道!”
管家只好双手乱挥:“出去,出去!”
女仆放下箱子,愁眉苦脸地退了下去。管家完全捉摸不透两位主人在做什么,只好道:“先生,太太,入席吧。我、我去厨房看看……”
说着忙下去了。厅里就剩下尔蓁和井莲。
“你要走?”尔蓁皱眉问,“现在?”
井莲抬起头,“……是的。”
“正在下雪,你要去哪里?”
几年前井莲的父母和弟弟已经全部移民加拿大,国内只有她自己而已。
“我去住饭店,……我想分开住会比较好。”井莲说。
“住什么饭店?家里有的是房间。”尔蓁有些恼怒地说。
井莲淡淡地笑了一笑,心里是柔软的悲伤,她没什么要说的,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尔蓁看着她,带着点研究,带着点歉疚,带着点他自己也说不清的烦躁,终于让步道:“好吧,随便你。吃饭。”
井莲点点头。尔蓁接过她手中的大衣,挂在衣架上。井莲看了眼餐桌上的布置,习惯性地调整了一下,把几道尔蓁爱吃的菜放在离他位子近些的地方。
尔蓁走回来,为井莲拉开椅子。两人相对而坐。
十年来,夫妻两人竟是第一次这么心平气和地面对着面,享用晚餐。也是第一次,单独在一起过生日。十年,多么漫长的岁月。磨平了他们的一些棱角,却抹不去那些情感,憎恨的,爱恋的,痛苦的,哀伤的。回首他们的十年,竟没有什么可以值得回忆的,也没什么可开心的,可微笑的。
他们没有说什么话,没有祝酒辞,没有生日歌。这样的夜晚,这样的情况,哪里会有什么快乐,哪里有什么可以祝贺?祝贺生日快乐?祝贺生日这天分手快乐?祝贺这十年的痴缠?祝贺这十年的冷漠?
食物是厨师精心炮制的,美味可口,尔蓁胃中空空,却没吃几口。他索性放下筷子。若是以往井莲必然会问他有什么不妥,可这次她没有抬头,似乎在专心地对付她的食物。可尔蓁看得很清楚,她碗里的食物几乎没有动过。
管家几次进来看有没有什么需要帮忙,又几次默默退下去。餐厅里气氛低沉而压抑。尔蓁就那么不言不语看着同样不言不语低着头的他此时的妻子。
“我想我该走了。” 井莲放下筷子,终于下定决心似的说。
尔蓁没有说话,过了一会他站起来,“我送你下山。”
“不用,我刚刚在楼上打电话通知过华叔了,他会送我。”井莲说。
尔蓁看着井莲。
“我送你。”尔蓁重复了一遍。
井莲看着尔蓁,后者看着她,没什么表情。
“……好的。”她说。
尔蓁按铃叫了仆从,吩咐把箱子放到他车上。
“我们走吧。”他说。
管家忙跑出来,“太太!您这是去哪里?”
井莲笑了笑,不知道如何开口。
管家当然知道这样的夜晚,这样地离去意味着什么,他哽咽地道,“太太,您要去多久?老爷老太太过几天就回来了,还有小圳少爷他……他们看不到您可怎么办?”
这个家如果还有什么是井莲舍不得的,那就是对她疼惜无比的公婆和天真无邪的小圳了。十年的感情叫她如何割舍?可又怎能不割舍?井莲喉咙哽住,她无法说话,只紧紧地抓住她的大衣,低下头,快步地走出大厅。
“先生……”管家转向尔蓁。
尔蓁一言不发,他挥了一下手,将管家的问题堵在了喉咙,转身也走了出去。
很快,一架黑色的宾士缓缓开出了阮家大宅那雕花的铁门。
半个小时以后,他们到达了饭店。
尔蓁将井莲送到房间,道:“你休息吧,我走了。”
“尔蓁,”井莲叫住他,“有几句话……”
“你说吧。”
“尔芙那里……莫阳回来了。如果尔芙确实想和他在一起,你不要再阻止他们了好吗?”
尔蓁没有说话。
“我知道我没有资格跟你说这些。可你也看到了,这些年尔芙过得非常辛苦。冠南是你的朋友,尔芙也是我的朋友。我希望她幸福,无论她以前犯了什么错,嫁给冠南已经给了她足够的惩罚,你原谅她,放了她吧。再说,冠南是无辜的,他付出太多,失去太多了……”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尔蓁冷冷地说。
“整件事错的是我,你就放过尔芙,也放过你自己吧。”井莲低声道,“这些年,大家过得都太辛苦了……”
尔蓁已经扭头走出门了。井莲追出去,只看到他的背影,消失在拐角处。
第二十一章 问题
尔芙在屋子里来回走动,她正在发烧,脸色潮红,眼神却很清澈。
她眉头微皱,苦苦思索。
“你跑了一天,该去睡了。”冠南忍不住说。
尔芙摇摇头,“我们之间太多问题了,我必须整理好思路,一个一个想清楚。”
“等你好一点再说吧。”
尔芙没有理会。
“刚才那个女人为什么一直追着你叫你名字?”
“尔芙,你刚才也听到了,这个女人刚刚失去丈夫,她心智有点问题。”
“她怎么知道你的名字?”
“我想她也知道你的名字。前一段时间我们的新闻满城都是。”
“……是的,如果她认识你,她早就该来找你……你真的一点也不认识她么?”
“一点也不。”
“或许你忘记了……你找不回你的记忆……”
“尔芙,你现实一点。”
“怎么现实?从你离奇失踪,到你离奇回来,这一切都不现实!天知道什么时候你又会消失不见!”
“尔芙,别这样,”冠南按住她的肩膀,让她坐下来,“我在这里,我不会再无故消失,相信我。”
“对不起,今天发生了太多的事。”尔芙说,“我知道莫阳让你难过了,可是刚刚那个女人让我震惊。”
“那只是一个巧合。”
“只是一个巧合?”尔芙喃喃地说,她抬起头,“不管怎样,关于莫阳……我知道你一直都很介意……以前的事情我不想解释,错了就是错了,但是今天完全是意外。他发生车祸之前我们刚刚见过面,我不希望是因为我的原因导致他受伤……我第一时间赶过去,希望你别误会……我和他五年前就已经结束。”
“我是很介意莫阳。可我们的问题不在他,尔芙。”
“那在哪里?”
冠南没有说话。
尔芙也不追问,只等着他。
冠南叹口气,“在你。”
“我不明白。”
冠南在她面前蹲下来,他看着她的眼,“尔芙,这些年,你经历了很多,改变了很多。你可曾认真想过,你的感情究竟想要归属在哪?在我,在莫阳,还是在一个还没有出现的人那里?你要什么?尔芙,你一直在做你认为对的事情。可是,有时候,你认为对的,不一定是对的。五年前,你对我们的婚姻无可奈何,和莫阳在一起,是在寻求一种平衡,也是一种孩子式的报复心理。直到我出了事,你开始反省自己,你认为自己犯了罪,留下来开始赎罪……这个念头,和你那个嫂嫂一样愚蠢。感情是赎不来的,所以,尔芙,你应该考虑的是你自己,而不是莫阳,不是谁。”
尔芙怔怔的。
“我并不满足于你留在我身边,我并不仅仅只要一个平和的妻子,一个段平静的婚姻。如果你勉强自己陪在我身边,那我永不能安心。就像今天,你丢下我的电话,赶到莫阳身边。这或许是朋友之情,可却是我不能忍受的。我决不能放任我的妻子如此,所以我很生气很愤怒。”
“对不起……以后不会了……”
“我并不是在限制你,尔芙,我只是一直在等着你,只要你上前一步……”冠南顿了顿,说,“ 我不想再问你爱不爱我的傻问题了。我在感情上等你,你在现实中等我,我们就像两根平行线,看起来永没有交点。这一点让我绝望……”
尔芙的眼泪掉下来:“冠南……”
“明明知道不可能,却还要假装欣喜,只不过是各自痛苦罢了。”
“不,不,”尔芙喃喃地说,“我一直在等你,你好不容易回来了,我必须给你一段完整的婚姻。”
“婚姻不是施舍,尔芙。况且你给的并不完整。我希望你明白的是,我不是你的责任。我爱你,我现在希求的是你也爱我。如果你爱我,我将感谢天地,珍爱你。那才是我要的生活,那才是完美。你明白吗?”
“我爱你。”尔芙哽咽地说。
冠南眼眶一热,他摇摇头,“你只是在害怕。害怕五年前的事情重演。”
尔芙打了个寒颤。
“放心,不会的。我今天前前后后想了很久。五年前我痛苦且不甘心,现在我知道我在说什么,在做什么。尔芙,我们不能再这样下去。可是我会给你时间,等你想清楚,好吗?”
尔芙不由自主地点点头。
“现在,你该吃药,好好睡一觉了。”
“冠南,别离开我。”
“我会在这里。”
尔芙泪流满面,“我很害怕,别离开我,别不见了。”
“不会的。”
尔芙醒来,枕边已经冰凉。
她的烧已经退了,头脑还有些昏沉,眼睛也肿胀得难受。
昨晚不知道哭了多久。冠南喂她吃了药,她啜泣着,像一个受尽委屈的孩子,蜷缩在他怀里,沉沉睡去。
以前她从不愿在别人面前流泪,昨晚却接连哭倒在两个男人面前。
或许是生病让她脆弱,或许是一如冠南所言,她不过是个脆弱的孩子。
她起身走到餐厅,桌上放着他为她准备的早餐,和感冒药。
桌上放着冠南的留言,提醒她早餐后吃药,并要求她在家好好休息。
尔芙站在餐桌面前,默默无语。她的手碰到一只叉子,叉子一动,敲在瓷盘的边缘,发出清脆的“叮——”的一声,打破了一室的沉静。
她回想昨晚冠南说的那些话。
这么多年来,她从来没有认真了解过冠南。他只是用他的方式,在包容着她。可他说他已经快承受不起了。
他累了。
尔芙低下头,有些茫然地坐在那里。
第二十二章 断章
酒店毕竟不如家里舒适,井莲这一夜睡得十分不稳,时梦时醒。最后索性起身,倚在窗前,看天渐明。
律师打电话来,约在下午。整个上午,无所事事。她几次想给远在加拿大的亲人打个电话,却又不知道要说什么。当年父母反对她嫁入阮家,一度闹得非常不愉快,移民后联系越发的少了。十年来,阮家就是她的天地,尔蓁就是她的轴心,如今,只孤身一人出来。心头有无限凄凉。
她在饭店餐厅用餐,经理认出她来,过来为她拉开椅子。
“夫人,您等人吗?”
她笑了笑,“不,就我自己。”
雪已经停了,从餐厅看出去,只看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