报喜神算子-第1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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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样闲闲的两兄弟就这在乔府花园的路径上碰到了。
乔太少不以为意,虽然私底下钩心斗角,但不撕破脸是最高原则,于是跟着
寒暄几句。
「老三成亲,你不去看看?」他正要往后园厢房去。
因为老三无法起床,仪式权变改在老三房里,礼堂兼新房。
「我还有事……」乔二少搪塞几句便溜了,「老四代替我就够了。」
乔大少望着弟弟离去的方向,冷冷一笑。有事吗?怕是去寻欢喝花酒了。确
实是重要的事啊!
当他转头看见妹妹由小径里横出来,就真的有些意外了。
依人与老三的感情之好连他这亲大哥都有些吃味,让人怀疑究竟谁才是她同
母所生的兄长。
「依人,你还没过去新房?」这话问得蠢,却也表现出他的意外。
没道理她最要好的兄长大喜,她却在这磨蹭。
「你的婢女呢?怎没跟着你?你……哭了?」虽说兄妹不顶亲,毕竟是同母
兄妹,还是会关心。
他想到老二刚刚那副偷偷摸摸、鬼鬼祟祟的模样──「老二欺负你吗?」他
义愤填膺地问。
乔依人摇了摇头,「二哥只是说……他说三哥冲喜也不会好的,佈置喜房不
如佈置灵堂……」
闻言,乔大少放下一颗心,甚至有些赞同老二的话,但这话可不能在依人面
前说,于是安慰地拍拍她的背。
「别放在心上,老三也不会因为老二几句话便一命归西。去换件衣裳,开心
地去参加老三的婚礼吧!」
依人虽适合穿白衣,但在这大喜日子实在不适合。大娘正处心积虑讨喜气,
依人这一身白地过去,不成箭靶子也难。
「不换。」
「要换就快,不要耽误了……你刚说什么?」乔大少以为自己听错了。
乔依人看向亲大哥,眼神执拗,「大哥,你真认为那个女人配得上三哥吗?」
喔喔,原来是吃味啊!
乔大少释然地笑了,「别任性了,就算不是娶殷小小,老三总也会娶妻生子,
何况……」何况他现在不娶,以后可有机会娶?
为了他一人,搞得乔府上下如丧考妣、鸡飞狗跳──不满归不满,谁叫人家
是正宫娘娘所生?
「但是殷小小不配!」乔依人有些激动地叫道。「她、她……毫无大家闺秀
的气质,三哥竟然会同意,这实在太奇怪了!」
「不奇怪,任何男人到这时候,都会想娶个老婆过过干瘾──」话尾隐没在
乔依人不赞同的目光中。
她掩着脸,责备地瞪着大哥,「大哥,你说话太粗俗了。」
听得懂的你也不简单哪!妹子!
想是如是想,乔太少只是耸耸肩,「不管配不配得上老三,毕竟她都将要成
为你的三嫂了,言语问客气一点,别让老三难做人。」
「我……没办法。」乔依人赌气地撇过头。
「好、好、好,那你去是不去?」乔大少无奈地看着她,「若要去,就得懂
得控制自己的情绪,别在大家都喜气洋洋之时,你却绷着一张脸,让大娘逮着机
会数落你。」
「大娘她……也不见得乐意。」
是,她和大娘都反对,但人微言轻,这个家当家做主的是爹,不是大娘。
她不懂,在殷小小犯了那么大错之后,爹为何还要允许她进门?甚至将原定
除夕举行的婚礼提前至今天!
说是为了文华哥着想,冲喜要愈快愈好──可笑!将文华哥害得病危的是谁?
不就是殷小小吗?
乔大少有些失了耐心,不耐烦道:「不去便别去了!亏得老三疼你……」
哼哼,女人啊……天知道究竟在想些什么?表面上要好,暗地里想些什么没
人知道。
踏出没几步,乔大少忽然停下了脚步,迟疑地回头,「依人,那件事……我
相信你,你别让大哥失望。」
乔依人望着大哥的背影,暗暗咬牙。
就是因为三哥平日疼她,她才反对呀……比起看好戏的哥哥们,她自认更为
三哥着想。他们……只是去看戏罢了。
X 桨米洞房花烛夜是新娘子压倒他,抑或是他压倒新娘子,这不得而知。
不过看情况是──什么都没发生。
一般新嫁娘这时候该做什么呢?肯定不是同她一样发呆便是。
轻手轻脚地爬下床盥洗之后,她便一直坐在桌前发呆。也不晓得是否特别吩
咐过,丫鬟没有进来打扰他们,只不过每隔一刻钟便进来换盆热水。
殷小小偏头看了一眼仍在睡梦中的乔文华。还是一副短命相,房里这么暖和,
他的脸还是一点血色都没有。
她起身坐到床沿,好奇地用指尖轻触他凹陷的脸颊──这就是她的夫婿啊,
毫无真实感。
若不是昨日热闹的景象仍残留在脑海里,她很难相信自己已经成了乔家人,
虽然乔夫人看来不挺乐意。
听吕洞宾说,三少不是忽然大病一场变成如今的模样,而是慢慢地,在众人
没有发觉的时候,食慾降低了、衣服宽松了……然后渐渐地容易感到疲累,在三
少自己发觉不对而请大夫来时,他已经无法进食了。
那时他这好兄弟正在云撸暮K压翁煜旅笠┪铮纷玫较⒉鸥匣乩矗
虽然勉强控制住病情,却怎么也无法根治。
他从天之骄子变成如今这副尊容,等若由云端跌落泥地;每日每日见自己的
手臂渐渐细瘦、指节日渐突出,还有镜中逐渐凹陷的颊、干裂的嘴唇,他在想些
什么呢?
为何还能对着人笑呢?
要换做是她,这么久一段日子,早就发了疯。
而他又在想些什么,才会接受一个仅只一面之缘的算命师当他的新娘?
唉!殷小小停止骚扰她的新婚夫婿,转头望向外头。
自从她到京城之后,指点过数不清的姻缘,却从未想过看看自己手中的姻缘
线……她的姻缘线生得什么模样呢?
想着想着,殷小小举起手盯着掌中三条明显的纹路看,嗯……「看什么?」
突来的声音吓了殷小小一跳,抬头望去,她的新婚夫婿正望着她。
从她醒来爬下床之时,他便醒了。自身体变差之后,他一向浅眠,更何况一
个人从他身上爬过去?
他的声音犹带着几分沙哑,缓缓起身靠着床柱。「看什么那么专心?」
殷小小眨了眨眼,看着他仍带些许蒙眬的眼神,忽然想起娘交代过的,忙拧
了热毛巾给他擦脸。
当乔文华盥洗完之后,她才感到羞怯地低下头。
昨日一阵吵闹、混乱,虽说仪武已经简化许多,她却还是感到吃不消,一进
洞房便趴在新床上睡死了,哪来时间感受「羞怯」这种新鲜的情绪?
现下,房里却只有他们两人……眼前的人是她的夫婿,她必须同床共枕、相
处一辈子的人……虽然他的一辈子可能有些短。
思及此,殷小小忽觉胸口有些难过。
「小小,你还没说适才在看什么,那么入神?」乔文华仍不忘这个问题。
突然发现他也挺固执的,殷小小朝自己手掌瞄了一眼,「姻缘线。」
「哦?看出什么没有?」他笑着问道。
殷小小耸耸肩,「都嫁你了,再看也没啥意思了。」
「怎会没意思?」他拉住她的手,触感有些粗糙,不是双养尊处优的手。他
学吕洞宾的话道:「若有分岔,便代表你仍有再嫁的机会……」
「呸呸呸呸!」没等他说完,她已经呸声不绝,横眉竖目地瞪着他,「你想
我被乱石打死啊?」
「怎会呢?」乔文华笑着说道,轻咳几声。
「哼!」咳声提醒了她,拿了件大衣来披在他身上,顺便抓起他比她还瘦的
手盯着看,然后一把甩落,「命里有波折,放心,你会长命百岁!」
「谁会长命百岁?」吕洞宾打开房门就听到这句话。
人逢喜事精神爽,不管冲喜有没有用,至少府里不再死气沉沉,奴仆们也趁
机放松沾点喜气,喝酒高歌──当然要在主人没注意的地方。
长命百岁啊……希望如此。他走到床前细察好友的气色如何。
「洞宾,你来了。」乔文华笑道。
「来叫丑媳妇去见公婆呀!」他瞄向一旁的殷小小。
闻言出声的不是殷小小,而是乔文华。只见他轻轻蹙起眉,「爹不是交代过
免去吗?」
「婆婆坚持呀!」吕洞宾无奈一摊手,连他也感觉得出这关不易过。
「娘?」乔文华的眉蹙得更深,「娘她……」
他一向知道娘不喜欢小小,只是为了他而勉强接纳,但日前的病发让娘执意
要换人,不再相信她。
其实应该说,除了娘认定的门当户对的大家闺秀,任何女子,娘都只能算是
勉强接纳吧!
「喂喂,你要做什么?」殷小小意外地看他翻开被子作势要下床,忙把他推
回去。
「帮我更衣,我陪你……」
殷小小闻言心中有些感动,却不表现出来,只是道:「你当我是三岁娃娃,
没人陪便会迷路吗?」
「我只是……」
她起身,「我去去便来,吕洞宾,好好照顾三少啊!」
乔文华还想说些什么,却让吕洞宾阻止了。他本就是故意要支开殷小小,况
且他也相信她有足够的能力应付乔夫人。
乔文华不笨,看他的举动便知道他有话要说,于是躺回床上,「有什么事?」
虽知道小小不会吃亏,但他难免会担心……「你看这个。」吕洞宾从怀中掏
出一张纸,摊开在他面前。
纸上只有寥寥几宇,乔文华一见眼神一敛,望向他,「谁给你的?」
「不知道,一早压在水盆下……我不敢问婢女。」
吕洞宾看得出来好友受到很大的震撼,他自己何尝不是?
示意将之烧毁,乔文华陷入沉思。
「现在……该如何是好?」半晌,吕洞宾不得不开口问。
不管纸条上所言是否属实,重点是他们现在该如何做?
乔文华抬起眼,「要你查的事情,查得如何?」
「没有多大异常,若真要说有……是有一人近来显得急功好利了些,店舖扩
张得太过急躁……若无资金支援,很快便会陷入危机之中。」调查这些事,便是
他没通报瞿书生存在的惩罚。
「嗯……爹知道吗?」
「这一方面,伯父向来是不管的。」
乔文华缓缓地深吸一口气,「我不相信纸上所言……」
「文华,我知道你的心情,但……」
「这却是最好的解释。」他露出一个苦笑,「许多以往不愿去想的问题,都
有了答案。」
即使怀疑了身边每一个人,就是没有怀疑那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