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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部分

诡念-第10部分

小说: 诡念 字数: 每页40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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现在,这位杀死亲爱女友,并煮熟吃掉的嫌疑犯赫然在我面前。他的脸瘦削而苍白,看来是监狱生活的结果。目光十分平静,并不回避我们的视线,相反,他打量着我们,眸子里透出一股专注的神色。如果蓄上头发,如果脱掉囚衣,他也就是大街上随手一抓一大把的青年人。

半晌,他的嘴角微微一撇,不屑地说:“你们又是什么精神病专家吧?”他毫不掩饰内心的疲倦、厌恶。我能理解他的心情,在那份警方的资料里有着十几份精神鉴定报告,可想而知这位年轻人在一年里“接见”过多少位专家。不过他对我们有明显的排斥心理,这不是好事情。

“放松点,年轻人,只是聊天。”导师试图打消他的排斥心理,“下着雨的天气,喝喝茶,聊聊天不好吗?”

“不好。这样的聊天,一点也不愉快。”段瑜的表情忽然变得暴戾,语气也变得急躁,“我不记得了,就是不记得。”无论是谁,要重复那噩梦,都不是件开心的事。

房间里三人都不说话,段瑜呼哧呼哧的呼吸,嘴角扯出一个暴戾的弧度。不知道为何,我对他油然生起了同情心。“平凉的风景很迷人吧?”我自己都不知道为什么会冒出这么一句话,“特别是莲花山。”

段瑜诧异地看着我,然后脸色渐渐地变了,青中泛着铁灰色。他开始翻白眼,双手弯曲成爪,艰难地捧着自己的脑袋,嗷嗷嗷地叫着,叫声凄厉,惨不忍听。

我与导师面面相觑。马上有狱警冲了进来,从怀里掏出药瓶,手忙脚乱地倒出几粒药丸,纳入段瑜口中,然后小心翼翼地扶着他倒在沙发上。苏桐警官站在门口,冲导师招了招手,示意有话要说。

导师出去后,狱警也出去了,房门虚掩上了。我冷眼看着面前沙发上躺着的段瑜,他用手掩着脸看不清楚表情,胸膛频繁地起伏着。

“装得挺像的嘛。”空气随着我这句话凝住了,段瑜急促的呼吸声也停止了。他慢慢地拿开掩着脸的手,脸上的笑容扭扭弯弯的。

他瞥我一眼,说:“你在说我吗?”

“这里还有其他人吗?”我冷冷地反问。他不回答,只是盯着我看,眼神古怪。窗外的天色更差了,黑黑的云层堆得很厚,周围的光线暗下来,段瑜的眼睛特别地明亮。

“你认识一个叫叶浅翠的女孩子吗?”

“谁?叶浅翠?”段瑜略作思索,然后摇头,“不认识,从来没有听过这个名字。”

没有!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我大为震骇,居然无语了。一声霹雷响彻天地,震得我浑身一抖,不由自主地偏头看着窗外,大雨倾盆而下,哗啦哗啦震耳欲聋。

段瑜依旧躺着,眼睛余光斜睨着我,估摸着在掂量我的分量,在猜测我的居心。不过,看来他一无所获,所以他的神色慢慢地变得迷惑。“你是谁?你是那个人的助手吧。”

他是个聪明的人,看出我如此年轻,肯定不是所谓的精神病专家之流。我对他的问题避而不谈,因为我是谁根本不重要。我思索片刻,回想起叶浅翠的经历中他们初见面的一节,当下毫不犹豫地学着白铃说:“左看右看,你哪有美玉的样子呀?分明是一块烂木头。”

当然,我是学不了白铃的语气,但是足够让段瑜倒抽一口气,像弹簧一样从沙发上弹起。他的嘴唇颤抖不已,“你,你怎么会……”

我继续往下说:“雾浓得像粥一样,橘黄色的门灯静静地照着华丽的朱红大门,那个叫秋姨的老妪为你们开了门……”

段瑜的脸色越发地白了,一眨不眨地盯着我。“你究竟是谁?你怎么知道这些?难道,难道你也到过那个房子?”说到最后一句话,他的眸子里现出希望的神采。

我避而不答,继续往下说:“那幢古老典雅的宅子,有一种力量,能叫人渐渐地失去理智,变得疯狂。”

“哦,天哪,是它,是它。白铃,我的白铃。”段瑜捧着脑袋,语无伦次。这一次他并不是装的,他提到白铃时,目光中那种泫然欲泣的神色,叫我的心跟着抽紧。“我真的不知道发生什么事。当我醒来,有人告诉我吃了白铃,多么可笑的事!我爱她,我要跟她结婚,

我们要永远地生活在一起。我怎么可能会吃了她呢?白铃一定还活着,一定还活着,对吗?“

他猛地抬起头,瞪着我,目光赤红。“你怎么会说白铃的口头禅?你见过她,是不是?你一定见过她,快告诉我她在哪里?”他的声音越说越响。我瞟了一眼虚掩的门,对他使了一个眼色,也不知道出于何种居心,我不想让别人知道他的歇斯底里是扮出来的。

“有一个女孩,她今年夏天去平凉旅游,她说看到你们了,还跟你们说过话。”我压低声音。

段瑜露出怀疑的神色,“今年,怎么可能!”随即他又说,“她见到白铃,那说明白铃还活着是不是?”

我一下子愣住了,不知道是否该跟他说出真相。他瞪大眼睛盯着我:“求求你快告诉我,白铃她还活着是不是?”

“她看到你杀了白铃,并将她的脑袋烤熟。”

段瑜足足怔了半分钟,然后尖叫:“胡说,你胡说,你们全在胡说,你们全在诬陷我,你们全是浑蛋,你们这帮王八蛋……”他的声音惊动了外面的警察,哐啷一声,门被推开,大家全拥了进来。

看到状若癫狂的段瑜,苏桐警官别有深意地看了我一眼,然后示意狱警将段瑜带了下去。片刻房间里只剩下我、导师与苏桐警官三人了。苏警官瞟了我一眼,说:“罗教授,我看段瑜目前的精神状态极不稳定,要不改天吧?”

导师不卑不亢地说:“苏警官,我们是来对他进行精神鉴定,要是他始终情绪稳定,还怎么鉴定呀?”

“这个嘛,呵呵,罗教授说的有道理,我看等他休息一下再问吧。”他看着我,“这位小陆同志是你的学生吧,嗯,年轻气盛呀,得向你导师好好学习一下呀。我去看看段瑜好些没有。”他说完,径直出房了。

我琢磨着他的话别有用意,正想问导师,导师使了个眼色,我识趣地闭上了嘴巴。过一会儿段瑜又被带进房里,径直在沙发上坐下,耷拉着脑袋。

谈话继续,乏善可陈。我履行了打字员的职责,一声不吭。而段瑜继续扮演着典型的反应性精神病患者,他演得很好,我相信他接受过专业人士的指点。他家有钱有权,足够令一些唯利是图的专业人士为其卖命。导师的神情冷峻而严肃,越到后来越是如此。

离开监狱时,雨还在下,满路泥泞,车子不停地晃动。苏桐警官出乎意料地变得爱讲话了,跟我们说着破案过程中的趣事。不过我与导师兴致全无。

回到学校已到晚上八点多了,我跟着导师回到他的办公室,他开始一直在抽烟,眉头紧锁,若有所思。我有些不安,不知道他发现了什么,因为他是专业人士中的专业人士。忽然,他掐灭烟,像是下定了决心,对我说:“小陆,这事情你怎么看?”

“他看起来,有着反应性精神病的初兆,还有一些癔症的症状,具体还需要更深入的观察。”不知道出于什么样的原因,我说了谎。

导师摇头不已,说:“小陆,你的观察力还不行呀。这小子一直在装,装的是挺像的,蒙蒙一般人还可以。”

我心里大为钦佩,导师就是导师,不愧是心理学界的领袖人物。导师继续说:“直接出报告吧,由你来写。”

“可是……”我犹豫不定,“7月12日晚上八点至13日早上八点,这段时间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段瑜似乎真的不知道。”我看过以前的精神鉴定报告,曾有几位专家给段瑜实施过催眠,试图唤醒他的记忆,不过结果都是失败。每一次催眠,段瑜说到7月12日晚上八点他睡下后,然后就直接跳到了13日早晨。

“嗯。”导师也露出沉思之色,“是的,这确实是个疑处,匪夷所思。不过那问题属于警察的工作范畴,我们要确定的只是他的精神状态,他十分正常。”我知道导师的结论一下,等于给段瑜打了个大大的叉叉。不过导师今天的表现大异于平常,事实上他的好奇心非常重,没有理由碰到一个疑处,而不去试图想清楚想透彻的。似乎,他对段瑜有一种反感。

随后导师告诉我一件事,我终于明白他为什么反感段瑜。原来段瑜第一次假装发病时,苏警官叫了导师出去,居然长篇累牍地告诉导师段瑜的背景。言下之意,无非是要求导师自己心头放杆秤,手下留情。导师平生疾恶如仇,看不惯滥用特权。何况段瑜又扮假扮痴,他自然深恶痛绝。

“不过,如果白铃真的是段瑜杀的,就算他为了逃避,将自己这段时间的记忆封锢,在催眠的状态下,也应该会一五一十地说出来。”导师又点了一支烟,“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呢?”

“除非……那段记忆不属于他。”

“怎么可能?”导师摇头,然后他忽然明白了我话中的意思,目光变得严厉,一眨不眨地盯着我,“小陆,你已走上了歧途。要想成为一个杰出的心理学家,必须要坚持无神论。我宁愿相信人不是他杀的,也不愿意你冒出这种奇怪的论调。”他一直视我为得意弟子,待我极好,从来没有用这种口气同我说过话。我连忙点头,额头冒出汗来。

“好了,你也累了一天,回去休息吧。”他摆摆手,我如获大赦地离开了他的办公室。外面的雨停了,但起了雾,非常大的雾,往日熟悉的校园一下子变得诡异而迷离。想起叶浅翠的描述,那天她碰到雾应该比今天的雾更大。我在雾中慢步而行,希望这雾将我带到有着一扇华丽朱门的古宅、阴沉的老妪、苍白的女主人……

因为刚下过雨校区里的行人并不多,雾又大,我走得很慢,扑面的雾气让我有种说不出

的迷离感觉。迎面蓦然现出一个人影,穿着白色的衣服,婀娜多姿,似曾相识。我的心一阵狂跳,不由自主地迎着她走去。她顿住脚步,扬起眉毛瞪我一眼,白玉兰一般的脸庞有着掩饰不住的阴霾。

我被她的神色吓得脚下一滞,一念间她忽然加快脚步,从我身边穿过。待我回过头后,她已没入重雾里,只剩一个模糊的背影。我怔在原地,想不明白为什么叶浅翠看到我有这样的神色?几天前,我们才在饭堂里言笑甚欢,怎么这么快就翻脸不认人了呢?

雾很大,她的身影一下子就消失了。我回过神来,一股强烈的好奇心驱使我追了上去。在叠叠夜雾中追踪他人,最大的好处就是雾大,不容易被发觉,最大的坏处也是雾大,很容易追失。可是叶浅翠一直在我前面视野范围内隐没着,有几次当我以为失去她的踪迹之时,顿足张望,一定睛她的身影又会出现在前面。

她好像有目的地引导我前进,就像扯木偶的线,而我则成了那个木偶。我一直留意四周的景物,虽然因为大雾而不甚明晰,但还在学校里,所以我放心大胆地跟着她。穿过一栋栋的教学楼,路渐渐地冷清了,路灯晕黄虚飘。我认得这是去小松林的路,心中开始发毛了。几乎所有的大学都有乱怪力神的传说,比如说神秘的台阶、哭泣的宿舍、蛊惑人心的深潭,诸如此类,不一而全。我们学校最玄乎的便是这小松林,这本是一个情侣幽会的好地方,也不知道是哪一年,有一对情侣幽会时被人捅了二十八刀,从此林子里便不得安宁。总是有着尖刀捅穿肉体发出的噗噗声响,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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