终于无缘-第5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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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着保安满脸自信的微笑，蔷薇心里稍稍塌实了一些。深呼吸了一口气，蔷薇轻轻地推开了兰亭包厢的门。
日式榻榻米上空无一人，置于中间的古朴风味的几子上，一个透明的玻璃水壶，正飘散出一丝若有若无的热气。正对着门的位置上，一个小玻璃杯怯生生地被放在一个深蓝色的小垫儿上。离蔷薇目光稍远一些的窗户下，恬静地伫立着一个消瘦的女子，那背影……
那是一个忧郁的背影：短短的黑色薄棉袄轻轻地裹着一具修长却略显疲惫的身躯，如丝一般的乌发安静地披洒在挺得笔直的肩背上，散发出幽幽的冷光。牛仔裤洗得很干净，只是稍微有些宽大，被包裹的臀部和大腿，不再显得饱满。
这个背影所发散出来的气质，让蔷薇瞬间就热泪满眶。太熟悉了，她曾牵住了多少人的怜爱，她曾摄夺了多少人的灵魂。为了她，为了这个冷冷的忧郁的背影，就连蔷薇也曾经迷失。蔷薇忍不住颤抖着朝背影靠拢过去，这个背影，曾经也是蔷薇的精神支柱。
女子背对着蔷薇，对蔷薇的到来丝毫没有觉察，依旧安静地站着，恬淡地望着窗外萧索的街景。待到蔷薇从身后圈住她的身体，才发出一些轻微的颤栗。女子白皙而消瘦的手，轻轻地搭在蔷薇的手上，却没有马上转过身来。
相拥着站了好一会儿，蔷薇才哽咽着嗔怪道：“你好狠心！”
“对不起。”女子轻轻地叹道。
两人移到榻榻米上相对而坐，互望着久不相见的对方，发现彼此都憔悴了许多。两人红红的眼里，顿时又有一丝水雾弥散开去。
“你瘦太多了。”蔷薇怜惜地说道。
“你也瘦多了。”女子也怜惜地说道。
“我以为这辈子再也见不到你了。”蔷薇的声音发涩。
“其实，我没抛弃你。这些日子，真是苦了你了。”女子宽慰道。
“告诉我，你为什么要这样选择？”蔷薇急切地问女子。
“你还好吗？”女子故意转移了话题。
“我好，你看，我不是挺好的么？”蔷薇安慰女子，“只是，挺担心你的。过年的时候，我跟他离掉了。来的时候，我还以为是他约的呢，为了保险起见，我都在外面安排了保镖。”蔷薇自嘲地笑了笑。
“应该的，像他那样的小人，还是提防一些比较好。”女子善解人意地拍了拍蔷薇的手背。
沉默了一会儿，女子轻声地问蔷薇：“他还好吗？”
蔷薇的心像是被人用小棍杵了一下似的，突然不安起来。尽管从见到女子的那一刻开始，蔷薇就知道一定要面对这个问题，可是，从自私的角度出发，蔷薇有些故意逃避。这种境况，就像是从别人手中抢过来一个饽饽后，不得已必须要还给人家似的，有些令人难堪和不甘心。
女子似乎看穿了蔷薇的心思，不等她回答，便微笑着继续说道：“答应我两件事，第一，永远不要告诉他我的行踪；第二，替我……不，替你自己好好爱他、照顾他。好吗？”
女子的语气诚恳得让人难以置信，可是蔷薇知道，她说的话都是发自肺腑的。感动之余，蔷薇只觉得自己太过自私了，一时之间不知道说什么才好，只好从挎包里掏出香烟来，慌乱地点上一支，以掩饰自己的局促。忽然，蔷薇记起女子也有吸烟的习惯，连忙递了一支过去。
女子没有接蔷薇的烟，依旧微笑着，淡淡地说道：“亲爱的，少抽一点烟。”
女子的话使蔷薇愣住了，曾几何时，女子说过这样的话？蔷薇只记得，女子吸烟比自己还厉害的呀。
见蔷薇不解的样子，女子淡淡地一笑：“我已经戒掉了。”
“戒了？”蔷薇似乎有些不信，但捏着烟的手已经抽了回来。
“是，戒了。”
蔷薇朝女子苍白的脸上望去，那张脸虽然显得十分疲倦，可是不再像以前那么颓废，像被削尖了似的下巴，微微透出一股难得的亲切感，那种熟悉的冷漠早已不见了踪迹。在女子恬淡的眼神里，蔷薇还寻到一种从未见过的光芒，那是一种新生的光芒。
“你看起来精神还不错，可是为什么这么消瘦和疲倦？你过得很苦，对吗？”蔷薇心疼地问道。
“没有，我还不错。”女子努力地想要微笑一下，但是虚弱的她看上去非常难受。
“你怎么了？”只见豆大的汗珠儿开始从女子的额头冒出，蔷薇惊呼一声。
女子来不及解开蔷薇的困惑，“哇——”的一声，便痛苦地呕吐起来。
蔷薇看着女子难受得泛青的脸色，以及冒出的豆大的汗珠儿，心痛得很不能替她受罪。上前一手扶住女子，一手轻抚着女子的后背，蔷薇感觉女子的身体轻飘飘的似乎没有重量。
“哇——”，又是一声痛苦的干呕，女子惨白的脸上，已满是泪痕。
“冰，你到底怎么了？是不是胃病变严重了？”蔷薇着急而又关切地问道。
是的，这个孱弱不堪的女子，正是失踪了很久，却又突然出现的冰。
“胃病？如果只是简简单单的胃病就好了。”冰无奈地苦笑。
“快跟我说说，为什么要做这样的决定？是不是有什么事情瞒着我们？你的身体到底是怎么回事？这些日子，你躲在哪里，怎么过的，为什么鱼找了那么久都没有找到你？”蔷薇边为冰擦拭着汗珠和泪水，边连珠炮似的急切地问道。
将近两个月的时间，冰的生活对于蔷薇或者鱼来说，一片空白。冰的一切，都太让人揪心，也太令人费解。
两个月，两个月的时间，冰去了哪里？发生了什么事情？说起来，又是一段让人揪心的回忆。
冰习惯性地捂住胸口，那里正传出阵阵难忍的疼痛。冰勉强地对蔷薇笑了笑，那张由于剧烈呕吐而变得苍白的脸上满是疲惫。冰看上去，就像是一朵被黑幔围裹着的、生命将要枯竭的玫瑰，委顿不堪。瘦弱的身躯，更是如枯草一般，禁不得任何风雨的洗礼。原本那个虽然瘦却也圆润康健的冰不见了，呈现在蔷薇面前的，是一个完全陌生的、骨瘦如柴的、临死般的女人。若不是仍能从她的脸上看到对生命的抗争和希望，蔷薇无法确认，这还是活着的冰。
“冰……”蔷薇心痛地叫了一声，就再也无法说出一个字来，眼泪早已如决堤的洪水泛滥成灾。
冰，是蔷薇的影子啊。曾经，蔷薇从冰的身上，学会了多少东西，忍耐、包容、敏感、大度、恬淡地生活……这些东西，蔷薇原本是没有的，即便有也早已忘记。正是这个叫冰的女子，教会了蔷薇放弃麻木，学会有感知地生活。
而今，这个叫冰的女子，却活得这般艰辛，不该有的苦难和倦怠，似乎在短暂的两个月的时间，全部堆砌到了她本来就柔弱的肩上。如果可以，蔷薇愿意为她承担一切。可是，冰却在拒绝，就连刚刚努力扬起的微笑，都是在拒绝蔷薇。
冰太固执了，冰的固执除了让人心痛，还让人无可奈何。冰活得很苦，蔷薇能真切地感受到冰的一切感受，却只能无奈地远远地观望着，束手无策！
冰安静地递给蔷薇一张雪白的印花面巾纸，依旧没有言语，那张因为疼痛而扭曲变形的脸，在热开水的安抚下，渐渐平复了许多。冰喜欢用印花的面巾纸，蔷薇知道，那是因为这种面巾纸总是有一丝若有若无的清风的香气。
蔷薇接过纸巾，轻轻地擤着鼻子。面对这么一个倔强的女人，就连平日里干练果敢的蔷薇，也变得异常无奈，除了心疼地抹眼泪，毫无办法。
“瞧你，怎么跟孩子似的哭了，我这不是挺好的么。”冰已经缓过劲来，脸上恢复了往日那种淡淡的自信的微笑，只是说话的时候依旧显得十分虚弱。
“你这样还叫好呀？你简直是存心要把我们给急死，看看你，都跟要死的人没什么区别了……”蔷薇鼻子涩涩的，哽着嗓子，嗔怪着冰，说着，眼泪忍不住又开始往外冒。
“好了，好了，我这不是活得好好的么。”冰哄孩子似的哄着蔷薇。
蔷薇丢开被泪水浸湿的纸巾，探过小小的几子，一把抓住了冰的双手。那双手是冰冷无助的，蔷薇要给她温暖和保护。
“肚子饿了吧？刚才你差点把胆汁都给吐出来了，我想一定饿了，我们叫点东西来，边吃边聊，好不好？”蔷薇停止了哭泣，脑子恢复了正常的运转。
“我不想吃东西，最近吃什么就吐什么，不吃反倒没那么难受。”冰皱了皱眉头，似乎提到吃都叫她难受。
“到底怎么回事？冰，求你了，快点告诉我，别再叫我揪心好不好？”看着憔悴的冰，蔷薇忽然有种不祥的预感。
蔷薇记得冰老是胃痛，以前抽烟又那么厉害，吃饭也没规律，一工作起来就跟玩命似的，是不是胃病变严重了？难道冰的突然失踪，跟这病有关系？如果是普通的胃病，也没什么大惊小怪的呀，现在的都市人，哪个的胃没点小毛病啊？该不会是……难道是真的？冰现在的模样：脸色蜡黄，瘦得这么厉害，呕吐得这么厉害，跟那种病的病症十分吻合。一定是的！冰刚刚不是说如果是简单的胃病就好了，那一定是比普通胃病要严重许多倍的病，不然冰不至于选择默然离开的。想到这里，蔷薇的泪水再一次无法控制地流了下来。
“冰，不管发生了什么事，不管你遇到了什么走不过去的坎儿，都请告诉我好吗？不要一个人苦撑着，我不想见到你过得这么辛苦。你要知道，不论你遇到什么样的苦，我都愿意陪着你一起渡过。难道你忘记了，你陪我的那些日子吗？难道你忘记了，你就是我，我就是你吗？”说着说着，蔷薇忍不住失声痛哭起来。
如果冰真的是得了那样的病，那冰的痛苦是常人无法想象的，或许，冰能有的日子也要数着过了。但愿不是，但愿不是！
看着蔷薇因为自己哭得这样伤心，冰的感动无以言表。连日来一个人苦苦支撑的坚强，瞬间崩塌，苦涩的泪水，再也控制不住地顺着她消瘦的脸庞，委屈地划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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