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屋-第1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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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小蝉说:“不是支持我们,只是借给我们住几个晚上,无甚大碍的。”
霸咋香说:“话不是这样说的。看问题你有你的眼光,我有我的角度,你觉得无甚大碍,我觉得真的不妥当。如果我借给你住,人家就会说居委会都认为有鬼,这事关政府的名誉问题,来不得半点儿戏。好说不好听,如果你家发生火灾,或者被贼抢劫,我分分钟支持你,给房子你住,还发动街坊邻里捐钱帮助你,现在你叫我怎么样说给别人听?肖老板家里有鬼,闹到天翻地覆,住不下去,居委会给房子他住。我这样做,我自己都说不过去,也没法子向上司交代。总之,我好难做的。”
朱小蝉还想说什么,肖杰止住她说:“算啦,我们总不能令香姨难做的。我们另外想办法吧。”
霸咋香将肖杰两公婆送出居委会,还不停口地说;“不好意思,对不起,帮不了你们忙。”
来到街上,朱小蝉说:“霸咋香不肯帮忙,我们怎么办呢?”
肖杰想了想说;“我们去找陈所长,叫陈所长帮忙。陈所长平时好肯帮人的。”
两个人急病乱投医,急急脚去到凤凰派出所找陈雷,值班的阿SIR说,陈雷正在练武功,除非要紧事否则一律不得打扰。叫他们两个人等一下,很快就练完了。肖杰和朱小蝉好像热锅上的蚂蚁,又好像日本仔左腾腾右腾腾,终于等到了陈雷出来。他们将事情的经过和要求说给陈雷听,陈雷不但不答应,反而训了他们一顿,说派出所一天忙到晚火眼金睛,居然拿些神呵鬼的来增加麻烦,最后叫他们去居委会找霸咋香,将他们轰了出去。
肖杰两公婆这次真真叫做一筹莫展,霸咋香不肯帮忙,那叫他们去求谁呢?两公婆无精打彩地回家去,突然听见一个熟悉的声音叫道:“喂,两公婆头耷耷眼花花,没神没气,撞了邪呀!”
两公婆抬头一看,说话的人穿一套苹果牌牛仔衫,里面衬一件网状黑背心,有形有款地走过来。最醒目的,是那个人肩膀上立着的鹦鹉,名叫查理的鹦鹉。
那个人当然就是响当当的大哥刚。
肖杰说:“早晨,大哥刚。”
大哥刚说:“这种时候不早晨了,你们两公婆不开档做生意,去哪里?”
肖杰叹一口气说:“咳,说起就鹅颈般长,我们这次真的撞了邪,搞得鸡毛鸭血,周身不聚财。是啦,或者只有你才能帮我们的忙。”
大哥刚说:“我还不知你发生了什么事,说什么帮忙不帮忙,你先说我听听,是什么事。如果我可以帮你,我自然会帮你。”
肖杰说:“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我们往前几步,找个地方坐下来说。”
大哥刚说:“好呀。”
三个人找了间茶室,叫了几杯橙汁,坐下来又将昨晚的故事重复了一次。大哥刚听完后,沉思了一阵,说道:“我自问没甚好办法帮你,我不怕天不怕地,鬼却不敢碰,我不碰鬼鬼也不碰我。不过我可以介绍你们去找一个人,这个人不怕天不怕地,不怕鬼不怕神,专门为人排忧解难;除非不出手,一出手必定胜利。在我的记忆中,他从来没有输过,他的对手从来没有赢过。”
肖杰的眼中闪过一丝不相信而又夹杂着一些担心的眼神。他说:“好犀利喔!他是谁呵?”
大哥刚用敬佩的口吻说:“他叫做罗拔。”
朱小蝉说:“哇,连大哥刚都佩服的人,一定有几分手段!”
肖杰想起来了,以前在某个地方听某个人说起过罗拔,说到天上有地下无,手段极端高强的一个人,好似古龙笔下的李寻欢,一出手就所向无敌。罗拔为人处世又古古怪怪,和平常人大不相同,因此又有好多人看不惯他,在他的名字前面多加了几个字。
奇怪的罗拔。
***罗拔觉得自己一点都不奇怪。
什么叫奇怪?奇怪就是不合常规,不合常理,和一般人不一样,有独特的地方。譬如人人都用脚板走路,某甲偏偏用脚尖走路,或者用脚后跟走路,那么某甲就叫做奇怪,就被人怀疑在身体上在生理上有问题。又譬如人人用两只筷子吃饭,某乙偏偏用一只筷子,或者用三只筷子,那么某乙就叫做奇怪,就被人说他奇怪得还满趣致,因为一只筷子夹得起食物标志着他功夫高而三只筷子一齐用最起码都夹得多。罗拔既不用脚尖走路也不用脚后跟走路,只用脚板走路;既不用一只筷子吃饭也不用三只筷子吃饭,只用两只筷子吃饭。如此说来,又何怪有之呢?
奇怪与不奇怪,只是看问题的角度而已。
某甲身高一米七十,去到一个平均身高只有一米的侏儒国里,侏儒们会觉得某甲奇怪,奇怪他为什么生得如许高。当某甲去到一个平均身高两米的大人国,高人们也会觉得某甲奇怪,奇怪他为什么生得如许矮。古时候人们时兴留长头发穿长衫,头发短衣裤短的人会被视作奇怪,更别说穿大逆不道的泳装了。而今三点式比基尼大行其道,人们早已见怪不怪。所谓奇怪就是不合常理,但常理只是相对一定时空范围而言,不会永恒不变。况且每个人为人处世都有自己的方式,观察事物都有自己的标准,凡不同于自己方式不合于自己标准的都可以谓之奇怪。每个人的方式不同,每个人的标准也不同,照此推论下去又有什么常理而言?若没有常理,又怎么会有奇怪与不奇怪之分?你若以自己的标准去要求人家。那么每个人都奇怪;你若宽宏大量,以容忍的眼光去看取人生,那每个人都不奇怪。
罗拔看别人从不觉得奇怪,因为他宽宏大量,因为他豁达舒展。人们看罗拔觉得奇怪,因为世俗的人们优柔寡断,患得患失,生活在自己造就的无形牢笼中。
潇洒的人毕竟极少。
如果说罗拔奇怪,那罗拔的儿子罗匡也奇怪。罗匡的头上不是像一般人那样有一个旋,也不是像少数人那样有两个旋,更不是像极少数人那样有三个旋,而是奇迹般地有五个旋!
罗拔为罗匡有五个旋而自豪,物以稀为贵。或者以后有朝一日科学能够解释旋的起因及作用,或者日后罗匡将以他自己的所作所为来证明五个旋的无与伦比。现在的罗匡只有豆丁般大,已显示出与众不同的奇怪,将来会如何,真的难以估计。罗拔曾经说过:“只要罗匡与众不同,我就心满意足了。无论他以后做什么事,不论好丑,我只希望他与众不同。”
罗拔就是罗拔,说话都奇怪兮兮的。
否则又怎么会叫做奇怪的罗拔。
***大哥刚带着肖杰和朱小蝉来到罗拔家时。罗拔正在用一些东西为罗匡搽脚。
大哥刚说:“匡匡,你的脚怎么啦?”
罗匡说:“我的脚时运不济!”
肖杰和朱小蝉忍不住笑将出来,几岁大的孩子,居然说得出时运不济这种话!
大哥刚说:“什么叫做时运不济?”
罗匡说:“时运不济就是周身不聚财。”
大哥刚说:“什么叫做周身不聚财?”
罗匡说:“周身不聚财就是不舒服。”
大家都笑起来,连查理也哈哈了几声。罗匡说:“鹦鹉学舌,你笑什么?”
查理说:“什么!什么!”
罗匡说:“傻鸟!傻鸟!”
查理上当了,跟住说:“傻鸟!傻鸟!”
罗拔说:“匡匡,搽完药再玩吧。”
大哥刚说:“匡匡的脚为什么时运不济呢?”
罗拔说:“其实是过敏。他学了几句话就乱用一通,不过说时运不济也错不了。”
大哥刚说:“为什么会过敏呢?”
罗拔说:“过敏是一样最麻烦的病,来得快去得也快,在来了未去的一段时间内就好难过。周身痕痕痒痒,要靠打针吃药,不过打针吃药又有副作用。至于病因,就更加繁复,天气太热会过敏,植物花粉会过敏,油漆敏感会过敏,天气突变会过敏,吃滞了会过敏,虾蟹的异性蛋白会过敏,衣裤的摩擦会过敏,不合适的气味会过敏,等等等等。总之一句话,你问我为什么过敏,我就说为什么不会过敏呢?皆因过敏是一件太常见的事。”
肖杰心想,这个罗拔对医学常识懂得还不少,说过敏都说出一套一套道理来。大哥刚服他,看来服得有纹有路。
大哥刚说:“那你用什么搽在匡匡脚上?”
罗拔说:“大蒜。”
大哥刚说:“是偏方吗?”
罗拔说:“是偶方。”
大哥刚说:“偶方?什么叫偶方?”
罗拔说:“偶然得到的方子就叫做偶方。几年前我有一次过敏,脚上生了好多水泡,奇痒难忍。当时我在山区,那地方的苍蝇多得一团一团,围着我的脚转个不停,赶也赶不走,讨厌得要死。我突然想到,苍蝇是怕大蒜的,就擂烂几颗大蒜搽在脚上,谁知不但苍蝇不来了,过敏也好了。后来我又介绍人家用了几次,总结出规律,凡是莫明其妙的水泡过敏,用大蒜治最灵验。”
罗拔一边说一边将大蒜搽在罗匡的脚上,罗匡痛得哭将起来:“爸B,好痛呀!”
罗拔将罗匡抱在怀里,安慰他说:“爸B抱你,不怕的。匡匡,你是男人大丈夫吗?”
罗匡只是哭,顾得上哭顾不上说话。肖杰正想说一句男人大丈夫流血不流泪,却听罗拔说道:“男人大丈夫,想笑就笑,想哭就哭。脚痛不要紧,痛就哭,爸B陪你一齐哭。哭完没事,痛完就好。”
肖杰这才领略到罗拔的奇怪,原来他连教育儿子也是与众不同的。别的不论,就看罗家的客厅,就与众不同。一般的家庭,在客厅放彩电,放沙发,刷墙漆;讲究一点的放一套家庭影院,贴墙纸,吊顶做得像宾馆一样,还要铺上地毯。罗拔的客厅是名副其实的客厅,电视音响的一概不见,只有一圈沙发围着一张说不清楚形状的茶几,简单而大方。沙发后面是款款下垂的柔软嫩绿的枝叶组成的幔帐,上面还缀有细细而晶莹发亮的水珠,给人一种宁静,温馨,舒适的感觉。最奇妙的要数进门面对的那道墙,墙上有几十个小巧玲珑的金属小环,每个小环里都套着一个迷你花盆,每个迷你花盆里都有一朵含苞欲放的花。这几十朵花是玫瑰抑或什么,肖杰搞不清楚,只觉它们幼洁光滑,逗人喜爱。天花板上柔和地打下来几盏灯,有粉红,有鹅黄,有浅紫,将那些花罩在不同的颜色里,淡淡地,好像会引申出阵阵连绵的遐思。几十朵花在墙上组成图案也甚为玄妙,既没头又没尾,蜿蜒曲折,彼此呼应。肖杰想,这种装饰一定要好多钱,看来罗拔挺有钱也挺舍得花钱。现在有钱的人多了,可是这样花钱的人却少见,难怪别人说他是奇怪的罗拔。
大哥刚说:“罗拔,你墙上的花排的是什么图形?又满奇巧的。”
罗拔说:“那是《易经》上的图形,我喜欢它那种莫测的感觉。”
在座的人都发出赞叹。毋庸置疑,罗拔就是那种莫测的人。尽管大家不懂什么《易经》,但想来一定是好东西吧。况且那古怪的图案实在是赏心悦目,实在是妙不可言。
罗拔说:“我也不懂《易经》,我只是觉得满好看,就照搬上去了。”
大哥刚说:“我上次来时你将树叶贴满墙,这次又换了花样,亏你想得出来。”
罗拔说:“不是想出来的,是碰上的。偶然发现,觉得很好,就做了。也许哪一天觉得不好了,或者又看到新的喜欢的,就又换了。”
佣人送上茶,又捧出水果盆,请客人随意吃。罗匡早已哭完了,脚也不痛了,见到水果就大叫道:“好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