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里州-第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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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天
黎明的时候
我在第一束阳光中苏醒
再次惶恐地意识到
这又将是一个没有你的日子
歌颂的时候
我的右耳在捕捉些什么
最后一个音符提醒我
孤独的音乐是没有意义的
祈祷的时候
我感受到右心房的跳动
天堂将祝福退还
主啊,这不是没有归属的祝福
宴会的时候
我温雅的微笑下目光倦乏
婉言拒绝邀舞的手
继续没有方向地等待一袭黑裙
夜晚的时候
我在燃尽的蜡泪中阖眼
如果睡眠也可视为一种死亡
这一天便可遇见你”
念完,骐也落下最后几个忧伤的音符,琴音里是有些绝望的干净。我知道,这首诗的基调又那么沉重。
“你都梦到了什么?”婪很痛心地走过来,一个温暖的拥抱来的很突然。
“为了骗取你的拥抱我要多在梦里作诗了。”我伏在她耳畔玩笑道。
“梦里作诗?”婪松手退开,她又嫌我恶心了,明明抱我的人是她,“没听你夜里讲什么梦话呀?”
“当然了,这是梦中世界的那个我作的诗呀。”
“你这是抄袭。”
“那也是为了你而犯罪。”我优雅地挑逗道。
“表白也要注意一下,这儿还有小孩子。”
“我是认真的,亲爱的。”
“……”
骐听不下去了,幸好没有外人看到,为什么自家的姐姐们会这样啊?其实我们单纯只是为了调戏他才演起来的,每一次都被骗到,为什么自家弟弟会这么傻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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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论天气如何、心情如何,婪和我总会往教学楼顶跑,即使只有那短短的课间十分钟。躺在冰冷坚硬的水泥地上,天空以阴郁苍白的面孔对着我们,压抑的呐喊难以宣泄。
婪从不牵我的手,说太恶心,但每次都会带上我。她的手就如同我的手,完全没有陌生感,没必要自己牵自己。
早晨、课间、午休、活动课、夜自修,我们花大把大把的时间呆在这狭窄而又广阔的空间。这儿是海洋、是沙漠、是草原……不是16X30平方米的教学楼顶一角。我可以想很多事情,比如有一天终于不想写作业了该怎么办,又比如一些包含暗喻的梦,很多很多。
“昨天晚上房间里有妖怪,它要杀你,但是被我打跑了。”婪把头靠在我腿上淡淡说道。
我不以为意地轻笑了一声:“那我该怎么感谢你呢?”
“是真的!”她蹭地坐起,认真道,“之前我一直以为你身边的怪事是巧合,不过我错了,这不是巧合!你有没有做过什么奇怪的事情,为什么会招惹到那些脏东西?”
“我身边有怪事吗?我怎么不知道,还有,我没有奇怪的癖好,也不会做什么奇怪的事情,这个你放心。”我神色轻松,婪欲发作,我一把将她按回我腿上,按得死死的,“来,放轻松,不要想太多。”
婪一双俊目瞪得圆圆的:“暑假你怎么晕倒的你还记得吗?游玩那天你怎么掉进湖里的你记得吗?打工时你怎么被关进仓库的你记得吗……”
“哦,肯定是——你!”我伸手揉了揉她的短发,“虽然我不会生气,但是你也不能一直恶作剧呀!”其实我觉得她可爱极了。
“打你啊,不是我!总之我要查查清楚,你以后小心一点,听到了没有?”
“嗯,听到了。”
凶悍的婪、暴躁的婪、炸毛的婪、可爱的婪,拥有一个好姐妹胜过一切,这样的生活,连我自己都羡慕,试问多少人身边有这样一位知己?至少梦中那个我是没有的。
手中“窸窣”作响的铅笔顶端被突然握住,速写本上多了一道多余的铅迹。我无表情地回头,捣乱者正眯着眼慵懒在墙角,这样的神情和姿态让我联想到那些匍匐在恒河畔的流浪汉,我很羡慕他们一无所有的富裕。
婪睡了一会儿醒来:“我要回去洗头,帮我请假。”
“不要。”不想和任何老师讲话,我挪开她的手,摇头。
她不满地哼唧了一声,开始戳我的背,以为这样就能让我答应吗?
楼梯尽头跑上一个穿白衬衫的男孩,不太刺眼的蓝色天幕是他的背景。他拿着一张白纸走来,跨过婪的脚,直接无视她,然后递交给我,附带一支笔。
婪伸长了脖子凑过来:“美术社?”
我咧嘴笑道:“据说有搏击社,你要不要也去参加?”
她立马抬头怒视无辜的男孩:“你小子也不知道给我带一张,给你死啊……”骂着还想踹他。
男孩干脆绕开,淡漠地开口:“你还是给那个社留一条生路吧。”
婪脸色阴沉:“在这之前,你不觉得你先求我给你一条生路比较实际吗。”
男孩正俯身跟我讲着什么,又一次无视了她,她终于咆哮了:“你他妈的江英骐给我记着!”
她每次也只能讲这句话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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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阳以缓慢的速度西沉,余辉摇摇晃晃落下,像快睡着的孩提。电线杆上落满了麻雀,南面房屋的楼顶上也落了一排,“叽叽喳喳”的看戏似的。
风里州中学附近有一家画材店,我要去买画架、画板、素描纸、铅笔、颜料、扇形笔等,只带九十元真是太天真了。
画材店里也有不少学校里的人,画室的”魅力“果然不小。
买铅笔时看见身边一个女孩选了个整盒装的笔,那是我之前从未见过的,叫“特浓”,价钱稍贵,我盯着看了一会儿,考虑要不要也买一两支。
“特浓比较好用。”那女孩对我一笑,姣如清月。
并不是每个人都会对陌生人笑的,尤其是相貌如此出众的人。
结账时遇到班里一个女生,便一起回去。她热情地挽上我的手臂,我暗惊,微微挣脱,而她却毫无感觉。
天色渐暗,橘黄的路灯一盏盏亮起,夜晚的风里州像座森林。
迎面走来一个步伐疾暴的短发女生,是婪。她一把将我拉到身后,脸黑得堪比包公。
“别碰她!”婪冷冷甩下一句,头也不回地扯着我回去,把那女生丢在原地。
如果我当时回头就不会那么愧疚了,因为那女生居然是一脸迷恋的表情,她不会爱上婪了吧,这是不对的。
快到住处时她终于忍受不了我跟小虫子一样的挣扎,强行将我拉到墙角阴暗处,痛死我了。
“为什么牵别人的手啊!你不觉得恶心吗?还是说你很喜欢黏在一起的感觉!”
“我……”
“你就不能拒绝吗?你连说个‘不’字都不会吗!我只有你这一个姐妹,你跟别人在一起了我怎么办……”
“在干嘛?”响起一个清清冷冷的声音,是骐。
婪骤然回头,笑得一脸危险:“少儿不宜,小弟弟快回家去!”
骐横进来一只手,隔开婪:“我现在要带姐姐去吃饭,你随意。”
他直接拉过我的手走得潇洒,气得婪怒发冲冠,自然也少不了一阵破骂,估计破小孩吃什么都不长肉是被她诅咒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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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小餐馆回来的时候姜姓一家正在吃饭,餐桌上除了女主人和那个冷面男生,还有两张陌生的面孔,听女主人对他们的称呼,应该是她儿子,姜家的男丁真旺。
“怎么一放学就不见人影,饭吃了没……”女主人说着就要起来招呼我们过去。
“我们已经在外面吃过了,谢谢姜阿姨。”我礼貌地回道。
“外面餐馆多不卫生,以后过来一起吃……”女主人很热情。
我正要开口,骐先一步说:“不用麻烦,我们已经习惯了。”
他看似彬彬有礼,转身时冷漠的侧脸却只能用无情无义来形容。见他走了,我和婪也忙跟上。
作者有话要说:
☆、三
天气转凉,清晨时分路边的叶子上有许多露珠,我文绉绉道:“蒹葭苍苍,白露为霜。”
婪马上接道:“所谓伊人,在水一方。”
我郁闷了,婪根本不知道我的意思。
“白露团甘子,清晨散马蹄。”骐也吟诵一句,我笑着点点头
婪立马不开心了:“怎么,我也没说错呀!”
“今天是‘白露’,这才是关键。”骐睨了她一眼。
婪阴阴地笑了笑:“是啊,清晨散马——蹄。”
骐冷下脸不理她,我突然记起班里有男生叫过他“小马”,估计他也很无奈。
刚进教室大门,骐的肩膀就被人勾搭上了,而骐只是从容冷淡的扫了那人一眼,任由自己被带走。我和婪立马就愣住了,这很不可思议!
那人是班长,叫做武子瑟,他和骐的座位很近,而他似乎又不会被骐的冷淡吓跑,事实上叫骐“小马”的人就是他。
随即我便笑了,骐能交到朋友不是件好事吗?婪若有所思,不知在想些什么。
“怎么了?”我撞了撞她的胳膊。
“没,走,交作业去!”婪大大咧咧地笑着走开,我有点担心,她不该抄我的作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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坐在我们后面的男生长得高大英武,挺给男同胞长脸的,但他也算个奇葩,居然留着过肩的长发,又黑又顺,像老鹰的羽毛,颇具古典美。学校不会怪他,因为他是少数民族的,蒙古族,全名叫做“乌兰巴托·脱里·都冷仓”。
婪从他那儿拿了张表格,两个人笑得格外阴险。一看是搏击社的,我笑了,男孩子们要小心,尤其是脱里。
“下午在体育馆,记得来!”脱里的眉毛英气笔直,笑起来很豪迈。
“你们社这么快就开始活动了!”我很佩服搏击社的速度。
“人气低,拖不起……江岚你是什么社的?”脱里问。
“美术社,下个星期报道。”我说完后脱里也心领神会地哦了一声,从美术社这么高的人气看来,花诰社长的魅力还真是大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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午饭时间食堂
饭吃到一半,骐突然抬头看向我:“右秤姐好像不在?”(右秤就是吴婪,我是左秤,我们三个都是天秤座。)
“……她在那儿。”我指着食堂某座,婪正和脱里他们谈得起劲,他们从早读开始就没停歇过。
“你怎么傻了,后知后觉的。”
我看着他笑,他也笑,夹了一块鱼肉到我餐盘里说:“我去打醋,你等等。”
我忙叫住他:“你快坐下,让我来,很多人都盯着你呢。”说完我立马闪人。骐就像颗小星星,走到哪儿亮到哪儿。
打完醋一回头,发现骐边上多了个人,是武子瑟,显然刚来吃饭,他是我见过的最忙碌最负责的班长。他见我也过来坐下,诧异地朝我一笑。
“我是不是打扰到你们了?”他看看我又看看骐,骐一脸正经道:“是。”
“没有没有,你随便坐。”说完我看了一眼骐,他还是那样冷着张脸,这样会吓走朋友的,“我打了点醋,你要不要来点?”
“谢谢。”武子瑟笑道,幸好他没太在意。
能够坐在骐身边而不被他的光彩覆盖的人不多,武子瑟是一个和他一样优秀耀眼的人物。
气氛和缓了很多,我笑笑:“刚才你误会了,我是姐姐,他是弟弟。”
“我知道,你们都姓江,你叫江岚。”武子瑟从容地笑道,扬眉瞬目间竟有一种很熟悉的感觉。
“你是风里州人吗?”我问。
“不是,我从首都来……”
“是北方啊……”
“是啊,古都武城。”
“首都那么好的地方,怎么想到来这儿?”毕竟风里州是个躲藏在历史中的偏僻小城。
“因为这儿是‘桃花源’,而我是‘武陵人’。”他回答得很认真,看着他泼墨般的黑瞳我毫无意识地点了点头,几乎本能地相信了。
骐很无情地打断了话题:“天上满是人造卫星,还有什么桃花源藏得住。”
武子瑟对上他的目光,胸有成竹一笑:“仙路迷人应有术,桃源不必在深山。”
我兴起附和道:“宁知武陵趣,宛在市朝中。”
骐的目光中已经有些隐约的杀气:“莫学武陵人,暂游桃源里。”
江英骐用这首裴迪的《崔九欲往南山马上口号与别》意思很明显,无非是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