钻石花-第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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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一讲完,身子便没入了海水之中,一入水,也顾不得海水的寒冷,便向海底下,疾沉了下去,那年轻人有没有听从我的警告,我已然不得而知了。我伏在海水的深处,直到轮船经过时的暗流,传到了海底,我才浮了上来。
那艘轮船,已然离得我们远远,我知道呼救是没有多大用处的,在水中,我将那袋钻石,塞入大衣袋中,又脱去了大衣,以便手足灵活些,在海面飘流著,等待著天明之际,或许有水警轮或是渔船经过,那我就可以上岸了。这一夜的滋味,实在不怎么好受,但尚幸未到天明,我已然飘到了一个小岛。
那小岛实在是小得可怜,我上了岸,忽然看到一缕烟,在两块大石之间冒起,我连忙跑了过去,只见一个人,傍著一堆火,倚著大石,正在烤乾他身上的衣服,我一到,他便转过了头来。
我们两人互望了一眼,不禁都“哈哈”一笑,那燃著了火,在烤乾衣服的,正是刚才我在轮船上所遇到的那个敌人!
我老实不客气地在火堆旁边,坐了下来,他也不和我说话,我只见他小心翼翼地,在火上烘乾一张白色的纸片,神情之间,显得极其严肃,但仍然流露著我初见他时的那种悲伤。
那张纸片是甚么呢?他一再将钻石抛入海中,为甚么对那样的一张纸片,却如此小心呢?
我一面自己问自己,一面用心打量他,只见他眉宇之间,英气勃勃,身子约有一九零公分上下,无论从哪一方面来看,他都是一个极其有为的年轻人。那时,我已然开始感到,自己对他的估计,或者是错了!
但是,他为甚么要将钻石抛入海中呢?这一个谜,我一定要解开它!
只见他静默了好一会,将那张白纸翻了过来。这时我才看清,那原来是一张照片,有如明信片大小的相片。他缓缓地抬起头来,将那张相片,送到了我的面前。
我低下头去看时,只见那相片上,是一个西方少女。背景是一片麦田,麦浪衬著少女的发浪,显得那么和谐,那么悦目。
而那少女的眼神,一看便知道是极其多情的那种,和此际那年轻人的眼神,差不了多少。
“你的爱人?”我看了一会儿,抬起头来问,对方点了点头。
“她死了?”我又问,当然是根据他此际忧伤的神情。但是他却摇了摇头。
我感到自己太冒昧了,向火堆靠近了些,不再言语。那年轻人忽然道:“你为甚么要提醒我?”我只是淡淡地一笑,道:“你一定要知道么?”那年轻人道:“是。”
“那末,”我说,“就像我一定要设法,将你送到北太极门掌门人那里去,不令你再沉沦下去一样的道理!”
那年轻人突然扬起头来,“哈哈”一笑,神情之间,像是十分倨傲。他虽然没有开口说话,但是我已然看得出他的意思,是说我没有能力,将他擒住,交由北太极门的掌门人发落!“你笑甚么?”我明知故问。
“我笑?我笑你的口气好大!”他直言不讳,我喜欢这样的人,我从大衣口袋中,取出那一袋钻石来,搁在离火堆两丈开外的一块石头上,道:“那我们不妨试一试,看谁能抢到那袋钻石。”
他连眼角都不向那袋钻石转动一下,只是冷冷地道:“好,不妨试一试。”
我给他傲慢的态度,也撩得有一点恼怒。而且,久闻得人家说,北太极门,在太极拳、剑的功夫上,另有新的发展,不是掌门人嫡传弟子,并不外传,眼前这个人,年纪虽轻,武功造诣,已至如此地步,当然一定是北太极门的嫡传弟子。
如果他是的话,看他此际的态度,毫不惊惶,难道北太极门的掌门人,也已然同流合污?真是如此的话,将来不免有冲突之日,何不在今日,先试一试北太极门的真实本领?我想了想,便道:“你听好了,我数到三,大家一齐发动!”他只是冷冷地点了点头,仍是一派不在乎的神气,背对著那袋钻石。
我吸了一日气,数道:“一--二--三!”我自己数数字,当然要占一点便宜,一个“三”字才出口,一个箭步,我已然向那袋钻石掠去,而就在此际,只见他一个倒栽觔斗,凌空翻起,一阵轻风,竟然赶在我前面!我趁著他在我身旁掠过之际,突然一伸手,向他后肩抓了出去!
那一抓,乃是擒拿法中的背部麻筋抓法,以食、中二指,插向他的“肩井穴”,同时,大拇指从他的肩胛骨狭端之下骨缝之中插入。只要一被我拿中,略一发动,他便酸麻不堪,不但不能动弹,我大拇指所插之地,乃是“风尾穴”,力道重了,他可能受重伤!我当然无意令得他受重伤,所以出手,只是以快为主,用的力量,并不是十分的大。
那一式“背筋拿法”,才一使出,我食、中两指,已然触及他的背部,眼看就可以将他拿中之际,只见他身形陡地一凝,身子半转,将我这一拿,避了开去,紧接著,便是一式“揽雀尾”,四式变化,掤、履、挤、按,一齐发出。
这四式变化,式式均是对付我向他按去的右手而发,来得快疾无比,我心中一惊,暗暗叫了一声“好”,非但不避,反而向前跨出一步,挤近身去,右臂向外一挥,左手已然发出一招。
那一招,仍然是擒拿法中的招数,配合身形踏前,左掌由外,向里向下抄拿,右掌由外,向里向左带拿,配合而成送拿之势,双手形成了两个径只尺许的圆形!这一招“逆拿法”,才一使出,他立即向后,被我逼出了一步。而在他后退之前的那一瞬间,我们两人的手腕,相交了一下,我的身子,也不由得退出了一步。本来,我们两人,已然全来到了那袋钻石面前,如今,各自跨开了一步,那袋钻石,仍然是在我们两人的当中。
我们两人的目光,却是谁也不去望那袋钻石,却相互紧紧地盯著对方。
此际,我也已然觉察,如果我当真要将对方擒下,交给北太极门的掌门人的话,绝对不是容易的事,而他当然也知道,要将我击倒,也得化出极大的代价!
我们两人对峙著,谁也不想先发动,足足有十分钟,他的神态,突然松弛了下来,拍了拍手,道:“算了,还争甚么?”
我也一笑,道:“那就算了--”怎知我下面一个“罢”字,尚未讲出,他突然趁我神情略一松弛之际,一俯身,手伸处,已然将那袋钻石,抓到了手中,身形向后,疾掠而出,一扬手道:“这是甚么?”
刹那之间,我心中实是怒到了极点,因为刚才,他的那一句话,竟不是出于真心,而是欺讹!
我双眼中,已然射出了怒火,他却一笑,道:“朋友,兵不厌诈,难道你因此便以为我是卑鄙小人么?”
我将刚才的情形,平心静气地想了一想,也觉得自己著实是太大意了些,那年轻人实在是给了我一个对待敌人的极大教训!
我气平了下来,向他走过去,并伸出了手,他也正要伸手过来的时候,突然,“砰”地一声枪响,划破了这荒岛的寂静!
我们两人,陡地吃了一惊,只见从一大堆乱石上,一条极苗条的人影,连翻带滚,翻了过来。
紧接地,又是“砰砰”两下枪响,子弹在空中呼啸而过!
我们都可以看得出,那连接而发的三下枪声,全是向那个由乱石岗上滚下来的女子而发的。而如果不是那女子身手矫捷的话,她一定已然饮弹身亡!
我们两人,互望一眼,立时身子也伏了下来。那年轻人向我望了一眼,低声道:“你真有枪么?”我苦笑了一下。
我们一齐贴著地面,迅速地移动著,隐身在一块大石的后面。抬头去看那个女子时,似乎她并没有发现我们两个人的存在,紧紧地靠在一块大石后面。前后没有多久,石岗子上就出现了两个人,那两个人,手上全都握著手枪,四面张望了一眼,分明是寻找那女子的踪迹,忽然,他们看到了我们所燃起的那个火堆。
那两个人,全都戴著鸭舌帽,将帽檐压得低低的,也看不清他们的脸面,只见他们一步一步地,走下乱石岗子来,一看他们的情形,便知道他们,是将那火堆当作了目标。
而在他们将要走下乱石岗的时候,其中一人,又举起枪来,“砰砰砰”地乱放了三枪。
本来,我的心情,也是十分紧张,因为无论如何,火器的力量,总不是人所能抵挡的,可是,那人乱放了三枪之后,我却像是吃了一颗定心丸。因为,从他乱放枪的情形来看,那正是他心中害怕的表示。
同时,我也看到,那隐藏在大石之后的女子,身子略略挪动了尺许。我已然可以看清了她的侧面,她身上所穿的,是一件很普通的织锦花棉袄,是黑底织出许多形态不同的白菊花的那种,一条黑色的西装裤,烫著短头发,颈上围著一条银白色的丝巾,全身就是黑、白两种颜色--因为她的脸色,也是那样地白,异样的苍白。
我虽然只看到她的侧面,但是却看到,她有一张非常秀气的脸庞。她的打扮,似乎是普通都市少女,但是她的神情,却有一种说不出来的气魄风韵。
我向身旁的年轻人,望了一眼,本来是想徵询一下他对那个少女的看法。可是,在我一回顾间,却看到那年轻人的面色,是那样地难看!他的双眼定在那少女的身上。显然,他是因为看到了那少女,才会有那么难看的面色的。
而他的面色,包括了恐怖、失望(甚至是绝望)和一种倔强的反抗!我从来也未曾见过一个人的脸上,会有著这样繁复的神情!
我只在一瞥之间,已然可以肯定,那年轻人和少女之间,一定有著甚么不寻常的纠葛!但是我此际,却没有办法去深究它。
因为那两个人,已然下了乱石岗子,离开那少女,只有七八尺远近。而看那少女的神态,分明是要向那两人扑去!这是一个极其危险的举动,正在这个时候,一个极奇怪的念头,倏然像闪电般掠过我的脑际,那就是:我不能看那个少女去涉险,因此,我立即拾起了一块石子,向外弹了出去,我用的乃是柔劲,石子并没有破空之声,但是落地之际,却发出极是清脆的“拍”的一声响!
那“拍”地一声,在那两人的左首响起,那两人立时转过身去。这本是我的意料之中的事,便立即转过脸去,看那少女,看她是不是知道,那是她袭击敌人的一个极佳机会!只见那少女的脸上,掠过了一丝惊讶之色,但是她却并没有回头望来,身形如燕,贴地向前,疾扑了出去,双手一张,便已然拿往了那两人的后颈!
那两人怪叫一声,“砰砰”两下枪声,向前直射了出去,当然伤不到那少女。
而那少女双臂用力一抖间,只听得“格格”两声,那两人的头,向旁一侧,呻吟之声不绝,手中的手枪,也跌到了地上,那少女已然用重手法,将他们两人的颈骨扭得脱了臼。
我自然知道此际那两人身受的痛苦,他们再也握不住手枪,也在我的意料之中,只见那少女立即踏前一步,纤足起处,将一柄手枪,踢出老远,而几乎是同时,一俯身,已然将另一柄手枪,拾了起来。
我见那少女一举奏功,便从大石之后,走了出来,可是那少女却在此际,转过身来,我的老天,她手中的手枪,枪口正对著我!
我猛地怔了一下,不敢再向前跨出。虽然刚才,我帮助了她,而我也绝不是胆小的人,但是我却不敢再向前跨出。
因为她的神情,那种冷若冰霜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