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黑暗的河流上-第13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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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后来发现，好像每一次她不知道该如何应对上原阳一时，就会习惯性地强调这一点。
上原阳一双眸一瞬，笑了起来：“是吗？我说过，我不觉得你是我的学长。”
“但我确实比你高一年级。”
上原阳一收起了笑容：“为什么要这么刻意地强调你比我高一年级？这比强调我们是敌人还更可笑。再说了，就算你比我高二年、三年，甚至是四年，那又怎么样呢？这样，千叶你就会变得比我更成熟了吗？”
千叶一时目瞪口呆，说不出话来。
“有句话，我一直想对你说，那就是，”上原阳一定定地看着她，“我不希望你叫我上原，叫我阳一吧。”
千叶愕然地看着他，良久才说：“我觉得还是叫你上原比较好。”
后来她想，她那时为什么要这么直接地拒绝他呢？又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当然，也不能说是毫不起眼的小事。可以肯定的是，不是有很多男生会给她这样的特权，也不是有很多女生可以得到这样的殊荣。
这似乎是一种征兆，预示她此生永远都没有机会这么亲呢地叫这个男生。
那个时候，她也许真是着了魔了，着了天才多田的魔，所以，除了多田，什么也看不清楚，什么也不在意，真是可悲。
“我希望，我喜欢的女生能直接叫我的名字，这样，我就可以凭着声音在人群中很快找到她。每天叫我上原、上原君或是上原同学的人多着去了，我不希望千叶你也是其中的一个。”上原阳一站定，凝视着她，字字清晰地说。
千叶听着这么坦率的话，不知该说什么才好。这时一阵微风吹过，夜风里拂来了一阵栀子花的香味，清新淡雅，却又熏人欲醉。
那种沁人心脾的芬芳，好像就此被封存在了她的记忆里，所以，后来，每当想到这个十七岁的仲夏的夜晚，她总能闻到从遥远的少年记忆里飘来的栀子花香。
很多年以后，某个秋风萧瑟的深夜，她无意中听到电台里播放的一首歌，那首歌的歌词和旋律都极美，很快便吸引了她。她慢慢坐到木地板上，任由那个女歌手清澈透明的声线，如暗夜里的一把刀，一点一点地割开她封存已久的少年记忆。
当听到那句“又是为什么，人年少时，一定要让深爱的人受伤”，她才陡然发现，这世上第一个当着她的面明确地说喜欢她的男生，就是上原阳一。
虽然人们说，女人并不爱为自己痛苦的男人，只爱自己为之痛苦的男人。可她不一样，她的的确确是喜欢上原阳一的，所以，如果她一直都让上原阳一痛苦的话，她自己想必也没有快乐过。
她想，如果她没有先遇到多田，是不是就不会一而再、再而三地伤害上原阳一，直至最终不可挽回？可这也仅仅只是假设而已。
就如同那首歌，是《后来》，而不是《如果》。
总第三十六章
（三十六）
期末考结束之后的一天下午，在篮球馆里，千叶问：“多田，赛前的集训计划，松田老师安排好了没有？”
多田点了点头：“好了。不过，有一件事。”
“什么事？”
“岩田这次期末考有两科不及格，我为他争取到了补考的机会。如果补考也不及格的话，他就不能参加今年的全国大赛了。”多田顿了一下，“没有岩田的早川高，参加全国大赛的结果会怎样，想必你也能猜得到。”
“两科不及格？”千叶虽然早就知道身在六班的岩田学习成绩不可能会好到哪去，不过，两科不及格，对于她这个总是考第二名的全优生来说还是难以想像。
“你为他补习吧。”多田说。
“好的。”——
第二天早上，千叶来到岩田的家。岩田的家很大，千叶刚在宽敞豪华的大厅坐下，就有一个衣着讲究的中年男人从楼上走了下来。千叶忙站起身来。
那个中年男人打量着她：“你就是千叶同学吧？我是岩田守的父亲岩田敏一。”
千叶忙说：“岩田叔叔，你好。”她想，这就是成功的大企业家吗？看起来真年轻。
“我听说你是年级的第二名，真了不起。小守要是有你三分之一聪明好学，也不至于弄得这么狼狈。”
“叔叔过奖了。”千叶看了岩田一眼，“岩田只是对学习没有兴趣而已。”
岩田敏一看着儿子：“他对什么有兴趣呢？对打架吗？这么不求上进，将来也不知能干什么。”
岩田惠见哥哥的脸色越来越难看，忙说：“爸爸。”
岩田敏一“哼”了一声：“千叶同学，小守的功课就麻烦你了。对不起，失陪了。”
“是，我会尽力的。”——
七月初的一天上午，学校安排了补考。下午，练习时，千叶走到岩田身边：“岩田，上午的补考没问题吧？”
“应该没问题。比正式考试简单多了。”岩田笑了笑，“如果千叶当我的补习老师，补考我还通不过，也只有剖腹谢罪了。”
“那我就放心了。”
“你放心吧。”——
闭学式结束后，千叶和长谷川走回教室，千叶问：“今年夏假有什么安排？还去京都看摄影展吗？”
“嗯，我还是会去。”长谷川微微一笑，看着她，眼中有探询的神情，“我想，今年你是不太可能会和我一起去了。”
“为什么？我又没别的安排，除非是长谷川你不愿和我一起去。”
长谷川不相信地看着她：“是吗？你真的没别的节目？”
千叶笑了笑：“我像是个有很多节目的女生吗？我除了学习就是工作，无趣得很，一年一度的京都摄影展对我来说就像是个节日。所以，长谷川，你可不能剥夺了我本来就寥寥无几的人生乐趣。”——
夏假开始后，早川高篮球部每天下午三点开始练习。七月中旬的一天下午，训练就要开始时，从外面进来的竹野内走到千叶身边：“千叶学长，外面有人找你。”
千叶一怔：“是谁找我？”
竹野内笑了笑：“还能有谁？当然是海音高那个超级新人。”
铃木在一边笑着说：“上原阳一吗？”
千叶没想到这个时候上原阳一会来找自己，自那晚之后，虽然期末生活紧张繁琐，她有时也会想到他。不过，她以为上原阳一已经去名古屋参加共同集训了。
“多田，我出去一下。”千叶说。
多田点了点头——
千叶走到体育馆外面，一眼就看到上原阳一身着海音高篮球部的队服，背向着自己站在一棵樱树下，肩上还背着他那个海蓝色的运动包。他的背影是如此的俊拔耐看，就好像与他前面那棵樱树相得益彰。千叶不由想，上原阳一倒真像是一棵树。
她正要走过去，这时，上原阳一好像有所感应似的，突然回过身来，对着她璨然一笑：“要我叫你千叶学长吗？”
那天晚上，在上原家附近的那条林荫路上的那一席对话，令千叶知道，他非常不喜欢这么叫自己，当下说：“随便你。上原，你来找我，有什么事？”
“是不是没事，就不能来找你了？”上原阳一依旧笑着。
“这倒不是……”
“明天我要去名古屋参加共同集训，想告诉你一声，所以就来这里了。”
千叶没想到他会为这件事特意来找自己，于是说：“这半个月来练习得怎么样？到了名古屋，可别丢我们东京人的脸。”
“没问题，虽然我并不是东京人。对了，你们有什么安排？”
“明天静冈的石林高校会来和我们共同集训，今年我们就不用出门了。”
“是吗？毕竟是去年的冠军队伍。”上原阳一看着千叶，“那么，不打扰了，八月再见吧。”
千叶见他要走，突然觉得有些不舍，很想再说点什么，当下叫住他：“上原，请多保重。”
上原阳一点了点头：“你也一样。”
“喂，超级新人，想不想来一次单对单？”
千叶和上原阳一听了都是一怔，转过身去，只见岩田站在体育馆的门口正看着他们。
“岩田学长。”
“你既然来了，不如和我来一场比赛，怎么样？算是我送给你的告别礼。”岩田说。
“岩田，你……”千叶想说什么，但又不知说什么才好。
上原阳一微微一笑：“好啊，岩田学长，我求之不得。”他走过千叶身边，和岩田一道进了体育馆。千叶呆了片刻，也跟了进去。
到了篮球馆，岩田对多田说：“多田，上原既然来了，我想和他来一场单对单，你不会有意见吧？大家都是东京都的选手，互相切磋一下，也是为了维护东京都的荣誉。”
多田淡淡地说：“也无不可。不过，也没必要单挑。岩田，上原，不如你们分别带领一年级和二、三年级队员来一场练习比赛，怎么样？”
上原笑了笑：“好啊，我没意见。”
早川高篮球部的一年生听说要和上原阳一组队比赛都很兴奋，虽然多田并不参加，但同样身为都内五强的岩田和上原之间的对决，也是令人万分期待。
千叶当然也很想看，不过，心底深处，她既不愿看到岩田输，也不愿看到上原阳一输，总之，谁输都不好，而平局的可能性又小得可怜，所以，她没有显出过分欢呼雀跃的神情。
岩田这么热衷于和上原阳一比赛，当然不是想在没有多田的情况下，在千叶面前打败上原阳一，他只是想通过一场比赛，为自己上次在都体育馆外面对上原阳一的恶劣态度道歉。
男生之间，真正道歉的话实在是难以说出口，而通过一场比赛往往很容易尽释前嫌，虽然他也知道，上原阳一并不是一个斤斤计较的人。
但这毕竟是他的姿态，他相信聪明如上原阳一，一定能明白他的意思——
比赛快开始时，换了上场服装的上原阳一握了握护肘，看到千叶在一边望着自己，脸上有担忧的神色：“你担心什么呢？只是一场练习比赛而已。岩田学长和我都不是输不起的人。何况，我真的很期待这场比赛。”
“为什么？”千叶问。
“全国数一数二的强队——早川高的队内练习比赛，不是任何外人都有机会参加的。再说了，你总可以大声为我叫加油了吧？”
千叶疑惑地问：“就为了这个？”
上原阳一点了点头：“嗯，就为了这个。临行前，能在你面前打一场比赛，我也觉得很高兴。”
“那么上原，加油吧。岩田可不是普通的球员，连多田都对他另眼相看。”
“我知道。如果不是这样，就没有比赛的乐趣了。”
千叶笑了：“那么，我就等着看一场精彩的比赛了。”
“没问题。”——
千叶走到多田身边：“可以开始了吗？”
“可以了。在队员配合默契程度上，上原可能会吃亏一点。不过，他是一个天生的领导型运动员，这也难不倒他。”多田转向岩田，“岩田，准备开始了。”
“好的。”岩田点了点头。
“岩田，加油啊。”千叶笑着对岩田做了个胜利的手势。
“我会的。”岩田笑着回应。虽然他猜不到千叶会更喜欢他赢还是上原阳一赢，不过，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