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仙-第1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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胡士闷哼了一声,没有回答,起身去开门。
我跟在他的身边:“有一千万美元,在西方生活,可比当这里的元帅舒服多了。”
胡士陡然转过身来,用手指著我的鼻尖,恶狠狠地道:“你引诱国家情报军官变节,可以判你终生监禁。”
我冷冷地道:“你手里的热山芋抛不出去,终生监禁的不知道是甚么人。将军那里,要靠你的口才了。”
胡士的面肉抽动了几下,也压低声音道:“要是我找不到那东西呢?”
他当然找不到那东西,只有我和鲁尔,知道玉器是被藏在一个墙洞之中,我立时道:“我想,贾玉珍肯用一百万美元来换取他的自由。”
胡士吞了一口口水,在门上拍了两下,门由外面打开,他和我下了车,我仍然被送回了那间房间。
接下来的三天,十分令人沉闷,胡士没有来,我得到上佳的食物供应,可是事情的发展究竟怎样了,我却一无所知。
到了第四天早上,我还在睡著,就有两个大汉闯了进来,粗暴地把我从床上拉了起来,看那阵仗,像是要把我拉出去枪毙,我一翻手,正要把那两个大漠重重摔出去之际,胡士走了进来。
胡士厉声道:“别反抗,快起来,跟我走。”我想要反唇相讥,忽然看到他向我,飞快地眨了一下眼,立时又回复了原状。
我怔了一怔,装成愤然地穿衣服,心中也不禁忐忑不安,因为我不知道胡士究竟想干甚么,也不知道是吉是因。我穿好了衣服,就被胡士指挥著那两个人,押了出去,一直到了那建筑物的底层,我看到了贾玉珍。
贾玉珍愁眉苦脸,看到了我,想叫,但在他身后的两个人,立时抬膝在他身后顶了顶,令得他不敢出声。贾玉珍的处境虽然狠狠,可是气色却相当好,看起来,至多不过是四十岁左右,要说他已经七十岁了,那不会有人相信。
我和贾玉珍,在监视下,又上了那辆车子,门还未关上,贾玉珍就急不及待地问:“他们……把我们……弄到甚么地方去?”
我心中正自不安,立时没好气地道:“拉我们去枪毙!”
贾玉珍陡地一震,我以为他听得我这样说,一定会急得哭出来的了,谁知道他忽然说了一句令我再也想不到的话。
他像是在自言自语:“枪毙?不知道子弹是不是打得死我?”
他说得十分低声,可是我和他一起局处在小小的车厢中,他说的话,我听得清楚。一时之间,我真是不知道他这样说是甚么意思。
我只好望著他,看他的那种样子,既不像是白痴,也不像是神经病,也不见得会在发高烧,可是他竟然讲出这种不知所云的话来。
我叹了一声,不去理睬他,他忽然捉住了我的手道:“我太贪心了,我其实应该满足的 ”
我不知道他还想胡言乱语甚么,立时打断了他的话头:“闭嘴,你在这里讲的每一个字,人家都可以听到,少说一句吧。”
贾玉珍哭丧著脸,不再出声。我其实有很多事要问他,至少要弄明白他是不是在修习气功,但是在这样的情形下,显然不是询问的好时候。
大约在十五分钟之后,车子在一下猛烈的震动之后停下来。
贾玉珍更是脸色灰败,失声道:“怎么啦?”
我也不知道发生了甚么事,已经作出了应付最坏情形的准备。
车子停下之后,足足过了三分钟,一点动静也没有,我的手心,也禁不住在冒汗,贾玉珍一直拉著我的衣袖,我没好气地道:“你不是说子弹也可能打不死你吗?怕成这样干吗?”
贾玉珍苦笑道:“我想想不对,一阵乱枪,要是将我脑袋轰去了一大半,我活著也没意思。”
在这样的情形下,听到了这样的回答,真不知道叫人是笑好,还是哭好。
而就在这时,胡士的声音,突然传了过来,那是通过播音器传来的,他的声音,听来十分急促:“卫斯理,一百万美元的承诺,是不是有效?”
我一听之下,又惊又喜,忙向贾玉珍道:“一百万美元,我们可以自由,你答应不答应?”
贾玉珍怔了一怔,没口道:“答应!答应!”
胡士的声音又传了过来:“你们能给我甚么保证?”
我叹了一声:“中校,我看你现在的处境,不适宜要太多的保证,相信我们的诺言吧。”
贾玉珍几乎要哭了出来:“一定给,一定给!”他一发急,连北方土话也冒出来了:“不给的,四只脚,一条尾,不是人。”
我仍然不能确知胡士想干甚么,只是知道他有意要妥协,在贾玉珍一再保证之下,隔了不多久,车厢的门突然打开,胡士在打开门后,后退了两步,脸色十分难看,尖著声:“快下来。”
我先让贾玉珍下车,然后自己一跃而下,胡士神情看来极紧张,疾声道:“这里离围墙不远,我想你要带著贾先生越过围墙,并不是难事,我会和你联络。告诉你,我已经给你们害得无路可走,那笔钱,不给我,会和你们拚命。”
在他急急说著的时候,我四面看了一下,也著实吃了一篇,在车旁,有一具尸体,车头可能还有一具,那两个守卫,显然是被胡士杀死的。而车子是停在一个建筑地盘的附近,相当冷僻。
一看这情形,就知道胡士自己也要开始逃亡,不能多耽搁时间了,所以我立时点头道:“好,后会有期,希望你也能安全越过围墙。”
胡士苦笑了一下,把尸体推进了车厢,跳上车子,把车子开走之前,抛了一个纸袋下来给我。
贾玉珍还不知道发生了甚么事,拉著我,神情紧张地问:“怎么了?怎么了?”
我沉声道:“我们只要越过柏林围墙,就可以到西柏林,自由了。”打开胡士的纸袋,里面有钱,和一些文件。
贾玉珍一听,大是高与:“我早知道,你来了之后,我就有救。”可是他只高兴了极短的时间,立时道:“不行,我还没有见到鲁尔,那……我要的那两件……玉器,我还没有到手。”
我一面和他向前走去,一面没好气地道:“那两件玉器再珍贵,值得用生命去换吗?”
贾玉珍的回答,更出乎我的意料之外,他在呆了半晌之后,才叹了一口气:“值得的。”
我真正呆住了。
世界上真有值得用生命去交换的东西?这话,如果出自一个革命家之口,那么他肯用生命去交换的是理想;如果出自大情人之口,那么他肯用生命去交换爱情。
可是贾玉珍只是一个古董商人,肯用生命去交换一件古董,这未免是天方夜谭了。
我盯著贾玉珍,贾玉珍还在喃喃地道:“值得的,真是值得的。”
我苦笑了一下,只好先假定他的神经不正常。我不把已经有了那两件玉器的下落一事说出来,因为他还有秘密未曾告诉我。
我带著他走过了几条街道,离围墙远一点,在围墙附近,防守相当严,虽然胡士给了我两份空白文件,使我们容易过关,但是还要费点手脚,例如贴上相片甚么的。何况我还要去把那两件玉器取出来。
胡士放我们走,何是幸运之极,要不然,我实在没有法子逃出那幢防守如此严密的建筑物。
事后,我才知道胡士临走时所说“我给你们害得无路可走”这句话的意思。胡士的上司和苏联国家安全局,坚决相信贾玉珍和我,和发明抗衰老素有关,把我们当作超级科学家,限令胡士在最短期限内,在我们的口中,套出这个人类史上最伟大发明的秘密。
胡士明知道自己做不到,也知道做不到的后果。所以,胡士无路可走!
这些,全是我在若干时日之后,再见到了胡士,双方在没有压力、拘束的情形下谈话,他告诉我的。当时,我带著贾玉珍走出了几条街,把他安置在一家小旅馆,吩咐他绝不能离开房间,等我回来。
我向鲁尔所说的柏林围墙附近出发。那一带,是一列一列相当残旧的房子。我的心中,不禁十分紧张,鲁尔把玉器放在一个墙洞之中,要是被人发现,取走了,那我就甚么也得不到了。
我贴墙走著,有几个途人向我投以好奇的眼光,但总算没有引起甚么麻烦。我来到鲁尔所说的那个墙角,背靠著墙,反手摸索,摸到了一块略为凸出来的砖头,拉了出来,伸手进去,一下子就摸到了一包东西。
我大是兴奋,用力抛开了那块砖头,将墙洞中的东西,取了出来,急急走过了两条街,把那包东西,解了开来。一点也不错,是照片上的那两件玉器,还有一卷相当旧的纸张,看来是从日记簿上撕下来的,写著不少字。我也不及去看那些文字,先看那两件玉器。
那两件玉器,除了雕刻的花纹,看来十分奇特,不像是常见的龙纹、虎纹、饕餮纹或鸟纹。看来是一些十分凌乱的线条,但又看得出,那不是随便列成,而是精细地雕刻上去的。
玉质是白玉,但是绝非极上乘,我真不明白何以贾玉珍对这两件玉器,如此著迷,甚至不惜以生命代价来取得它。
看了一会,看不出名堂,我把玉器收好,再去随意翻了一下那几张纸,上面写的东西,却吸引了我,那是几天日记,写日记的人,是鲁尔的祖父老鲁尔,日记的历史相当悠久,本身倒也是一件古物,因为那是公元一九○○年,八国联军攻破北京时的记载,一共是三天,日子是八月十五日到十七日。
老鲁尔那时,是德国军队中的一名少尉军官。
八国联军攻进北京城,是公元一九○○年八月十五日的事,从老鲁尔的日记看来,德国军队在当时,进城之后,得到其他各国军队的“承让”,把北京城中王公亲贵聚居的那一区,让给了他们去抢掠。
老鲁尔在日记中,极羡慕跟随八国联军司令瓦德西的一队亲兵,因为那队亲兵,先进入皇宫去“搜集珍宝”,而他们,只好在皇宫之外,进行掠夺。
八月十五、十六日的日记,是记著他们专拣贵金属物品,到八月十七日那一天,才提到了这两件玉器,记载得到那两件玉器的经过,记得相当详细,倒可以看一看:
“北京城真是富庶极了,这两天,每个人得到的黄金,都叫人担心怎么带回去,沉重的黄金,会妨碍人的行动的啊。
“昨天晚上,有人告诉我,黄金其实不是最值钱的,各种宝石、翠玉、珍珠,又轻巧,又比黄金有价值,还有字书,听说也很值钱,可惜我们都不懂。
“今天一早就出动,在这样充满宝物的城市,浪费时间来睡觉,真是多余,但可惜表面上,还要遵守军令,夜间巡逻本来是苦差,但是一到了这里,人人都自愿踊跃申请参加。
“早上,经过了几条街道,看起来,家家门户都东倒西歪,分明已经有军队进去过,不值得再浪费时间,我穿过了一条小巷子,看到了有两扇紧闭著的门,门上居然贴著一张联军司令部发出的告示,要士兵不要去骚扰这户人家。在这种混乱的情形下,以为一张告示就能保得平安,那真是太天真了。不过看来,这户人家还未曾被侵入过,我扯下了那告示,用手枪轰开了门,走了进去。
“我不知道那户人家的主人是甚么人,但猜想一定十分有来头,我一进去,就看到一个中年人,穿著可笑的服装 中国的盛装,见了我,就指著一盘金元宝,像是知道我的来意。
“一大盘金元宝,如果是在前两天,那足以令我大喜过望了,可是现在,黄金已太多了,我要些值钱而便于携带的东西。我呼喝著,又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