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缕衣-第7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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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圣上思念殿下甚重,数度迷厥,醒来仍不忘呼唤殿下。”立在床边的内宦躬身轻语。
徐离低首看病榻上的乾安帝,面色沉郁、焦虑,良久,抬起双眸,目光凝定说话的内宦,略有些疑惑,“公公是哪位?冯公公呢?素日多是冯公公侍候父皇,怎地不见其人?”
内宦躬身,恭敬回答:“冯公公日夜侍奉圣上,亦已病倒。奴才是姜倌,今日当值接替冯公公侍奉圣上。”
徐离点了点头,又低首看乾安帝。
“唔……”原本静静躺卧的乾安帝忽然含糊呓语,肢体颤动,撩开锦衾,露出一边胳膊,冷汗由额角涔涔而下。
“殿下……请殿下稍稍一让,奴才为圣上拭汗掖被……”姜倌惊惶扑到床边。
乾安帝微微抬起手,才寸高,又无力下垂。
“圣上——”姜倌急忙扶住乾安帝的手,轻唤:“圣上——圣上,您想要什么?您看,圣上挂念的七殿下从西疆赶回来!”
“……皇……儿……”乾安帝眼睛睁不开,嘴里断续呼唤。
“殿下……”姜倌喜极而泣,“圣上昏厥多时,闻道殿下回来,竟然醒了……”
“皇儿……”乾安帝又唤,手再度抬高,挣扎要起。
“殿下——圣上唤您哪!”姜倌连忙提醒徐离。
“儿臣在。”徐离近前,托住乾安帝手臂。
“皇儿……”乾安帝闭着眼,手指颤栗,胡乱摸索,触及徐离的手,含糊不清地问:“……是皇儿么?”
“是儿臣,父皇。”
“皇儿……皇儿……”乾安帝握住徐离手腕,突然扣紧脉门,随即怪笑出声:“嗬!嗬——皇儿,你回来了!回来得好——”
乾安帝的怪异举止令徐离一怔,动动手臂,身边的姜倌已然出手如电,封住他全身各处要穴。
登时,徐离全身僵硬,动弹不得。
乾安帝掀被而起,坐在床边,阴森一笑,手往脸上一抹——眼前,哪里还有什么乾安帝,分明是个易容改装的陌生人。
啪啪啪——
轻轻的击掌声由身后传来。
徐离回不得头。
“七弟,你回来了!欢迎!你平了西狄,劳苦功高,辛苦了!为兄应当重重犒赏才是!”
声音——是太子的。
随着声音迫近,身穿赤色常服的太子迈着悠闲的步伐踱入浩清宫,走到椅前,坐下,冲假乾安帝与姜倌招招手。
假乾安帝与姜倌扭着徐离,将他推到太子面前站着。
徐离全身要穴被封,但哑穴未点,尚可说话,他平静地看着太子,问:“皇兄此举为何?”
“为何?”太子一笑,身体往后一靠,姿态悠然无比,“七弟,你雄才伟略,前番收服北兹与夏,今次又平了西狄,扩疆土,安社稷,实乃大乾之栋梁!可惜,天下难容二主……唉!你我俱生于帝王家,生瑜便罢,又何生亮?蝼蚁尚且惜生,为兄迫不得已,惟有忍痛断手足!七弟切莫怨恨!”
太子言语,恳切而哀戚。
徐离注视太子,平淡地说:“成王败寇,古来如此。”
太子双掌合十,扬眉道:“七弟果然深明大义!父皇时常教导你我胸怀远志,你觊觎为兄诸君之位,为兄不怪你,此番你败在为兄手里,要怪——则怪父皇高估了你的本事,妄想怂恿你取代我!我——才是最有资格继任大乾皇位的人!”
“皇兄错怪父皇了,父皇从无废黜皇兄,另立太子之意。”
“七弟不必作态!你自小城府深沉,心思缜密,谋略过人,为兄所不及也。十六年前,父皇私下予你《灵霄心法》秘籍,助你修得神功;六年前,父皇暗令你成立无焰宫,排除豪强,唯我独尊,一统江湖,为的……岂非箝制我?我欲自保,只好找上东方龙与雨霖铃。东方龙名为三大世家之首,武林至尊,实乃无能之辈,赔上身家性命亦斗不过化身为淳于玺的你。雨霖铃一介女流,不成大事,端午日竟自作主张劫持父皇,授你话柄,更是几乎连累我。这两年,七弟扩疆土平外患,深受父皇倚重,你又有意拢络朝臣,于朝野之中广布眼线,连大内侍卫统领紫舞都是你的人,厉害!七弟权势遮天,令父皇只看见你的好,几乎视我为无物!我不得已,自请西征,征战劳苦,想要还朝却不得,与流放何异?父皇端午遭雨霖铃劫持毒害,原本与我无关,七弟暗诬我与她勾结,妄图借父皇之手废黜我!我远在西疆,回不得,留不得,无奈私潜入关,又遭你的人密报,令父皇动怒,幽禁我于深宫,废我储君权限,分明欲扶你上位。十六年前,七弟凭皇后宠爱,早有一竞皇位之意,十六年后,七弟处心积虑,几乎逞了心愿!幸而上天佑我!先发制人,占先机,七弟事事居我上风,为兄折服;所谓后发制人,断生机,七弟谋划再周详,终归败在我手里!你现今服了罢?”
太子一席长话说罢,吁出一口气,轻声细语:“如今,尘埃可以落定矣!”
徐离听罢,淡淡一笑。
太子也一笑,神情之间颇有些神往,“七弟的爱妃——名叫南宫汐是吧?当年华山比武大会,惊鸿一瞥,难忘音容。七弟修练《灵霄心法》,不近女色,出征时又教弟妹只身独居王府深院,岂非令佳人寂寞!为兄前时至府上拜访弟妹,不想七弟悄然将弟妹送往东都,为兄甚是遗憾,于是命三十万人马诚往东都相请,若请来及时,或可相送七弟一程!七弟将命赴黄泉,独留佳人,于心何忍?佳人终身所靠,长兄责无旁贷,你走后,我定然好生关照你的遗孀!七弟但请放心!”
徐离面色不变,平静地问:“皇兄命人攻打东都,原是为了夺取弟媳?”
“此其一也!其二么——”太子立起身,平视徐离,“七弟统领百万大军,实是非同小可,我不得已召你回京,以此解除你的兵权。你不回来,我判你抗旨虽然出师有名,却又惧你挟兵叛乱,着实担忧;你果真回京,怎么让你死得名正言顺,亦有些为难我了……唉!为兄无法,惟有以讨逆之名派遣兵马围攻东都,届时,七弟的尸首现于东都战场,亦算死得其所啊!为兄也好向世人交代。”
“皇兄好计策!敢问皇兄将父皇藏匿于何处?我既已行将就死,便让我最后见上父皇一面,如何?”
“也罢!你们父子一心,就死之前道道别,也是应该,随我来。”太子略略思索,大度答允。
第一百零二章 天牢囚
太子领先,姜倌与假乾安帝一左一右挟着徐离跟随在后,一行人出了浩清宫,向天牢行去。
快要走到天牢门口,太子忽然立住脚步,转过头,盯着徐离,问:“七弟生来身带奇香,此为何香,为兄至今犹未能辨清。”
徐离面色沉静,“我亦不知。”
太子又道:“七弟化身无焰宫主淳于玺,身上总是散发檀香与花香,何故?”
“很简单,佩带香囊即可。”
“七弟此刻……莫不成也佩带香囊吧?”太子若有所思,上上下下,来回打量徐离。
徐离不应。
“搜——”太子示意左右。
姜倌把手伸进徐离衣裳里,仔细摸索一番,又凑近徐离,鼻翼掀动,嗅了一会儿,报告:“太子殿下,未曾发现香囊,香味由肌肤散发。”
“果然是天生的……”太子逼近徐离,细细看他的脸,随后伸出手指,指尖戳戳肌肤,道:“七弟此次出征,颇有风霜之色,瞧这俊脸,不复往日丰神如玉了;这双大乾皇族最美丽的眼睛,多了血丝,憔悴沧桑,由不得人感慨啊!”
徐离微垂长睫,“战场上雨淋日晒、餐风宿露,回京途中日夜兼程,自不能与王府里养尊处优相比。”
太子点点头,“七弟说的是。风云际会,边塞动荡不安,便是号称大乾最温和最优雅的第一美男子亦须上战争,杀人如魔。”
“皇兄说的是。”徐离道。
太子哈哈一笑,吩咐守卫打开牢门,携徐离直入牢内。
偌大的天牢,只关押两个人。
这两个人各自关押在邻近的两间牢房里,其中一个头上套着铁制面具,无力靠坐在墙边,另一个血肉模糊,趴伏在地,都看不清面目。
徐离隔着铁栏细看俩人,胸膛渐渐起伏,面色生变,“你——竟然如此对待自己的父亲!”
太子哼一声,对牢内套着铁制面具的人道:“父皇幽禁我的时候,可曾想过失去自由的滋味?”
铁面人嘴里咿唔,听不清在说什么。
太子转边头,冲着另一间牢房的人喝道:“本太子再问你一次,你把传国玉玺藏匿于何处?快说!”
牢里的人一声不吭。
太子愠色满面,吩咐姜倌与假乾安帝,“再给本太子狠狠打!打到他愿意说为止。”
姜倌与假乾安帝应了,冲入牢里,掣出皮鞭,猛抽那人。
那人咬牙闷声,不肯发出痛叫。
姜倌与假乾安帝忽然停下手,禀道:“太子殿下,人昏过去了。”
“弄醒他!”
“是!”那俩人应了,拿了盆冷水,劈头盖脸往那人头上淋。
那人动了动。
“拉他起来!”
那人被姜倌与假乾安帝架住双肘,拖起,摇摇晃晃站着。他脸上血迹被水冲掉许多,一张脸模糊可辨,竟是…………
“紫统领……”徐离注视那人,讶然低呼。
“对!就是他——大内侍卫统领——紫舞!”太子道:“七弟,你很有本事,把自己的亲信也安插到了父皇身边!父皇在位多年,日理万机,辛苦劳累,我身为储君,理当分忧,这胆大包天的奴才竟敢偷走玉玺,藏匿起来!这——是你的指示罢?”
徐离冷眼看太子,“你为了皇位,父子手足之情也都不顾了。”
太子森然一笑,“顾他人,自己的命就顾不上了。”
紫舞勉强睁开肿胀的眼睛,扫视众人,看定徐离,身躯一震,“殿下……你……怎么在这里?”
太子哈哈一笑,手往徐离腰上一推,徐离身躯不由自主往前扑,撞上铁栏。
“殿下……”紫舞发了急,挣扎往前,隔着铁栏面对徐离,虎目蕴泪,脸现愧色,“殿下,紫舞无能,未能保护好圣上……致使圣上中逆子奸臣之计……身陷囫囵,如今,更是连累殿下也……”
徐离注视着紫舞,轻叹:“明枪易躲,暗箭难防,紫统领尽力便是了……天子乃天佑贵人,自当逢凶化吉!大乾七皇子,也不是轻易就能击倒的人!我——徐离玺好得很!”
“将死之人,大言不惭!”太子一掌击上徐离背部,五指揪住他的头发,拉直他的身体,喝令紫舞,“你的大小主子俱落于我手,快说出玉玺的下落!否则,我让他到阴曹地府里做继承皇位的春秋大梦。”
“殿下……”紫舞看着血丝一滴一滴沁出徐离的嘴角,目眦欲裂,“殿下……你怎样……”
“还好……”徐离身体微微摇晃,轻咳一声,吐出一口血。
“还好是么?”太子冷笑,一脚蹬倒徐离,靴底踩上他的胸口,低头笑,“七弟是要命还是要玉玺?”
“住手!”紫舞嘶声吼叫,“放开殿下!殿下……”
“我……没事……”
“说!玉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