逆子掘金记-第2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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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希望自己能多学点东西。”胡凯说。
“你有这种想法很好!积累力量的第一步就是学习。只有拥有了知识的力量才能向别人证明你的价值,尤其是曾经藐视过你、轻看过你的人,知识能引导你获得成功,而成功是让他们痛苦的最好方式。”
胡凯对我点点头,“对!就是要让我继母看看我是怎样一个人,在深圳混不出一个人样我决不回去。”
“很好!男人就要有这种性格。”
我的腿突然疼了起来,疼痛使我晕厥。痛苦从我的脸上暴露出来,胡凯很是紧张。
“需要我帮忙吗?”胡凯试图帮助我。
“你帮不了我!”我说,“把拐杖给我,我想下地走走。”
“那不更疼?”胡凯不理解地问。
“疼痛能磨练人意志,人没有坚强的意志,会什么事也干不了。”
胡凯于是把拐杖递到我床边,然后扶我下床,在胡凯的搀扶下,我拄着拐杖走了几步。
“真他妈倒霉!”我一边走一边骂,“我怎么会成了这副样子?我要是没有一副好的身体,以后怎么去面对他们?”
“面对谁?”胡凯问。
“我的对手!那些要打垮我的人,那些支配我命运的敌人。”
“是谁呀?”
“没有谁,是我随便说说而已。”
以后的几天里我一直在痛苦的边缘徘徊。残废对我来说难以接受,我的梦想当中没有残疾这一课。当我努力使自己的思想变得充实的时候,从来未曾设想如何面对残疾生活。真不能走路了吗?我把这种问题不断提给医生,得到的答案是恢复的概率很小。但这种回答不能使我满意。我决不能成为依靠拐杖生活的男子,在世俗的冷眼下接受怜悯。我时常这样想,我必须要靠自己的骨骼和肌肉站立行走在这个世界上,要完成我的梦想,去周游世界,去体会自然给人类的挑战,攀登雪峰、征服沙漠,我要与心爱的女人在海滩徜徉,在大海上畅游,在暴风雨中颤抖,我要领略飞翔的快乐,呼吸自由世界的空气。对我来说,残疾是不可能阻挡我完成这种少年的梦想。
我开始练习走路。这是我来到这个世界第二次学习走路,不知道我第一次开始走路的是什么力量促成的。对于婴儿时代的经历每个人都应该没有什么印象,当真正能有意识的时候,我已经开始东奔西跑了。而现在,当我开始重新站立起来,艰难地在地上如爬虫蠕动的时候,生命的意志在不断与疼痛搏斗,这种肉体的疼痛真是难以用语言表达。如果我不曾有过强壮的身体,不曾跳跃奔跑过,我如何也不会象此时万分羡慕有健全肢体的人。一个人仅仅有睿智的思想又有什么用?肉体对人类思想的舒展原来是如此重要,不成为一个残疾人真是难以了解其中的真理。
我住院的所有费用都由胡凯的老板负担。在这一点上我还是幸运的,我没有被扔在大街上,或是为没有金钱治疗伤病而苦恼。其间,医院让我通知家里,但我拒绝了,因为我不希望母亲看到我现在的样子。
两个月后,我可以下地拄着拐杖四处走路了。我感到自己继续住在医院里已经没有多大意义,于是与胡凯老板达成协议,他除了支付我住院期间的医疗和生活费外,另外再给我五万元的残疾补偿。
胡凯老板很满意,对我没有狠敲他一笔而感激涕淋。
我出院的那天,胡凯帮我办理了出院手续。当走过医院大厅时我在门厅的玻璃上看到自己弱不经风骨瘦如柴的形象,于是唏嘘了许久。
胡凯老板亲自开车送我。在车上胡凯问我今后的打算。
“你下一步要干什么?准备找工作吗?”
“你看我这样谁会要呢?”我说。
“准备打算回家?”
“不!”
“那你在深圳生活了?”
“我不会在深圳!”
“你到哪去?”
“我要去四川!”
“你四川有亲戚?”
“没有!”
“你去干嘛?”
“我要找个僻静的地方好好想一想!”
“你不会是看破红尘吧!”
“怎么可能!我要了解人活着到底为什么,我要思考长久以来困惑我心灵的问题。”
“你现在准备到哪里?”胡凯老板问。
“没有地方。”
“那就到我那里!”胡凯老板此时倒是很大方。
于是我暂时住到胡凯老板的公寓。
过了三天,我离开了深圳。
胡凯到车站送我。
“再见吧!”胡凯搂着我的肩膀说。
“谢谢你照顾我!”我握着胡凯的手说。
胡凯似乎有点恋恋不舍,“给我写信!”
“好!也许有朝一日我们还会在深圳见面的。”我随口答道。
第二天我就已经坐在去重庆的火车上了。
风从车窗外吹进来,我感到一丝的凉意。因为没有买到卧铺,所以我与众多路途劳顿的人挤在硬座车厢里。这时已是秋天,但天气依然闷热,车厢里弥漫着汗臭与烟草燃烧的气味。
我的周围坐了一圈从广东打工回家的人。他们原先在东莞一个建筑工地干活,因为工程资金不到位,包工头一气之下把他们都放了长假。
他们是四川达县地区的人,一口四川话。我在重庆上学的时候四川话学得很好,所以与他们很容易沟通。我假称自己是四川重庆人,是与他们一样到广东打工,他们丝毫不怀疑我的介绍,大家在一起谈天说地其乐融融。
他们中有一个瘦瘦高高、长相英俊的年轻人,年轻人似乎对我这个残疾人很有同情心,看到我拄着双拐,跛脚走路,干事很笨拙的样子,于是事事给我帮忙,倒水,取东西,有时我要解手年轻人也主动帮忙。在攀谈中我知道年轻人叫杨连成,年龄只有二十岁,初中毕业就出外四处打工了。先是到重庆,后又到成都,去年才到了广东东莞。从扬连成谈话中我了解到他家里有兄弟姐妹四人,扬连成是老二,上有一个大姐,下有两个妹妹,父母亲都五十多岁,是四川农民。
“你在广东哪里?”扬连成问我。
“在深圳!”
“干啥子工作?”
“跑业务!”
“干嘛又要回家哦?”
“这不是腿残了嘛!深圳呆不下去了喽。”
“咋子残的?”
“唉!车撞的!”我叹口起说。
“我看你好可怜哦!”扬连成同情地说。
“是萨!”
“你回家干啥子?”扬连成问。
“养养病喽!”
“你家在重庆市内?”
“不是!在农村!”
“你也是农民哦?”扬连成感到很惊奇。
“是萨!”
“我看不象哦!”
“哪个不象?”我问扬连成。
“手哦!你的手根本就是从没干过重活的样子。”
“是嘛?”我看看手,的确我的手光滑细腻,不象干过重活的人。“我家里让我好好读书,所以很少干重活。”
“你父母对你好哦!”
“是萨!”
“你一定读了大学喽!”扬连成用十分肯定的语气说。
“没有!我学习不好,没考上。”
“那你书不白读喽!”
“是萨!惭愧得很!”我故意显露出惭愧的神态。
“你还不如象我这样早早就出去打工,赚点钱比啥子强!”
“我要钱干啥子用,有吃有喝就行喽!”
“你不盖房子娶老婆?”扬连成瞪大眼睛问。
“还有哪个女娃要我哦?”
“你咋子楞个说?腿瘸了就不能结婚喽?”
“哎!女娃要是有你这样好就好喽!”我说。
扬连成瞪着眼睛看着我不说话了。
火车到了重庆,我该下车了。这时我已满身疲惫,由于没有良好的休息,我感到受伤的部位开始隐隐作痛,腿站立得更不稳了。扬连成帮我从行李架上取下行李,我要去接,扬连成赶忙往自己身上一背。
“我给你拿到车下!”扬连成说。
“那就多谢你喽!”我只背起一个小背包,拄着双拐跟在扬连成后面下了车。
“你以后有机会一定要到我家里来哟!”扬连成说着掏出本子给我写了个地址。
我接过扬连成递来的纸条,小心地放在上衣口袋里,“我一有机会就去你那里耍,你放心好喽!”
分手时扬连成握着我的手态度很真诚,我被他感动,这使我有一种被关怀的感觉。最后我站在月台上向车窗里的扬连成挥了挥手,然后背起行李,提着小背包,拄着双拐一步一步走出车站。
出了车站,看到自己又回到离别几年的城市,心中有一种激动和伤感。我独立的人生就是从这里开始。离开时是一个雄心勃勃的少年,满怀征服世界的欲望,回来却是满身伤痛、心灵倍受折磨的失败男子。原来健壮的身体现在却是残废,睿智的思想变得茫然,少年的冲动已被沉静代替,锐气已变得迟钝,持强好胜已成为过去。
我抬头仰望山上的城市,那熟悉的道路依然还在,整个外貌依然如旧。即便增添了不少高楼大厦,但依然不改我离开时的模样。我四年的梦幻之地,让我的生命机车充满动力的地方。今天,我把车又停靠在这里,我的油燃尽了,疲惫不堪,虽有勇往直前的心智,但已没了奔腾四海的能力。我需要休息;想在这里检修自己;想让自己重新拥有乘风破浪的勇气。
我要思索人生的意义!我默默地发出誓言,我要在这里忘掉过去,忘掉那个给我带来幸福和痛苦的女人,她的名字、她的容貌、她的声音、她的温柔、她的眼泪、她的欢笑,她所有的一切都要在这座城市被忘掉。我要重新设计自己的生活道路,再来一次重生。让我对上天做一次祷告,祈求天庭的雷电把我重新塑造;让我的思想透出智慧的光彩;让我的身体如铁打铜造;我要彻底改造我的性格,让它永远不屈不挠;我要拥有天使的眼睛,用它来把前方照耀;我要铸造一颗铁心,让我永远不会为软弱跌倒;我要紧紧抓住命运的咽喉,让它在我的铁拳下苦苦讨饶;我要重新站立起来,用我的双脚征服大地。
在南岸区市郊的一个乡村里我找到了一所要出租的房子。有两间,带厨房,房租很便宜,周围翠竹围绕,环境异常优美。
我每天早晨六点起床,首先锻炼自己,为的是让自己的伤腿复原。虽然我的骨头在医院时都已接起,但肌肉和撕裂的韧带没有恢复。医生告诉我,我的腿必须经过长期锻炼才有复原可能,但也只是一种可能。于是在医生给了我一线希望的那一刻起我就打定了主意重新成为一个正常的人。
伤残对我来说是不可想象的,决不能向这样一个恶魔屈服,我要成为一个完整的人,同情和怜悯我决不要得到,我要让自己强壮,要有充满刚阳魅力的身体,成为一个完整的生命。
在房间里我摆了一套健身器材,花了三千多块钱。按照医生给我制定的一套锻炼计划,我每天除了早晨在户外步行、踢腿、跳跃、拉伸肌肉以外,中午和晚上仍抽出时间用健身器材锻炼全身的各部分肌肉,这是一种和缓渐进式的锻炼,据说需要长期的过程。
在每天的其它时间,我在房间里读书,或是到竹林里散步思考问题,偶尔也到市里采购一些食品和日用品。我买了几件旧家电,冰箱、洗衣机、电视等等。
我自己做饭,这是我自小不曾干过的事情,但现实使我必须这样。对于习惯大手大脚花钱的我开始有了细致的经济计划,尽量减少不必要的支出,管理学士出身的我开始研究如何管理自己的生活基金。
我在小镇上订了几份报纸,于是每天早晨来回步行取报。在这个幽静的乡村里出现了一个跛脚的年轻人拄着双拐穿着短裤背心天天在三公里的小路上走来走去,刚开始人们用好奇的眼光看我,随着时间的推移,这个沉默寡言的年轻人的古怪行为逐渐就没人再去关注了。
重庆的冬天来临,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