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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部分

还阳-第18部分

小说: 还阳 字数: 每页40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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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来,应该是从树中迸出了两个活人来,才叫人吃惊的。可是由于那一男一女,太像真人了,在半开半闭的眼中,似乎有眼光在闪耀,而竟然是木头的,这就叫人惊上加惊!

黄蝉在定下神来之后,心知这档异事,实是非同小可,所以当场宣布,发生过的一切,列为国家最高机密。把那一男一女,搬入了密室,动员了许多专家,也动用了许多仪器,对这两座像进行研究。

研究的结果倒一点也不出人意表:人像的质地是白楠木,连确实的木龄都测出来了:六百四十一年。

这个准确的数字,给了黄蝉相当的启示。

她知道“神木居”是元朝建造,那两株树也是在相近的时间移植的,这数字正好吻合。

而且,她同样检查了大树,树龄是六百七十年,树心的木龄,则和人像相同。

那也就是说,两株大楠树,在成树之后约三十年,就发生了奇异之极的变化  在树干中间,开始生出一段新的木质,而在那段木质之中,又孕育了两个人像,经历了六百多年之久,这两个人像,才裂木而出。

这说明了什么呢?

黄蝉提出了这个问题,接著,是一个大大的问号。

资料至此,已简述完毕。

我先发表意见  举高了手:“保证没有成见。”

白素摇了摇头,表示不信,我道:“植物天然形成人形的情形,多有发生。人参、何首乌,多有人形。”

白素扬眉:“像到了这种程度?再好的艺术家,也造不出这样的雕像来。”我道:“鬼斧神工,大自然的杰作,不是人为所能及于万一。”

白素皱眉:“实际一点。”

我道:“植物会变人的例子也不是没有,多有花木成精的故事,《聊斋志异》中最多。也有传说之中,人参到了二千年以上,就会变成小孩子满山乱跑  也是赤身的,看来花木之精,不擅著衣。”

白素叹了一声:“别胡言乱语。”

我否认:“不是胡言乱语,这两个人像,说他们是树精也好,是树神也好,总之,和传说中的各种精怪,都可以发生关系。”

我确然是十分认真地在运用我的想像力,对这怪事作出假设。白素也不再说我“有成见”了。

她眉心打著结,我知道她正在设想什么,所以没有去打扰她。

过了一会。她才问:“原振侠医生曾说过,他认识一个怪医,曾经制造出一个可能是人蛙合一的怪物,他曾在黑暗之中,碰到过那精怪的皮肤,滑腻如同蛙皮?”

我立刻知道白素这样问的意思,我用力摇头:“蛙和人合一,还可以设想,因为大家究竟全是脊椎动物,而若是说动物可以和植物结合,这未免……难以设想。”

白素妙目盼兮,向我望来,我立时知道自己说错了话,而且,也立刻知道自己错在何处了!

动物和植物的结合,非但可能,而且早已实现。遗传工程学家把萤火虫的基因,和烟草的基因相结合,就产生了会发光的烟草。

而且,从理论上来说,生物的遗传基因,可以作无数的配合,如果把苹果和牛的基因结合,可以产生出牛角上会结出苹果的牛,或是树上会长出牛肉来的苹果树。

这门在近二三十年中,迅速发展起来的科学,在理论上来说,可以造出任何怪物来。

遗传基因工程学集中研究的是生物的“去氧核醣核酸”,简称DNA,那种隐藏在细胞中的东西,蕴藏著一组密码,包含了生命的全部奥秘。

人类的科学已经闯进了这个极度神秘的领域,虽然才起步不久,但是前程之广阔,可供想像的天地之宽广,已经令人神为之夺,气为之窒!

我这时,只是略为想起了一些,已经禁不住脸色苍白了起来。

白素缓缓地道:“你想到一些什么了吧。”

我道:“不具体,但是……至少,动物和植物是可以结合的。”

我说到这里,陡然吸一口气:“和黄蝉联络。”

白素立刻拿起了电话来,看来,她早已知道,在我看完了全部资料之后,必有此举。

电话一通,就听到了黄蝉的声音:“全看完了?”

我和白素齐声道:“全看完了。”我加了一句:“资料好像还不完善。”

黄蝉立即道:“再完善的资料,也不如亲眼看实物的好,卫先生,你说是不是?”

我想了一想,才有了回答:“请你先到我这里来一次再说。”

黄蝉立时答应,不到半小时,她就来了。在她来之前,我和白素,又各抒己见,作了一会讨论。

黄蝉一到,我开门见山就问:“你究竟有什么目的,非要探索那一男一女,两个‘木人’的秘密不可。”

黄蝉没有立刻回答,白素柔声道:“你不说,他不会再继续下去。”

黄蝉咬了咬下唇,神态极动人,她昂首甩发:“好,我说  怪事发生之后,我作了报告,一个首长看到了报告,也来看了那两座像,他认为,那两个确然是树神,是吸收了大树经数百年的精华,修炼而成的。”

我又是好气,又是好笑:“那又怎样?把他们煮汤来喝,可以延年益寿?”

(十二)异种生命

黄蝉苦笑:“不,首长认为,那两个树神,应该可以有生命,他下令要我设法令他们还阳。”

我要竭力忍著,一句粗话才没有出口。

我的神情自然不屑之至:“怎么乱七八糟的,什么叫‘还阳’?木头人根本没有生命,没有灵魂到阴间,如何能叫他们还阳!”

黄蝉直视著我:“那位首长的想像力很是丰富,他认为,一定是早几百年,有人进入了树身,潜身树中修炼,本来是有生命的。”

我瞪著黄蝉:“当然是有生命,树的生命。”

黄蝉却道:“人的生命。”

我仍然瞪著她:“那位想像力丰富的首长,如何想像两个木头人会有人的生命?”

我语中有讽刺之意,那是谁都可以听得出来的。黄蝉侧著头:“他的假设,也可以说是我的假设  至少,我同意了他的假设  ”

一直以来,黄蝉不论说什么,都十分直截了当。可是这几句话,却说得拖泥带水,啰嗦无比。

我皱著眉,正想表示我的不耐烦时,白素已然道:“我明白了,这假设,确然大胆之极,简直是难以想像的想像,你和那位首长,都了不起,确然想像力丰富之极。”

我更是有点恼怒了  连白素的说话也变得这样不明不白起来,这绝不是她一贯的作风。

我向她望去,一和她的目光接触,我就立刻感到,她的目光之中,含有责备之意。我怔了一怔,先想到的是:怎么我没有怪她,她倒反而怪起我来了?

继而一想,莫非是我疏忽了什么,应该想到的,却没有想到?

再接著,脑中灵光一闪,我也想到了  那几乎是难以想像的想像。

我张大了口,刚才我还嫌黄蝉和白素说起话来,不明不白,现在我比她们的表现还要差得多,我竟然张口结舌,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还是白素先开口,她对黄蝉道:“你们研究的时间长,一定已找到了适当的语句,可以把这种设想表达出来。”

我连连点头,表示同意,因为一时之间,我确然找不到适当的语句去表达。

黄蝉一字一顿,用她那动听的声音道:“我们认为,若干年之前,有人把人的最初生命形式,和树的最初生命形式结合,使它们一起生长,这才形成了如今这种奇异之极的现象。”

黄蝉的话,说得再明白也没有了!

人的最初生命形式是什么呢?

是一枚受精卵子。

树的最初生命形式是什么呢?

是一粒雌雄结合了的花粉。

日后,极其复杂的生命形式,都从这最初的开始演变出来。

而在这最初的开始之中,已经固定了生命日后演变的一切过程。

受精卵会变成人,花粉会变成种子,成为大树。

如果在最初的开始,就令它们结合,把两者的遗传密码混合,那么结果会发生什么样的演变?

当初进行这种混合的人,不知道是不是能预见到今日的情形?

今日的情形是:木中有人,人中有木,孕育成熟,木还会把人“产育”出来,分明是人,却全是木质。全是木质,却又分明是人。

这样的人,是不是有生命?

能令这样的人有生命,是不是可以说把这种人的灵魂找了回来,在某种意义上来说,也就是令这种人“还阳”了  由木头人变成了活人!

刹那之间,我的思绪紊乱之至,我甚至想到,这样的“木人”,会不会在阳光、泥土、水分的作用下,生出根和叶来,又由木形人,变成人形木。

我的思绪,杂乱无章,想到哪里是哪里,我相信白素,甚至是早已有了这样设想的黄蝉,这时也一样思绪紊乱,因为事情实在太“不能想像的想像”了。

我当然有极多的疑问。在众多的疑问之中,我最先问的一个是:“有什么目的?”

要令人形木,变成有生命,目的是什么?

黄蝉吸了一口气:“树木的遗传基因,可以使树木的生命,延续好几千年,而人的遗传基因,使人的生命,在六十年之后,就进入了衰老期。”

我抬起头来,长长地呼出了一口气,我明白了,目的是老课题:长生不老。

人为了追求“长生不老”,用尽了方法,从来也没有成功的公式  个别人“成仙”的例子,也确然是由于遗传基因得到了彻底改变的结果,但是想到利用树木的长寿基因,那真是古怪至于极点了!

我苦笑:“确然,那两个人已经得到了树木的生命形式,可以好几千年不衰老,可是,这种形式的长生不老,又有什么意思?”

黄蝉的语调有点急切:“他们既然有树木的遗传,也必然有人的遗传,要是能令他们恢复人的遗传,也就等于令死人还阳,成了活人!”

我不由自主摇著头  事情更怪诞了,如果能做到这一点,那么,这个人的肌肉组织是木质的,骨骼也是木质的,内脏又是什么质地的呢?

是不是有的地方,组织如人,有的地方,组织如树?

如果这样,那多半骨骼是木质的了。

我忽然又想起,在中国的骨伤医术中,有“柳枝接骨”之术,植入骨中的柳枝,会被钙化,成为骨骼。这两个木质人,是不是也会有这种变化?

我感到晕眩间,黄蝉道:“我们感到,这种事全然超越了人类的知识范围,只有请卫先生来一起商议,才可能有结果。”

我勉力定了定神:“可是你们所用的方法,也未免太迂回曲折了。”

黄蝉苦笑:“你该知道你的‘保护罩’是多么难以攻得破,我们也是不得已。”

我“哼”了一声:“我的保护罩算得了什么,有比我更懂得保护自己的。”

我这时,已经想到,这桩奇事,既已发展到了这一地步,我想要不参与,已是不可能的了。

但是,我自度并没本领彻底解决它。虽然我可以作出若干假设,但都不能真正解决问题,而我心目中,已有了一个不必解决这宗怪事的好所在,这个所在隐秘之极,所以我在说出来之前,先有了那两句话。

那句话一出口,我忽然觉得白素伸指,在我的腰际,轻轻点了一下,那是她在示意我不要再继续说下去  她在作出这样的示意之前,当然知道我将要说些什么,由此可知她的想法和我一样。

白素一方面阻止了我的话,一面已在问黄蝉:“相信你们不单有假设,而且必然已经绕著这个假设,作了不少研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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