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了讲坛-第6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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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哈哈哈哈……”吴雁南锁好门,笑得直不起腰了。
“你干什么呀你?”梅思月莫名其妙地问。
“我用陈静手机给刘正良发了信息,不仅发去了那条信息,还加了一句‘你好吗我是陈静,这是我新买的手机号码’。”
“怪不得你要她手机呢。”梅思月恍然大悟地说。
“好了,宝贝,有人要旧情重提了。”
“你这么有把握?”
“你没看到刘正良信息回得有多么及时吗?陈静收到信息又是多么激动!”
“那你是这个月下老人了,我聪明的老公,据说人每说好一个媒,就能多活十年,是真的吗?”梅思月由衷地赞美着自己的丈夫,又天真地发着问。
“你说呢?要真是那样,过去那些专职媒婆岂不是个个都要长生不老了?”吴雁南笑着说。
“去,什么媒婆,好难听的。”
“那么,宝贝,你想活多少岁呀?”
“比你少活七岁。”
“你会长命百岁的。”
“不,我就要比你少活七岁。”
“好好,那我就活他个一百零七岁吧。”
夫妻俩都孩子似地笑了。
二
第二天下午,吴雁南没有课,便揣上电费单,来到供电所的缴费处,把自行车锁好进了大厅。前面有几个人在排队,吴雁南也按顺序等了一会,交完费用,走出来,却发现原来停放自行车的地方空空如也,丢车的意识让他的心立即抽搐起来。他茫然四顾了好久,观察了好久,他用眼光把来来往往的自行车抚摸了好久,但没有一辆是自己的跨下坐骑了。
吴雁南心里绞痛得厉害,越来越失望,越来越难过。他也不想立即回家了,索性在供电所门前的路边坐下来,用目光来来往往搜寻着街上的自行车。他知道不可能有自己的车出现,他想回家,却不知该跟妻子怎么解释。他就这样一直在供电所门前坐到人家下班,等到所里的人走得一个不剩,他才想起来必须回家面对事实了。他站起来,却看见门前停着一辆自行车,在有些昏黄的光线里看得还算清晰。渴望自行车失而复得的心情让他想到,可能是刚才有人骑错了或者临时有事借骑了一会,现在不是还回来了吗?他赶紧走到自行车旁边,却发现不是他的那一辆,但他立即有种理智全失的感觉,他只想再拥有一辆自行车。于是“怒从心头起,恶向胆边生”,吴雁南颤抖着打定了一个主意。他向四周观察了许久,发现没有一个人,就顺手牵羊,跨上那匹上帝抛来的宝马疾驰而去。
回到家,吴雁南的双腿不住地打颤,喉结发硬。但很快,他又镇定自若了。他想,不是我偷车,即便是,也不过是把自己失去的东西拿回来。只是让人意想不到的是,做偷儿原也如此简单!再后来,他不禁有几分骄傲起来,不管怎样,这一壮举对自己传统本分的人生来说,当是一种超越啊!
但他还是不能坦然地面对妻子,当他把这些情况结结巴巴地告诉梅思月时,梅思月先是沉默了一会,既而又说:“丢就丢了吧,不过你这辆车是怎么来的?”
“是我停自行车旁边的,我等到天黑,这辆车没人要,我就骑回来了。”
“可能是小偷故意放在那儿的,看上去也象,因为这辆车的确太破了。”梅思月下着定论。
“那就是小偷故意放在那儿的了。”吴雁南重复着妻子的话说。
之后,吴雁南就只能骑着“偷”来的“宝马”上下班了。可是,很快他就发现自己有多么不划算。是啊,既然也做了一回贼,为何不偷一辆新的呢,这辆老爷车,骑着真他妈的受罪!但是,可怜的吴雁南,如果有人再放一辆新自行车,机会再好,他也不可能再有推走的勇气了。
丢自行车是吴雁南入秋以来的第一个大不幸。虽然梅思月不说什么,甚至还用破财消灾之类的软话来抚慰他受了重伤的心灵,但他总是耿耿于怀,至少他渴望自己能不知怎么的拥有意外的五百元钱,给妻子再买一辆原样儿的。但他没有这笔钱,梅思月不上班,富农镇早已断了自己的一切经济香火,从今年九月份开始,一家人的全部月收入就是吴雁南一节课的十五元钱,一个星期十节课,特好计算,每个月打进工资卡的就是六百多元钱。妈的,西湖中学真做作,六百元钱还在这学期给他办个户头,月月往里打工资。说出去恐怕会笑掉诸如江丽、何涛等人的大牙。但幸好这一对夫妻上半年调到市电视台了,去年淮河大坝救人事件,县里给何涛颁发了见义勇为奖,何涛没多久就把车卖了,买了一辆新的,他们能这么快调进市里,据说和那一次的见义勇为不无关系。
当然,就算他们还在叶县,吴雁南也不会跟他们在一块谈收入的。你想,一个园丁,人类灵魂的工程师,怎么能动不动就谈钱呢,俗!
但是,钱又委实是个好东西,至少现在如果有,妻子的自行车就能失而复得,他就可以堂而皇之地对别人说“旧的不去新的不来”。还有,好些天就听到房东老头来给夫妻俩吹耳边风了,说是自己的女儿女婿在深圳发展得很好,不打算回叶县了,想把这老房子卖了,按市场价来,多少钱都行。吴雁南也试探地问过他,多少钱都行,到底得有个数字啊。老头便说五万,吴雁南跟几个要好的朋友说了,都说可以买。其实不问别人,吴雁南也知道可以买,人家上下四间大房子,还有一个小院子,厨房卫生间一应俱全。现在房价稳定,他愿意五万块钱卖,要是房价稍微往上涨涨,这一处房子没个八万九万的提都别提。
三
“我真想买这房子。”一天中午,夫妻俩吃饭的时候,梅思月又提起了这事。
“我也想啊,可是我不想到处借钱,再说了,能不能借得到也是个事,就算借到了,什么时候还人家啊。”吴雁南说。
“也是,奇奇要花钱,家里也没有什么进项,那就算了,我不过随便说说。”梅思月说。
“等等吧,再过两年……”吴雁南一点底气没有地安慰着妻子。
“好啊,再过两年。”梅思月毫不情愿地附合着丈夫的话。
“吴老师梅老师,你们都在啊。”房东商老头又来了。
“是啊是啊,商叔叔,你来坐。”夫妻俩赶忙站起来。
“哦,不坐,我今天来,有件事想跟你们说一下。”
“什么事,你只管说。”
“这房子,我卖了,过两天人家就要搬进来。”
“是这样啊。”夫妻俩一时都有些呆了,仿佛觉得别人来买这房子特不应该似的。
“你们看——”老头肯定是希望这家人别误他的事,快快搬起,但又碍于情面,只好支支吾吾地说。
“没事的,我下午就找房子去,你卖房子是大事,我们不能耽误你呢。”吴雁南说。
“但不知,您卖多少钱呢?”梅思月突然问。
“五万。”老头说。
“哦。”夫妻俩的心都抽搐了一下。毕竟啊,在这儿住了快两年,感情是有的,而且说心理话,如果有钱,他们是真的想要这座房子啊。但现在,转眼间,就要物归其主,他们能做的,就是赶快走出这房子,带走一切破东烂西。往后,再也找不到理由走进来,说到底,和这里熟悉的一切,说永别就要永别了。
“唉。”夫妻俩当着老头的面叹着气,心照不宣地苦笑了笑,弄得老头倒不好意思起来。
“我一直希望你们能买下来,没办法,女儿那边催得紧,让好歹都卖了它。”老头说。
“没事,没事,你把剩下的房租算好,跟买家说一声,我只要找到房子就搬走,应该不会耽误太长时间。”
“这个我已经跟他们说了,他们已下了定金,这两天就办过户手续,缓几天没问题,但缓得太久了恐怕也不太好。”
“这个我知道。”吴雁南说。
商老头便算好了房租,梅思月跑楼上费了半天劲才送下来几百块钱。老头接了,又是催他们搬走又是说些不好意思的话,终究还是比较满意地走了。
对于相对平静的生活来说,这也算突然间起了波澜,有点瞬息万变的意思。老头走后,梅思月难受得一声接一声地叹气,叹得吴雁南也跟着伤心了,说:“思月,我对不起你,结婚这么多年,没能让你过上好日子,连一间房都买不起。”
要是平日,梅思月一定会反过来安慰丈夫,说自己不怕,只要一家人平平安安,房子总会有的。但今天的妻子,毕竟是个女人,所有的闷气堵在胸口,就说不出什么温柔的话了。
“你看我们的日子过得像个什么?”梅思月哽咽着说。
“我——”吴雁南不知说什么好。
“今天搬到这,明天搬到那,逃难似的,你觉得这样很好吗?”梅思月继续说。
“那有什么办法呢?”
“没法过了呀!”梅思月叫道,继而掉下了眼泪。
吴雁南没有心思安慰妻子,也见不得她那伤心至极的样子,就说:“我下午没课,出门转转,看能不能找一处房,不管怎样,我们是不可能赖在这儿的。”
梅思月抬头看了丈夫一眼,表示了默许与赞同,吴雁南便推上那辆越骑越不顺意但又必须得骑的自行车出门了。梅思月也擦了眼泪,毕竟日子还得过,碗没洗,奇奇也还没喂奶呢。
吴雁南并不知道哪有出租的房子,也没有一点寻找的方向,在街上骑着车溜达了一圈,不多久,却坐进了西湖中学四楼的体育组办公室里。
时间还早,没人来,他想趴在桌子上睡会觉,可是怎么睡得着?就坐起来,想了想,掏出手机,编辑了一条信息,先发给王子俊,又发给周思前、刘正良,再发给其他一些觉得能发的朋友。刚发完,王子俊来电话了,吴雁南立即把电话挂了,然后给王子俊打过去,这是他多年的习惯,因为手机接电话要钱,但电话不要,这样做可以为来电者省下几毛钱呢。他就是这么个细心人,可是,细心人却没能细心下买房子的钞票。
“雁南,你又要搬家是不是?”王子俊显然刚读过短信。
“是呀,人家房子卖了。”吴雁南说。
“卖了?卖了多少钱?”
“五万。”
“这么便宜,老头有病啊?”王子俊惊讶地说。
“老头没病,人家女儿在深圳挣到钱了,贵一点贱一点不在乎。”
“那你怎么不买?”王子俊问,语气里更是惊讶。
吴雁南觉得王子俊这惊讶的语调让自己心里更难受极了,仿佛觉得自己比便宜卖房的人更有病,但也只好如实说:“没钱啊。”
“那你准备租什么样的房子?”王子俊也意思到了穷同学的尴尬,说道。
“能住就行。”
“我倒是知道几处,不过今天下午没时间带你去,明天下午行不行?”
“行,明天下午我去找你。”
“好吧。”
王子俊挂了电话,吴雁南呆呆地发了一会愣。他仿佛看到挂了电话的王子俊正遗憾万分地摇着头,跟老婆叹息吴雁南的错失良机。但也没办法啊,人生有太多的机会总是自己眼睁睁看着离去的。对吴雁南来说,太正常了,就像常生病的人,这回又头痛了一次,妈的,算个鸟事!
“哎,你怎么来了?”随着话音,芮敏已经款步进来,坐下了。
“哦,没事,你呢?”吴雁南掩饰着内心的不安说。
“我下午来给学生测验,专门跟其他老师调的课,三个班可以一起考。”
“哦。”
“你好像不大舒服,脸色很难看呢。”芮敏说。
“是吗?”
“是。”
“不过我的身体健康得很。”
“人不舒服不一定非要是身体,还有这儿。”芮敏总会有一些和常人不一样的思想,她把手放在自己的胸脯上说。
“是啊,我有点不舒服。”
“怎么回事,能说说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