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乃伊七号-第1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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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到下午三点,我们还没有发现什么可疑的人。依我看来是没有什么希望了。一张张脸在我面前经过,川流不息。像这样盯上几个小时,实在令人疲劳不堪。在四点钟时,我对雷利说,我非得出去呼吸一些新鲜空气不可了。
我走出小间,漫步通过走廊。我在大厅里溜达着,一面留神观察。观众中有的是夫妇,有的是全家,还有些十几岁的青年。我走出大楼。外面阴霾满天,十分寒冷。
我回到展览会的中心地带。这时,我有一种奇怪的感觉,就好像自己被什么人目不转睛地盯着似的。我立刻止步观看,但没有发现什么情况。我信步超前走去,那种感觉仍没有消失。肯定有人在盯着我。
有一个老太婆正走过门厅。她头上抱着披巾,弯腰曲背,步履拖沓。我一眼看到她向我凝视了一下,然后转过身去,随着人流走开了。奇怪,在她身上好像有什么东西怪熟悉的。
我刚想嘴上去,她已一摇一摆地钻进人群。我动身追赶,却觉得我的动作及其缓慢,尽管我使劲加速,我同她之间的距离却未见缩短。
这里的门厅已经变窄。博物馆的一名守卫正向我们走来。我想大声招呼他,但又怕他把我当成傻瓜。我们举办这次展览会不是为了要抓一个老太婆呀。
她突然不见了。与此同时,我的手脚也突然利落了。我用全速朝那个守卫跑去,但赶到那里一看,她早已无影无踪。与她同行的人群已走近出口。我只好转身回去。有一点肯定的:她决没有在那守卫面前走过。但她在哪儿呢?
博物馆大楼的一翼,有一条走廊,已被绳索拦住。除了远远的尽头处有些亮光以外,这条走廊一片漆黑。我定睛观看,发现一条人影时时把那亮光挡住。
我穿过门厅拼命追去,只见墙上挂着一张张及其巨大的、色调暗淡的画像。沿着走廊排列着一座座雕像,在阴暗的光线下犹如一个个真人。
我听到前面有动静。果真有人在我前面走动。我头上冒出汗珠,脖子上的汗毛直竖起来。在昏暗中,那小老太婆的形象在我的记忆里变成一个巨大的幽灵。
我放慢脚步,静静地向前走去。走廊里的陈设已有了改变。贴墙放着一个个玻璃柜。再过去便是一道大门。露着一条门缝,里面漆黑。我一步垮了进去。
喀嚓一声巨响。一道白光照的我眼花缭乱。原来前面有一道银幕,此刻放起了电影。一辆火车在银幕上奔驰而过。一个人声在昏暗中喊了起来。
欢迎诸位来参观。你们现在看到的是一部有关我们人类的影片。众所周知,人类文明的进展是及其迅速的。本片将介绍……
我后退一步,使劲把门关上了,只觉得双手直颤,口干舌燥。见鬼!我大概要死了吧!
我刚要回去,又听得前面一阵急促的脚步声。我心烦意乱地跟着跑,其实我已经不想再追踪了。
在走廊的拐弯处,我停了下来;睁大眼睛仔细观望。在昏暗中,只见一个模糊的人影紧紧贴在墙上。也许是一座雕像吧。到底是不是呢?
我慢慢朝它移去。这时我的脑袋碰到了什么东西。我沿墙往上一摸,摸到一个长长的、木制的东西,好像是一根长矛。我使劲一拽,把它摘了下来。
我握着长矛,又向前挪去。
“别动!”我唤了一声。
与此同时,我觉得它动了。事后回想起来,我始终没有弄清那里果真有人,还是我神经紧张而造成的幻觉。当时我出于自卫,也由于三分惧怕,便挥起长矛朝前劈去。刚抡过头顶,我便觉得用力太大,但要收住已来不及了。啪地一声,木制的长矛打中了什么东西。在一片昏暗中,只见有样东西朝我飞来,露着白森森的牙齿,铜铃般的巨眼。我赶紧要躲,但脚下似乎生了根,动弹不得。直听见轰地一声巨响,一个黑东西迅猛地冲了过来,立刻把我压倒了。
第四章
知觉恢复得十分缓慢。它好像黑屋里贴墙放着的一盏闪烁的灯,但可望而不可及。我不知道自己昏迷了多久,只知道有人在呼唤我的名字。
“布赖恩……布赖恩,你醒醒……布赖恩,你觉得怎么样?”
我伸手一摸,觉得自己前额湿淋淋的。走廊里的电灯已经扭亮。我躺在地下。雷利教授正俯身看着我。一个巨大的、用沉重的柚木雕成的假面就在我身旁。假面的嘴里镶着鲨鱼的利齿,代替眼睛的是两个大贝壳。
我觉得头昏,便使劲摇头,似乎能把这种眩晕的感觉摇出脑袋。
“最好送你去医院,”雷利说,“应该缝几针,再用X光检查一下。
我又摸了摸,手指滑到什么硬东西上。天那,这是我的颅骨呀。我的太阳穴上裂了个大口子。
“到底怎么回事?”我问道。
“这个假面掉在你的头上。”雷利道。他伸手抬起假面的一头。看上去,它大概有40磅重。“你能活着就算是万幸了。”
我尽量回想我都干了些什么,怎么会到这里来的。我好像追过什么人。
那盏灯又暗淡下去。在我晕过去以前,已听见有人说:“我看最好叫一辆救护车。”
“喂,布赖恩,你好吗?”雷利教授在他的办公室里问我。这是第二天的下午,他见我已能随便走动,感到十分高兴。
“我觉得挺好,”我答道,“有什么消息吗?”
“没有。你现在还能想起什么吗?”
说真的,我现在能想起来的还不如以前多哩。
“你在医院里对我们提起那个老太婆,提起男人的鞋子,提起你在黑暗的走廊里追什么人。”
我搜索枯肠,想把一鳞半爪的记忆拼凑起来。但我在苦苦思索时,只觉得前额一阵阵跳痛。
“这很可能是木乃伊七号。”雷利道。
“唔,”我咕哝一声,“可是我让他跑了,真遗憾。”
“你把那祭奠时用的假面具劈了个口子。”
“那倒也不错,对我是个安慰。”我苦笑道。
“你在墙角站着的一具木雕像上也劈了一大道凹痕。”雷利两手放在脑袋后面,身子朝椅背一靠。“这次我们同他近在咫尺呀。我看我们以后未必再骗得了他了。”
“起码可以肯定他如今就在附近呀。”我提醒道。
“也可以说他曾经在附近呆过。”雷利答道,“假如这就是木乃伊七号,他跟你离得可真近。”
“你就别提我吧。”我抚摸着脑袋说道。
“你觉得自己能恢复工作吗?”他问道。
“你指的是医院里的工作吧,我在明天查病房时还要报告一个病例哩。”
“那么,今天呢?”
“他们挺关心我,给我下午半天休息,”我答道,“只是脑震荡罢了,不要紧。”
“好啊,”雷利早已考虑起别的问题来了。“语言实验室给我们打了个电话,他们在翻译工作上显然有了什么进展。”
“这消息不错!”我把自己的头痛置诸脑后了。“你想要我去核查一下么?”
“如果你身体行的话就好了,要不然我明天早晨第一件要干的事就是这个。”
“我现在就可以去。”我站起身来。
他点头赞许,然后在办公桌上找出一封由一家放射性同位素实验室寄来的信。
“或许语言实验室能帮助我们弄清一些真相。”
原来在解开裹尸布以后不久,我们就把木乃伊七号的一些骨组织标本送往一家同位素实验室,用放射性碳来作年代测定。“给那只狒狒身上的骨标本测定的结果是公元前2700年,”雷利说道,“这与大金字塔建造的年代大体相同。木乃伊七号的石棺内的一些木头和墓室里的一些碎木片,测定的结果也与此相同。”
这已不是新闻了。“致死者的信”、古墓壁画上的图形文字、小金字塔的年代测定,都表明木乃伊七号处于那个历史时代。公元前2700年,距今约四千七百年。如果测定的结果少于四千五百年,那就成问题了。可是我对雷利下面一番话却毫无思想准备。“碳14集中在一个范围内,”他从信封中抽出一张很小的图像,“木乃伊七号的骨标本所测定的结果,大约是二万七千年。”
我清了清嗓子,“这大概有错吧?”
“我们核查过三遍啦。”
“这肯定是实验室的错误呀。”我说道。
“实验室不承认有错。他们用他们手里的标本作为对照,再次核查过。他们始终坚持这个数字:二万七千年。”
“但这是不可能的呀!”我不服,“他们把他推到史前时代去啦。那时还根本没有文字和书写哩。他是在胡夫的时代下葬的,这一点很清楚嘛。”
“不错,一点儿也不错,”雷利答道,“如果他生活在二万七千年以前的话,也许是后来埃及人发现了他的尸体,然后把他再次埋葬的罢了。”
“不可能!”我摇头道,“我们有许多资料,都说明他生活在胡夫的时代。他能读能写图形文字啊。同位素的测定肯定是错的。”
“这我都同意,”雷利道,“在道理上说不过去。这家实验室把报告寄来以后,我又送去其他的标本。你看看最近的几份报告。测定的结果依然一样。”
“这简直荒谬绝伦!”我又摇起头来,“难道你相信这结果吗?”
他斜睨着我。“不,当然不相信罗。”他答道。可是他的回答似乎言不由衷。
第五章
我来到计算机语言实验室时,头脑刚刚开始清醒。斯潘泽雷里还在搞那套“巴比通天塔”的程序。我找到他的时候,他正注视着屏幕上一连串飞驰而过的口语字母。
“我的天哪!”他一见我的模样便惊叫道。“你出了什么事了?”
“摔啦。”我勉强一笑。
“够呛,”他说道,“是雷利教授派你来的吗?”
“他说你搞出了什么成果。”
“不错,正是这样,”他兴奋得摩拳擦掌起来。他站起身子,把我领到一间小屋,屋里摆着耳机、控制台和显示屏幕。我们可以在这里听录音磁带而不干扰大屋里的人。
我戴上一副耳机。斯潘泽雷里在控制台的打字机上打了一番,屏幕上便显出字来。
巴比通天塔显示。口语表达。
木乃伊七号录音磁带。埃及语。
他按了一个键钮。又出现一行字:
翻译
耳机响起了另一种外国语。我听了半天才明白,这是日语!
“对不起,”斯潘泽雷里忸怩地微笑道,“我忘了把另一程序上的日语表达指令关掉了。”
他重新开始打指令。
巴比通天塔显示。口语表达。
木乃伊七号的录音带。埃及语/英语
磁带飞速地往回倒,卡嗒一声,它停住了。接着是一阵嗡嗡声,持续了大约10秒钟。然后木乃伊七号的口音响了起来,用的是英语,模仿着麦克德米特和雷利之间的谈话。
“该死的表,准是停啦。你们的表是几点?”
“一点三十五分……不过这肯定不准。”
每句话都重复一遍。我惊呆了。
斯潘泽雷里把机器关掉。“真是不可思议,”他说道,“这位古埃及人的脑子简直像个录音机。”
斯潘泽雷里在控制台上按了好多键钮。耳机里吱吱尖叫了几声,木乃伊七号又说起话来,但他说的话根本无法听懂。他说了好几分钟才停。然后呻吟一声,木乃伊七号又陷入深度的昏迷。斯潘泽雷里停住了录音带。
“我们把这6个小时的录音带都仔细听过,”他说道,“有几段带子时间很长,可他一句话也没有说。还有几段,他的思路很乱。我们辨别出三种显著不同的语言。他开始说的第一种语言是英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