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翻天-第62部分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街上的行人不知出了什么事,生怕惹祸上身,也拼命往前跑,周春强走出老太婆家门时周遭安静得如同午夜,只有大耳朵和那两匹马梦境般呆在路旁。
“团总,出了什么事?”
大耳朵拎着驳壳枪匆匆跑来。周春强黑着脸跃上了他的大黄马,扬鞭甩了个响亮的唿哨,负痛的马儿啸叫着飞驰而去。大耳朵的坐骑也跟着奋蹄直追,留下大耳朵站在街中央发傻。
团总这是怎么啦?大耳朵正疑惑间,看见老太婆扶着血淋淋的翠英挣扎着走出来。他愣了愣,接着打起飞脚闪进旁边的小巷,像匹受惊的马似的狂奔而去。
红翻天 第三十章(1)
转眼到了10月,中央苏区的形势越加严峻。9月19日中央人民委员会主席张闻天发出了《关于边区战区工作给各省各县苏维埃的指示信》,对边区战区、省县苏维埃政府的工作做了布置。29日张闻天又在《红色中华》报239期发表了《一切为了保卫苏维埃》的署名社论,向苏区军民说明鉴于当前形势,“我们有时在敌人优势兵力的压迫之下,不能不暂时放弃某些苏区与城市,缩短战线,集中力量,求得战术上的优势,以争取决战的胜利”。10月3日《红色中华》第240期又发表了中共中央和中央政府联合署名的《为发展群众游击战争告全区民众书》,号召全苏区群众武装起来,开展游击战争,保卫自由和土地,保卫苏区。
一时间众说纷纭,各种猜测和小道消息满天飞。一些地方干部心里悬了空,他们三三两两的借汇报之机上云石山,闪烁其词地打听着下一步的工作计划,可得出的结论无非是红军要打大仗了,要他们按照中央的统一部署继续扩红、借谷,加班加点翻造修理枪械。这种答复显然不能让打探消息的干部们满意。可不是嘛,自从中央组成“三人团”之后,许多原本比较公开的东西皆成了机密。
红军的处境随着根据地的缩小越来越困难。剩下的根据地,在国民党的铁桶合围中能否坚持下来,谁心里都没有谱。奇怪的是大会小会从不公开讨论,报纸上还一如既往地登载着喜人的战报。与此相反,各种传言突然像风一样地传播开来,一会儿说红军这里打了败仗,一会儿说某县还乡团杀害了几十个红属。开始大家还不信,可后来发现是真的,众人心里便画上了一个问号。从此再看报纸,有文化的人开始琢磨词句背后那些潜在的信息,没文化的老俵听人读报后吧嗒着烟斗,然后无奈地叹道:
“政府也难哪!总不能天天登报说打败仗吧?也是怕我们大家担心,让我们能睡安稳觉呀!”
老俵们讲的这番话倒真的道出了那些红色报人的良苦用心。在这种大兵压境的情况下,稳定人心是他们的首要任务。再说,每个人都觉得还有获胜的希望,在此之前红军不是已经破了敌人的四次围剿吗?这次只不过更困难一点而已。报人们并不觉得继续高奏凯歌是撒谎和欺骗,他们认为这是自己的职责和义务,所以不管形势如何恶化,仍热情洋溢地讴歌第五次反围剿中出现的新人新事和战斗英雄。
红鹰突击队由于工作成绩突出,多次见诸报端。有关红鹰突击队的宣传稿多出自记者万文之手,可万文四月份在前线采访时牺牲了,这次发掘红鹰突击队事迹的是身在中央保卫局的那个苏干事。苏干事业余时间经常给报社投稿,为了接近周春霞,他三天两头到突击队采访,并使出看家本领给她们画了一张合影图,起名为“铁血杜鹃群像”。
这张画稿登出来后,她们每人买了几张报纸。苏干事手艺不错,画得惟妙惟肖,栩栩如生。最令人称奇的是,苏干事笔下的杨兰英与众人记忆中的模样毫厘无差,原本看不惯他的刘观音因此对他客气了许多。
也许是形势紧张之故,也可能与对钟家英的承诺有关,红鹰突击队的队员们现在几乎断绝了与男人的来往,只有苏干事是个例外。他十天半月的总要抽空到队里打个转,不过他现在很清楚周春霞的脾气,每次来后一改孙力的做法,从不单独和周春霞腻在一起,而是默默地挑水劈柴,做一些力所能及的事情,得空便和青秧她们聊天,但眼睛却始终跟着春霞。他确实喜欢周春霞,只要看到她就高兴。
周春霞这段时间身体好了一些,看上去又有了几许当初的风采,只是那双美丽的大眼睛再也不像以往那样神采飞扬了,漆黑的双瞳隐在一汪忧色中,多了几分朦胧与梦幻。她现在很少说话,特别是当她从苏干事口中确认哥哥又在进攻苏区后,变得更加缄默了。
经历过孙力事件,她变得越来越不修边幅,似乎想从外表上摆脱过去的印记。以前她的军装洗过后总要用装了滚水的茶缸去熨,刘海也时不时用火钳烫一烫,眉毛修得整整齐齐,站着和坐着都要考虑美观与否。现在她才没有这份心思呢!看样子她非要把自己变成一个丑八怪才甘心!偏偏老天那么厚爱她,尽管前段时间憔悴得惨不忍睹,现在又透出花的色彩,难怪苏干事看她的目光越来越痴迷。说来有趣,有一次他当着江采萍的面哭了,要江采萍帮忙,让周春霞到河边和他单独坐一会儿。江采萍看他挺可怜的,便帮着讲了几句话,周春霞这才勉强给了他一次机会。
红翻天 第三十章(2)
那天黄昏,周春霞和苏干事坐在绵江边,前面是潺潺江流,旁边是个码头,身后是丛丛茅草,茅草后头是青葱的菜地,有种闹中取静的感觉。在晚霞的照耀下,缓缓流淌的江水犹如一块飘动的锦缎,绽放出绚烂的光芒。周春霞清秀的脸被夕阳镀上了一层艳丽的玫瑰红,显得美丽慑人。
苏干事咬着草茎许久没做声。周春霞也没在意,她的心随着滔滔江水飞向了遥远的五堡,那一刻她甚至想问一下苏干事是否查没了她寄给家中的信件,否则为什么至今杳无音讯?但她最后还是忍住了。孙力叛变后她对人性有了极大的怀疑,她想眼下苏干事对她有所求,也许会说实话,可万一自己不答应和他谈恋爱,他会不会把自己写信给哥哥周春强的事捅出去?自己到时岂非要背上通敌的罪名?更何况他是那样一个左得出名的人!
周春霞冷冷地坐着,始终和苏干事保持一定的距离,这距离让苏干事感到惶惑、痛苦。两人枯坐了半天,苏干事终于忍不住将口里的草茎一吐,哑声道:
“春霞,你是不是觉得我这样缠着你很无耻?其实我也不想这样,但不晓得怎么搞的,人像着了魔一样,不管干什么眼前总是冒出你的身影来。说实话,你上次为救方梦袍,当众说我非礼你,那时我挺生气的。换了别人,我一定要找领导讲个清楚,可是对你我却硬不下这个心。”
苏干事说着咳嗽起来,像是被自己的话吓着了。周春霞的思绪被他的咳声拉回来,她仔细看了面前这个男人,发现他瘦了,老了,眉宇间不知为何也和自己一样蒙着层忧愁。见她不回答,苏干事转了个话题,他问周春霞是否还记得孙力。周春霞打了个愣怔,他的眼里立刻掠过一抹仇恨:
“这个狗娘养的,他现在竟然当了白军的一个团参谋,正跟着部队攻打瑞金!他在报上写了自白书和几篇胡诌的文章,说苏区漂亮的妹仔明里暗里全给当官的睡了,还举了他自己的例子,说是某次演出途中也捎带玩儿了一个红军突击队队员。喏,报纸我带来了,你看看。”
苏干事说着从衣兜里掏出两张叠得方方正正的报纸,递给周春霞。她哆嗦着将报纸展开。就在这时,她发现苏干事注意到了自己的手在抖,她试图让自己平静下来,但那双手却抖得越来越厉害。报纸发出簌簌的声响。
“那个突击队员是你吧?”苏干事忽然颤声说,“我猜那个突击队员就是你!我问过她们,那天你跟着蓝衫团走了,不然你也看不到他叛变杀人的那一幕,对不对?你告诉我,这是真的吗?”
那一刻,周春霞完全蒙了,傻了,一股巨大的耻辱感几乎把她彻底淹没了。苏干事为自己对她说出那个残酷的事实而后悔,伸出手轻轻地摇晃着她。周春霞捏着报纸没做声,眼泪不听话地流出来,有几滴泪落在苏干事手上。他像被人施了定身法,呆呆地看着她,猛地蒙脸抽泣起来。
“耻辱啊耻辱啊!……”
他反复喃喃着这几个字,每念一次就像刀尖插进了胸膛,疼得周春霞喘不过气来。一时间,仇恨、屈辱、悔意,像潮水般地卷来。她疯了似的将那几张报纸撕碎,扬手扔进了江中。白色的纸片在昏暗的暮色中闪动,仿佛朵朵落花,它们随波涌动着,漂向遥远的天际。周春霞听见有个声音在耳边喊:“杀了孙力,杀了孙力!”——他居然在文章中把自己形容成一个人尽可夫的婊子!
苏干事没有阻止她撕那几张报纸,一直冷冷地看着她,仿佛她是一个不洁的女人。周春霞被他这种目光刺痛了,突然恶毒地想捉弄他一下:
“苏干事,你谈过恋爱,碰过女人吗?”
苏干事一愣,未料到她有这一问,慢慢地摇摇头:
“嗯,没,没有,真的没有!”
他赤红着脸解释道。春霞笑了:
“好,没碰过就好。”
“有什么好?我不觉得……”他嗫嚅道。
“那你想吗?好比说现在……比如说我……”
红翻天 第三十章(3)
苏干事咕咚一声,咽下口唾沫,欲言又止。
周春霞心里有底了,她瞄了眼四周,但见暮色纱幕般垂下,村人们正吆喝着耕牛往家中走去。旁边的码头上有几个勤劳的妇女在那儿捣衣,“嘭嘭嘭”的声音混合着草丛里渐次响起的虫鸣和远处的鸡鸣、狗吠、人语,散发出安谧的田园气息。周春霞睨着苏干事,一粒一粒地解去衣扣,小巧、坚挺的双乳花瓣似的凸现在暮色中,闪烁出诱人的白光。
苏干事吃惊地盯着她,眼珠渐渐地粘在周春霞胸前。从表情上看他的理智正在和感官搏斗,有那么一瞬周春霞还以为他会愤而离去,然后指着自己的鼻子大骂。但他没有,非但没有,而且他冷静的双眸渐渐绽放出炽热的光,这光烙在周春霞的胸口上发出嗞嗞的响声:
“春,春霞,我……要你……”
苏干事失控了,他猛地扑过去,动作粗鲁得如同捕食的野兽。周春霞懒懒地躺着,任凭苏干事的手和舌头在身体四处游走。她的顺从无疑鼓励、激发了他的欲望,他的喘息声越来越粗,斯文、秀气的面孔在仅存的那点暮色里歪扭着。
就在苏干事即将进入她身体的刹那,周春霞猛地将他推开,接着花豹一般翻身跃起。她冷冷地看了一眼拎着裤子不知所措的苏干事,鼻子里哼了一声:
“我看你比孙力也好不到哪儿去!”
言罢,她弓身跃过一丛茅草,消失在夜色中。
“我……我……我要杀了你——!”
身后追来苏干事野兽似的吼声。周春霞头也不回,她边走边扣着扣子,原先压在心上的那块石头似乎给卸掉了,周身轻松了许多。
红翻天 第三十一章(1)
天空飘着微雨。细细柔柔的雨丝在天地间悬起床巨大的薄纱,所有的景物在这薄纱的映衬下都显出了几分虚幻。江采萍带领队员们天刚亮便向武阳赶去,身后是几十人的担架队。风斜斜地吹,雨斜斜地飘,穿着蓑衣的担架队员们仍被淋了一身。最受苦的是那些伤员,尽管担架上方搭了片竹席,但在斜风斜雨中这竹席形同虚设。江采萍和队员们前后奔忙着,为伤员盖上蓑衣和油纸,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