恋火-第1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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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定邦不再一言语,女儿的性子他了解,太过极端,下的决定不会改变。
程尹绚轻拍父亲,脚步坚决地走向右弘驹。“记住你的承诺,恩怨从此一笔勾销。”
右弘驹嘴角勾出一个浅浅的、不易察觉的笑容,从容往门口走去,尚追翔急忙跟上,惊异地发现少主脚步的轻盈与刚来时相去何止十万八千里,像是每次达成任务后的轻松。他不禁回头又望望程尹绚,真不是盖的,她表现的磊落不输男子汉,好一个女中豪杰,若不是早先存有的忌惮,他会吹声口哨好好的赞美她。
程尹绚不舍地望着父亲。“爸,日后是好是坏,我都会让你知道,你不会丢了我这个女儿。”
程定邦含泪望着女儿,事情已成定局,他只恨自己没用,右弘驹比商赫凡那个狠角色正派虽然是人尽皆知,可是他年纪轻轻恶名与花名远播,却也是不争的事实,如今他只能幻想甜美的女儿能改变他,可不知为什么,他全身忽起战栗,不祥的气氛愈来愈扩大……
强烈的光线刺眼地照在他们身上,商恋欢首先醒来,她被眼前的景象震慑,无意识轻呢出磬。
感觉怀中的动静,左烈睁开惺忪的双眼,不可置信地在峰顶的尖端看见灿拦的剑,它是那么地耀眼,以至于根本不真实!当他走神凝视时,清楚地发现剑柄上青色宝石泛出妖异的光芒,整柄剑因由青铜所造,与宝石相映成辉,不愧是古物,凛凛然散发奇诡的气息。
商恋欢不自觉站了起来,辛苦了这么久,信物居然就近在咫尺,只要拿到就成功了,但与左烈从此陌路,她拿是不拿?
显然左烈想的是同一件事,他痴然望着商恋欢,内心怀着一股希望。
就这样,两人凝视许久,想着左烈满溢的爱,她几乎要心折了,但此时脑中闪过暴喝,师父严厉的指责,连点小事都做不好,废物……
“啊──”她痛叫一声,翻身跃上峭壁,在平坦的壁上疾行,用力抓向古剑。
“怎么可能!”商恋欢不可思议地惊喊。这剑看得到,居然摸不着!她不相信地伸手拚命抓,但一次又一次抓到的都是空气。
“影子,怎么会?”左烈茫然无措,难怪刚刚会有不真切错觉,原来是反影。
商恋欢挫折地跳下平台,整个人几乎软倒在地,她抬眼望向左烈。“到底怎么回事?我们不是看到了吗?”
人生最痛苦的经验莫过于梦寐以求的目标明明在前,却伸手构不到,那种无能为力令人感到挫折。左烈也很失望,但他安慰着商恋欢,“别放弃,一定有办法的,我们要冷静!”
左烈的话和煦得像春风,使商恋欢不再气馁,两人仔细观察地形。
山头上就那一面峭壁,旁边都是悬崖了,古剑的“影子”就在峭壁的岩石上。左烈略一沉思,想到了一个怪异的现象,心中猛一震动,他看向商恋欢时,发现她也强烈震了一下,他们想到了同样的事。
“昨夜没见到古剑!”
“昨晚没有光线!”
两人都脱口而出,这层关卡一通就再简单不过了,光线的折射,才出现影子,那代表古剑就在附近。
左烈面露喜色,根据折射原理寻到原处,心里蓦然一冷,原处竟在深不见底的悬崖。
这辈子遇到的挫折恐怕加起来都没这几天多,巫马残红够狠,把古剑收在没有人找得到的地方。悬崖是深不见底的,肉身跳下去必粉身碎骨,更何况没有仪器,连正确地点也测不出。
“我不相信。”商恋欢大喊。“当年有人藏得了,我现在就能找得到!”
左烈知道商恋欢的想法,死命拽住她的手。“你别想跳,一把剑不值得用生命去换!”
“放开我!”商恋欢柔美的脸孔闪现异常的冷静。
“不放!”左烈坚决的态度不下商恋欢。
“我可以让你轻易地放开,别逼我动手!”商恋欢声音清冷,一如两人初初相识。
左烈心痛得揪在一起,忍不住大声咆哮。“为什么!你就那么急着把剑拿回去讨你师父欢心,急着回去嫁给表哥!你有没有想过我?我这么爱你,而你居然不顾我的感受,要冒生命危险去做傻事。我不准你跳,否则是死是活,我们永远恩断义绝。”
商恋欢深深看向左烈,心中痛苦的程度不下于他,为什么她要承受这种残忍的选择?不管是否拿回信物,她和左烈都不可能;可是,她要如何承受离开他的痛苦?人生走到这地步,还有什么意思?意念一转,就让自己葬身悬崖下算了。
她反擒拿拍掉左烈的手,留给他一朵凄凉的笑容,纵身跳下悬崖。
“恋恋!”左烈扑倒在地,伸手抓不回恋欢的衣袂,只能看她一袭白衣翻飞,迅速下落。
他不该要她选择的,即使一身武术功夫,她在命运的摆弄里却是苦命的女子,霎时间他完全懂她了,恋欢一生能掌握的东西那么少,自己怎忍心剥夺她视为一生职志的心愿?
左烈毅然决然要跟着商恋欢,即使知道这种行为是愚蠢却无悔。
在千钧一发间,他居然听见了恋欢的声音,是梦吗?他凝神注意,真是她的声音!
“烈,我看到了,我拿到了!”商恋欢的声音充满狂喜。
“恋恋,你在哪?谢天谢地你没事!”
“烈,放下绳索,我在一个平台上,这是个天然洞口,剑在这……”
“先别说,先上来!”左烈急忙放下绳索,在垂下几丈后,得到了回音,顺利将商恋欢拉起。
当他抓到商恋欢后,紧紧将她拥入怀中,用力之大,使商恋欢痛得出声。
“以后别这样,别吓我,宁愿见不到你,也不要再体会天人永隔的痛楚!”
“烈,剑和宝石都拿到,毒咒破除了。”
“那不重要,重要的是你还在,感谢上帝!感谢众神,恋恋,再不许你做这么危险的事了!”
刚从鬼门关绕一圈回来,才知道生命的珍贵,她根本不想死了,想到自己竟幸运的跌在平台上,不禁冷汗直流,真真与死亡擦肩而过。
古剑在日光下闪着耀眼的光辉,但在此刻,它已不是主角,甚或没有人想起它的存在,只陶醉在大难不死的震撼中。
百年来信物寻不回的关键终于解决了,巫马残红不信有人会自杀式地往下跳,却被百年后的商恋欢误打误撞跳崖,置之死地而后生,寻回左、右两家失去百年的大阿剑与青色宝石。
“商小姐回来了。”尚追翔的话像一枚深水炸弹,在书房中引爆。
右弘驹手中的酒杯颠踬了一下,该面对问题了。
尚追翔看着少主莫测高深的表情,心里很担忧,这段日子程尹绚用她的率真热情获获少主的心,她的确是个好女人,连他都不由自主被她的活泼吸引,而山庄也因为有她变得热闹而温馨,但是……
“少主,商小姐将古剑寻回,连师父都露出难得的笑容,他说……”尚追翔要投下第二枚炸弹了。
“说下去!”即使知道他要说什么,右弘驹仍难掩心中烦躁。
“师父说月底是好日子,要传位给您,并与商小姐完婚。”
该来的总是躲不掉,没有一刻像这时令他那么厌恶责任,恋恋与尹绚的脸孔在他脑海交错而过,他爱恋恋,那是真诚的手足之爱;可是却放不下尹绚,不能伤恋恋,也不要尹绚哭泣,这左右为难的痛苦该如何解决?
尽管右弘驹拥有最令人闻风丧胆的权力,却对自己的感情一筹莫展,深深陷入矛盾之中……
“别告诉尹绚,我自己跟她说。”
尚追翔看着少主烦恼,却无能为力,谅他足智多谋,也无法替少主分忧,自古情字最是苦人,想来有点道理,无奈地,他起身告退,将书房留给少主一人。
他们就这么对望着,久久都没有人开口说一句话,懂了情之后,才知道谈情伤人,商恋欢在想,如果一直没有遇到左烈,这生必不会有现在难过的心情。仿佛看不够似的,她要仔仔细细记住左烈的容颜,只为一转身后,便成陌路。
“我不能参加婚礼了,协会派我到法属圭亚那,月底不在台湾。”
“那好。”
“祝你幸福。”左烈举起酒杯,喝的是两人共患难的回忆──陈年高粱酒。
而这杯酒商恋欢竟喝不下,她苦笑,往后也许平淡安稳,却未必幸福。
“我爱你。”
“我知道。”
一切都不必再说了,商恋欢起身,最后一次镌刻容颜,轻轻说道:“当你离去,请……将我遗忘。”
左烈望着白衫飘然远走,一如那个下雨的早晨,第一眼见到的婀娜袅孀。
婚礼进行曲悠扬响遍整座教堂。
清晨,右弘驹在右氏祖宗前按着仪式托掌右家所有的产业,正式成为第十九代继承人,接着马不停蹄赶往教堂,完成终身大事。
这个盛大的婚礼惊动黑白两道,来观礼的人泾渭分明坐在两旁,恐怕再没有机会能让正邪两股势力诡异地融合一起,不过他们都发现了更奇特的现象──没看过这么不快乐的新人!
商恋欢在师父的扶持下,曾有一下子的欣慰,随即满心的空虚,难道就为了这一时间的满足,放弃与左烈一辈子的厮守?她的心好乱,不知在抗拒什么,她有想逃的冲动,可是不为师父也要为师兄,她怎可对师兄不义?!
精致的化妆仍难掩不好的脸色,许多人都发现新娘的不寻常,在她的脸上没有喜气,反而有点像将上绞刑台的囚犯,虚弱地靠在商赫凡身上。
而新郎也好不到哪去,沉重的步伐令全场观礼人士噤声,当商赫凡将新娘的手交给右弘驹时,发现他有一秒钟的迟疑。
商赫凡发现两人的不对劲,心里隐隐觉得不妥,他挥手催促神父,示意典礼的进行。
两人都听着庄严的证言和誓词,每一句话都鞭笞着两人的心,他们都知道自己即将侮辱到这么圣洁的婚姻誓言时,不约而同悚然一惊。
右弘驹终究回答了神父的话,即使这个责任使他一辈子痛苦,他也愿意承受,内、心里只能对程尹绚抱歉……
“商恋欢小姐,你愿意嫁给右弘驹先生为妻,从此爱他、敬他,不论贫穷或病苦,与他厮守一生,相爱一世吗?”
爱他、敬他,相爱厮守?她说不出口,她以为很容易,但竟说不出口,只要想到左烈那张绝望的脸孔,她就痛彻心扉,忘了怎么去呼吸。不行,她真的作不到!
“商恋欢小姐……”神父清朗的声音盖过全场的议论纷纷。
商恋欢颤颤的蠕动嘴唇,却因发抖得太厉害而不成声。“师兄……”
右弘驹急伸双臂揽住商恋欢,发现了她的不对劲,眼前的她几乎快要昏倒了。
“恋恋,你不舒服吗?”
商恋欢望着师兄关怀的眼神,终于流下两行清泪。“师兄,我很抱歉,我无法爱着别人时又答应嫁给你,原谅我……”
“你说什么!”右弘驹惊讶的语气多于质询。
商恋欢索性豁出一切。“我爱着左烈,真的不忍心见到他伤心,师兄,我对不起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