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欢 (手打完结版)-第7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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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家时,她回身感慨:“很愉快的一个晚上,多谢你。”
秦晟颇有风度地略略欠身,“我也同样要说谢谢,畅谈是种享受。”
早春的四九城,寒意仍浓,四目相对,他俩会心一笑。浮世扰攘,对任何人来说,精神交流与共鸣的喜悦都是弥足珍贵的。
庆娣道别后准备上楼,秦晟在身后唤住她,迟疑地说:“我有个女儿,八岁了,这两年和她爷爷奶奶住在一起,聪明早慧。”
庆娣侧头想了想,嘴角笑意真诚,“聪明的小姑娘一定很讨人喜欢。”
他平静的面孔掠过一丝喜悦,然后在她再次准备上楼时又问:“你考试成绩什么时候出来?”
“说是下个礼拜。”
“打算怎么庆祝?”
庆娣莞尔,“你确定我能考上?”
他点头。
可是,对她来说,这样的节奏太快了些。
“我下个月将赴任闻山,初期了解人事关系和工作调研一定会占用不少时间,再见面不知什么时候。”秦晟沉吟说。他是深思熟虑,谋定后动的性格,谨守方圆规则,与佳人相逢实在是人生的大意外,“或者你会感觉我太急迫,给你造成太多压力,实在非我所愿。”
如果说之前只是仰慕他才学,那么这一刻他眼中的郑重和温柔真正拨动了她平静的心海。
是的,郑重。从一开始明确立场,到不疾不徐地向她敞开他的精神世界,无一不让她感觉到他郑重的态度。
庆娣不由想起圆圆那些劝导,被优秀的异性重视并非体现女性价值,但确实是证明了女性魅力。她窥视内心,最初的无措和抗拒已经消失。面前的这个人,目标明确,但手法潜迹无形,如果这也是他一贯的工作作风,实在不能小觑。以小见大,秦晟工作上的成绩绝非单纯的家庭背景的光环影响。
“如果成绩满意,可能会有不少朋友一起庆祝,凑份子吃饭什么的。”
秦晟闻言笑意盎然,“那算我一份子?”
庆娣对他的百折不挠莫可奈何,她抿嘴微笑点头说:“好,到时候我给你电话。”
上了楼,周钧正坐在电脑前。最近春装上季,他的淘宝店重新装修,下班后连开了几个通宵,困得几乎要拿牙签撑开眼皮。“两个人在楼下情意绵绵,难舍难分的,这才第一次约会,神舟五号也没你们速度快。”
他坐的位置掀开窗帘一角正好可以全面观察到楼下情况,庆娣回他:“临走说了两句闲话而已。”
“鲍参翅肚的也没说给老娘打包一份。”周钧哀怨不已。“对了,你妹妹电话。八点多的时候。”
爱娣在电话中聊了一会家常,最后才轻描淡写地提起正月十五和向雷打架的事情。时隔多日,她竟然在一个人解决后才告诉庆娣。作为熟知她性格的姐姐,庆娣深刻感受到每个人都在生活不间断的摧折中成长,包括妹妹。
小夫妻辛苦多年的积蓄加上庆娣的援助被向雷不告而取,借给他姐姐生意周转,如今只追回一部分。
庆娣震惊之下,连话也说不出。
爱娣嗤笑不已,说:“我住了小旅馆三天,他姐还说什么不用来道歉,也不用来找,在外面憋不住了自然会乖乖回去。被她说中了,确实是这样。”
这明显是欺负妹妹娘家没人。庆娣一口气梗在喉间,血脉相连,她此时的心痛可知妹妹当时之愤怒失望。“小爱……”
爱娣苦笑,“姐,女人又没有男人那么多野心,一辈子不过是求点温暖,为什么这么简单的要求反而实现起来那么难?”
满足事业成功的野心只需要一个人努力,追求婚姻生活的圆满则要两个人使劲。庆娣不知为谁而叹息。
“小爱,向雷的干扰太多。照我说,就着手头的钱买间小房吧,别图一步到位了。搬出来住,才是属于你们两个的家庭。”
“我也是这样想,这几天正在看房子,老房也行。如果他妈他姐还要唧唧歪歪,那我也没那么好欺负,欠我多少都要讨回来。”
“关键在向雷,他如果一心护着你,不会有这些事。”
爱娣沉默许久后啜泣出声。“我……我瞎了眼。”
挂了电话,庆娣翻出存折,看一眼又气恼地丢回去,坐到周钧身边打开电脑,挂着旺旺开始写稿。
这些年坚持,文字已经成为她的一部分。不仅承载她悲喜,也供奉她衣食。可是相比较她需要的,太少太少。
“二师兄,怎么才能赚到很多很多钱呢?”她扶额发呆。
“嗯,等我出名,跨国公司请我掌镜拍广告大片。”周钧抱膝而坐,陷进幻想里。“全套的哈苏,一线明星助阵,超级大棚,坑?王给我当助手,被我骂得活像只狗,还要红着脸夹着尾巴跟前跟后舔我的肥。”
……庆娣无语。
“到时候迪哥缺钱?小意思啦。”他得意洋洋的,尾音拖得老长。
“一边去,等你熬出头我早成知名编剧了。”庆娣学他的样子抱膝,“一集十万稿费,随便写个几百集的。”
周钧作势欲跌倒在地,两人哈哈穷乐一场后,周钧正色,“能写枪稿也不错,一集几千一万的,找找路子去。”
“等考进去再说吧,人面也广些。”庆娣略带鄙视地问自己,“这样功利的想法是不是玷污了那圣殿?”
周钧嗤之以鼻,“人活着首先要填饱肚皮,饿死鬼当什么上帝?”
这句与尼采的格言倒有几分相似之处,庆娣想起刚才秦晟席间说的话,避免迷失的方法是屹立在世界的顶端。这大概就是上位者与底层的区别,对身处底层的人来说,通往强者的路何其艰难。
庆娣失神。
“迪哥,很缺钱用?”见她瞬间情绪低落,周钧问。“我那还有几千,你先拿去。”
“算了吧,你还欠着彭大哥的。”
“等几天,我有强烈的预感,那组特辑能上封面。”周钧摩拳擦掌,咬牙切齿地说:“中纺影棚,快来了。”
数日后,周钧几乎要自封为铁口直断。三月号新刊经主编终审后出菲林,居然将周钧得意的那张片子从内页抽调为封面,并且以整张大片基调之冷艳命名为高岭之花。
四年北漂生涯,从扛设备的小助理,一步步走来,经过多少白眼冷语,甚至连大牌模特的经纪人也能对他随意呼喝,等的就是这一天。能登上大杂志首封,代表什么不言而喻。周钧犹在梦中般,不敢相信他已跻身于大牌摄影师之列,迷茫地抓住美编,“掐我一下,试试疼不疼。”
“得瑟吧你就,不瞧瞧Ken?W脸黑得像锅底。”
周钧脾气憨直,却不是傻瓜,只是小事不愿多花心思而已。但是这样的重大改变,略一琢磨已明白事出反常。他回过神,左思右想还是给彭小飞打了个电话。
哪知彭小飞抵死不认帐,“认识这么久了,我有什么路子你不清楚?和你那圈子不沾半点边。你想太多了!我问你,你是衡量能力觉得没资格上首封?”
“锤子!满四九城,数十个顶尖摄影师,漏掉的一定是我。”
“那不就是了。瓜娃,不要虚。”
“可临阵换将不正常,坑王眼神能杀人。”
“瓜娃,这时候要雄起。”
周钧小鸡啄米一般点头,不自觉地换了乡音附和连连“雄起,雄起!”
挂了电话,彭小飞习惯性地轻叩桌面,嘴角笑意飞扬。白吃了快一年的地道川菜,这一次借秦大公子之力,算是慰劳瓜娃庖厨之苦。
☆、第 81 章
又是一年桃花汛。
焦化公司自去年生产经营走上正轨后,就开始重点着力于高炉改造以及工艺技术控制。作为西北部企业;并且是济西省内的大型焦化企业;出口资质的审核不成问题;姜尚尧拟定的目标是今年达到一级冶金焦出口标准。
他人眼中;他事业如日中天;却无人知道自春节起;他内心的焦灼像壶口上流的黄河水;积蓄翻滚;只等待石破天惊腾云掀浪的那一刻。
然而;他最期待的久候不至;等到的却是能源公司董办的电话。林岳在电话中开口就恭喜:“老弟,开年大吉,名利双收!哈哈,怎么样?过年时我就说今年是个好年头,冲着这句话你少不得请一顿好酒。”
姜尚尧不明所以,嘴上打哈哈说:“林哥,有好处也是因为得你关照。只不过这场酒是什么由头?”
林岳也不卖关子,直接透露说:“为了表彰在我省经济建设中做出突出贡献的优秀青年,省委宣传部,团省委举办十九届全省杰出青年评选活动,能源集团提名了你参选。”见姜尚尧沉默不语,林岳以为他惊喜到说不出话,哈哈一笑说:“能顺利入选的话,这项殊荣对以后开展工作正面的助益很大。你小子,不声不响的,倒投了傅局脾气。”
林岳虽然是靠笔杆子起家,但是多年秘书生涯,对官场规则门槛很清。当初如果不是傅可为力挺,姜尚尧的黑历史遭人诟病多矣,这一下如果能成功入选,这种资格带来的光环足以掩盖他档案上的污点。
所以林岳上来就道恭喜,无他,人生脱不开名利二字。只不过姜尚尧在危险中沉浮,早已培养出一种兽性的敏感,本能地意识到这件事情背后并不简单。
尽管心中疑虑重重,客气话不能少半分,姜尚尧保持笑意,感激说:“林哥,能得到傅董事长的器重是我的运气,饮水思源,更要多谢你鼎力支持。”
几年相交,林岳知道姜尚尧是越亲近言辞越简单直接的个性,饮水思源四个字听起来比官场套话更加悦耳。水涨船高,在一个圈子里混讲究的就是个共同进步,林岳与有荣焉,正色补充说:“傅局再三嘱咐,要求你整理一份狱中的心路历程以及未来展望的事迹材料,不几日转呈宣传部和团省委。注意行文思想,要旗帜鲜明,立场坚定。”
最后那句自然是林岳的提点与告诫,担心他不熟悉规则。姜尚尧心领神会,“我过几日送上原州,林哥,约好时间出来喝酒。”
这两年来,姜尚尧和傅可为不只公务会晤,私下也多有接触。
傅可为对他来说一有提携之恩,二来,像傅可为那样的实干派,既熟知国企经营制度利弊,又深谙官场套路规则,兼且有国资集团的背景,消息来源广泛,见解精辟独到,对宏观经济发展走势和诸多经济举措的影响的理解力超乎平常,每每只是随意点拨,都能令他获益良多。
傅可为如今仍住在煤炭局的旧楼,一女出嫁一儿留学后,家里格外清净。姜尚尧进门后寒暄两句,傅可为夫人熊阿姨和气地说:“你傅叔叔和客人在楼上下棋呢。”
之前电话里并不曾听说傅家有来客,姜尚尧略一踌躇,只听熊阿姨喊了一声小保姆,顺手抄起椅背上一条围裙,说:“中午留下来吃饭,你傅叔叔亲自下厨,我先打下手把菜洗了。”
姜尚尧吃了一惊,更加奇怪来客身份,居然劳动到傅可为下厨。“熊阿姨,傅董事长还有这好手艺?”
熊阿姨笑咪咪说:“不知道吧?他可是轻易不露这一手。上去看他们下棋吧,底下坐着也无聊。”
傅家在顶楼,熊阿姨闲来爱好莳花弄草,天台半边铺满防腐木,半边起了个玻璃温室。姜尚尧顺着厨房边上的实木楼梯上去,只见落地玻璃排窗前,傅可为眉头紧蹙,指尖拈一枚黑子,迟迟不落。另一张藤椅中的人手臂支在扶手上,一头染过的乌发,宽肩厚膊,体格很是魁梧。
那背影映入眼帘,姜尚尧拾级的脚步为之一顿,他强自镇定情绪,再上两步跫音稍重。长窗边的两人并未抬头,仍投目在棋盘之上,姜尚尧缓步走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