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欢 (手打完结版)-第26部分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至于我见不见得到你,至于那四百九十一个日子的牵挂,又有什么要紧呢。庆娣带着小小的醺然在入梦前这样想。
放寒假时,庆娣回到闻山。这座小城并未因她的离去而有任何改变,她家也是如此。小年夜庆娣的爸爸掀翻了饭桌,起因是爱娣在吃饭时小声提出不想读书想去大兴路卖衣服。
庆娣的爸爸掀翻饭桌后想教训小女儿,怒不可遏地冲上去时踩到地上狼藉的菜汁,特别是他最爱吃的那碗猪皮冻,结果摔断了腿。于是,大年三十的晚上,她爸捧着石膏腿躺在床上,其他三口陪他凑合吃了顿团圆饭,又在她们的小房间里大撮了一顿。
逢着过年,大女儿回了家,丈夫好不容易才摔断了腿、没法动辄撂盆子踢碗,喜事连连的,庆娣妈妈眼里都是绷不住的笑意。
庆娣不理会正美滋滋地试衣服的妹妹,征询妈妈的意见。“妈妈,小爱说的你觉得呢?”
“我倒没什么意见,女孩始终要嫁人的,读点书长长见识就行了。早些出来赚钱,到时候嫁妆多了,婆家那里不会小看。”
明知答案如此,庆娣仍旧有些不甘心,“妈妈,时代不同了。”
“妈妈懂。你爸也是这样说,你爸爸说爱娣长得好,再读点书肯定嫁得好。你姑妈前些天还……”
“妈妈!”爱娣一把扔下衣服,黑着脸说:“他们想把我卖了就算了,你也跟着瞎起哄!”
庆娣妈妈嘴唇嗫嚅着,好半天才憋出一句话:“女孩子能嫁好就行了。”听得隔壁房庆娣爸哼哼唧唧的声音转为咆哮,她急忙站起来,慌张应了声出了小房间。
在姐姐沉默的凝视下,爱娣万分不自在,她扭开脸楞了数秒,像决定了什么似的迎上庆娣的目光,“我是真不想读了。大家都知道我考不上大学,我又不像你,桌子面前坐几个小时屁股都不带挪位置的。姐,你还记得几年前我们说的话不?那时候问你有什么打算,你打死都不说!那会你已经打定了主意离开家、不要我们了是不是?所以你明明能考更好的大学,偏偏考去那个见鬼的师范。所以你情愿读师范,也不要爸爸帮你出学费受他的恩惠!你能做初一,我为什么不能做十五?我也要早点赚钱早点独立,你都走了……”她吸吸鼻子,委屈地撇撇嘴,继续说:“就剩我一个了。我为什么不能也离开?”
妹妹的指控谴责里藏着的是深深的依恋之心,庆娣责备的眼神转为伤感,心也软化成水,走过去拾起她给妹妹买的新衣,拉爱娣一起在床沿上并肩坐下,说:“谁说姐姐走了,我就离开几年,读完书还会回来的。闻山再不好,也是我们的家,还有妈妈。读师范不好吗?找工作糊口也容易,将来省着用总能养得起我们三口。还有,你这么小去做生意,被人骗了怎么办?谁给你本钱?爸爸是肯定不会的了,我那攒的也不够。”
“我问姑妈借呗。姑父升官发财,姑妈手指头缝里漏一点又怎样?他们打什么主意我不知道?当我小孩呢。当我小孩也就算了,我才多大点,就开始算计我?”爱娣嗤笑,“刚才妈妈说的话你没听见?我不管,有钱我先借上,等我发了财,管他们姓魏姓沈!”
庆娣暗自抽了口冷气,越是惊震越是放缓了语气问:“姑妈跟爸爸合计什么了?她跟你说什么了?”
爱娣尚余有稚气的小脸微扬,嘴角笑意隐现讥嘲,“表哥现在在做什么你知道不?他不敢在闻山发财,太招眼了,人家去了隔壁市包了两个山头,安全证被卡着发不下来呢。前些天姑妈说带我去玩,去隔壁市一户人家里做客,路上还夸我乖、夸我听话,将来送我去原州读书。那户人家里你猜我见着啥?”
“……见着什么了?”
“见着一个唐氏儿!”爱娣脸颊涨得通红,似乎又想起当日的屈辱来。“二十多了还喊我姐姐姐姐,哈喇子一路滴答。他妈上上下下看了我十几遍,就差没掰开嘴巴看牙口了!”
……“无耻!”
“对,就是无耻!最恨人的是走的时候送我的红包还被姑妈拿去了,我亏死了!”爱娣狠踢了一下凳子泄愤。
庆娣满腔忿怒因为妹妹最后一句话而破功,她靠向床脚的被子捂嘴低笑。
爱娣怨怪地瞟她一眼,嘀咕说:“还是姐姐呢,一点也不为我难过。”
“本来是挺着急难过的,不过看小爱很厉害啊,应该应付得来。”庆娣抚顺妹妹的长发。又问:“那后来呢?魏怀源怎么不在原州市好好呆着?表嫂子不是一向喜欢把他栓眼皮子底下吗?能那么轻易放他在外面鬼混?”
“没什么后来,后来姑妈拼命给我拍胸脯说怎么怎么地,我只推说过几年,现在年纪还小。她又来嘀咕爸爸,我跟爸爸说眼皮子别那么浅!就凭我这张脸,再大几岁找姑妈搭搭线,他想要个有钱有权的女婿还不容易啊?要个白痴女婿能派上什么用场?至于怀源哥……”爱娣偷瞟了姐姐一眼,欲言又止。
“他怎么了?”庆娣漫不经心地问,突然若有所悟,坐了起来。“他离婚了?不会吧,那姑父还不打断他的腿?”
“当然不是那样,小两口各玩各的现在是潮流。姐,你怎么去了原州还一点变化也没有?还那么土老帽!表哥他留在这里自然有他的原因。”爱娣白她一眼,不再多说一个字。
既然没新闻,庆娣也不及多虑,出了客厅捧了一把花生糖果来。爱娣在她手中翻翻拣拣,挑了一颗喂进嘴里,心下始终有些沉不住气,猫挠似的忍得难受,再打量打量一根筋的姐姐,又怕她吃了暗亏枉做好人,于是作不经意状开口问了句:“姐,你在原州有没联络过姚雁岚?”
庆娣把手上的花生糖咬了一半,缓缓放下,说:“没有呢。去年过年前就没怎么见过了,你知道的,那时候昏天黑地地复习功课,就怕考不好。”
“那这次回来你去不去见见她?”
庆娣有些踌躇。凭心而论,她喜欢姚雁岚,喜欢她的单纯善良。又因为常接触后,她发现雁岚对于文学有一种近乎天分的技巧,令她这种勤观察勤练笔的人暗自服气。于此之外,在前年那场灾难发生之后,她还产生了一些特别的感觉,类似心疼、类似爱屋及乌的保护欲望。庆娣甩甩头,心下呵斥自己胡思乱想的,乱用成语。“看情况吧,有时间就去。也不知道景程妈妈现在怎么样了。”
提起姚景程,爱娣明艳的容色顿时黯淡下去,一双乌黑的眸子深不见底。好久过后才怅然说:“为什么每次想起姚景程我就特别恨他姐姐呢?”
“爱娣,都过去了。”
是的,都过去了。
爱娣甩甩长发,倏然一笑,说:“姐,你想问题太过简单了,有些事没你想得那么容易能过去的。比如说,姚景程他姐姐在当二奶。”
爱娣嘴角浮起一抹幸灾乐祸的笑意,看见姐姐惊愕地张大嘴巴,她点点头,确定地说:“包她的正是我们表哥,魏怀源。”
庆娣眼中的不可置信转趋于凝重,爱娣不敢与之对视,低下头沉默了数秒,冷哼一声说道:“表哥不知道是不是吹牛皮,说前年年底就住一块了。真恶心,那会姜大哥不才转监狱呢。姐,别怪我说你傻,你真看走眼了。那时候忙前忙后为了他家,人家感你的情不?背地里勾搭上表哥……”
“沈爱娣!你少给我胡说八道!”
作者有话要说:下次更新:星期三晚8…9。
修改了两处小BUG,一处是第四章,红色百元钞票是99年发行的;一处是第一章,关于魏怀源的年纪改大了三岁。多谢喵和闪亮两位的提醒。
☆、第 30 章
铁路小区门口那幢新楼不知何时起好的,粉黄的墙咖啡色的窗台线,远远望去,和谐的色彩给这寒气袭人的大冬天格外添了股暖和劲。
往里走到老楼楼下,前面的光鲜越显得老房子的破败。庆娣望着黑洞洞的楼道,在草木枯败的花坛边徘徊了几圈,终于拉开半掩着的铁门走进去。
姚家和姜家大门都关得紧紧的,庆娣敲敲姚家门,笃笃的声音在冷冰冰的空气里益发显得空洞。
连敲了两遍也没人回应,庆娣回头望一眼姜家的大门,一时拿不定主意。正拢了拢领子准备下楼,姜家的门开了半扇,姥姥探出头,像是逆光看不清地眯缝起眼,问:“谁啊?找谁?”
“姥姥,新年好。是我,沈庆娣。”
“沈……啊,是庆娣。新年好、新年好。”姥姥急忙开门,“快进来,别冻着了。”
家里还是旧时模样,似乎时间停止在三年前她初来的那一天。
“孩子,快坐。”姜姥姥倒了杯水递给她,“捂捂手。我在搬花盆呢,就听着好像是有叫门声。”
庆娣站起来,“姥姥,要我帮忙吗?”
姜姥姥也不客套,说了声,“那就劳烦了。”带着庆娣往里走,边走边说:“养了几盆花,我看今天有点日头,搬出去晒晒。现在没太阳了,想搬回来。”
踏进房门,庆娣猛然意识到这是姜尚尧的睡房,不由停了脚。一米宽的床倚墙放着,床头木板上搁了一摞子书,墙上贴了半墙的招贴画,有草原日出的、有腾格尔专辑的宣传画,还有一张格瓦拉的红色大头照。最显眼的是小柜上一只古铜色的吉他,相隔数年再见,这把吉他盒身仍旧泛着淡淡的油润。
姥姥见庆娣目光停留在吉他上,不由微笑,说:“这东西矜贵,尧尧当初攒了几年的压岁钱才买到的。我有空就帮他擦擦,他妈倒是懂一点,有时候调调弦什么的。”
庆娣了解地笑笑,也不敢多问,跟着姥姥上前。窗台的防盗网上放了几盆枝叶繁茂的植物,她不懂养花,不过倒是认出其中一株。不由赞说:“好大一株杜鹃!”
姜姥姥喜笑颜开,说:“你也爱花啊?我这可是杜鹃里的名品,五宝珠,院子里每年春天不知多少人来要。今年等开春了姥姥分了枝,送你一盆。”
庆娣汗颜,“学校饭堂门口种了些,所以我认识。平常不怎么注意这些花花草草的。”
姥姥嗔怪地看她一眼,帮她搭劲抬了花盆下来,说:“女孩子应该有点爱好,老是读书也不行。听说,考到省里去了?”
“是啊,姥姥,读原州师范。所以最近没怎么来看你们,你可别生我气。”
“嗨,这样说就见外了。孩子们爱读书有好前途,姥姥高兴。”说着眼里晃过一丝不易捕捉的伤怀,接着又笑,“回家过年来着?”
庆娣答了声“是”,说话间搬完花,姥姥带她洗了个手方才坐下。庆娣接过递来的瓜子剥了一颗,犹犹豫豫地问:“姥姥,雁岚呢?她上班去了?”
姜姥姥倒完水,侧身回来,笑说:“你还不知道啊?雁子现在不住这儿,她妈妈进了疗养院,她在那边方便照应。”
庆娣顿时感觉心底敞亮了许多,心想三人成虎,谣言的力量真是可怕。小爱不能继续呆在闻山了,负面的影响太大,心眼也越小。这一想,攒钱供妹妹读书的念头更坚定了几分。
“那杨阿姨现在好些了吧,去疗养院也好,换个环境说不准人就慢慢恢复了。”
“可不是,人好了不少,没那么神神叨叨的了。我和你姜阿姨上回去,她认得出我们。”
“那就好。”聊了几句家常,庆娣连姜字也不敢提,自己也不知道是怕大过年的勾起姥姥的伤心,抑或是唯恐开启了心中枝叶缠绵的那道门。她看看墙上的挂钟,婉谢了姥姥留饭的好意,拿起外套边穿边说:“姥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