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夫君谭画眉-第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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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脸上糊着泥,所以看不清长相,但眼睛炯炯有神,个头也高,身材也好,看得出是年轻力壮,使得人站在院中挺有气势。但他看上去很穷,因为那鞋是千层底的旧布鞋,绑腿上面都是泥,衣服也是粗布的,上面一堆补丁,补丁上还绣着花纹,让人看起来觉得十分不协调,更不用说他手里还有个破旧的钱袋子,身后还有个鱼篓。
“打鱼的,你来凑什么热闹啊。”不知道是谁喊了这么一嗓子,院里院外的人就哄笑起来。
但是这个男人没有笑,不光他没笑,何雁慈也没笑。因为何雁慈看到他就猛然想起那日救了自己一条性命的男人也是这样打扮,只是她不敢确定,也不明白为什么这个人为何出现在这里。
“阁下是……”何老爷看面前男人贫穷,但有些气势,便也不敢小觑,犹豫着问道。
“打鱼的。年纪大了,想娶妻。听说何府招亲,便来了。”谭渊没有理会众人听到自己回答的哄笑声。他只是上下打量着何雁慈,还对何雁慈露出一个笑容。
“你脸上这泥?”何老爷心说你再穷也得收拾得干干净净的来啊。
“我脸上的皮肤有些病,村里的老人说糊了泥会慢慢痊愈,土法子。”谭渊摸摸脸,发现泥都完好,露不出脸来。
“你是做什么的我们何家不管。”何夫人鄙夷笑道:“雁慈这次出嫁,我们是要收聘金的,看到院子中这些提亲的人没有,他们的聘金最高的已经出到了一百一十两,最少的也有九十五两,你要是有这个身家,当然也可以。”
“何大小姐,他一个渔民能有多少银两,不如你到我李家,吃香喝辣,我……咳咳……对你……咳咳……”一个提亲的老头看到谭渊的样子便嘲笑起来,想劝何雁慈答应做自己的妾,结果说着说着就开始咳嗽,惹得围观的人是哄堂大笑。何雁慈也红了脸,想起书上提过的一个词—;—;老不修。
谭渊听到老头那话便解开了钱袋,把钱倒在地上查着,那些钱有碎银,有铜钱,看上去倒也不少。
“一百零一两。”谭渊查了几遍,跟众人说道。然后把背后的鱼篓拿下来道:“今晨的鱼,还新鲜着,也算是聘礼的一部分吧。”
众人听了又笑,可谭渊却落落大方。
果然是自己的救命恩人!何雁慈听了谭渊说话的声音就肯定了这点,她看着谭渊那一脸的泥,心说虽然不知道你长什么样子,多大年纪,但你是个好心人。
“这个……好吧,你也算一个。”何老爷看谭渊掏出这么多银两,不便回绝,就只能跟何雁慈道:“你选一个吧,你要知道,不光要看是否掏得起聘金,还要看家底啊。”
何雁慈明白何老爷的言下之意,但并不理会,她抬头看了谭渊一眼又低下了头,小声问道:“你真的愿意娶我么?”
这一问明显是有嫁谭渊的意图,不由让众人吃惊。方才那提亲的老头连忙咳嗽着劝阻,其他的提亲者也纷纷跟何雁慈说自己的家底定是比这个打鱼的好,请何雁慈慎重抉择。
“何大小姐,我所有的钱都在这里了。”谭渊笑着大声说道,把旁人的话音都压了下去,“如果我娶了你,我就一贫如洗,家里也只剩下草房一间。如果你愿意嫁给这样的我,我当然愿意娶。”
何雁慈看着谭渊带着笑意的眼睛,转头跟何老爷点头道:“爹爹,就他吧。”说完有些羞赧,垂头往屋内走去。何老爷、何夫人听了何雁慈的决定有些吃惊,也顾不得拦住她。他们看看吃惊不已的乡亲邻里,知道这么多人面前是无法反悔的,便只好冲谭渊点头,商量起迎娶事宜。
第二章
何家大院的偏僻厢房中,何雁慈的娘拉着何雁慈的手就开始垂泪。她不明白女儿怎么选了那么一个打鱼的,虽然提亲的人中,就那个打鱼的年轻,可毕竟家贫啊。
“你说老爷跟夫人怎么就那么狠心,三天啊。这么快就把你嫁出去,连嫁妆也没有。”何雁慈的娘一边摸眼泪一边絮叨。那天何家跟谭渊说三日后便是吉日,早早把何雁慈迎娶过去吧。谭渊也没有反对,答应后就走人了。结果这几天家里的下人们都说老爷、夫人是迫不及待把何雁慈撵出去、把何雁琳嫁出去。
“娘,他们本来也没打算给我嫁妆。”何雁慈答道。此时正是晌午,她面前清淡的素菜都是她娘亲手做的,她小口吃着,想到打鱼的男人要来接她成亲,她就要离开娘,不由心酸。
“你这个傻孩子,那人姓甚名谁,家住哪里你那天怎么都没问?”何雁慈的娘又拿手帕擦了擦泪道:“我这几天替你打听来着,他姓谭,住在巢湖边上,一直是打鱼为生。你说你啊,在何家好歹是吃穿有靠,嫁到那人的家里,你如何过得了生活啊?渔家的日子,你怎么操持得了。”
“娘,书上不是说了么,嫁鸡随鸡、嫁狗随狗,我既然决定嫁给他,当然也会学着操持那种家。娘……他是个好人。”何雁慈想起那日谭渊看自己的笑眼,莫名安心。
“姐姐,我是雁琳,我能进去么?”门外响起了敲门声,何雁慈的娘一听是何雁琳,忙过去开门,结果看何雁琳带着一个小包裹进来,后面还跟着何家昌、何雁灵一双弟妹。
“小姐们好,少爷好。”何雁慈的娘躬身施礼,被何雁琳搀扶起来。
“二娘你不用这么多礼。都是我不好,害了姐姐。”何雁琳坐到何雁慈身边,把包裹打开,里面是几件新衣衫跟一些首饰。她拿起一根金簪子插在何雁慈的发间道:“雁慈姐,你不要怪我娘好不好。这里是我娘给我的一些陪嫁,我知道她没给你……我替她给你好不好。我听说那打鱼的家穷,你好歹带些嫁妆过去。”
“雁琳,我不怨大娘,也不怨你。这些东西我也不要。”何雁慈拔下那金簪子放回何雁琳手中:“王家家大业大,规矩多,你也要小心。不过王公子来咱家的时候我看到过,是个好人啊。”
“雁慈姐,其实二娘本来就是娘的丫鬟,你嫁个打鱼的也算是门当户对了。”三小姐何雁灵被何雁琳抓来跟何雁慈道别,总是有些不情愿,她撇嘴道:“姐姐给你这些也是好意,你想想,那个人那么穷,万一你们将来没米下锅,把这些东西卖了也能糊口啊。”
“三姐你这是怎么说话?大姐要不是因为二姐怎么会嫁那种穷人。都是爹爹跟娘不好。大姐,等日后我当家了,我要把你接回来。咱们一起享福。”何家唯一的儿子何家昌听了这话不干了,他虽然才十四岁,倒很懂事,听了何雁灵的话就开始数落何雁灵。何雁灵哪里肯服,便跟何家昌吵起来,害得何雁琳跟何雁慈不住地劝解。
屋里正闹着,屋外就有下仆来敲门,说那打鱼的姑爷来接何雁慈回去成亲了。
何雁慈听了,忙整理下头发。她娘也把准备好的包裹放到何雁慈的怀里:包裹里有几件新一点的衣服,好歹当做日后的换洗。
何雁慈跟妹妹、弟弟道了别,就跟着下仆和娘到了前厅。那里,谭渊正坐着喝茶,穿着打扮和提亲那日一摸一样,就连脸上的泥也没有抹掉。
“今日成亲,你就这副打扮?”何老爷不悦,心说你至少换套新衣啊。
何雁慈的娘见到谭渊这般模样也是不高兴,扯了扯何雁慈的袖子,努努嘴,意思是你看你选的这人。
谭渊看到何雁慈她娘的动作,便笑着跟何雁慈说:“钱那天交聘金都花光了,所以只能这样接你回去。你不介意吧?”
“不介意。”何雁慈低着头回答。她手搓着衣角,想到自己竟然真的要嫁人了,还是有些不适应。
“唉,这样吧,我给你们雇一辆马车。”何老爷没理会何夫人的眼色,跟谭渊道:“你带着雁慈坐马车回去,日后有什么难处,也记得来找我们。”
“娘,雁慈姐自然要坐马车走的,对吧?”跟着何雁慈母女进来的何雁琳也劝何夫人,何夫人看何雁琳都这么说,只好点点头,算是同意何老爷雇马车。
“何老爷、何夫人,在下娶了雁慈就自然养得起她,所以老爷夫人放心。”谭渊说罢又冲何雁慈的娘躬身施礼,“娘,我先带走雁慈了。”
何雁慈的娘见谭渊懂得礼数,心里的不快也少了很多。她含着眼泪,看何雁慈拎着那个小小的包裹,跟着谭渊坐上雇来的破旧马车,往巢湖方向去了。
“雁慈,记得回门啊。”何雁慈的娘看马车走了很远,才记起这件事,又想起了自己没有教何雁慈闺房之事,心里忐忑,想喊回两人,却看那马车越走越远了。
“娘好像在叫我们。”何雁慈隐约听到她娘的喊声,便回头,结果看到何家大院已经变成了小小的点。
“嗯,她说让你记得回门。”谭渊笑了,心说你娘不会什么都没教你吧?
“哦。”何雁慈点头,不再说话。她抱着那小包裹,端坐在谭渊旁边,安静的样子倒还真是有大家闺秀的感觉。
“你家几个弟妹?”谭渊知道何雁慈拘谨,便找了话题问。其实关于何家,他早就打听得一清二楚了。
“两个妹妹,雁琳和雁灵,一个弟弟,家昌。他们都是大娘生的。”何雁慈小声回答,想起书里说跟夫婿说话就得这样。
“他们对你好么?这次嫁你出来是不是你大娘的主意?”谭渊看看何雁慈的侧脸,发现何雁慈的皮肤很细腻,一点都没受过风吹雨淋的样子。
“雁琳、家昌对我挺好。雁灵不太喜欢我。这次我出嫁,也是为了给雁琳填嫁妆,她要嫁给金陵城里的王家公子,那家是大户,很讲究礼数的,大娘也是为了雁琳……她对我们母女虽然冷淡些,但是也没有让我们冻着、饿着,我和娘也没做过什么粗活,所以,她对我们算是不错。我听说,有的夫人对庶出的孩子和妾室非常狠毒。”何雁慈偷偷抬眼看看谭渊,发现谭渊也在看自己,便羞得又低下了头。
“可你嫁给了我就免不得做些事情了。我一个打鱼的,也不能像你家那样舒适。”谭渊看着何雁慈的手,心说你怕是连浆都拿不起来吧。
“我能做,我会好好服侍夫君你的。”何雁慈听了谭渊这话,以为谭渊嫌弃自己,慌忙解释。
“嗯。”谭渊点头,笑着握住了何雁慈的手。
“啊!”何雁慈的手被谭渊这么一握,不由一惊,她抬头看谭渊对自己笑,想到了握自己手的是个男人,便下意识地从谭渊腰中把割草刀抽出来,向自己的手腕砍去。
“你又要把自己的手剁掉么?”谭渊伸手拦住何雁慈。何雁慈这才想到自己已经是谭渊的人了,便丢下刀,满脸通红地又叫了谭渊一声夫君。
谭渊看何雁慈的模样,不由笑得十分开心,觉得何雁慈更加可爱。他本来是不想娶妻,可那日听说何雁慈的遭遇心生怜悯,加上一个人生活也有些闷,便想索性找个女人也好,加上何雁慈看着顺眼,个性也合胃口,便娶了她来。
不过,你比我想象的更可爱。谭渊在心里说了一句,伸手撩起了何雁慈垂在脸颊旁的一缕碎发。
第三章
马车一路行着,走了将三个多时辰才到了巢湖边上。离着巢湖边谭渊住的村落还有一里多的路程,马车夫便不再赶马了,他看看路面的泥泞和狭窄,跟谭渊说自己只能送到这里。谭渊倒也不介意,扶着何雁慈下了马,两人步行。
“我住巢湖湖边,虽然算是这个村子的,但从这条小路过去更近。我的房子跟村里其他人家离得远,如果日后你去别人家聊天,我会指给你村里的路。”谭渊指了指旁边一条小路道。
“是,夫君。”何雁慈点头,可看了看那道路的泥泞,又看了看自己脚下的鞋,有些犹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