泪海(完结篇)loe end-第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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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学长?”回过神,她反而疑惑。“好巧,怎么在这里遇见你?”
“我出来办一点事情。我已经决定到日本,不能时常跟你联络,你还好吗?”
若曦点点头。
程克勤上下打量她几眼。“若曦,你怎么一个人在路上晃?你想去哪里?为什么不搭车?”
“我只是想一个人走走,所以才没有坐车。”她回答,避重就轻。
“你脸上没有笑容,是不是有什么事不开心?”
他的观察入微。
他一向很体贴,若曦明白。
她露出笑容,对他说:“没有。”
他虽疑惑,但说好了,他不会再“过分”关心她,所以他不多问,如果若曦不说。
“我记得这附近有一间咖啡店,你渴不渴,我帮你买一瓶水,我们坐下来聊一聊。”程克勤说。
“好。”若曦也想问他,到日本的事情。
他是一个很好的朋友,她关心他。
“为什么又决定到日本?”在咖啡店里,若曦问他。
他看了她一会儿,然后才回答:“我想,如果是我的,最后一定能得到;倘若注定不是我的,就算紧紧守在身边,也永远得不到。所以,我决定离开台湾。”他喝著一杯浓浓的咖啡,这么回答。
他的话震撼了若曦。
因为一模一样的情境,正出现在她的生命场景里。
“但是,就算我到日本,也一样会跟你保持联络,我不会放手的。”程克动接下去说,他的眼神跟过去一样认真执著。
若曦看著他,那震撼已慢慢平复。“如果要离开的话,就不应该再期待什么,这样才能真正的抛开过去,迎向未来。”她对他这么说。他们之间已经没有任何隐晦,她能坦然的跟他说话,就像他也对她诚实一样。
“我不是圣人,若曦,我很难做到真的放开你。”
“学长,你误会我的意思了。”她说:“我只是想对你说,你应该有自己的生活。如果你不能发现自己存在的完整意义,心中永远会缺少一块,永远会因为某人或者某件事而感觉到心痛。”她坦诚、直白地对他这么说。
程克勤深深看她。“这样的你,要我怎么放开,若曦?”他的眼神隐含著一丝痛苦。
她太聪慧,太让他舍不得。
“你必须放开,因为我们的心并不是一致的,我们从来没有走在一起过,你的期待最后仍然只剩痛苦,那么总有一天,你必定得放手。与其如此,不如,从现在就放开。”她知道自己很残酷,但同时,她残酷的话,也正在心底对著自己无声地复诵。
程克勤低下头,他在认真思索若曦的话。
从现在这一刻起,他终于看透,这一生他与若曦只能做永远的“朋友”。
咖啡店里聊天的人很多,店里的气氛显得哄闹热络,但坐在这个角落里的两个人,却很安静寂寞。
“就算放弃希望,但是你仍然要叫我一声学长,不是吗?”程克勤打破沉默,再开口,他已做好心理建设,脸上有一丝笑容。那笑容虽苦涩,但成长与领悟本来就苦涩不已,甘甜的成果,也许要在许多年后才能被发现。
若曦也露出笑容。她明白,从现在开始,她得到了一个真正的、一生一世的“朋友”。
“你永远是我的学长,永远都不会改变。”她对他说。
“那么你就要听我的,”程克动反过来说:“你要答应我,你也要追求自己的生活,追求快乐,找到一个爱你、你也爱他的男人,得到真正的幸福。”
若曦愣住了。“学长,你的‘劝告’太遥远、目标太大了……幸福是什么?可以预料,可以期待吗?”她微微地笑,心却不由得酸、眼眶不由自主地湿润。
“跟我一样,只要先离开不对的,就可以遇到对的。”他说。
他们对彼此都很残忍,也都很坦白、很诚恳。
若曦思考他的话,一分钟后,她微笑著对他说:“日本有一间出版公司,已经跟我邀稿很久了。一个月前他们提出一个新的企划案,邀请我为他们的杂志画专栏,专栏内容描述现代日本女性上班族的日常生活,因为如此,所以他们希望我能够前往日本,住在当地一段时间,实际了解日本现代女性的生活。”
听到这个消息,程克勤为她高兴。“你接受出版公司的邀请了?”
“我在考虑。”若曦说。
“你一定要好好考虑!”程克勤严肃地提醒她。
若曦垂下眼,沉静的微笑脸庞蕴含著淡淡的伤感,反而交揉成令人心痛又动容的表情。
程克勤阻止自己说话,怕一开口会再过度“关心”,他好不容易得到的领悟与勉力维持的自制力,将崩解溃散。
“对,我一定会好好考虑。”过了一会儿,若曦终于这么告诉程克勤……
也这么回答自己。
第五章
下午一点,利人隽本来已经跟若曦约好,要开车过来载她,送她到医院产检。
但是若曦提早出门,中午十二点,她提前一个小时自己出门,搭公车到医院。
“你人在哪里?”准时一点,他的电话已经追来。
“我在医院。”若曦回答。
“医院?为什么一个人到医院?不是说好了一点整我会开车接你,为什么不等我?”他问。
沉默了两秒,若曦才回答:“因为你白天要上班,所以我想不要麻烦你比较好,我一个人搭车到医院其实很方便。”
她的解释并没有让他满意。“既然已经说好来接你,我就会到,下次一定要等我,明白吗?”
“以后我自己到医院就可以了,”她立即说,接著解释:“我知道你白天很忙,不必刻意花时间陪我——”
“我现在就到医院接你,你在那里等我。”话说完,他就把电话挂了。
若曦当然听得出来,他的声音不太高兴。
吁了一口气,她想,用这样的方式,是不可能阻止他的吧?
也许,她应该更直接一点、断然拒绝,才能真正的疏离……
对,她已经准备好要离开他了。所谓的离开,就是慢慢的疏远,以后就真的不再见面的意思。
虽然他们之间有孩子,但未来他想要与孩子见面可以另外安排,让两人不必再见到面。
因为,真的要做朋友,还是太勉强了。
对她来说太勉强,对他来说,也是完全没有必要的事。
一个男人一生中,不可能永远照顾两个女人。那天与宋允儿见过面后,一路走回来时,若曦已经想得很清楚。
但是要怎么样“断然拒绝”呢?
她没有理由,因为他们都已经是成熟的大人了,那样的做法显得太幼稚。
利人隽到医院见到若曦后,脸上才露出笑容。“下次不要再自作主张了。就算再忙,我也一定会陪你产检!”他对她说。
他的声调与表情,都很严肃。
“我们在一起的时间太多了。”在车上,若曦突然这么对他说。
利人隽愣了一下。
“就算是基于责任因此觉得应该要照顾我,但是我们见面的时间也真的太多了。”她再说一遍。
他的脸色有一点僵硬,嘴唇紧抿。
和缓而且温柔地,她继续说:“如果有多出来的时间,我希望你可以多关心宋小姐——”
“她是不是找过你,对你说过什么?所以你才突然改变态度。”他的表情严肃,沉声问她。
“没有,”若曦平静地回答:“你误会了,我对你说这些话,跟她没有任何关系,这些都是我自己想说的话。”
他凝望她,研究她的表情,搜寻蛛丝马迹。
她并没有逃避他直接的眼神。“人总是应该做对的事情,不是吗?既然在乎她,你需要花时间陪伴的人应该是她,我只是就事论事,说出你心底的话而已。”
他看了她一会儿,没有开口也没有表情。
这一段时间,她猜不出他内心的想法,但是她有点累了,她不想猜测。
“也许你们之间有误会,或者有一些争吵,但这是只要相处,都会发生的事情。如果对一个人有爱,到最后任何事情都是可以包容的。”她看了他一眼,淡淡地微笑。“这一点,我想你其实很清楚,根本不必我提醒,对不对?我也了解,有时候人需要花一点时间原谅对方的错误,或者让自己不舒服的态度,但最后,相爱的人还是会在一起,因为彼此都有牵挂。所谓‘牵挂’这样的感觉,是很难解释,更难以割舍的。”
她在提醒他,因为她看得比他清楚。
就像过去,他看得比她清楚一样。
“你的话听起来很对。”他却说:“但是,如果连我自己都分不清楚我的感觉是什么,你又怎么能比我看得更透彻呢?”
若曦愣住了。一时之间,她不明白他的意思。
“这一阵子,我想了很多。我承认,也许因为跟允儿之间有了矛盾,所以我被迫必须去思考,过去从来不曾思考过的问题。”他眉头深锁,表情阴郁。“思考是一件痛苦的事情,因为人类思考,是为了抉择。曾经有人说过,生命就是一连串的抉择。这句话不但正确而且浅白,却没有多少人愿意深思它的深义。”
“感情的事情,需要思考吗?我以为感情,它并不是理性的,思考太多,不一定能做出正确的判断。就像考试一样,当你想得越多,顾虑太多,涂涂改改之后,反而把对的答案改成错的了,理性的事物因此可以变成不理性的。同样的,不理性的事物如果经过思考,也许会产生错误的答案。”
“你真的以为思考能够是纯粹的理性吗?”他却反问她。
若曦无语。
“只要跟人有关系,世界上没有纯粹理性的事物,也就是,人类的心灵,只有灰色地带。”他对她说。
“我不明白你的意思。”
“我的意思是,再理性的思考,都会加入情感的判断。”他看著她,表情深沉莫测。“情感的判断就是一种直觉,一种感觉。摸不到也看不到,但就是那么强烈,强烈到理性永远不能忽略它的影响。”
若曦凝望他,思索著。
“你知道为什么吗?因为理性正是从感性发展出来的,感性是理性的基本,人类如果没有感觉就会麻木无知,当然也就不可能发展理性。”
“你想告诉我,你的思考里面,也有感情的判断?”
“能够没有吗?我毕竟是人类,我是男人。”他这么对她说。
若曦语塞。
“你想要疏远我,对不对?”他突然这么直接地问她。
她没有回答。
“为什么?”
“刚才我已经解释过原因……”
“你解释得不够清楚。”他说:“表面上的原因是这样,但是我们既然已经决定只做‘朋友’,为何还需要疏远我?”
她再一次无语。
他看她一眼,眼色深沉。“不要改变你对我的态度,现在不要,答应我。”他慎重地对她说。
她看了他很久,久久地,没有回答。
“只有这件事,我不能答应你。”最后,她对他说。
利人隽的脸孔扭曲,好像突然被什么击中一样,脸色灰暗,因为若曦给了他意料之外的答案。
“不管你要怎么样思考你的处境,在你的思考里面,请不要包含我,因为如果你这样做的话,对我太不公平,对你自己也太不诚实了。”她说。
他瞪著她,阴鸷的脸孔英俊却危险。
“感情不是一场游戏。你不能像在商场上一样,以你手上的筹码,来决定你的底线,思考之后再决定后退或者前进。”她记得,许久以前,他曾经告诉过她,他的“底线”这件事情。“如果你这么做,只会让我们两个人重蹈覆辙。”最后她说出问题的核心。
车内突然陷入可怕的寂静。
“你看得比我清楚,是吗?”过了一会儿,才从他嘴里缓慢地吐出字句。他的语调虽慢却有力,但阴沉的表情令她捉摸不透。“真的比我清楚吗?若曦?”
他像在问她,又像在自问。
“我看得比你清楚。”她肯定地回答他。“因为我的心中没